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穿越之浮萍定 作者:寒景柔 文案 穿越、重生、穿越,如此三分天下,她却认为自己拿到的牌或许是最差的一副, 穿越的庶姐据说有空间、有才华,还有小白花似的气质容貌; 重生的嫡姐已知未来事,懂谋略,还有强大无比的身份地位。 可是她呢? 她的姨娘是从丫环身份抬上来的,庶姐的姨娘却是粉轿子抬进门的,就算都是妾,认真算起来仍有贵贱之分,所以她姨娘的等级硬是比人家低一等,更别说嫡姐为正室所出,身份又不知比她尊贵几许了,她与她们…真真没一点比得上的! 幸好她从来不是个志向远大的,不求变身凤凰,飞上枝头做人上人。 前半辈子只求那两尊大神别来找她麻烦,别看穿她的身份就好,后半辈子只求有个小家容身,长辈慈爱、夫君敬重、子女孝顺,如此足矣! 可惜即使是这么简单的要求,好像…也…很不容易达成的模样? 内容标签:女配 穿越时空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文若萍 ┃ 配角:重生的姐、穿越的姐 ┃ 其它:穿越、女配 ================== ☆、第一章 怅然 作者有话要说:  偷懒又偷懒~~某柔终于开新文啦,不过…应该…或许…还是会写很久吧?? 但只要没坑掉,某柔自认还是好孩纸滴!于是!! 敬请童鞋们多多收藏哦~~~~~~感激不尽~~~~~~!   灰暗的天色,一阵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吹过光秃秃的树枝,偶尔刮落几片来不及凋零的枯叶,偶尔又吹落几片雪花,树上的残雪还是前一夜留下的。   安远侯府内宅的左侧偏僻之地座落着一处小小二进院,院门上挂着‘秋晚院’的牌匾,院内看不见丫鬟婆子的身影,四周没有多少人气的氛围,感觉冷清无比,  不过这般寂静很快就被从小路那端渐渐走近的一群人乍然打破。   带头的那名嬷嬷本家姓赖,一身穿着看上去丝毫不输给府内的哪个主子,而她的身份也确实没几个人敢轻视,因她既是安远侯嫡女文若蓉的奶娘也是芳舒院的管事嬷嬷,素来深受主子信任,据说她的孙子已得了她家姑娘恩典放出去,来日是要参加科考的,而且便是不中进士,主子也允诺会替他谋个小官之职。   如今这安远侯府上下,除了辈份最大的老夫人,当家的侯爷夫人,以及未来会继承家业的长子文怀轩不提,众人最想巴结的只怕就是刚被下旨赐婚给五皇子的二姑娘文若蓉了,毕竟二姑娘嫁过之后就是皇子正妃,比起同样也被皇帝赐婚,却仅是六皇子侧妃的大姑娘文若菲,可谓天差地别。   在这个人人忙着巴结沾光的当头,赖嬷嬷竟然亲自来到庶出三姑娘文若萍所住的院子里,不免又叫许多人议论纷纷,这一路上走来,便听得有那大胆些的婆子细语道:以前就觉得二姑娘对三姑娘有些另眼相看,今日肯定是知道三姑娘不知何故病了数日,偏偏她自己正在备嫁,不好亲自前来,所以才让身边最得力的赖嬷嬷过来探望。   赖嬷嬷突然停下来,绷着菊花脸,轻飘飘地往那碎嘴的婆子们之处扫过一眼,等见她们稍稍老实了,她才又接着往目的地走去,不过其实她心里也对自家姑娘这两三年来的改变甚为不解,不明白自家姑娘为何突然间对同为庶出的大姑娘与三姑娘的态度变得大不相同,若说对原本还算亲近的大姑娘逐渐冷淡倒也罢,毕竟大姑娘除了身份上差强人意,在才华方面真真是丝毫不输给自家姑娘,可是三姑娘呢?她还当真至今仍看不出这个庶出的丫头有什么出彩之处,只知道她和她几年前死去的姨娘一样,是个受了气也不知吭声的闷葫芦。   赖嬷嬷一行人来到秋晚院的院门前停下脚步,她身后一个婆子随即上前喊门,喊了几声也没人应答,婆子只得自作主张地推开了院门,众人踏进门内,这才有个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出来迎接。   “赖、赖嬷嬷,您怎么有空来?快些儿进来坐坐吧。”那小丫鬟见到来人竟是大姑娘一向信任的管家嬷嬷,立刻紧张地扭紧了十指。   “怎么就只有妳一个?春蝶、夏晴呢?还有其他几个人跑哪去了?!”赖嬷嬷乍见这般情状,哪里还能不知道那些不在这里的人肯定都躲懒去了?便厉声质问了一句。   “春蝶姐姐在屋里伺候姑娘…夏、夏晴姐姐带着冬青和巧儿去厨房领午膳去了。”那小丫鬟一副快要哭出来的音调,委屈地回了话。   “领午膳的事让两个小丫头去难道不成?怎地还要夏晴一个大丫鬟亲自出马?是不是大厨房的人为难妳们了?”赖嬷嬷眉头紧蹙,随即又问道。   “可不就是这般呢,她们想着姑娘病了几日,夫人和大姑娘都不曾前来探望,怕是认为姑娘又不得宠了,所以就……。”小丫鬟听得赖嬷嬷询问,便口无遮拦地抱怨起来。   只是没等小丫鬟说完那通抱怨,屋里又一个丫鬟疾走出来,飞快喝斥了一句:“采云,妳不赶紧请赖嬷嬷进屋里坐,还在那里瞎说什么呢?!顺道去看看姑娘的药煎好了没有,姑娘的药要是有点差错,小心妳的皮!”   “哦~~知道啦,我这就去看药好了没。”被叫采云的这个小丫鬟被猛一喝斥,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尴尬地向赖嬷嬷行了一礼,又请她们入内后,才嘟了嘟小嘴,然后不情不愿地往西侧的耳房走去。   赖嬷嬷进了屋里之后,并没有真的自恃身份地坐下来,而是走到内间看望这个院子的主人-三姑娘文若萍。   文若萍仅着一件单衣,脸色苍白地侧靠在床柱边上,看到赖嬷嬷进门,也只是略带恭敬歉然的神色向赖嬷嬷点头说道:“难得赖嬷嬷百忙之中还亲自过来探望,若萍真是感激不尽。”   “三姑娘别这么说,姑娘为准备明年的婚事已忙乱数日,昨儿个刚得空就听丫鬟说三姑娘病了,今早便急忙吩咐老奴亲自过来一趟,因姑娘如今身边被两名宫里赐下来的教养嬷嬷教着规矩,实在不便拨空过来,还让老奴跟三姑娘转达歉意,请三姑娘万勿见怪才好。”赖嬷嬷脸上看不出半点对文若萍的敬意,只是语气淡淡地说明此行的目的。   “二姐没与若萍计较前些日子的失礼,便已是若萍天大的福份,哪里还敢让未来的皇子妃亲自前来探病?何况赖嬷嬷今日替二姐走了这么一趟,与二姐本人过来也没什么两样。”文若萍轻咳一声,柔柔地回道。   “三姑娘能如此明白事理,也不枉费姑娘这些年来的疼爱,老奴虽不知那日三姑娘与姑娘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不过依老奴对姑娘的了解,姑娘必不会害了三姑娘才是。”赖嬷嬷微微一愣,显然也是想到文若萍口中所提之事,虽然猜不出过程,不过她总归是站在自己主子那一边的。   “若萍…明白。”文若萍敛下眼帘,叫人看不出她眼底的情绪,却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家嫡姐递出的那根橄榄枝也不是那么好接的。   “那…三姑娘就好生休息吧,姑娘已经交代老奴把她私房的几味上好药材都送了过来,倘若这院子里还有什么缺的,三姑娘也可尽管派人去同她说一声,总归她是夫人的亲闺女,替妹妹说两句话的体面还是有的。”赖嬷嬷这话说的倒是有些含蓄了。   文若萍岂能不知赖嬷嬷不过客气话而已,文家二姑娘年后就要出阁,便是日后她在这府里真受了委屈,难道还能出去府外,到五皇子府向对方求救不成?就算她丢得起这个脸,只怕安远侯府和五皇子府也丢不起。   赖嬷嬷三两话就完成自家姑娘交办的任务,留下一堆人蔘、冬虫夏草等药材之后,很快又领着一群人离去。   赖嬷嬷一行人刚走,先前带着两个小丫鬟去大厨房领食盒的夏晴才回来,她一进门就向春蝶问道:“我听说大姑娘身边的赖嬷嬷来了咱们这儿,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刚走有一会儿功夫了,妳怎么知道赖嬷嬷过来?”春蝶点点头,又反问一句。   “还不是大厨房那些个惯会见人下菜碟的老货,我们从厨房出来,走到半路时,吕家的突然追上来,莫名其妙地又给添了两道菜,说是孝敬三姑娘的,我那时还想前两日叫她们给姑娘做两道滋补的菜,她们都推三阻四,今日怎地那么好心,后来才听园子里的婆子碎嘴说见到赖嬷嬷过来咱们院子。”夏晴一脸愤然地解释道。   “唉!这府里的人一向如此,咱们不是早习惯了?也是这两年受二姑娘怜悯…我今日看着姑娘似乎有些好转,又幸而二姑娘没因那天的事对姑娘冷心,这对咱们来说也算天大好事了,旁的还管它做啥?”春蝶轻轻一叹,软声劝慰了夏晴几句。   夏晴鼓着脸颊,犹自愤愤不平的模样,她与春蝶虽是家生子,却因为父母都不是有本事的,故而当初一进府当差就很倒霉地被选到秋晚院来,她们的主子不是敢争、会争的主儿,所以安远侯府里大多数的下人都看不起她们,平日该有的份例被少斤减两那是常有的事,若非当家主母从不曾在日常琐事上苛待几个庶子女,只怕她们受的就不止那些闲气了。   两人说了几句,春蝶就赶忙转身叫采云和小烟抬了一张小几到内间里,然后和夏晴一起将从厨房拿回来的菜摆上桌面。   安远侯夫人温氏治家得当,府内主仆等级分明,自是各有各的份例,文若萍一日三餐固定为两荤两素一汤,只是其他院子的人能挑选自己爱吃的菜色,她却不能随心所,欲,罢了,今日忽见桌上多出两道菜,看上去又是色香味俱全的模样,不免疑惑地抬头看向夏晴,她记得原主吃的饭菜向来是素的只有菜梗、荤的只有肉味,非常上不得台面,曾几何时,厨房的人会对她这么好了?   “姑娘放心,这蒸鸡蛋和山药糕是大厨房管事嬷嬷宋嬷嬷主动孝敬姑娘的,没花咱们的钱。”夏晴见文若萍脸露不解的神色,笑着解释道。   “哦…原来是宋嬷嬷,不过她做啥要讨好我?她在我这里又没能拿到什么好处,而且我记得这两道菜向来只有母亲和大哥二姐他们那儿才有,今日想必也是他们谁点了这道菜吧?不然宋嬷嬷哪能一眨眼功夫就立刻又弄出一盘来。”文若萍状似会意地点点头,不过语气里夹着淡淡的嘲讽。   “怕也是做给别人瞧的吧,毕竟大厨房可是个油水最多的地儿,姑娘再不济也是她的主子,又有二姑娘护着,她自然不敢总那么不长眼。”春蝶一边伺候文若萍,一边说笑道。   “也是啦~二姐只是两三日不理会我而已,那些人立刻就敢怠待于我,今日不过听闻赖嬷嬷来过而已,转眼又…罢了!我在这府里是个什么样的地位,我自己能不知道吗?不过就算二姐肯帮忙,她又能帮多久?等到二姐出嫁了…。”文若萍说着,又状似黯然地摇摇头,然后低头开始吃饭。   文若萍再倍感无奈也不会唾弃别人拱手送上的好处,所以她很不客气地吃光宋嬷嬷多送的两道菜,饭后,她接过夏晴端上来的热茶,便挥挥手让几个丫鬟先下去吃饭,只留下她一人在内间里发呆…。 ☆、第二章 秘密   现在的文若萍已不是原来的文若萍,那日文家三姑娘因故羞愤难当地从芳舒院跑回秋晚院之后,当夜就发起高烧,一连烧了两日,还是春蝶去芳华院那里向温氏求请大夫过府问诊的。   安远侯府乃数代公侯之家,自然有资格延请太医看诊,但温氏却不会为一个小庶女如此大费周章,所以请来的一般大夫只敢开些退烧止热的药,文若萍喝了两日的药,竟不知这人是喝活了,还是喝死了,总之,从几个丫鬟的角度看来,她们的姑娘确实是醒过来了,烧也退了。   唯有如今醒过来的文若萍自己知道,这个人已不是那个人,因为当她醒来时,看到的周遭环境不是平日习惯的现代化设备,不过也迟迟未见出现什么鬼魂与她争抢这副躯壳,只有脑海里的些许片段让她明白自己在不经意间已经穿越到一个正史上没有的朝代而已。   至于原主与她家二姐那日的冲突,说起来也只是单方面的打击罢了,文家嫡女出嫁在即,那日找了平日疼爱的庶妹过去闲话家常,聊不到两句就突然屏退左右,然后告诉自己的庶妹,说她将来是个注定不能下蛋的母鸡,还说她会想办法帮她,唔…她觉得任谁听到自己将来就算嫁了人也不能有孩子,肯定都会受不了吧?哪怕是医学发达的现代社会,也没几个人愿意接受自己无法自然怀孕。   原主虽然一向怯懦,但对于将来觅得良婿,成亲生子的事还是非常向往的,何况她又看到两个姐姐都有幸被圣上赐婚,不久就要嫁入皇家,心中免不了更加期盼嫡母将来不晓得会把她许给什么样的婆家?甚至又觉得两个姐姐嫁的好,嫡母无论如何也不敢让她嫁得太差吧?偏偏…偏偏素来疼爱她的嫡姐却说她是注定生不出孩子的,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便是日后能嫁得再好也是枉然吧?   原主只听得文家二姑娘说了一半,就立刻脸色大变,顾不得什么礼节,转身就哭着跑出芳舒院,让守在门外的赖嬷嬷等人见状后,还对着她的背影狠狠地骂了几句不知好歹,不过回头见到她们家的姑娘一脸愧疚地坐在屋里,就连赖嬷嬷也不敢问一句究竟怎么回事。   原主回去后也没有向春蝶、夏晴等人说起这件事,只是把自己关进屋里难过许久,连晚膳都没吃就睡下了,半夜里,因为白日吹了半天的寒风而突然发烧,烧了两日之后,文若萍就过来了。   “不能下蛋的母鸡呀……哪个年代、哪个男人、哪个家族会不想要孩子的?古代人还强调多子多孙多福气呢!”文若萍对这个问题也是束手无策,若是在现代,要嘛求助医学,要嘛就不结婚,根本不会有什么麻烦,偏偏这两条路在古代都是走不通的。   文若萍靠在床头,双手揉着被子,无奈地叹了又叹,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原主的嫡姐文若蓉…怎会知道原主这种于古代女子来说,应该只有枕边人才可能知道的私密?她们两个人又没有感情好到能同穿一条裙子的地步!而且照原主留给她的记忆分析,这个秘密根本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不但原主的嫡母不知道,好像连生母田姨娘也不知道的样子?   不过文若萍想了想,觉得她们不知道也很正常,一则原主从小到大甚少生病,即使生病,她也没那个身份看医术好的大夫,这种隐密的病症更不是寻常大夫敢随口乱说的,二则田姨娘在原主六七岁时就因病而逝,只留给原主一个漠不关心、沉默寡言的形象,试想一个从不关心女儿的娘,又哪能知道女儿身上如何?!   文若萍还隐约有种直觉,觉得文若蓉知道的恐怕还不止这些事,这种能预知未来的感觉有点像是…重生的!!对!想来也只有曾经死过一次又活回来的人才会知道许多未发生的事情,况且她都能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了,再有个重生的…好像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可惜就是不知道文若蓉因为什么原因重生回来的,若按她在现代时看过某些文的猜测,这里必然有一个令文若蓉恨之入骨的人吧?   文若萍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又发现文若蓉对原主在态度上的明显改变是从前年才开始出现的,虽然如此,她也不敢说文若蓉就是那时候‘回来’的,仅能证明文若蓉要对付的人应该不是原主,不过这个结论也让文若萍觉得安心许多,只要文若蓉要对付的人不是她,那么她就不需要为了保住小命而费尽心思与人斗智斗勇,虽然这种情况还间接了表示有女主光环的人大约也不是她…。   文若萍揣测不出文若蓉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要跟她说那个秘密,原主又不是个有本事的,若原主有点本事的话,兴许文若萍还会觉得文若蓉是想拿这个事来拿捏住她这个庶妹,然后在心里‘呵呵’两声,因为文若蓉既然敢说出来,显见她就算不知道原主得了不孕之症的原因是什么,却也可能知道怎么治好那个病,不过不是有句话说‘人心难测’吗?她怎能确定原主的病好了之后就一定会乖乖听她的话?……唔~好吧!其实她也觉得如果原主还在的话,应该十有八、九是会乖乖听话的,可是她却不怎么想,她不想自己将来的生活都只能任人左右。   文若蓉也的确知道文若萍的不孕之症并非无药可救,至少…她知道前世之时,文若菲曾将一种可治百病的灵泉水献给皇帝,她觉得那个灵泉水应该可以治好文若萍的病,可惜文若菲私心过重,前世的文若菲不是不知道文若萍被断定无法生育的事,却是一直不愿将灵泉水给文若菲治病,她曾为此事向当时已贵为皇后娘娘的文若菲求过一次,但文若菲竟说文若萍若能诚心礼佛也不是什么坏事,害得文若萍最后只能终身青灯为伴。   文若蓉觉得她跟文若萍说出这个几年后才被人所知的秘密,其实并没有半点恶意,她是真心想治好文若萍的病,虽然…她现在还拿不到灵泉水。   赖嬷嬷回到芳舒院,便立刻去向文若蓉回禀她前去秋晚院探望文若萍的情况,只见文若蓉听了之后,只是惋叹地问了一句:“三妹看起来真的很平静吗?妳问过秋晚院里的人没有?可有听说她有什么情绪不对的地方?”   “老奴问过春蝶夏晴,她们说三姑娘只在那一天回去后,不吃不喝一整个晚上,隔日突然病倒之后就一直昏迷不晓人事,这期间也多亏她们灌过几次汤药,直到前日,三姑娘才得以醒转过来,她们还说三姑娘醒来后就和平日一样,寻常不爱与她说话,所以并未看出有哪里不妥的地方。”赖嬷嬷躬身回道。   “是吗…?”文若蓉微皱了一下眉头,心里仍有些不快,不过却没有多说什么。   文若蓉对这个庶出三妹的未来已有些计划,不过因她重生之后与文若萍的相处并无多少变化,文若萍又没有像文若菲那样虽然从小无良师教导,却还能表现出异于常人的聪慧,所以那日见三妹的表现之后,她又对自己的想法有些没把握了,她觉得文若萍那个性子着实扶不起,只是这么点事都顶不住,日后如何担起当家主母的重责大任?又如何能为她所用?   “姑娘…。”赖嬷嬷欲言又止地看着文若蓉,态度颇为迟疑。   “嬷嬷还有事?”文若蓉闻声抬头,冷冷地问道。   “老奴想问…那日三姑娘与姑娘是发生了什么事,怎地三姑娘会那般没有规矩?亏得那日两位教养正好让夫人寻去芳华院说话,否则还不以为咱们侯府的姑娘都这么不懂礼数。”赖嬷嬷的语气带着几分探询和不满。   “那天的事不怪三妹,是我太心急了,意外知道那个不幸的消息,我心里担心三妹,所以才会…。”文若蓉略略沉吟片刻之后,便露出几分悲悯的神色和有口难言的无奈,更加挑起赖嬷嬷的好奇心。   文若蓉重生后一直不敢把自己的想法透露给近身伺候的赖嬷嬷几人,不过她现在发现她的能力太薄弱了,所以重生好些年来,她唯一成功的只有将皇甫逸的目光从文若菲身上转到她身上,又想着她日后要做的事还有许多,若总瞒着身边的人,早晚也是要曝光的,还不如坦白地说,毕竟她早就知道赖嬷嬷和画梅忆兰她们几人对她的忠心,前世时,她们都愿为维护她而甘冒种种风险,重生后,她又刻意地对她们厚待了几分,她们的忠心程度肯定只会比前生更加深厚,她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所以文若蓉细想之后,决定趁着赖嬷嬷问起那件事的机会,适时地借用赖嬷嬷的能力,让她将来更好行事。   “消息?什么消息?姑娘…不能说吗?”赖嬷嬷当然知道主子的事,若主子不说,身为奴婢的,便是再受重用也不能随意打探,不过自家姑娘的这个语气,分明就是有打算让她们知晓什么秘密的意思,因此她才敢多问一句。   “赖嬷嬷记得去岁寒冬,三妹曾患过一场风寒,当时我还让妳专程去请济仁堂大夫过府为她诊脉的事?”文若蓉当然没有无的放矢,为了揭开文若萍不为人知的病因,她早做过许多铺陈,可惜她过于低估文若萍的抗压性,如今才落得不知道该不该放弃那颗棋子的左右为难之境。   “记得、记得,老奴也还记得姑娘好像悄悄地问过那大夫几句话,只是…。”赖嬷嬷知道有过那么件事,可惜还是不知道她家姑娘当时向那名大夫问了什么事。   “我原也是向那位大夫提起三妹从小就身子骨不好的事,结果妳知道吗?那位大夫竟说…说三妹的身子过于虚寒,脉象上又似乎有些不好,恐怕日后于子嗣有碍…我想着三妹年纪还小,不若趁尚未及笄之时好好调养个几年,未必真的就不能…那日一时口快,便向三妹说出这件事儿,本打算和三妹商量一下解决之道,谁知道三妹居然就生气了…。”文若蓉叹一口气,神情又添上几分无奈。   “姑娘,那位大夫说的可准?这种事毕竟不是小事呀。”赖嬷嬷闻言,心底一惊,她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身为大夫说出这种诊断都跟诅咒对方无后差不多了,三姑娘不愿接受是必然的,不过也有可能…大夫诊断有误呀。   “所以我一直琢磨着要不要请擅长此道的太医来为三妹重新把脉,可惜妳也知道母亲她…我以为唯有等我去到五皇子府之后,才能再替三妹细细打算,偏偏怪我一时冲动…指不定她心里正在怪我对她起了坏心,又怎会再听我说呢?”文若蓉又重重地叹了一声。   “既是注定这一时半刻没办法做成的事,姑娘也不必总放在心上,待日后再做打算不迟。”赖嬷嬷稍一思索之后,便如此劝慰了自家姑娘几句。   文若蓉听了赖嬷嬷的劝解,心知赖嬷嬷果然如她所想的,根本没怀疑她所说的话,便觉得暗松一口气,表面上也露出一副莫可奈何之余,不得不接受赖嬷嬷这番意见的苦笑。 ☆、第三章 请安   文若萍病了约莫七、八日之久,这段期间来探望的人其实不多,其中有老夫人身边的周嬷嬷来过一趟,她的到来让文若萍深感受宠若惊,因老夫人已病重多时,却没想到她还会关心原主这个庶出的孙女儿,后来一想,她猜是看在文若萍生母田姨娘曾是她跟前大丫鬟的份上吧?温氏也曾吩咐唐嬷嬷来过一回,还有如今府里的大奶奶苏氏亲自来探望过一回,再有就是先前提过的赖嬷嬷了。   其他如文家大姑娘文若菲、文家三爷文怀儒,还有住在西院的二房太太、文家二爷文安云、四姑娘文若薇等人,都是随意派了院内的二等丫鬟来走个过场而已,不说她们有没有问过一句原主的病情可有起色否,好几个还连象样的伴手礼都没带上一份,虽然她也没真心想贪什么礼物,不过因为听到一些八卦,她又忍不住对那位文家大姑娘文若菲生出些好奇心。   文若菲是安远侯的庶长女,不但生母许姨娘深受安远侯宠爱,她自身也因从小表现出许多异于常人的聪慧之处而深受安远侯重视,而且她有个同胞的幼弟,也就是三爷文怀儒,这个弟弟若教导得好,日后对她的助力必然更甚于嫡出兄长,又听说她曾于一次出府逛街时,偶遇神秘老者,神秘老者称她是他的有缘人,所以赠给她许多药材、药方,又教她好些奇怪的东西,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传说可治百病的灵泉水,可惜听说那个灵泉水在年初之时已经全数被文若菲进献给皇帝了,似乎就是因为这件大功劳,皇帝才破例将她一个侯府庶女赐婚给六皇子为侧妃,不过很多人都在赌一件事,因为皇帝并未给六皇子指婚正妃,兴许文若菲过门不用二年,这个侧字就会被去掉了。   原主留给文若萍的记忆都是一些很平淡的日常琐事,大概也是因为原主的内宅生活比较单纯的缘故,所以她也不清楚文若菲在外人面前的表现是怎样的,只是好像几次不小心听到几个婆子丫鬟在私底下碎嘴时,总说外面的人称赞文若菲为京城第一才女。   才女不才女的,文若萍可不放在心上,只是她认为那个什么偶遇神秘老者的桥段…只怕是假的,要她说的话,文若菲应该是个带着空间穿越而来的穿越女吧?所以灵泉水也不可能从此没有了,顶多就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拿出来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呢,这个文若菲似乎有点自私啊?她这个妹妹虽然和她不是一个娘生的,但是好歹同一个父亲吧?居然只叫一个三等丫鬟过来看一眼而已,还什么礼物也没有带?!传说中的上等药材呢?传说中的万用药丸呢?!居然什么也没有?!难道原主曾经与她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不成?!她就这么狠心地…眼睁睁看着自个儿的妹妹去死啊?!   文若萍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恍然大悟,文若蓉会重生回来的原因,莫不是就是因为文若菲?再细想两人之间平日的针锋相对,越想越觉得她的猜测正确,那个能令文若蓉恨之入骨的,也只有文若菲一个了,但她们争的是什么呢?地位?权势?嗯…应该爱情的力量比较伟大吧?   不过这位穿越女对众人的态度也未免太叫人心寒,不关心妹妹的病也就算了,连亲祖母生了病也不在意,再加上从原主的记忆里,她发现文若蓉非常排斥与她们相处,感觉就好像她们随时都可能害她一样,明明她们就没谁真正欺负过文若菲,好吧?!那种十分戒备,甚至偶尔会露出些许厌恶神色的反应也太没依据了,所以她想…文若菲说不定还患有被害妄想症,不然怎么会有这种反应?文若萍思来想去,最后只能摇摇头,无奈地暗叹道:她还是别去想那位穿越女主的三观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吧,反正有什么状况,自有重生的文若蓉顶着,她一个宅斗障碍者就不要多想了,不然她肯定会早年白发…。   躲在秋晚院里偷了两天的懒,文若萍觉得自己也该出门透透气了,侯府里辈份最大的老夫人已经生病好一阵子,先前乖巧的原主不管风吹雨打,每天都会去请安一回的,据说还是文若蓉从两年前开始要求她这么做的,理由是她本来就不爱说话,若又懒得动,只怕将来连终身大事都要被人忘了。   那时候的原主小小年纪,生母去的早,嫡母又不教,也不像两个姐姐身边有积年的嬷嬷教导,啥礼仪规矩都不懂,难得嫡姐肯善意指点她一回,从此之后,原主就真的天天上松涛院请安,连嫡母那里也没有落下来。   文若萍翻到这段记忆时,她还小小地庆幸了一下,幸好她来时,原主正好生病了,而且还病的不轻,多少有点时间给她适应一下原主的习惯和周遭的环境,不然岂非一下子就露出马脚了?!   文若萍再怎么担心自己会被那两个同样有奇异经历的人发现,也不敢总躲着不出门,所以一觉得自己能够出门了,便立刻决定继续遵循原主以前的习惯做事。   文若萍来到松涛院时,老夫人似乎才刚喝完药,身边的大丫鬟秋月端着空的药碗出来正好与她迎面对上,秋月连忙笑盈盈地请安,道:“三姑娘可是大好了?妳来的真巧,老夫人刚喝了药,还在精神头上呢,若再晚片刻过来,没准老夫人又歇下了。”   “若萍几日不见老夫人,心里也挂念老夫人的身子骨,所以一觉得自己好多了,便赶忙来向老夫人请安,劳烦秋月姐姐代为向老夫人说一声。”文若萍福了半礼,客气地笑道。   “还要传什么话呢,这会儿只有周嬷嬷和秋红在,三姑娘尽管进去便是,婢子去小厨房准备茶点,三姑娘多陪老夫人一会儿。”秋月显然对文若萍的印象不错,所以态度也颇为热络。   “多谢秋月姐姐。”文若萍从原主的记忆里也知道老夫人这里还是有一两个对她不错的婆子丫鬟,这个秋月就是其中之一。   秋月说完话,捧着药碗,转身就往松涛院内设的小厨房去了。   文若萍自然也是转身直接进了上房,房门虽只是挂着帘栊,看着好像挺通风的,不过她一踏入屋内,还是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老夫人的卧房在西次间内,隔着碧纱橱,隐约可以看到周嬷嬷和秋红正在伺候着老夫人洗脸。   “老夫人,若萍来看您了。”文若萍一边喊着话,一边来到半开的碧纱橱门旁。   “萍姐儿来了?病可以是好了?过来让我瞧瞧。”老夫人的面容略带微微红润,慈眉善目地对文若萍招招手,示意她来到跟前。   “已经好啦,一点点风寒而已,歇息两日就没事了,老夫人看起来气色不错,是不是身子也已经大好了?”文若萍乖巧地点点头,关心地反问一句。   “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哪有像妳们小孩子家家那么容易好的?坐吧。”老夫人让秋红端来一张矮凳让文若萍在她,床,边坐下,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道:“我听说前些日子,妳和蓉姐儿吵架了,回去之后才病倒的?怎么回事?妳们姐妹俩有什么事能把妳这个温吞性子的给气到病倒呢?”   “呃……哪有什么事呀?我只是舍不得二姐不声不响地就说要嫁人…以前她可是说过会疼若萍一辈子的,要是她嫁了人…肯定不会疼若萍了。”文若萍很努力地挤出一副极为伤心不舍的表情,垂首回道。   文若萍早想到老夫人掌理侯府那么多年,根基颇深,肯定对谁的院子里发生过什么事了如指掌,只是如今掌家的是温氏,她不想插手太多而已,不过也不可能不过问几句,听说那天之后,温氏也向文若蓉问过类似的话,只是文若蓉怎么回答,她就不清楚了。   “哦?往日倒看不出妳对妳二姐有那个黏呼劲儿,难道不是为了别的事?”老夫人狐疑地打量了文若萍一眼,似乎很讶异她会这么回答。   文若萍拿捏不准老夫人是不是也查到她这副躯体有什么毛病,不过这种事…嗯~好像也不该是由她一个闺阁女子主动说出口的,所以就抿了抿嘴,小嘴巴微翘,表示只因为那么个理由,没有别的原因,即使那个理由听起来很无理取闹。   “罢了,委屈妳了…妳姨娘生前就是个嘴笨的,有什么委屈总不知道要说出来,她也没想过她好歹是在我身边伺候过的,但凡不是什么要紧的,难道我会不多偏袒她一点吗?偏偏她呀,硬是把自己闷出一身病来,连自己生的姐儿也不顾了,妳又活脱脱地像了妳姨娘,幸好后来见蓉姐儿忽然转了性子,居然也知道教道教导自己的妹妹了,我就想若能给妳一点时间,妳兴许不会再像妳姨娘那样死板板的,可惜…直到今日才觉得蓉姐儿的努力总算有点收获。”老夫人恨铁不成钢般地叹了口气。   “若萍还是觉得自己不怎么会说话,怕说错了…惹老夫人生气…。”文若萍缩了缩脖子,心虚地笑道。   “到了我这年纪,什么阵仗没见过?会因为妳们小辈儿的一两句话就生气?再说妳又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我为啥要生气?我还得庆幸呢,庆幸妳也没像大姑娘那样,总把亲人当敌人看待,外头的人说一句话倒比我们自家人说十句话还好使。”老夫人有些自怜自艾地又重叹一声。   老夫人不知道怎地就想到另一个同是庶出的孙女文若菲,她总觉得他们安远侯府也没什么地方对不起她的,她偷偷在府外开铺子的事,她和侯爷其实早就知道的,甚至还替她扫去不少尾巴,可是她什么时候手上有了那么好的灵泉水和药材,他们却无人知晓,等到知道的时候,人家不过一句所有东西都已经献给皇上,然后就结束了,并非说把好东西献给皇帝有错,只、只是好歹给自家人留点吧?她想到那段日子,好些来府里拜访的亲朋好友,个个话里话外都一副他们安远侯府早不晓得已经沾了多少好处的语气,她越想就越生气!!   老夫人没被呆呆的文若萍给气倒,反被自己发散的思路气了一回,所以不过一会儿功夫便跟文若萍说她想安歇了,让文若萍也回去休息,同时还吩咐秋红从她的库房里挑了一套翡翠头面给文若萍带回去。   文若萍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还以为老夫人真的被自己气着了,也没看出老夫人到底知不知道那件事,不过见老夫人又送她首饰,看起来似乎不是因为她而生,所以只得顺从地向老夫人行了礼,又细心叮咛老夫人多保重身子,然后才离开。   文若萍离开松涛院后,又绕去芳华院向温氏请安,只是刚来到院门外就被守门的婆子挡下来,守门婆子说是要进去请示一番,但没多久,温氏身边的珍珠出来,只说夫人没空接见,又貌似关切地问了几句话,并交代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都可以派人来找她说一声,然后就‘请’她回去了。 ☆、第四章 口风   安远侯府里的人各行其职,作为主子的安远侯夫妇和几位兄姐彷佛个个都事务繁忙似的,平日难得能见一面,尤其是只要文若萍没有踏出秋晚院的话,那绝对是可以从天亮到天黑、从日出到黄昏,除了那两个可以进屋的丫鬟之外,半个人影儿也见不到,可是文若萍也不敢真的把自己养成小透明,所以每天的松涛院一游成了文若萍能偶遇安远侯府其他人的唯一时间,也是她可以向众人表达她存在的时候。   因圣旨赐婚之时,皇帝已同时批下两位皇子迎娶皇子妃的吉日,所以今年的安远侯府比往年更忙一点,不但要忙年节的事,还有两位姑娘来年出嫁的众多琐事。   温氏不太愿意立刻放权给刚进门不到两年的儿媳妇苏氏,直拖到腊月左右,她终究感受到独自打理这些事有多么吃力,这才不得不决定把部份事务交给苏氏打理。   温氏这日听说苏氏和几个丫头都在老夫人那里陪老夫人说话,她想了一下,随即,起,身,匆匆往松涛院而去。   老夫人见平日不会在这个时辰过来的温氏突然出现,心下疑惑,直接就问温氏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只见温氏满脸堆着笑,又彷佛有些歉疚地向老夫人再次行礼,同时回道:“老夫人,前日礼部已派人来告知大姑娘的纳征吉期,只是您晓得这年节也近了,我想啊…我一个人要准备大姑娘和蓉姐儿的嫁妆又要准备过年的事儿,这几天颇觉得有些吃不消,便琢磨着想找个人来帮衬帮衬,"说到这里,温氏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轩哥儿媳妇过门也快两年了,所以我想…我想要不把大姑娘备嫁的事交给轩哥儿媳妇打理,老夫人以为呢?”   “替大姑娘备嫁的事也不是件小事,妳怎不让老二家的帮忙?”老夫人闻言,有些迟疑地反问一句,毕竟府里还住着二房一家,他们既沾了侯府的光,也该帮忙一下府里的事才是,何况晚辈婚嫁是件大事,理当由长辈出面才不会落人口舌。   “我也想过,只是担心二弟妹没准儿从没见识过皇室婚礼的阵仗,所以才没敢烦她,轩哥儿媳妇就不同了,她是定国公府出来的姑娘,见识肯定不比蓉姐儿几个少不说,兴许连我都比不上呢,而且这侯府内宅的事务早晚是要交到她手上,让她负责这件事情,正好还可以提前锻炼锻炼她的理家手段吗?即使有不懂的地方,年后还有司礼监的人会过来协理监督,到时候再向他们请教一二也还来得及,说到底,轩哥儿媳妇也是只要备齐了大姑娘的嫁妆,保证大姑娘出嫁时候不会出什么问题而已。”温氏从容地解释道。   “府里的事既然已经交到妳手里,哪些事情该怎么安排,自然也由妳说了算,不过大姑娘毕竟是咱们侯府第一个出嫁的姑娘,六皇子侧妃的位份又是极为尊贵的,苏氏,妳可得仔细小心些才好。”老夫人看了下首的文若菲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大概是早料到温氏不会有心为她准备嫁妆,又想到文若菲与自家人的隔阂,老夫人只有无奈地暗叹一声。   皇帝当初所定下的婚期,因为六皇子迎娶的是侧妃,规格只相当于郡王娶妃,礼部准备起来比较轻松,所以定于上半年的三月十八日,五皇子迎娶正妃的仪式较繁琐,便安排到下半年的九月二十六日。   苏氏确实学过怎么打理内宅事务,但旁听与实践到底仍有很大的差距,她听说婆婆要把这么大的事交给她,看起来又似乎无法推托,便只能略带紧张地看了看自家婆婆,又看了看上头的太婆婆,然后才忐忑地垂首回道:“只要大妹妹不嫌弃,婉儿自当竭尽心力把这件事办到最好!让大妹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无所谓,夫人既然忙不过来,让大嫂帮忙也好,老太太,若菲还有不少陪嫁物品没有做完,恕若菲不能继续留下来陪您说话,大嫂若方便的话,不妨晚点儿来一趟芳馨院,昨日若菲曾听善书随口说了一句要绣荷包所用的布料好像已经不够的样子,她又想着是不是可以换成其他花色,就请大嫂来帮忙拿个主意吧。”文若菲像似对温氏的不上心真的无动于衷一般,从容地起身向老夫人行礼告退,只在走前向苏氏说了一句透着自己并不介意谁来打理她嫁妆事务的话。   “哦!哦!好,要不我陪大姑娘一块儿回去好了?”苏氏愣了一下,接着马上点头回道,不过话刚说完,又发现自己好像太急切了,紧张地回头看了自家婆婆一眼。   “先过去吧,时候也不早了,若真有缺什么东西,妳直接去找吴管家要,或者让他派人出去采办也行,回头我会让唐嬷嬷去跟吴管家说的。”温氏飞快地摆摆手,表示同意苏氏的请示。   苏氏见温氏应允,便急忙又向老夫人和温氏行了一礼,然后追着文若菲身后离去。   等到文若菲和苏氏先后离去,还犹豫着该不该也跟着告退的文若萍就听到温氏愤愤不平地抱怨道:“瞧瞧她这是什么样子,从小到大,我可曾苛待她半点?侯爷疼爱她,吃穿用度都跟蓉姐儿一模一样,她还总摆出一副清高模样,真不知道做给谁看,如今更好了!当了皇子侧妃,便连老夫人、连我这个嫡母都不放在眼里了!蓉姐儿,妳将来的身份虽比她高了一等,但我可不许妳像她那样眼高于顶,以为能做皇家的媳妇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就能不认我这个亲娘了!”   有点儿像躺着也中枪的文若蓉笑嘻嘻地环住母亲的手,回道:“我何时敢忘了母亲的教诲?再说她是六皇子侧妃,将来在宫里见了我,还不是得喊一声五嫂?在咱们府里,我叫她一声姐姐是敬她年长我几个月,在宫里头可不认这层关系,她若不尊敬我,便是皇上皇后都要斥责她的,她不肯听母亲和老夫人的教导,日后有得是苦头吃呢,母亲又何必与她置气?”   “蓉姐儿,话可不能这么说,妳们终究都是安远侯府嫁出去的姑娘,若让外人见到妳们姐妹不和,他们只会说妳母亲没教好,未必会相信是因为其他缘故,只是…妳父亲和兄长并没有在几个皇子中站队的意思,如今妳们姐妹却又要分别嫁给五皇子和六皇子,将来会如何…真不好说啊…。”老夫人摇摇头,她至今仍是想不透为什么皇帝会同意六皇子求娶文若菲的请求,本来有机会可以嫁进皇家的只有嫡出的文若蓉而已,偏偏现在多了一个文若菲,让安远侯府看似可以藉此跳出那个是非圈,实际上却可能反而更加危险…。   文若蓉闻言,心底不由自主地一凛,前世,她与文若菲之中,确实只有文若菲得愿嫁给了皇甫逸,而她却在府里接下圣旨之后不久就匆匆被母亲许给娘家表哥温盛尧,文若菲出嫁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她也跟着嫁进郑国公府,然后一直到死都只能守在郑国公府的内宅里,因为与温盛尧之间的疏离,她对朝廷的事所知不多,自然不晓得皇室还有这种规矩,可是皇上又确实已下旨赐婚,难道将来真的…不会如她以为的那么顺利吗?   “若蓉不懂,虽然我和大姐都要嫁进皇家,可是她只是侧妃,我却为正妃,父亲和大哥怎么不会偏向五皇子多一点?为什么老夫人会认为将来不好说?”文若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向老夫人探询道。   “妳们姐妹几个虽没养在我跟前,但妳们是什么样的性子,我心里多少还是有数的,大姑娘自小就是个极要强的人,我猜想啊…她能忍得住一时,却未必能忍得了一世,六皇子若迟迟没有迎娶正妃,凭大姑娘的本事,早晚能哄得六皇子向皇上请旨将她扶正,若她也成了正妃,妳们姐妹的身份又能差多少?嫡庶之分也只是妳们未嫁之前在娘家的身份有别罢了,可是众家夫人姑娘皆知,妳与她在侯府里的待遇并未相差多少,甚至在外头的名声,她还比妳高出许多,假使皇上有心搅乱这池浑水,那大姑娘被扶正也是早晚的事,我担心的是,前朝可有过不少女子享尽皇帝专宠,甚至尊为后宫之主,但外家却凋零无势的例子。”老夫人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   老夫人的话再明白不过了,皇宫里的贵人日子好不好过,凭的是娘家的兴衰,是皇帝的宠爱,不过若皇帝只想宠着女人,又不想见到对方家族势力过强,极可能生出故意削弱对方家族势力,甚至断绝对方家族后路的心思,更进一步说,无论五皇子或六皇子其中任何一人坐上皇位,若他对安远侯府有所顾忌,对另一个曾是对手的兄弟有所顾忌,不管他心里有多爱从安远侯府嫁出的姑娘,还是有很大机率选择灭掉安远侯府,否则他又如何能安稳地宠着心爱的女人?   文若萍垂着头坐在角落,耳朵长长地听着老夫人的话,心里想道,曾有些朝代的皇后都是出身平民,想来也是因为皇帝认为若哪个贵族世家出了皇后,他们想在民间暗暗壮大自己的势力自然就变成非常容易的事,若是哪天想反个天…嗯~应该也是很容易的事。   老夫人怜爱地看着文若蓉,彷佛还有话要说之际,刚要张口,抬头却看到角落的文若萍竟还未离开,便硬生生地转了语气,向文若萍说道:“三丫头先回去吧,左右我这里也没其他事了。”   “是,那…若萍先回院子去了。”文若萍暗暗地撇一下嘴角,脸上若无其事地挂上浅浅的笑容,然后向老夫人、温氏和文若蓉一一行了礼,便不敢多作迟疑,转身快步退出门外离去。   老夫人看着文若萍离开的背影,不着痕迹地略皱一下眉头,回头就对文若蓉说道:“妳心疼妳三妹妹虽是好事,可也记得别太过了,万一养出头白眼狼,我怕妳将来后悔莫及。”   “老夫人怎地突然这么说?难道三姑娘起了什么心思?”温氏还没等女儿回答,她已经本能提起十万分的警觉,急急地问道。   “现在看上去倒没有看出来,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呢,我是担心再过两年就难说了…这几日,我见三丫头的行为举止似乎比她病前更加稳妥了,言语也比以前大方许多,总算也能衬得起做为一个侯府姑娘该表现出来的气势,我想…若她一直不曾生出旁的心思,日后妳不妨为她寻个好婆家,如此对我们家、对蓉姐儿或大姑娘来说,未必不是好事一桩。”老夫人一改平日在文若萍面前的慈眉善目,心情甚至沉重地对温氏母女说道。   “老夫人也是知道我的,我哪里曾亏待过几个庶出的孩子,不过既然老夫人特地交代了,日后自然要对三丫头的事更上心一点。”温氏颔首回道。   “老夫人放心,若蓉怎可能傻到给她有那样的机会?而且三妹妹的性情和大姐姐没一点相同之处,她没那个胆量也没那个本事耍花样,她这一辈子能依靠的注定只有咱们安远侯府而已,哪怕她日后有了婆家,那仅仅是为咱们安远侯府多添一个助力罢了,除非她真有本事把婆家上下都掌控在手里,老实说…我早就想好日后要为三妹寻哪样的婆家,只是先前妳们没提过这事儿,所以我也不好开口。”文若蓉从容地对老夫人摇头笑道。   “哦?蓉姐儿已经有想法了?说说看…妳想给她说哪户人家?”温氏和老夫人互看一眼,两人都颇为讶异的模样,温氏回过头,好奇地问道。   “老夫人和母亲可知道武定侯府?”文若蓉笑盈盈地说出了她早就想到的那个最佳人选。   “武定侯府?!妳是说武定侯姚泽清?蓉姐儿怎么会想到那个人?这武定侯怕是…。”温氏第一个想到的是众所周知的现任武定侯,她面上有点讪讪地问道。   “武定侯?”老夫人亦是一脸疑惑。   “嗯!就是他!”文若蓉很是肯定地点点头。   “他怎么成?!别说身份上不可能了,年纪上也差太多了。”温氏赶忙地摇头否决。   “是呀~蓉姐儿怎会觉得武定侯适合三丫头?他都已经娶过两任妻室,去岁才又传出准备再娶妻的事,只是听说原本已看中贺家五姑娘,后来不知怎地没了消息…妳怎么会想到他去?”老夫人一听就知道文若蓉说的是谁,只是据她所知,武定侯已有过两任妻子,如今又有嫡子,若非要为祖父守孝,府中还有武定侯太夫人坐镇,只怕早急着再娶一任正室,时间上哪里赶得及?当然不可否认的,因为武安侯颇得圣心,这门亲事若能促成,将来对安远侯府、对五皇子而言,确实是很强大的助力,但前提也要亲事能成!还得他对三丫头有那份心才有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某柔是好人,虽然没有在文案上明言,不过1V1就是1V1,只是没有双C而已,绝对不会勾三搭四也不会搞瞹眛(其实是因为没那个脑子想怎么让女主OR男主左右逢源啦T_T)。 PS:某柔写在这里,聪明滴童鞋一定就明白什么意思了,对吧?对吧?对吧? ☆、第五章 无题   那日,文若蓉向老夫人和母亲说出自己的打算后,又费了一番口舌才暂时让老夫人和温氏接受这个婚事的高度可行性,但也只是暂时而已,对温氏来说,反正她都能忍受一个庶女成为皇子侧妃了,又怎么不能接受另一个庶女成为与她平起平坐的侯夫人?所以只挣扎一下就过去了   老夫人却仍然暗暗地抱持不看好的态度,毕竟两家从无往来,要怎样才能让对方看中他们家的姑娘就是第一个大问题。   何况武定侯是正四品锦衣卫指挥佥事,锦衣卫是皇帝近卫,也是众人最不愿与之牵扯的地方,他们安远侯府还主动凑上去?恐怕皇帝都未必愿意见到这样的事发生,安远侯府一下子出两个皇子妃,已经够招惹是非了,再来一个…他们文家何德何能?   然而老夫人见文若蓉又是一副信誓旦旦,保证绝无任何问题,彷佛对促成这件事很有把握的样子,最后,她也只能叹息地劝了一句:“妳能心心念念为侯府的将来打算,我不是不高兴,不过还是要提醒妳,千万不要为了这件事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要知道武定侯能在锦衣卫里爬到那个位置,显然不是个能轻易被人耍弄的人,若是…只怕就不是帮了侯府,而是害了侯府。”   “老夫人放心,若蓉自有分寸。”文若蓉深知一个鼎盛的娘家对于出嫁女的重要性,自然不会做出让安远侯府陷入困境的蠢事。   不过文若蓉倒是记得前世的文若菲与皇甫逸成亲之后,文若菲一直极力为皇甫逸招揽许多外来的人脉助他登上帝位,偏偏只有对作为娘家的安远侯府始终视若无睹,温盛尧继承郑国公府后,还曾想主动投靠,她也不屑一顾,所谓的亲人对文若菲来说,彷佛只是个名词而已。   皇甫逸成功称帝之后,就越过本该册封为后的原配姚氏,直接将文若菲封为元后,又不到半年的时候,文若菲仅凭她一句不想被皇帝猜忌皇后娘家势力过大的话,就让父亲不得不辞去礼部尚书的职务,她还无视母亲多次的暗示请求,一再阻挠大哥的青云之路,还是大哥的上峰熟知大哥的才能,又有些看不过文若菲近似干涉朝政的作为,才执意将大哥提拔上去,恐怕大哥一辈子就只能在翰林院编修的位置坐到死吧?只是文若菲若真心担忧皇帝对她有所猜忌,又为何让自己的亲弟弟爬到太仆寺少卿的位置?说到底,她就是不喜欢安远侯府里这些除了她生母和同胞弟弟之外的人罢了。   苏氏在芳馨院里待了半个多时辰才离开,这段时间里头,她也只是略略了解一下文若菲这里做为新嫁娘该自己准备的嫁妆已经准备到什么程度而已,至于公中所出的部份,她觉得还得再去找婆母讨要单子才能知道。   苏氏一离开,原本带着笑容的几个丫鬟立刻垮下脸来,四婢之一的羽画更是忿忿不平地抱怨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怎会让大奶奶出面准备姑娘的嫁妆?这不是做长辈们该做的事吗?!虽说长嫂如母,可到底还是同辈,夫人就不怕得罪了贤妃娘娘和六皇子吗?”   “怕自然是不怕的,毕竟二姑娘的身份还是比咱们姑娘尊贵一点儿,况且五皇子为兄,贵妃娘娘又是众妃之首,夫人做啥要怕?真要论起来,她可是五皇子的正经岳母呢。”从琴轻蔑地嗤笑一声。   “好了,别说了!本来我就没指望着夫人会心甘情愿地替我准备嫁妆,不过该是我的,我也不会拒绝就是,善书,妳把张掌柜让人送进来的东西送到姨…哦!不对!直接送到大奶奶那里去吧,让她全数誊写到嫁妆单子上。”文若菲神情淡然地扫了从琴和羽画一眼,心下有些不耐。   文若菲自认她既然来此异世一回,就要做到不让自己后悔,可惜随她穿越来的空间太过鸡肋,只有一口一天才能涌出一茶杯不到的灵泉水跟几亩种满各种药材的田地,前世她对中医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若不是因为突然得到这个玉镯空间,她根本不会想去读什么中医,结果呢?勉强学了两年多,又因为一场车祸把她送来这里,除了半桶水的中医底子和近二十年的现代知识,她什么也不懂。   文若菲刚穿越过来时,她这具身体只有几个月大,她还很庆幸自己不必担心别人会看穿她,她也能够趁机多了解这个世界一点。   不过原本就有些愤世嫉俗的文若菲不幸又受到她家姨娘好些年三观不怎么正确的教育,竟让她越发觉得她的出身并不比嫡出的文若蓉差,唯一差的只是不同母亲生出来的而已,再说这个世界,姨娘也算是合法身份吧?更别说她的姨娘还是正经用小轿抬进门的,是最高一等的良妾身份。   再大了一点的文若菲又觉得她的运气果然不错,因为她发现自己无论哪个时候,无论想要做什么事,都好像特别容易的样子,所以八岁那年,她第一次胆大包天地偷溜出府,因为她想利用玉镯空间里的东西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   从那时候开始,文若菲觉得自己更是好运不止,不是在买房子时刚好能得到贵人相助,顺利买下地段好又价钱合理的店面,就是不小心捡到忠心又有能力的人,为她打理店铺,让她可以不到三年时间就开了五间店铺,而且每间的生意都红红火火的,赚了不少利润。   至于去年因进贡给皇帝而被人传说纷纭的灵泉水?其实灵泉水治百病并不是真的那么灵验,只是文若菲那几次拿出来救人时,正好对方的病症都在可以医治的情况下罢了,毕竟就算是真正的仙丹灵药也只能治病不可能治命,不是吗?不过大家都那么传,她不顺水推舟就太说不过去了。   文若菲愿意把灵泉水和药材拿出来救治旁人,自然并非因为她有什么圣母心态,而是她后来知道女子的名声在古代的重要性,所以才故意找机会拿出来用的,不过她从没打算全部贡献出来,还为此捏造了一个得遇有缘人的说辞,又故意把几年之间攒下来的灵泉水透过六皇子一次都进贡给皇帝,做为堵住后续再有人来求药求水的借口,至于被赐婚给六皇子皇甫云的事,却是在她意料之外了。   文若菲十几年的顺风顺水让她比前世更加不把别人放在心上,原本她心里喜欢五皇子皇甫逸多一点的,所以心里隐约有种感觉,总觉得如果没有芳舒院那女人后来不知何故的横插一脚,逸哥哥身旁站着的人应该是她才对,谁知道……罢了!其实云哥哥对她也很不错,一直以来更是帮她最多忙的人,如今能做他的妻子,她应该感到满足了……应该吧…。   “其实说起来,夫人把这差事交给了大奶奶来办,确实是极有利的选择,不说姑娘自己要添置嫁妆之时不必再跟前两日一样,还得透过姨娘的手,拐弯抹角地送到夫人手上,夫人也可免去受人质疑会不会吞了庶女嫁妆的压力,毕竟皇子侧妃也是上了玉牒的,而整个京城又只有咱们运气好,一次就有两位姑娘要嫁进皇家,外头怕是早有不少人暗中看着两位姑娘的嫁妆差不多,倘若谁的嫁妆份量不够厚重,一旦传扬出去,对安远侯府、对皇家都不是好事,夫人想是知道这种事情难做,她又不愿让二姑娘受到委屈,便索性丢开大姑娘这头的事,更有可能是早料中姑娘手里的体己不少,最后必定是要拿出来添上的,她如今把这事儿交给大奶奶打理,大奶奶初次担下重责大任,必然不敢有什么私心,即使是有…那也跟夫人扯不上关系了。”吴嬷嬷笑着为几个丫鬟开解了一番。   “说来说去,夫人就是怕在给姑娘置办嫁妆的时候,姑娘会给她挖坑,会故意害她吃闷亏,所以才要把事情扔给大奶奶做,她真以为咱们姑娘这么小心眼儿?会故意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头挑错不成?”羽画心头那股怒气还未消散,她固执地认定安远侯夫人的作为就是委屈了她家姑娘。   “便是夫人自己不会,可谁又能知道她手底下的人不会?大奶奶虽然嫁进门一年多,府里的事也没沾手过,至少她有自己的陪嫁不是?那些人对府里的事不熟,肯定忌惮会多一点儿,再有,姑娘给自己添了多少嫁妆,被大奶奶知道总比被夫人知道好一点,大奶奶经历的少,必然不会像夫人一样想太多,像姑娘有些东西的数量只写了若干的字眼,大奶奶肯定不敢多问也不敢查验,可是换成夫人就未必了。”从琴有些明白地点头说道。   “从琴,妳有机会就暗地里打听一下夫人打算为二姑娘准备多少嫁妆,我和她的品级只差了一等,我的陪嫁嫁妆即使不能越过她,但也不能差别太多。”文若菲揉揉额头,懒懒地叹道。   “是,姑娘。”从琴连忙福身应道。   文若菲紧抿了一下嘴巴,又想了一会儿,确定应该吩咐下去的事都已经吩咐完之后,便起身走向东次间,那里原就被她布置成绣房,如今更是处处可见裁剪零乱的各色布疋,房中央的大圆桌上还摆着几块已经裁剪好,准备缝制的布料,看着就很像是男子的尺寸,窗台下又有一张小方桌,上头也有一个布篮,放的是文若菲准备送给江贵妃的见面,一个绣着三朵月季花的香囊,至于新娘礼服,皇家规矩倒与一般人家不同,是无须由新娘子动手的。   按大庆朝的规定,凡皇帝所赐婚的皇子正妃与侧妃都有资格穿正红色吉服出嫁,只在首饰规制上略有不同罢了,不过若是皇子婚后所纳之侍妾尔后论功晋升的就仅有一纸文书,地位也不如皇帝亲封的高。 作者有话要说:  某柔真素对不起童鞋们~昨晚一直在码文,结果码着~码着~竟然卡文了@@! 然后纠结着~纠结着~纠结着~~~纠结连更新都忘记鸟!!ㄟ( ̄▽ ̄ㄟ) 偶对不起大家{{{(>_<)}}}。 ☆、第六章 日常   腊月二十五日这天,皇甫逸和皇甫云分别派人送来了年礼,从绫罗绸缎到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不止有给安远侯府众人的礼物,还有许多东西都是指名要给文若蓉和文若菲的,温氏将两位皇子给自家媳妇的礼物叫人分别送到芳舒院和芳馨院之后,又很大方地拨了一部份给其他人,算是人人有奖。   文若菲也分到一小盒子的首饰,还有几疋布料和一些香料,她打开看了一眼,让负责管理的春蝶暂且收进柜子里去,接着就坐在那里百无聊赖地听着夏晴出去时从几个地方打听来的八卦消息。   夏晴一向喜欢出去在府里乱转,所以认得她的人也多,众人只见她比手画脚地正在形容五皇子和六皇子送来的东西:“我听方婆子说,六皇子府送来的箱子至少有十七、八箱,其中送给大姑娘的礼物就有三个这~么大的箱子,而且每个箱子都挺重的,太太叫了八、九个粗壮的嬷嬷才把它们抬进去,不过五皇子送给咱们府里的东西也不少啊!说是有二十多箱呢!但是…送给大姑娘的东西好像就没那么大箱子了…五个只有这么大的箱子,一个箱子只一个粗壮的婆子就能够抬到芳舒院了,哎!大伙儿还很好奇两位皇子都送了什么东西给两位姑娘呢,婢子也好想知道呀~可是东西才刚送进去不久,不能打听到消息,不过婢子觉得肯定都是很贵重的好东西!”   夏晴斩钉截铁地说到这儿时,还一副如果皇子们送的东西太过普通,又怎能衬得起两位姑娘将来的身份?接着话头又一转,突然开始羡慕地说起文若蓉和文若菲她们两人身边的丫鬟真是不知道上辈子烧了多少好香,要不这么能这么好地跟了两位好主子?跟在她们身边,别说吃好的、用好的,将来若随主子陪嫁进皇子府之后,还很有知道可以飞黄腾达等等的。   文若萍已经不止一次听夏晴说过这样的话,对于夏晴的目中无主,因为原主始终不曾喝斥过夏晴的无礼,所以她也不敢一下子就改变,省得让几个丫鬟对她起疑,不过见到夏晴那眼底充满羡慕的光芒,她心想,这个丫鬟未免太过爱慕虚荣了,自己若一直把她留在身旁…会不会很危险啊?   春蝶从内间走出来,看到自家姑娘坐在椅子,手握着茶杯,心却已经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唯有夏晴仍忘我地在那里说着忆兰和绣菊好像又得了什么新的衣裳,全然不觉自己在主子面前有多么失态,她立时脸色一沉,厉声地喝道:“夏晴,妳说够了没有?没见到姑娘的茶都冷了吗?姑娘的身子养了多久才好转的,妳又不是不知,居然还敢让她喝凉茶,妳安的是什么心?!”   “啊?!我、我哪有?!我只是一时疏忽了嘛!姑娘,婢子这就去替妳换杯热茶。”夏晴怯怯地连忙接过文若萍手里的杯子,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夏晴一向不怕文若萍,却是越来越惧怕春蝶,原因无它,春蝶大哥似有几分经商的天赋,前年让大爷看中他的本事,不久就被调到侯府名下的一个店铺,直接由二掌柜的位置做起,又因着大掌柜的手里不止打理一个铺子,所以这春蝶大哥这个二掌柜更等同于那个店铺的真正掌权人,做为主子跟前红人的亲妹妹,春蝶自然沾了亲大哥的光,如今在府里也越来越多人愿意捧着她,反倒她自己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好的,只对文若萍仍一如往常的照顾和尊重,如今已俨然除了文若萍这个主子之外,秋晚院内的第一人,不过文若萍倒认为秋晚院里几个丫鬟婆子看着对她极尊敬,但内里其实还是夹带着几分来自对春蝶的畏怯吧?一个大丫鬟比她这个正经主子还更有威信,真不能不说是做主子的失败啊…。   不过文若萍也知道每个高门大户里都有几年换一批奴仆的规矩,所以处于基层的丫鬟小厮的向来没几个能够一辈子只留在一个主子身边伺候,除非是像春蝶夏晴这样已经爬到大丫鬟位置的人,她记得那四个二等丫鬟也是两年前才进府的,所以立威信什么的倒无须太急,毕竟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这种身份上的差异任谁也改变不了,她平日稍微注意一点,别让自己被几个丫鬟哄骗去就好了,甚至其实她可以先费点周章把春蝶的心拢络住,由春蝶替她约束其他人,也能够让她日后省掉许多麻烦。   话说回来,文若萍还觉得春蝶夏晴也是极幸运的,虽说跟了她这么个不知长进的主子,可是因为温氏管理得当,两个丫鬟的待遇并不比文若蓉和文若菲身边的大丫鬟差多少,夏晴就不想想看,谁不想谋个好差事?那八个大丫鬟还不知道爬着多少小丫鬟的肩膀上去的,凭她点本事,真有机会去到芳舒院或芳馨院,只怕也是不出半个月就会被扒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吧?   文若萍心里暗挫挫地揣测着如果夏晴有一天去到两位姐姐的身边当差时,可以支持多久才会被淘汰掉,忽然听到春蝶对她柔声地安慰道:“姑娘也别跟夏晴置气,那丫头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要不是顾大娘让婢子有机会多关照她一些,婢子还真想干脆让她去大姑娘或二姑娘那里算了,反正她呀~没吃到苦头是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哦…其实我觉得…真一直这么拦着她也不是办法吧?没准儿让她哪日积怨过深了,反而对我们生出不利的心思。”文若萍皱了皱眉头,心道,原来夏晴不是没想过法子要调去那两处啊?只是都被春蝶挡下来了?不过…没听过‘狗急跳墙’吗?要让夏晴知道她的青云路是被春蝶故意阻断的话,说不定会对她们心生怨恨呢。   “姑娘真这么想?婢子记得之前曾经跟妳提过把夏晴调往别处的事,当时妳还一脸极不高兴的样子,现在居然想明白了吗?”春蝶讶异地看向文若萍,一副打量的意味,彷佛想看出文若萍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有这回事吗?”文若萍看似苦恼地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然后才解释道:“哦!那时候不也是妳说过顾大娘希望妳多照顾夏晴的嘛?我就想既然要照顾她,不是放在眼前比较好?不过…我后来想一想,又觉得…如果她能有更好的去处,顾大娘肯定不会怪妳的吧?再说啦,这府里的事又不是咱们说了算,便是夏晴有个什么好歹,顾大娘同样是家生子出身的,难道她会不明了侯府里的规矩?她定然也不敢怪罪妳的…”顶多就是不凑合自己儿子跟妳这个不合她心意的女子在一起而已,不过像顾大郎那种只想靠女人上位挣前途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不要也罢!!   “姑娘果真是有些长进了…。”春蝶似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因正好眼角余光瞥见夏晴将要从小厨房那头走进来,便警觉地闭上嘴巴,不再继续说下去。   文若萍颇觉怪异地瞄了春蝶一眼,同时又看到夏晴已经捧着茶盘进来,虽觉得春蝶好像有话没说完,不过她想着她们刚刚所讨论的毕竟是关于夏晴的事,万一春蝶未尽的话语与夏晴有关,此时还真不适合在夏晴面前说出来,便也很识趣地沉默下来。   “姑娘,婢子在小厨房里烧水煮茶的时候,见到昨日二姑娘使人送来的点心还好好地搁在那儿,便作主拣了几样拿过来,姑娘可要用一些?”夏晴端着盘子走进来,讨好地对文若萍笑道。   “再不到半个时辰就要用午膳了,这会儿若先吃了点心,等等怎还吃得下?”春蝶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语气略显不满地说道。   “啊?!婢子一时忘记了,那…那…。”夏晴心下懊恼,她刚刚被春蝶骂了两句,又怕春蝶拿她不敬主子的事出去乱说,一时心急,想着赶紧讨好一下自家姑娘,却忘了这个时间点并不是下午时分,文若萍一般是不用点心的。   “算了,我听说二姐送来的点心是宫内御造的,一般人少有福气能够吃到,可惜昨日送来时,我是真的吃不下东西了,所以只得搁着不动,既然拿过来了,索性尝个鲜也好。”文若萍摇摇头,毕竟还是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她不想让夏晴过早和她离了心,即便日后真的不打算留在身边,她也得想着不能多个不可预知的敌人,这才出声替夏晴解围。   文若蓉让人送来的点心并不是五皇子送的,而是五皇子的生母江贵妃特地命人从宫里送来的,这是两人的婚事正式订下之后,江贵妃第一次送东西给这个准儿媳妇,算是侧面表达了她也很满意文若蓉做她的儿媳妇。   文若萍略扫过盘子里的点心一眼,无非是一些玫瑰糕、莲蓉糕之类的糕点,只胜在是宫廷御厨做的,来头比较大而已,所以她不过随意拣了几块看着不错的点心之后,便让春蝶把剩下的还有小厨房里未取走的都一并分给院子里的其他人,毕竟是一些吃的东西,再怎么难得也没道理藏私,更没必要摊上个浪费食物的罪名,倒不如分给那些丫鬟婆子吃了,没准儿还能换来几分忠心。 ☆、第七章 风波   年三十这一日一大早,老夫人领着安远侯府一众已有诰封的女眷进宫朝贺,午时将近方回,接着又是文家家族的祭祖大事,祖祠就在安远侯府一侧,另有大门向外的三进院内。   文若萍也是到此时才知道文氏家族的族人原来大部份都住在京城里,只有两三支以经商为主的族人住在祖籍那里,她的便宜爹安远侯也不是文家的族长,文家族长名讳文诚理,若论辈份,她得称对方一声五叔公,往上算的话,则是祖上三房那一支的后代,听说族长那一房里也有几名子弟目前在朝为官,官位不高,但胜在稳妥。   文若萍还记得前世曾读过几回红楼梦,书中对于贾家的大家族情况多有描绘,她只略一联想,便知道文家的情况大抵与其相差无几,除了安远侯府之外,附近住的也大都是文氏族人,平日偶有往来,遇到大事时还能互相帮忙,而且文家比贾家好一点的地方是,文家家风甚好,子弟个个有骨气,很少有那种只想靠安远着侯府的名头风光一时的人出现,自然也比较叫人省心一些。   老夫人领着文氏族中子弟祭祖完毕之后,又在正院大厅接受晚辈们的拜年,见着老夫人身边的秋月把一个又一个的红纸封递到老夫人手中,再由老夫人送给向她拜年的晚辈们,因为每个红纸封看起来都差不多,所以隐在几位姐妹之中的文若萍一时半刻之间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分别,不过她猜想嫡系与旁系定然不同,嫡出和庶出的肯定也不一样,她记得原主每年从老夫人手里拿到的压岁钱是一对儿式样不一、重约八钱的金锞子,就是安远侯和嫡母那里给的也是差不多的数,但是爱打听八卦的夏晴却是说过她两个姐姐拿到的压岁钱从来不止这些,她说她们年年至少能拿到十几个一两重的金锞子。   文若萍心想,夏晴说归说,到底还不敢在外人面前丢自己的脸,虽然心里想法多多,但说白了也不过就是年年都要上演一次眼红文若蓉和文若菲发给她们自己身边几个丫鬟婆子的压岁钱比她多的戏码罢了。   发完压岁钱后,就是一大家子人一起吃晚宴的时辰,大年夜的这顿晚饭又称围炉,既然叫做围炉嘛,从字面上来看,就是要所有人团团围着一张桌子坐,不过实际上呢?古代人家动辄十几口人,哪来那么大的桌子?!所以还是有些规矩的。   安远侯府众人并不与那些旁支一道吃饭,所以互相磕过头、拜过年之后,自然就是各自回家吃团圆饭。   安远侯府的宴席设在清流园一角的疏影阁,清流园即安远侯府花园之名,疏影阁则是安远侯府用来宴客的场所之一,逢年过节的阁府宴席也都固定设于此地。   疏影阁内只设了男女两桌,男主人那桌以老夫人为尊,文瑜良兄弟为辅,依次落坐,女主人这桌则以温氏妯娌为主,苏氏方氏为辅,依次落坐,两桌中间仅用一座喻意喜气的画屏隔成两边。   文若萍的位置就夹在文若菲和文若薇中间,她悄悄地向四处看了一圈,这是一年之中少有的,更可能是唯一一次的,安远侯府的主子们会排除万难…同时出席的场合,不过因为太过严肃正经,所以让她一时之间极不习惯,只能挺直着背,静默不语,她想平顺吃完这顿饭,偏偏就有人不让她如意。   席过半晌,文若萍身侧的文若菱突然拉扯一下她的袖子,然后低声问道:“三姐姐,我听说前几日,五皇子着人送来给咱们的贺年礼,妳得的是支赤金玉兰花簪?”   “呃?!好像是吧?那天我只略看过一眼,便让春蝶收起来了,至今还不曾再拿出来,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文若萍想了一下,她那日只见过一眼五皇子送的年礼,但确切有哪些东西,她还真不清楚,不过按宅斗规则来看,文若菱会比她清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过为什么这个时候提出来呢?她只能满腹疑惑地反问一句。   “因为、因为我…我拿到的是金菊点翠折枝发簪,可是我不喜欢菊花,我想跟妳换换,好不好?拜托三姐姐了。”文若菱嘟了嘟嘴,看似小心地央求道。   “哦~好呀!反正我也戴不了几次,回头就让春蝶找出来给妳送去。”文若萍没有特别的偏好,对她来说,古代的首饰不管哪一样都是极精致华丽的,她舍得观赏,却不怎么舍得拿来用在身上,况且原主的首饰本来就不多,她也不懂哪件好、哪件不好,不过想着左右都是皇家出品,应该都差不离吧。   “那等点翠首饰向来只有嫡妻或嫡出女儿才有资格佩戴,四妹妹把那东西与三妹妹换了,不说三妹妹几年内的时间用不了,就是日后能不能用得上也是个未知数呢,我劝三妹妹千万别太好心,省得哪日夫人想着带妳出门子时,妳岂非要担忧没件上得了台面的首饰能够戴出去见人,到时候丢了侯府的颜面是一回事,惹得夫人不高兴又是一回事,妳的好二姐可未必能一直护着妳。”文若菲听到两人的对话,冷不防地泼了她们一盆冷水。   “大姐这话是不是说错了?谁说三妹妹不能戴点翠首饰?三妹妹难道不是侯府千金?戴一两件精贵点的首饰,谁敢说什么?!而且若要真说谁不能戴的话,那也该是…不过五皇子爱屋及乌,自然不会刻意区分谁能戴什么首饰,谁不能戴什么首饰。”文若蓉毫不客气地反堵了一句,说到一半时,还略带冷漠地扫了文若菱一眼,仅仅这一眼就已足够让在场的大多数人明白,真正没资格戴那件首饰的人应该是文若菱,因为二房已算是侯府旁支,如今不过看着老夫人的面子才未分府出去罢了。   “四丫头不过浑说一通罢了,她哪里说过不喜欢那件首饰?那日一拿到手之后,可是忙不迭地立刻跑去跟我炫耀呢,而且妳又怎么知道妳三姐姐的首饰就一定适合妳戴了?”苗氏暗自恼怒地瞪了女儿一眼,又笑逐颜开地圆了女儿的说辞。   “对、对不起,若菱不清楚…不然若菱就不换那首饰了,其、其实想一想,我、我那件发簪其实也挺好的。”文若菱像是没料到一句寻常话竟会被人理解到天边海角去的模样,她倍感委屈地低下头,飞快擦过已经溢满眼底的泪水,总归好歹知道这种场合不能落泪,不然会让长辈们不高兴。   “好了,今儿个什么日子,妳们数落菱姐儿做什么?大丫头刚说的话也确实有欠妥当,咱们侯府的姑娘本就没有与人为妾的,更不会拿女孩儿家去换前程,再说,妳们两个做姐姐的身份摆在那儿,但凡将来三丫头的夫君多知道长进一点,又何愁没有官拜四品、三品的一日?妳那话说的太过果断了,又或者妳们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去与人为妾?大丫头,寻常人家的妾室毕竟没有妳那皇子侧妃的身份体面,妳就真狠得下心肠?”老夫人对文若菲已经越来越感到心寒,如今又见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不满自己不过被封了个侧妃的位份还是心里有其他不满,所以才会故意说出那样伤人自尊的话,讽刺自己的妹妹将来只能给人作妾,她怎么不想想…那好歹是同一个父亲名下的姐妹?老夫人心里更加觉得文若菲的襟怀过份狭窄,故而说出这番话的语气多少显现了几分严厉。   “…若菲从未那般想过,刚才是若菲一时失察,说错话了。”文若菲倒吸一口气,抬头看了众人一眼,见到多数人不赞同的目光,她到底没敢在此时跟老夫人、跟安远侯等人硬碰硬,惹出什么事端,只得隐忍地放软,身,段,却是仍没打算跟真正受到无妄之灾的文若萍道歉,仅是很没诚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吃饭吧,好好地说那些做啥?老夫人,您尝尝这道清炖鹿肉,这可是儿子一早就听到夫人再三交代过厨房的人务必炖到火候十足的。”安远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随即持箸夹起眼前的菜肴送到老夫人碗里,和颜悦色地劝老夫人用饭,脸上看不出半点因儿女不知事,差点闹起来的恼怒。   温氏见状,亦连忙附和道:“侯爷说的极是,媳妇知道老夫人爱吃,今年庄子上进不少肥美的活鹿,媳妇都已经吩咐了下人好好养在厨房旁,让厨房每隔几日就进上一回新鲜鹿肉给老夫人用。”   “我一个人哪能吃得了多少?按我的意思,到时候除去我这一份,其余的按例给大伙儿分了吧。”老夫人让大儿子夫妇哄一会儿,心情也好多了,笑瞇瞇地回道。   “果然还是老夫人最好,但凡老夫人一开口,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就能跟着沾福气。”文瑜善笑着附和道。   “就你嘴甜!大家都吃吧,别顾着聊天了。”老夫人又更开心地笑了笑,随即令众人继续用膳。   文若萍见老夫人和父亲嫡母好像已经忘了刚刚她们几个人的争执,心底暗松一口气,不过心里想着要不要等等还是把那什么花簪的送去文若菱好了?至于换回来的发簪能不能用,其实也不算什么大问题,照老夫人说的,她将来也能做正室嫡妻,就算很不幸地,丈夫没本事当上高官,难道还不兴她养出个有本事的儿孙来吗?再、再了不起就束之高阁嘛,当个传家宝什么的也不错呀! ☆、第八章 提醒   文怀轩与苏氏两人回到贤哲院时,已是过了子夜,街上的炮竹声此起彼落,似乎又比先前更加热闹几分,但是如此看似喜庆的气氛却缓和不了文怀轩自疏影阁走出来后就越显凝重的脸色。   “琳儿,妳替大妹妹置办嫁妆的事,办的如何了?”接过妻子递过来的温茶,文怀轩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苏氏莫名地愣了一下,自她接手为大姑娘打理嫁妆的事之后,这是夫君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件事,先前不曾过问,她也只当那是自家爷们不爱管后宅内务的缘故,偏偏今日又突然问起…难道是她哪里没做好吗?   “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只差了拔步床和梳妆台、衣柜,这几样都得等年后才能从苏州运过来,不过嫁妆清单我已经写好,也让大妹妹看过了,大爷可要再看看?兴许还有不小心遗漏的地方。”苏氏略带紧张地点头回道。   “不用了,那些事儿我也不大懂得,不过多叮咛妳一句,大妹妹的婚礼要务必尽心一些,莫叫她心里存了怨气…。”文怀轩眉头微皱,语气也有几分沉重。   “大爷?”苏氏眉头紧蹙,却不敢往下问,总觉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发生了,往常她是知道文若菲和文若蓉两人极为不和,然而像今日这样当面针锋相对的场面却是第一次,自家夫君的语气…分明是已对大姑子心生抵触,难道是因为大姑子话里隐隐有欺负他嫡亲妹妹的意思,所以他心里不快?不过听着又不像只是如此…。   “大妹妹心里终究不曾向着安远侯府的,以前虽听母亲和二妹妹抱怨过几回,我也总只当她们素来与许姨娘还大妹妹不睦,故而难免有所怨言,偏偏今晚席上所见所闻,让我不得不相信,大妹妹心里恐怕当真没将我们看成一家子人,大妹妹心高气傲,她觉得她自个儿本事了得,能够在外头闯出一片天下,却忘了如果她不是安远侯府的姑娘,外面那些人想要动她,可谓轻而易举之事,她也从没想过如果她不是父亲的女儿,只怕连六皇子侧妃的名份都高攀不上,她…罢了~日后妳且记着,我们与大妹妹之间,面子情必须做到十足,至于心里…多少还是防着点好。”文怀轩虽初涉官场,但也是个心思灵敏的,父亲安远侯也没少教他什么是人情世故、官场险恶。   今日,他真切地看到文若菲在团圆宴席上竟是始终摆出一张淡漠、事不关己的面容,甚至对自己同父所出的妹妹都能说出那样贬低的话,又怎还会不明白文若菲心里对他们根本不存半点亲情,要不是母亲和妹妹与她平日最多只是有口舌之争,并不曾真正亏待过她,说不准她会真把他们这些人恨到骨子里,又幸好二妹妹也有幸成了皇子妃,只要能保证不是六皇子登上那个位子,凭她区区一个侧妃,想也不能轻易动摇安远侯府,否则他就不能不担心待她日后若真的妻凭夫贵了,对安远侯府的前景而言,恐怕是祸非福。   “大妹妹不会是那样的人吧?她只是性子冷了点罢了,大爷会不会多想了?”苏氏因嫁进门之后,与几个妹妹的相处还算平顺,文若菲不曾对她像对温氏母女那样寡言冷淡,所以她心里总以为文若菲不过是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而已,自然也无法体会自家夫君的所思所虑。   “我也但愿是自己多想…左右让妳心里有数罢了,倒是今日三妹妹也算受了无妄之灾,妳找一日送几样东西过去安慰她一下吧,况且老夫人的话不假,我们安远侯府的姑娘,哪怕找个小门小户的人家,也没有与人为妾的道理,再说,我又岂是那等会拿自己妹妹去换前程的混账东西?大妹妹与二妹妹的婚事并非父亲的主意,自然不能由我们置喙,可是我与父亲心里切切实实没生过那些不该有的打算,妳可明白?”文怀轩想到这里,心里也很不舒坦。   当日皇帝连下两道婚旨之后,文怀轩与父亲也促膝长谈过几次,可惜父子俩对皇帝之意为何均不敢妄加揣测,深怕猜错皇帝的意图,看似恩宠如山的表面不知藏有多少暗涌,安远侯府却不能拒绝,只能无奈地接受,他们除了日后更要十分小心,对皇帝表现出万分忠心,甚至不可在皇帝有所示下之前,表现出对哪位皇子的偏向之外,根本无他法可想,只要安远侯府能始终保持住不偏不倚的立场,就算做不到全身而退,但至少可免去一场大灾。   “我明白了,不过只怕这其中分寸会有些难拿捏,毕竟母亲也曾说过大妹妹被扶正的机会甚……。”苏氏忐忑不安地揉了一下衣角,怎么想都有种‘神仙打架,百姓遭殃’的惶恐。   “那便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吧,总归不能太过轻视大妹妹,唉~反正我想她对咱们的态度怕也不可能因为我们对她好就会改变,反倒是在行事上若有丁点差池,她才会牢记于心。”文怀轩细想了会儿,嫡庶之间,本来就不可能和平共处,若真要说文若菲为何与他们不亲,这种身份之别自然也是最大的原因,也是不可改的根源,索性也不必太过顾忌,若顾忌过多,指不定她反而以为他们怕了她,进而更加肆意行事,如此这般于他们更不妥当。   “嗯。”苏氏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小心行事,绝不会因为一时疏忽就得罪了人,随后才伺候文怀轩安歇。   这头,文若萍一回到秋晚院,便□□蝶将几日前五皇子做为年礼送来的那支赤金玉兰花簪找出来。   “姑娘仍然打算跟四姑娘交换簪子吗?可是大姑娘不是说…万一、万一…。”春蝶担忧地看着自家姑娘,她也说不出到底谁的话才正确,不过大概的规矩还是知道的,譬如说,她家姑娘是庶出的,所以不能着正红色的任何物品,除非日后夫人心善,将她许给谁家为正室,等嫁了人之后才有资格穿戴,所以四姑娘说的那什么点翠首饰,既然她长到这么大都没见过一眼,想来定然正如大姑娘所言,不是自家姑娘这等身份能拥有的东西。   “可是老夫人和二姐姐也说了无碍呀!我当然信二姐姐说的,妳又不是不知我与大姐姐素来不算亲近,难道妳以为她刚刚说的那些话是在帮我吗?”文若萍没好气地白了春蝶一眼,作为与她一起亲临现场的半个当事人,她才不信春蝶听不出来那番话里有多少贬低讽刺的意味。   “怎么可能?!二姑娘明明就…婢子只是担心。”春蝶摇摇头,但眉间仍未见半点松懈。   “那妳觉得吧~亲生女儿和隔房侄女、亲妹妹和堂妹妹,对父亲和大哥哥来说,谁与他们亲近一些?”文若萍见状,便又问了一句。   “自然是姑娘妳这个做为侯爷的女儿、大爷的妹妹,对他们来说才是自家人…婢子明白姑娘的意思啦,不过若是如此,怎地五皇子手底下的人会犯了这种错误?”春蝶偏头想一下,立刻就了解文若萍的意思,看起来那支金菊点翠折枝发簪原不是送给二房四姑娘的,却不知为何到了她手上。   其实这也是文若萍在回来的路上,自己琢磨出来的结果,她觉得文若蓉说的没错,按理说,她那个便宜爹才是安远侯府的主子,二房虽然与他们同住一个府内,可实际上已经算不上侯府嫡支了,她可以仗着亲爹是安远侯、是三品大官的身份,偶尔踰矩一两回也没人会说话,但二房的文若菱、文若薇却不能仗着自己大伯是侯爷就恣意妄为,文若菱大约也是知道那支发簪不是她能用的,又没想到日后还能靠拚丈夫翻身向上,所以才会想要跟自己交换。   当然啦,要说文若菱喜欢玉兰花也是有可能的,因为她的云霞阁里就确实种了一棵玉兰花,平日照料的极为仔细,遇上花季时,苗氏还会命丫鬟收集花瓣做成点心,印象中,原身曾有幸吃过一次,那是在文若蓉屋里吃的,人家才不可能特地给她一个不受宠的小庶女送点心来呢。   总而言之,文若萍认为把发簪换回来对她并没有坏处,相反的,搞不好二房的人还会以为她帮忙解决了一个□□烦也不一定。   春蝶知道文若萍已经想明白了,便也没再说话,只道:“就是把簪子找出来也不急在这一个晚上,姑娘还是先休息吧,一早还要去向老夫人跟侯爷夫人拜年呢。”   “哦!”文若萍瞥了一眼漏壶,没想到只这一会儿功夫,居然已经快丑时末了,她连忙让春蝶伺候她更衣休息。   大年初一,天色未亮,文若萍觉得自己好像才刚睡下而已,却一下子又到该起的时间,因为前一天是春蝶陪着她四处走动,所以这一早来伺候她的人就换成夏晴,不过夏晴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文若萍也没有刻意提醒她的几个错处,心里倒是很明白夏晴的反常应该是因为春蝶如今已不再露出不让她另求他主的态度,所以她的情绪越来越浮动,只等哪日一得到机会,便有可能立刻请求调去其他地方当差。   文若萍要求不多,也不担心自己身边没人可用,但却会担心有什么措手不及的意外,所以如夏晴这般明显怀有二心的丫鬟,她自然不愿继续留在身边,又正好对方心怀大志、有心高攀他主,她既不知道怎么处置比较妥当,当然干脆放任她自行求去了。 ☆、第九章 出门   古代的新年都是从除夕开始就一直热闹到十五,每天都有不少人要出门至亲朋好友府中拜访。   安远侯府的主子们自然也没例外…呃~~除了从来没出过门的几个小的,包括文若萍在内。   不过,或许是考虑到文若萍也已到一定的年纪,初一晚上时,温氏便使人来吩咐文若萍隔日与她一同去郑国公府拜年,还让她务必穿的喜气一些。   “夫人今年居然要带姑娘一道回娘家?!真是太好了!郑国公府听说比咱们侯府还大一点儿,可惜以前都只有大爷和二姑娘能随夫人一起回去,连大姑娘也从没能去过一次,没想到今年让姑娘得了好,婢子猜想会不会是因为昨日的事,夫人觉得姑娘受了委屈,所以刻意要安抚姑娘的?”春蝶打心里为自家姑娘高兴,觉得夫人既愿意带姑娘出去走动,姑娘日后的前程定然大好。   “姑娘,那可是夫人的娘家,婢子听说夫人出嫁前就与舅夫人关系不错,若姑娘能获得舅夫人几分青眼,让舅夫人多在夫人面前美言几句,再加上大姑娘和二姑娘的身份,说不定姑娘将来也能嫁进公侯世家呢!”夏晴也在一旁笑瞇瞇地符合了两句,不过她心里更在意的却是文若萍会带谁去郑国公府。   “好了,瞧妳们欢喜的,郑国公府的门第再高,那与我又有多大干系?说是娘舅家,毕竟毫无半点血缘,只因为我唤夫人一声母亲才有这层关系罢了,人家未必会把我看在眼里。”文若萍却没有太多想法,反而觉得压力巨大,这就是庶出的坏处,什么娘亲、舅家,都只能认嫡母那一边的,姨娘就是个摆设,偏偏人家还能端着架子决定要不要承认这个名份。   “那、那姑娘怎打算?”夏晴见文若萍兴致似乎不太高,只好怯怯地问了一句。   “明日还是春蝶跟我去,至于出门穿的衣服…年前刚做的那件桃红色绣梅花褙子再搭上适合的衣裙就不错。”文若萍看了夏晴一眼,故作不知她的意思,径自吩咐道。   “姑、姑娘,婢子…。”夏晴听到不是让她去,一时心急地开口喊道。   文若萍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一脸着急的夏晴,眼底的冰冷顿时让夏晴不敢再接着说下去。   “婢子这就去准备姑娘明日出门穿戴的衣服首饰,姑娘可要先安歇?明日才好起个大早,仔细梳妆一番。”春蝶见气氛不对,连忙伸手抓住夏晴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再开口说话,接着从容地垂首询问道。   “嗯,我一会儿就歇息,妳们自去忙吧!忙完了也早点休息,不必再进来伺候我。”文若萍又定定看了夏晴一眼,然后才点头说道。   “婢子知道了。”春蝶说完,随即半强迫地拉着夏晴的手臂,让她跟着一起出去。   夏晴一脸不服气、不甘不愿地跟着春蝶来到屋外廊下,她才用力地甩开春蝶的手,生气地质问道:“妳做啥不替我说话?!凭什么是妳跟着姑娘出门?!明明以前姑娘最信任的人是我,为什么…为什么自从姑娘那次病好之后,她反而与妳更亲近些?肯定是妳背着我使了什么手段,对不对?!”   “谁使什么手段了?!反正妳也不想跟着姑娘了,不是吗?再说主子怎么吩咐,我们当丫鬟就怎么做,这才是规矩,妳懂不懂?!妳以为妳可以一直对着姑娘呼来唤去的?以前是姑娘年纪小不懂事,现在姑娘长大了、懂事了,自然不会再由着妳胡来!”春蝶压低了声音,严厉地斥喝道。   “我几时对姑娘呼来唤去了?!平日劝解着姑娘,不也是为了她好?不然她一个庶出的,田姨娘早不在身边,夫人又不肯费心照应的话,将来能得什么好去?!”夏晴不承认自己有错,仍要与春蝶强言巧辩。   “妳还好意思说是劝解姑娘?!那分明是在挑拨离间,整日说大姑娘待丫鬟们多好,又说二姑娘待下人有多和气,要不就是总说两位姑娘谁又得侯爷夫人什么赏赐,妳确定不是在挖姑娘的心?!妳明知道姑娘胆子小,平日在老夫人夫人面前也不得脸,却还想唆使姑娘去夫人面前讨要好处!妳说,我说的是也不是?!”春蝶咬牙切齿地反问了一句又一句,越说越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心软,不该只想着顾大娘前些年的恩情,不该只听姑娘舍不得夏晴走的话,如今竟发现因为自己,差点把姑娘逼到绝境之上,要不是姑娘及时醒悟过来,要是姑娘哪日真被夏晴哄骗得以为到夫人面前吵闹就有好处,那、那下场会如何…她真不敢想象。   “才没有!没有!没有!!妳分明就是嫉妒,嫉妒以前姑娘待我比待妳好,如今反过来啦,妳开心啦!”夏晴红着脸,挥舞着双手,极力地否认道。   文若萍在屋里早听到春蝶夏晴两人吵闹的声音,本来是想着让她们小姐妹之间把问题说开来也好,这会儿听到夏晴激动万分的喊叫声,她还是忍不住担心两人会不会一言不合地打起来,又这会儿还大过年的,若闹出什么事来,她也讨不了好,便连忙快步走到门边,扬声询问道:“春蝶、夏晴,妳们事情都忙完了吗?怎地还在那里说话?”   “姑、姑娘,还没呢,婢子正要去耳房整理明早要用的东西。”春蝶惊了一跳,连忙回身过来,垂首回道。   “那还不快去?早些弄好东西也能早些休息,再说秋晚院虽然偏僻了点,不过那些爱碎嘴的婆子可从没少过,妳们这般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文若萍开了门,目光轻轻地扫过那忐忑不安的两人,尔后又状似不经意地、淡淡地瞥了夏晴一眼,然后语气略带不满地说道。   “对不起,姑娘,都怪婢子多嘴,本来只是想和夏晴聊了两句的,没曾想打扰到姑娘歇息,婢子和夏晴立刻就离开。”春蝶听也知道文若萍在屋里什么都听见了,她却不敢多言,连忙回头,恭敬地向文若萍行礼解释几句,然后拉着夏晴的手,急急地往存放物品的东耳房走去。   据说郑国公府与安远侯府虽然都在京城的西边一带,但两家之间的距离仍足足有三条大街之远,她们这一大群女眷出府,若不以车代步,没准去到人家府上时,午饭都能省下了。   温氏与苏氏婆媳俩共乘一车,车队旁又有文怀轩骑着马随行一侧,文若萍自然就只有和文若蓉坐在同一辆车子里的选择,至于安远侯那个便宜爹?呃…他老人家说平日在朝上和亲家公又不是没见过面,多见一次、少见一次并没什么阻碍,又听说文若菲的姨娘年前也向当家主母和老爷请示了想带女儿回家一趟的事,安远侯没问过温氏就自己作主允了,不止允了,今早还说要陪她们母女俩一道回去。   文若萍原本并不知道这件事,只知道一早见到她的嫡母时,对方的脸色其实真心有些难看…让她差点要误以为温氏是不是后悔前一晚说了要带她一起去郑国公府的话,可又不敢不知好歹地打探实情,她战战兢兢地站在角落,直到亲爱的二姐姐派人来叫她上马车,那颗飘来荡去的心才停止下来。   文若蓉看着庶妹一副怯弱模样地龟缩在车厢的一角,她不由得眉头微皱,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若不是不愿将那等好事便宜给她不敢信任的二房,或许文若菱反而会比这个呆板的三妹妹更能够拢络住武定侯的心,又或者她该考虑考虑其他人选?至于三妹妹的婚事…还是另选他人吧…。   可惜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除非嫁为已有子嗣的继室,否则最后还是一样的下场,文若蓉一想到前世三妹妹因为那个缺憾,以致才不到双十年华就沦落青灯为伴的结局,心里又忍不住一叹,京城里年纪不大又曾娶妻生子的人虽然也有那么几个,但是他们的出身,她自己都看不上眼,自然也不好意思拿来坑自己的妹妹,她可不是文若菲,净会胳臂往外弯,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武定侯最适合,不过老实说,虽然那日,她在老夫人和母亲面前说的振振有词,然而实际上,她对于怎么才能和武定侯府搭上线,根本一点头绪也没有,如今看来,还是先把妹妹的脾气改正过来比较要紧吧,要不将来去了谁家都一样吃亏。   “我记得妳身边那个叫夏晴的丫鬟似乎女红不错,正好针线房缺绣娘,不如过几天让她去那里当差吧,至于空下来的位置也不必再找丫鬟补上,我会请母亲替妳找个教养嬷嬷,毕竟是侯府的姑娘,言行举止总不能一直那么小家子气,春蝶看着是不错,可惜阅历终究少了点,有个嬷嬷在一旁指点一二,对妳、对她都好。”文若蓉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语重心长地对文若萍说道。   “可是夏晴她…没什么不好呀…。”文若菲闻言,心底自然欢喜不已,却不敢直白地表现出来,只是面露犹豫地回道。   “哼!妳当昨晚在妳院子里的事没人知道?!那般有二心的丫鬟早该驱逐出府了,就妳心肠好?堂堂一个侯府千金,难道还会少伺候的人手吗?妳眼巴巴地留着她,焉知留下的不是祸害?”文若蓉嗤笑一声,自是没把文若菲的反驳当一回事。   “二姐姐…。”文若菲一脸为难地瞅着文若蓉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心里多舍不得夏晴离开她身旁。   “好了!虽然我再过几个月就要出嫁,但是这点小事还能做得了主,春蝶,妳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等过完十五,妳就叫夏晴去针线房找胡嬷嬷,只说是我交代的便是。”文若蓉绷着脸,一副不容文若菲再有二话的模样。   “是,婢子记下来了。”春蝶偷偷地觑了文若菲一眼,同时顺从地点头应道。   文若菲倒没想到把夏晴调离身边的愿望这么轻易就达成了,不过换来个教养嬷嬷…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她暗暗祈求道,可千万别来个容嬷嬷似的人物呀~。 ☆、第十章 温家   温氏带着儿女几人来到郑国公府时,其他几个回娘家的温家女儿已经都聚在屋里说话,郑国公夫人闻讯,竟然亲自来到二门上迎接温氏一行人。   “小妹回来了,快些进来!快些进来!老太君刚刚正在念叨着你们,说怎么还不见你们回来呢。”郑国公夫人杨氏笑逐颜开,状似亲腻地拉着温氏的手臂,又看了她身后的几个人,“蓉姐儿,不过一两个月不见妳,好像又更漂亮了?”   “大舅母说笑了,若蓉不是一直都这个样子吗?”文若蓉淡淡地笑道。   “我可没说笑,蓉姐儿要是不好看,五皇子殿下又怎么能看得上眼?真是可惜了,以前我还想过把妳和我们尧哥儿凑成一对呢,亏得没开这个口,不然怕今日也没这般大造化了。”杨氏假惺惺地叹道。   文若蓉低着头,垂下眼睑,无声地冷笑,前世那个既是舅母又是婆婆的杨氏在她进门后可是从未这么巴结讨好过她和母亲,反而对嫁进皇家的文若菲极为热情客气,甚至也说过与今日相似的话,可是实际上呢?呵~她被文若菲百般无视的时候,安远侯府被各种打压的时候,杨氏的冷讽热嘲就如潮水般,源源不断,更作主替温盛尧纳进两位出身差不了她多少的良妾,虽然她明知,今日之后的杨氏已不会再像前世一般轻视她,但心底依旧忍不住涌出一股股厌恶。   转眼间,一行人就来到郑国公太夫人的上房,甫一进门,杨氏便语带兴奋地喊道:“老太君,您瞧瞧谁来了!”   “琴姐儿?!蓉丫头也跟妳母亲一道回来了,快!来外祖母这儿坐下。”郑国公太夫人原本正和一名妇人闲聊,闻声便抬头往门口看来,还暗怪着杨氏怎地这么不知分寸的时候,就见到小女儿走进来,她立刻抛开刚刚的念头,开心地招呼小女儿和外孙女两人到她下首落坐。   当下这么多人的眼睛看着,温氏怎么可能只听郑国公太夫人说的,就忘记自家该有的身份规矩?她仍按礼领着儿女媳妇向郑国公太夫人行过大礼之后,这才先到杨氏已安排好椅子的位置坐下,当然也是在郑国公太夫人所指的下首。   文怀轩和文若蓉兄妹俩又继续向其他温家长辈请安,随后,文怀轩由婆子领路,前去外院向祖父问安,同时就留在那里和男客们一起说话,文若蓉在母亲温氏身边坐下,苏氏和文若萍却只能站到两人身后,即便来者是客,她们俩的身份在这里还是捞不到一张椅子坐。   文若萍站在文若蓉身后,这个位置颇为讨巧,时不时地可以感觉到众多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其中尤为甚者,是站在杨氏身后的一个姑娘,那姑娘年纪看上去与文若蓉似乎差不多,穿着上却偏向淡色,显然是个庶出的身份,她又偷偷观察了一下四周,好些夫人身后站着的不是已梳起头的妇人,就是与那名少女身份一样的姑娘,坐着的也有几个小姑娘,能坐下来的女孩儿,肯定和文若蓉一样是嫡女无误了,至于站着的妇人就只能是她们各自家里的媳妇,这里可不是哪个姨娘能踏入的地方。   郑国公太夫人上房里的这个阵仗似乎有点大,只不知道是每年都这般呢?还是今年有那等另有所图的人故意挑今日来掺合一脚的?文若萍如此暗暗想道。   众人闲话家常一会儿之后,杨氏突然开口问道:“小妹,不晓得妳对蓉姐儿出嫁的事有什么章程没有?”   “章程?要什么章程?一切只看司礼监到时派来的人怎么安排,我们怎么照做就是,难道还有什么其他我们需要准备的?”温氏闻言微愣一会儿,然后一脸不解地反问道。   “安远侯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按皇家规矩,皇子正妃进门可以带上两名到六名不等的陪媵,虽然不是必须的事儿,不过二皇子、四皇子当年迎娶皇子妃的时候,两位皇子妃确实也都带了各自家族旁支或娘家表姐妹一起嫁过去的,再往前一点说,宫中的李德妃、刘才人也是皇后娘娘当年嫁给皇上时的陪媵,我们知道妳肯定心疼女儿,可有些事并不是心疼一句话就能过去的。”坐在温氏斜对面的一名妇人气愤难耐地讽刺道。   “七嫂说的是什么话?!妳都说了那不是必须的事儿,既然没那个必要,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再说文家家族里年龄、身份符合的姑娘能有几个?难道要我胡乱找那等与蓉姐儿心思不同的人去害我自己的女儿?!”温氏当真忘了皇家还有这个规矩,当年温贵妃得以进宫,也是透过选秀选进去的,秀女册封的妃嫔不能带自己人进宫,所以她还真不记得有这件事,只是…就算有吧!又哪有做为母亲会坑自己的女儿,找其他女人去跟自己女儿争宠的?!想来也只有唯利是图的人家才做得出这种事!   “文家没有,难道我们温家也没有?小妹,不是大嫂要说妳,妳对我们这些娘家人是不是太见外了?旁的不说,芳姐儿也是妳从小看到大的丫头,她虽为庶出,却是妳大哥名下唯一的女儿,琴棋书画,哪一样不通?何况她又是最崇拜她蓉表姐了,自然只有全心全意帮蓉姐儿,绝不会害蓉姐儿的,蓉姐儿,妳说是不是?”杨氏不等其他人推荐自己的女儿,率先把自己的庶女推出来说道。   “这、这种事…侄女…真的没考虑过…而且芳表妹那么、那么优秀,大舅舅又怎么舍得…。”文若蓉整个人傻住了,她脑袋一片空白,想不起前世时,文若菲是不是也遇过同样的情况,想不起其他几个贵女嫁进皇室时,是不是也带着自家堂姐妹、表姐妹一起嫁过去的。   不!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她记的没错的话,姚氏嫁给皇甫逸的时候,似乎就曾特地把她一个远在泉州的堂妹接回京城,等她再知道那个姚家堂妹的消息时,小姚氏已被皇甫逸封为淑妃,还有一个吕姓媵妾好像也是姚家的远亲,所以她们都是姚氏嫁到皇家时的陪媵…文若蓉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紧紧地按住,胸,口。   “大过年的,有必要吵这种事吗?何况还有几个小辈的在这里呢,维哥儿家的,妳便是心里有什么打算,难道不能另找个时间去安远侯府拜访?非要在这里落琴姐儿的面子?还是妳以为这样做,琴姐儿和蓉丫头就会不得不顺了妳的心意?”郑国公太夫人一脸阴沉地瞪了杨氏一眼,却没直接找自家儿媳的麻烦,反而责问起旁支那名强出风头的妇人。   “太夫人,我这也不单单为了我自己啊~还有国公夫人不也是…。”那名妇人急急地为自己辩解道。   “够了!这事等年后再说,芳丫头,妳带妳几个姐妹去园子里玩吧,夏嬷嬷,让人多烧几个暖炉,再备些茶点,仔细伺候好姑娘们。”郑国公太夫人径自打断妇人的话,同时将几个未出阁的姑娘都‘请’出了上房。   文若菲虽站在文若蓉身后,看不到文若蓉的脸色,却又因为离她最近,所以也是最先感觉到文若蓉有些异样的人,此时她听闻郑国公太夫人打发她们这些小姑娘出去,自然是忙不迭地将手伸向文若蓉,彷佛担心文若蓉坐太久不好站起来似的,牢牢地稳住文若蓉的身,躯,暗自尽力不使她在众人面前丢失半点脸面,接着,姐妹俩就仿若互相拉着对方一般,很快地掩在几个女孩儿之间与其他人一起走出上房。   姑娘们一出房门,又有在外等候的各自的丫鬟立刻近前伺候,文若菲见画梅已经走上前,这才把人转交给她。   文若蓉此时也已缓过心神,趁着被画梅扶过去的当头,快速且悄声地对文若蓉说了句‘谢谢’,文若菲没开口,只是翘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笑。   温秀芳虽是郑国公唯一的女儿,偏也只是庶女,即使有杨氏的抬举,可是那些嫡出的姑娘还是多不愿与她共处。   姑娘们来到花园的暖亭之后,就立刻依着嫡庶分成两群,几个温家旁支的嫡女都围着文若蓉打转,这些人心里无非都有那点小心思,只不过因为刚刚都看到在太夫人上房的景况,所以无人敢主动探究文若蓉的意思罢了。   文若蓉不愧是多活了一世的人,这会儿的她虽然心里极不满这些人的嘴脸,但也很有技巧地不露出一丝厌恶,很是八面玲珑地与几个女孩儿说起京城里哪家首饰店的首饰好,或者哪家布行又研究出了新的花色,左右就是不谈起任何能牵扯到五皇子身上的话题。   稍后,郑国公府又备了午宴,宴席之后,各家妇人渐渐告辞离去归家,温氏几人留到最后才向郑国公太夫人和杨氏辞别,只离去前,郑国公太夫人却是语重心长地向温氏和文若蓉说了一句:“妳几位嫂嫂的话虽说有她们的私心在内,却也算为妳们着想,妳们母女俩回去好好考虑几天,我看这丫头容貌品性虽都不错,可惜年纪太小,难不成妳们以为五皇子会看得上一个黄毛丫头?”   “母亲,三丫头并不是…这事还得看蓉丫头的意思,她若不愿,我们又怎能逼她?”温氏转头看了文若萍一眼,又皱眉看向一脸平淡的文若蓉,最终只能跟郑国公太夫人打起太极。   “蓉丫头再是聪慧,也不是什么事都懂,妳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要多费点心思,就像我对妳一般,要不是为妳着想,我何苦与妳说那么多?”郑国公太夫人眉头紧蹙,显然是十分不悦女儿的一再反驳。   “女儿明白了,这事也得回去跟侯爷说一声才好。”温氏无奈地暗叹一声,低头应道。   “早点回去吧!”郑国公太夫人摆摆手,立刻有婆子会意,上前作势要送温氏几人出府。 ☆、第十一章 谈论   送女儿去给人作妾?!温氏和文若蓉虽然有些心计,但当真从没想过这一恁,自然也没想到在去郑国公府拜年的那天会遇上这么一群妇人抢着送女儿给她,目的就是为了女儿能被挑为陪媵,跟着她女儿一起进皇子府。   温氏回府之后,当天就将这桩事先告知了老夫人,老夫人只沉吟了一会儿,便说道:“我且说句可能让妳心里不开怀的话,温家除了妳们嫡系这一脉,我还真看不见有什么出色的子弟,倒是今日听妳一言,反而觉得这些人只知钻营一些不入流的手段,他们只看到有人作了皇妃陪媵,成了皇家贵人,却没看到更多因为不得夫君宠信,最后落得惨淡下场的,更何况,若身为正室却得不到丈夫的心,让一个旁人得了去又有何意义?我看这件事就罢了吧!妳母亲那里也不必与她多言,暂且冷着她,若她执意派人来请,妳也只管找些理由搪塞不去便是。”   “多谢老夫人心疼蓉姐儿,只是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皇家会有这种不在明面上的规矩。”温氏抹了抹落在脸庞的泪水,很是感激地对老夫人拜谢道。   “都是前朝的旧事了,左右皇家里没人真把它当回事,不过默许一些没本事闯出前程的人家多条出人头地的路子而已,咱们文家不求这种虚的,妳也不用放在心上。”老夫人温和地安慰了几句。   温氏微微称喏,虽然老夫人话里话外都表明了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态度,可是她心里还是闷闷的,害怕她的蓉姐儿会不会最终被一些不知廉耻的人逼的不得不退一步…。   温氏与老夫人说话的时候,文若蓉和文若萍已经先一步离开,两人在小路上就分开而行,文若萍望着文若蓉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惴惴的,郑国公太夫人最后看向她的目光和那番话的含意,她一开始也听不懂,可是后来在回程的时候,她看着文若蓉久久未曾恢复过来的脸色,又莫名地有些明白了。   郑国公太夫人以为温氏母女拒绝从温家挑选陪媵的原因是她们以为就算非要挑人不可,这安远侯府和文家也不是没有其他姑娘,又不是非要他们温家的女儿才成,所以就故意挑明地说她年纪太小,帮不上文若蓉,她不能做到的事,二房的文若菱更不可能,文若菱虽与她同年,却又小了几个月,谁不知身为陪媵,她们主要的份内工作是什么事,让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去做…这会让五皇子被人戳脊梁骨不说,也会让五皇子在皇帝面前的印象大受损伤,她或许也知道温氏母女不会做这种自打嘴巴的事,但是总要找些理由来出口气不是?因为才说了那样的气话。   文若萍的害怕,是怕温氏和文若蓉会被说动心思,毕竟她们都非受过现代教育的女子,都没有一夫一妻才是正理的观念,她们虽有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有的嫉妒心,但不同的是,她们绝对会愿意为了丈夫、为了家族,甚至为了顾全大局而选择退让,而且陪媵也未必真的只能给丈夫作妾,依文若蓉的聪敏,她说不定会选择挑几个年纪小一点的陪媵,等到了五皇子府之后,这些人会有什么结果,还不照样由她说了算?   但是,她文若萍一点也不想掺合这种事,她怕亲爱的嫡姐会为了找人填补那个颜面而把她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妹拖下水!!就算日后还有机会被赏赐给人做正室吧,那肯定也已经被抹上一层有色的目光,又能得对方几分真心?又试问以王府奴婢身份出嫁和侯府千金身份出嫁,哪个身份在婆家人的眼里比较贵重一些?   文若萍一边胡乱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走回秋晚院休息,这头,文若蓉也是心事重重地往回院子的路上走去,忽然,她抬头往前看去,那里是芳馨院的方向,此刻的芳馨院仍不见半个人影,想是文若菲随许姨娘回去许家尚未归来。   “果然是好盘算…难怪才愿意让皇帝只给了她一个侧妃之位…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呵~。”文若蓉脑海里闪过一道光芒,她似乎有些恍然大悟地轻笑一声,喃喃自语地嘲讽道。   文若蓉直到这会儿若还不明白为什么六皇子肯让文若菲屈就于侧妃之位的话,那她就是傻子了,只怕也不为别的理由,只因为侧妃进门时没有带陪媵的资格,偏偏她又是皇帝赐婚才进了皇家门,所以只要六皇子迟迟没有正妃,她就是唯一有资格被扶正的人,由侧扶正,乍看来或许有些低人一等,但最终目的达成了,这点小瑕疵又算什么?!   文若蓉越想越不甘心,她当初又怎能想到还有这样的空子可以钻?贵族世家嫁女常以年龄相近的族姐妹为陪媵,而且也是贵族子弟迎娶正妻时才能名正言顺享有这种近似纳妾的福利,不止皇家娶亲会发生这样的事,文若蓉忽然想到先前曾听说英国公世子娶亲之时,姜氏好像也带了两名旁支堂妹做为陪媵,随她嫁进英国公府,最近又听说那两个堂妹的其中之一已经替英国公世子生下庶次子,因为姜氏大度地为这名庶子办了一次满月酒,尔后,姜氏的贤名就在京城内四处宣扬起来,连她一个不常出府的女子也时常耳闻,想不知道都不成,可…难道要叫她也学姜氏那般吗?这怎么可能?!她如何办得到?!   不一会儿,文若蓉主仆几人就回到芳舒院,留守的忆兰早已在门边等候,只是乍见自家姑娘脸色似乎比出门那会儿还不好看,也不急着探问原由,只是关切地柔声说道:“姑娘今日起得早,又这会儿才回来,肯定累坏了吧,婢子已经叫人在小厨房烧了热水,婢子先伺候姑娘洗梳一番后,姑娘可以先歇一歇。”  “嗯,晚膳也不用领回…罢了,照样让人领回来,然后妳们几个分了吃吧,不必再叫我起来了。”文若蓉徐徐地深吸一口气,然后若有似无地吩咐了一句。   “这怎么可以?!姑娘中午在舅老爷府上就没用多少饭菜,哪里还能不吃晚饭?姑娘就算心里再不快也不能拿自己,身,子出气啊!”画梅在另一侧听了,急急地劝解道。   “没事的,不过一个晚上而已,再说,没准儿夜里就饿了。”文若蓉笑的有些勉强,总归是心里那个坎过不去,总觉得她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就是比别人还差了一点。   文若蓉想不到别的理由来安慰自己,只能拿皇甫逸将来是至尊至高之人,皇甫云却只是个亲王,两人的地位根本没得比,所以皇甫逸不像皇甫云那般儿女情长也是应该的,这点从前世的皇甫逸虽许了文蓉菲侧妃之位,却不像皇甫云还故意空下正妃之位,虚位以待,反而还依旧奉旨娶姚氏进门就能看出一二了。   “姑娘…。”忆兰闻言,不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加忧心忡忡地看着文若蓉。   文若蓉不理会忆兰一脸忧色,也没等几个丫鬟近前伺候,一进门就径自去了内间洗梳,然后平躺在床榻上,愣愣地望着床顶出神。   忆兰不得已,只好拉着今日跟随文若蓉出门的画梅到屋子一角探询她家姑娘今日在郑国公府发生了什么事。   听完画梅的话之后,忆兰突然有些咬牙切齿地骂道:“真是一个个都不省心,我还以为只有那几个心大的,没想到舅老爷府里也有一群!”   “怎么?难道咱们府里也有人有想法?”画梅一听,不由得着急地追问道。   “可不是!妳们出府后不久,住槐树胡同的翔大奶奶突然上门求见老夫人,而且还是带了他们家姑娘过来的,只是坐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开了,听松涛院的一个粗使婆子说,翔大奶奶离开时候的脸色极不好看,出府时还一路念着好些不入耳的话,说什么咱们姑娘如今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却舍不得分点好处给自家姐妹,也不怕福份太薄,将来让人分了丈夫的心思,到时候想再求救就来不及了,还说什么她们家姐儿也是精心教养长大的,要不是想为夫人和姑娘分忧解劳,她也舍不得让女儿去做陪媵。”忆兰越说越发觉得上火,敢情那什么翔大奶奶让自家女儿给她家姑娘做陪媵是在同情施舍她家姑娘不成?!明明就是想攀龙附凤!   “怎么回事?那翔大奶奶不是五房的吗?她哪里打听来的事儿?又是谁出的主意?她自己敢拿这个主意嘛?”画梅惊叹一声,心里却早知道这个翔大奶奶的丈夫本就是文家子弟之中最没出息的一个,平日也惯会钻营些有的没的,常常别人还没想到的事,他们家的人总能最先想到,所以这会儿突然有这么件对某些人来说非常难得的好事,他们家自然也想要抢先得到手了。   “管她哪打听来的?!反正我看老夫人的态度,肯定是不会同意这种事的,再说,皇家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矩?我们不知道,难道姑娘也不知道?”忆兰气过之后,反倒有些笃定了,她觉得既然自家姑娘之前从未担心过这种事,就肯定只是外头的人捕风捉影。   “谁说姑娘不知道!我看着姑娘今天听到那些话的反应,或许她并不是不知道,只怕是因为这些日子忙翻了,所以一时忘记还有这等规矩,我刚不是说了嘛,这也不是明面上的事,端看各家怎么做而已。”画梅轻拍一下忆兰的手臂,叹气地说道。   “是吗?”忆兰皱起眉头,她觉得若真是这样就难说姑娘会怎么做了,最重要的是,不管怎么做都一样堵不住众人的口舌。 ☆、第十二章 私心   郑国公太夫人上房内,温氏几人前脚一走,杨氏便急急忙忙地把早先回了院子休息的温秀芳叫过来问话。   “今日妳们几个在花园里头玩耍,妳有没有跟妳蓉表姐好好说过话?其他人有没有说些什么讨好她的话?”杨氏一见温秀芳进门,一脸急切地拉着她的手,问道。   “我哪能跟蓉表姐说得上话?才一进亭子,她就被婷表姐、莲表妹几个给围住了,根本没我插话的余地,我只是坐在旁边听她们说些什么,顺便招呼另外几个人而已。”温秀芳摇摇头,极为心虚惶恐地回道。   “妳呀!真是笨死了!妳当我不晓得那些人在想什么?以为她们是嫡出的就能占了先机吗?妳不要忘了,虽然妳不是我生的,可也是养在我跟前的,又是堂堂国公府的姑娘,身份比她们不知道尊重出多少,我还打算着,若是妳蓉表姐肯点妳做她的陪媵,等妳进门之后,就只要好好地五皇子伺候满意了,待到五皇子册封亲王之后,他定然很愿意给妳请封一个侧妃的位份,至于那些丫头,哼!就算能有机会进五皇子府又如何?凭她们的身份,将来顶多一个正五品奉仪罢了。”杨氏撇撇嘴角,信心满满地说道。   “容女儿说一句不敬的话,母亲还是别把事情想的太美好,女儿今日见蓉表姐的模样,只怕是极不愿意挑选陪媵的,即便是有…安远侯府里就有两个年纪适合、身份也相当的姑娘,哪里真能轮得上女儿这等蒲柳之姿?”温秀芳又是更直白地回道。   “那也才两个人而已,陪媵的人数至多可以到八名,我记得四皇子妃出嫁时就带了六名陪媵,何况妳说的两位姑娘,我见今日不就来了其中一个?那模样比起妳来,差了不知多少,身段、举止更是上不得台面,便是蓉丫头肯带她去五皇子府,妳姑母也不见得同意。”郑国公太夫人沉吟片刻之后,才开口安慰起自家孙女。   “太夫人焉知那样的人不是最合适的?秀芳今日见那位萍表妹从头到尾就没开口说过几句话,而且还是有人问了话,她才知道响应一声,这般容貌不够突出,性情又极木讷之人,不是正好能被蓉表姐稳稳掌控在手里?蓉表姐让她往东,她肯定不敢往西,由她做为陪媵一起出嫁,岂非两全之事?”温秀芳推己及人,自然知道若是陪媵之事真到不得不为之的地步,她肯定要选择那种能完全拿捏在手的人,可不会选一个随时可能背叛自己的人。   “芳姐儿说的是没错,长得太漂亮的姑娘确实很容易让主母心生防备,我们都是过来人,这点我能够了解,不过…也不可能全都找像他们家三姑娘那等模样的姑娘呀…那样子怎么能拢络住五皇子的心?太夫人,我觉得这事儿还是有机会的吧?蓉丫头再不情愿这种事又如何?她能够挡得住那么多人的闲言闲语吗?别人都那么安排的事,偏她一个与众不同,不怕还没过门就担上一个妒嫉的名头?说不准五皇子心里也会恼了她吧?这皇家子弟的身份多么贵重,又有几个是身边只有一两个妻妾的?还有,小妹再心疼自己的女儿,也不能不管安远侯和长子的前程吧?”杨氏想了又想,犹不甘心地辩驳了几句。   “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先缓着来,就是她们母女俩那里说不通,让国公爷去跟安远侯说也成,没准儿,安远侯心里有意想趁机朵拉拢一些势力好日后扶持五皇子。”郑国公太夫人很是淡定地说道。   “可…这种事情多是咱们内宅妇人在打理的,太夫人让国公爷出面说项…国公爷怕不会同意吧?”杨氏却有些担忧,讷讷地回道。   “替他女儿找个好前程呢!他会不同意?!”郑国公太夫人瞪大双眼,不满地反问一句。   “呃…。”杨氏心里觉得郑国公肯定不愿插手这件事,年前她就兴冲冲地跟他提过一回,他却只回了她一句‘异想天开’…这怎么会是异想天开呢?多少人曾经盼望过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可惜不是人人都能像他们有这等好运气,自家亲侄女就是日后的皇子妃、亲王妃,也说不定还有可能会是…唉!想太远了!想太远了!反正不是谁都能像他们似的,可以这么近、这么近地跟喜事沾上边儿就是了。   温秀芳从郑国公太夫人的院子出来后,却没有直接回去院子,反而拐了弯向花园走去,整个人看着就有种暮气沉沉的感觉。   半路上,温秀芳遇见了从前院过来的兄长温盛尧,她强打起精神,上前行礼,道:“大哥!”   “怎么还在这里闲晃?太夫人那里的客人不是已经散去很久了?”温盛尧看着妹妹,又抬头看了一眼她走过来的方向,狐疑地问道。   “是太夫人和母亲留芳儿说了两句话,刚刚才离开的。”温秀芳垂首回道。   “哦!”温盛尧状似明了地点点头,然后就没打算与她多说,错身向另一条小路走去,只是走了两步,他又突然停下来,回头说道:“我听说母亲打算让妳做蓉表妹的陪媵?”   “是啊!不过…蓉表姐似乎没那个打算,今日突然听母亲和七伯母说起这件事,她还好像吓了一大跳的模样。”温秀芳微翘起嘴角,点头应道。   “母亲未免想太多了,就算是皇子妃的陪媵,也从来哪家公侯世家的千金自降身份去求的,妳放心吧,即使姑姑那里点头了,父亲也不会愿意的。”温盛尧大约也看出了温秀芳的不情愿,很是难得地开口安慰道。   “真、真的吗?”温秀芳讶异地抬头看向温盛尧,她知道自家嫡兄向来不与她亲近,即使她是他唯一的妹妹,他从来没有因为这点特殊就对她多疼爱几分,但是她也知道嫡兄从来不会说谎,既然他说父亲不曾同意这件事,那就肯定是真的,让她给蓉表姐做陪媵的事,自始至终都是母亲和太夫人的一厢情愿。   “天气冷,早些回院子去吧,妳将来的事,父亲已有打算,总归不会亏待妳的。”温盛尧又抛下这句话之后,便再次抬腿向前走去,这次自是没有再停留了。   “好…谢谢大哥。”温秀芳双手紧紧握住,努力压抑着心底的激动,她双颊微微飘上一片红晕,大约是因为那句话拨动了心中的某根弦。   温秀芳自卑于自己的庶出身份,却也自豪于自己是郑国公府唯一的姑娘,杨氏所谓的养在跟前,也是在温秀芳五岁大的时候,才挪到她那里养了两三年,等到八、九岁时,又另分院子独立,与嫡母的情份还没与她姨娘李氏来的深切,何况温秀芳的姨娘也不是浅视短见之辈,她从来都告诉温秀芳何为‘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的真理,因为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棋香,我们去姨娘那里坐坐。”温秀芳想到这些日子,李姨娘为了她可能要做文若蓉的陪媵进五皇子府,也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她觉得姨娘心情应该会好一点吧?虽然还不能肯定,但是只要父亲肯出面,嫡母再怎么不满,也绝不敢驳了父亲的话。   至于太夫人那里?郑国公虽说从来是尊重有加,但只要牵涉到外头的事,他一概都当成耳边风,吹过就算了,即便太夫人端出长辈的架子也是没用的。   温秀芳身边的丫鬟应和一声,主仆俩就往李姨娘的院子走来。   郑国公府的占地广,郑国公的妾室也不多,连李姨娘在内,总共也不过三个人而已,一座三进的怡然院,正好一人一进院,其中又因李姨娘为郑国公生下一子一女而得以居首,住在第一进有倒座房的院子,她自己和几个丫鬟居正房三间,倒座房就成了幼子温盛安的住处,不过去年连温盛安也搬出去独立一个院子了,所以整个院子竟显得十分空旷。   李姨娘见温秀芳过来找她说话,自然非常欢喜,忙不迭地叫人倒茶备点心的,乱了一阵子,她才拉着女儿的手坐下来。   “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是不是那件事有结果了?”李姨娘不失担忧地关切道。   “姑母和表姐看起来似乎不同意夫人的提议,闹得有些不愉快呢。”温秀芳摇摇头,低声说道。   “这种事换了谁,谁都要不高兴的,妳也不是不知道安远侯夫人一向疼爱蓉二姑娘,她哪可能同意这种明摆着让其他姑娘跟蓉二姑娘争宠的事?”李姨娘无奈地叹一口气。   “姨娘,当年夫人进门时,可也曾有陪媵随嫁过来?”温秀芳好奇地问起心里的疑惑,她几次听嫡母提到陪媵的规矩在贵族圈子里一直都存在的,有些贵女嫁到差不多的人家里也会挑选陪媵随嫁,以彰显自家的财力、势力雄厚,藉此抬高女儿在婆家的地位。   “我记得是没有,夫人的娘家广宁伯府只是伯爵之家,她能嫁进郑国公府已算高嫁,还是老国公和太夫人不会过份看重门户,又偏巧那时只有她与国公爷的年纪最为相当,她才能有这个福份,妳以为当陪媵就只是人跟着正主儿进门而已吗?陪媵的地位相当于贵妾,也能被允许带几样嫁妆进门的,广宁伯府平日有往来的亲戚…想是没几个人有那份家底,何况,进国公府的门哪有进皇子府的门尊贵?夫人图的是什么,妳会不明白?不过妾就是妾,再体面也如何?”李姨娘略思索了一下,摇头回道。   “我知道,不过姨娘可以不必担心了,我来之前曾遇见大哥,大哥跟我说,父亲根本没同意这件事,所以这事儿…不会成的。”温秀芳微微笑道。   “真的?!”李姨娘闻言,脸上又惊又喜。   “嗯!大哥不会骗我的。”温秀芳用力点点头。   “若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可他、他怎么也没跟我露过半点口风?而且若这事没成,那妳的婚事怎么办?年底妳就要及笄了,万一夫人因这事不成恼了妳,妳的婚事岂不是还得拖上一拖?”李姨娘只高兴了一会儿,随即又想到另一层。   “这…这就得姨娘找机会问问父亲了。”温秀芳突然面露羞涩地摇摇李姨娘的手臂,撒娇道。   “也对,这种事怎好让妳自己去问呢,是我胡涂了。”李姨娘愣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笑道。   “那姨娘再想想怎么问父亲吧,我先回去了。”温秀芳要与李姨娘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见这会儿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   李姨娘点头应好,又亲自送温秀芳到院门外,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她悠悠的叹一口气,知道女儿不会再步上她的后尘,心中只道:如此甚好。 ☆、第十三章 决定   陪媵的事,老夫人和温氏都是抱持不同意的态度,可是没想到当天晚上,温氏向安远侯询问这件事的时候,安远侯的态度竟与她们截然不同,他觉得此事并非不可行,而且若能运用得当,对五皇子、对安远侯府都有莫大的好处。   “老爷说的是什么话?!蓉姐儿是你的嫡亲女儿,她的幸福比不上你的前程?再说你都已经是五皇子的岳父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温氏不敢置信地诘问道。   “妳以为蓉姐儿嫁进皇家,咱们侯府就能一帆风顺了吗?我告诉妳,还早着呢!五皇子难道真的对那个位置毫无想法?但凡他有一点想头,安远侯府和永昌侯府都只能没有二话地支持他,因为我们注定都是要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所以能多拉拢一家势力,就能多一份把握。”安远侯严肃地说道。   “那你是打算帮着五皇子了?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六皇子呢,毕竟…。”温氏有些惊讶,她以为安远侯平日总偏疼文若菲一些,所以将来如果非要有所选择的话,他肯定会选择六皇子才是。   “菲姐儿如今是六皇子后宅唯一有位份的侧妃,安远侯府虽也能凭这层关系,勉强算得上六皇子的娘舅家,但倘若日后皇上又改弦易辙,选其他世家千金赐婚与六皇子为正妃呢?”安远侯反问道。   “这种可能性很大呀~菲姐儿的手段和心性你也是略知一二的,她怎么可能甘心一辈子屈就一个侧妃之位?六皇子说服皇上不为他选正妃,难道不是因为菲姐儿的身份不够作为皇子正妃,所以才故意这么做的吗?既然都已经走了这一步,又怎么可能不尽早想法子把菲姐儿扶正?”温氏撇撇嘴角,她是半点也不信六皇子的正室之位除了文若菲,还有别人能坐上去。   安远侯听了这番话,他沉默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温氏又为他重新斟满第二杯茶,他才开口道:“菲姐儿不能有陪媵,不过陪嫁丫头和陪房却是有的,妳想法子安几个人进去…她总不至于本事大到连这些人手都能自己安排吧?”   “当然不可能!侯爷是怀疑我的能力?陪嫁、陪房之类的本来就该由当家主母决定的,除非她真心不打算用安远侯府的人,可即便她不敢用我给的人,我也不是没法子,只不知道侯爷想要做什么?”温氏自信满满地表示收买一两个寻常下人并不是啥难事,更何况再忠心的人也有弱点的。   “那就交给妳安排了,至于蓉姐儿的陪媵人选…暂时订在六人吧,至于该选哪家的姑娘,我过几天再告诉可以从哪几户人家里挑选,然后妳和老夫人着重看看那几家里有哪些适合的姑娘。”安远侯点点头,对自己妻子的能力,他还是信任的。   “可是蓉姐儿那里呢?我该怎么跟她说…原先我还告诉她不会有事的。”温氏的心里到底还是很在意女儿的后半辈子,这会儿他们两老直接就定了陪媵的事,等女儿知道后,还不晓得会多伤心呢。   “蓉姐儿一向懂事,不用妳解释太多,她也会明白的。”安远侯倒是洒脱,只丢下这么一句话,他就径自出了房门,看样子是往外书房走去。   温氏坐在屋里,看安远侯大老爷似的走了出去,也没心管他会去哪儿了,只坐在那里重重地叹气。   “夫人担心什么呢?大姑娘有本事,难道二姑娘就没有不成?您也不想想五皇子对二姑娘的上心劲儿可一点都不输给那一对,何况她又受您教导多年,什么狐狸精降不住?”唐嬷嬷见温氏依旧愁眉不展,只得上前柔声安慰两句。   “可不是嘛,二姑娘主意可多了!好些再难办的事情,到了二姑娘手里,哪件不是三两下就立刻摆平的?还有这人选的事情,婢子觉得有个人肯定能跟二姑娘一条心的。”珍珠在一旁附和道。   “哦?妳说有谁是肯定能和蓉姐儿一条心的?”温氏颇为好奇地反问道。   “还能有谁?当然是三姑娘呀!夫人想想,这两年,二姑娘对三姑娘可是极为关心,不晓得在夫人面前为三姑娘说了多少好话,讨了多少好处,三姑娘又是个木头人,二姑娘说什么是什么,哪里会对二姑娘生出异心,但凡她心里有几分感恩,对二姑娘就肯定只有一心一意的份儿,更何况能进皇子府也是个大造化,不是吗?”珍珠连忙解释道。   “不成…蓉姐儿不会同意的。”温氏摇摇头,说道。   “怎么可能不同意?夫人,老奴也觉得三姑娘会是最好的人选,我听说…”唐嬷嬷眉尾一挑,彷佛想起了某件很重要的事情,她俯,身靠近温氏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怎么可能?!别是嬷嬷听错了吧?!这、这实在是…若是那样的话,蓉姐儿怎么还敢…还敢……真真胡闹!!”温氏听完后,一脸震惊地反驳道。   “夫人,二姑娘也不是那等敢胡乱下定论的人,老奴觉得十有八,九是真,不过若能想法子再确认一下更好,左右只是要有个人帮二姑娘争宠,如三姑娘真是那样的身,子,对二姑娘、对咱们来说,岂非更为稳妥?”唐嬷嬷神情淡定地又劝了一句。   “还是等我和老夫人商量过后再说吧。”温氏又是一阵摇头叹息。   温氏并没有立刻就去找老夫人说话,因为一连几天又是这家请客,那家摆宴的,所以一直忙到十五前后,安远侯将可以挑陪媵人选的名单交给她时,她才找了空闲来跟老夫人说起安远侯的决定。   “侯爷也赞成给蓉姐儿挑选陪媵?”老夫人惊叫了一声,但只是须臾功夫,她又立刻叹道:“倒是我们妇道人家见识不足,竟忘了这与皇家结亲,从来不只是结两家之好那么简单,其中掺杂的利益纠葛太多,远不是我们能够明白的,想来这能挑出陪媵的人家定然也是要与咱们交好,而且又是暗中倾向五皇子的吧?”   “我今早看过名单,确实就像老夫人说的,多是平日与咱们有关系的人家,温家、苏家、方家等等的都有符合条件的旁支姑娘可以当陪媵,不过蓉姐儿那里…。”温氏说到这里,语气突然一顿,一脸为难地看向老夫人。   “妳还没跟蓉姐儿说她父亲的意思?”老夫人了然地说道。   “我…我实在说不出口。”温氏勉强地笑了笑,无奈地点点头。   “那也只能我这老婆子来当这个恶人了…妳先让人把那几家里头有资格当陪媵的姑娘先查一查,像是她们的品性、样貌,还有平日往来的手帕交之类的,越是详细越好,毕竟这不止只是在替咱们找帮手,也是在替五皇子找帮手,万万不能一个注意就挑上一些不该进皇子府的人进来。”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心想左右她已经上了岁数了,舍点脸面又有什么关系?何况蓉姐儿或许敢跟母亲翻脸,却未必有胆在她面前造次。   “哎!”温氏虚应了一声。   老夫人随即又转头向一旁的秋莲吩咐道:“去请二姑娘过来,说我有事找她。”   秋莲福身应答一声,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老夫人,我、我先去让人查查这几家的情况,就不留下来陪您说话了。”温氏想着女儿等等听到那个坏消息之后,心里肯定会十分不好受,可她既无力改变,更不忍心在这里见女儿伤心落泪,又想既然已经把这麻烦事丢给老夫人处理,自己还是躲开比较好吧。   “去吧!”老夫人也没多说什么,只点了下头,同意温氏先行离开。   不多久,文若蓉就和秋莲一起过来了。   老夫人看着文若蓉向她行过礼后又站直了身,子,这才笑瞇瞇地对她招手,说道:“到我身边来坐吧。”   文若蓉又福身应了一句‘是’,然后才往老夫人左手边走过去,靠着罗汉榻的边缘,任由老夫人拉着她坐下。   “我听吴嬷嬷说,妳这几日去了不少人家那里做客?”老夫人先是关切地问道。   “是啊,毕竟等出嫁之后,便是再有往来,顾忌总归多了一点,不如这会儿还是女儿家的时候自在,所以就想趁着还有点闲暇,又正好逢年过节的,便去了几个姐妹那里走走。”文若蓉点头笑道。   “手帕交之间常常往来总是好的,若是成亲之后仍能一如往常就更好了,可惜到那时候,又多半要忙着伺候公婆、打理家务,甚至有些还因为丈夫作官去了远地而要跟随前往,不得不好几年都没能联系的。”老夫人彷佛有些怀念忆旧地轻轻一叹,然后就许久没再开口。   老夫人没有继续说话,文若蓉也不敢轻易开口,两人就这样静默了许久,文若蓉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夫人找若蓉过来,只是想问若蓉出门去了哪儿做客的事吗?是不是因为若蓉最近出门的次数太多了?”   “不是…是有件事情…我想妳心里有个准备。”老夫人回过神后,又是一声叹息。   文若蓉眉头皱了几下,方又问道:“到底是什么大事,居然让老夫人看起来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妳还记得年初二那天去妳舅舅家发生的事吗?”老夫人脸上神色变了几回之后,终于一脸愧疚地开了口。   “年初二那天…。”文若蓉喃喃地说了几个字之后,脸色突然为之大变,她惶惑地望向老夫人,心中却祈祷着…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她一点也不想听到那样的消息!! ☆、第十四章 过渡   文若蓉一想到那个令人失望至极的结果,已经难过的说不出来,老夫人不忍,却也只能柔声地安慰道:“蓉姐儿,我知道委屈妳了,可是妳也要知道…咱们结亲的人家不是一般的门户,那是皇家呀~有许多事…我们都无可奈何。”   “若蓉明白…。”明白归明白,可是文若蓉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滑落脸庞。   文若蓉心有不甘,但又能如何?重生之初,她以为她终于能把文若菲压落尘埃,可是几年过去了,两人的际遇也不过平分秋色;不久之前,她以为她总算得偿所愿,可以与心许之人白头偕老,却忘了皇家从来没有从一而终这回事,有的只是利益的考虑,她想,如果她没有那一点点从别人身上偷偷学来的,能够让皇甫逸看得上眼的本事,是不是结果还是跟上辈子一样?但是偷来的毕竟就是偷来的,她怕自己撑不到最后…或许长辈们的考虑是对的,就算她不能拥有他的心,至少地位要稳住才行。   “蓉姐儿啊……。”老夫人紧紧握住文若蓉的手,却怎么也说不出接下来的话了。   “没事的,老夫人既然会跟若蓉提这件事,肯定父亲和母亲那里也都说好了吧?只不知道他们是打算就从家族里挑选呢?还是从几个亲近的姻亲里挑选?不过按我的想法,最好别选那种家世身份太过出挑的,像舅舅家的芳表妹就不成,她虽然是庶出,但总归是舅舅的女儿、国公府的姑娘,不是若蓉讨厌芳表妹,只是有些事还得先小人、后君子罢了,性子也不能太掐尖要强,否则肯定不会甘心一辈子矮人一截,便是初初不敢闹腾,将来也有不安份的时候。”文若蓉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接着语气一变,彷佛极为轻快地说了一串自己的想法。   “妳的想法挺好的,不如让妳母亲过来,咱们三人再仔细合计一番。”老夫人既是心里对文若蓉有些过意不去,自然不会再反驳她的任何意思,相反的,还很肯定地点点头。   “嗯!”文若蓉笑了笑,又接着说道:“对了!若蓉觉得也不必挑年纪太大,我记得四皇子妃当初带过去的几个陪媵好像都才十二、三岁左右,想是因为总要让正主儿先能生下一儿半女,然后再把人推上来比较妥当,年纪太大的话,怕熬不住,容易心生不满,若再有个心思大点的,抢先养下庶长子,反而对自己不利。”   “我明白了,不过照妳的意思…妳之前说过的关于三丫头的事是不是也要变一变了?”老夫人并没有与温氏沟通过,但是却也听闻到文若萍身,上似乎有些不妥的风声,此时再听了文若蓉的想法,她第一个反应与唐嬷嬷一样,打算用最好拿捏的文若萍占一个陪媵的名额。   “不!咱们文家不需要再有其他人当陪媵,既然考虑到要拉拢其他势力的问题,就不能浪费任何一个名额,何况如果连我都握不住五皇子的心,即使换了妹妹们也没用吧?如果有一天,五皇子真心厌弃我了,您能保证他不会牵连到同一个家族出身的妹妹们吗?”文若蓉摇摇头,直接否决了老夫人的提议。   “这…。”老夫人还真不敢肯定地说不会,但是又觉得若有个自家姐妹相帮,不管如何总比孤军奋战好些,于是又接着说道:“要不…也可以考虑一下五房的娴姐儿?前些日子,我还见过她,看上去是个守本份的,样貌虽比不上妳和大姑娘,但也算上乘。”   “再说吧!若真没更适合的人选,也只能退一步考虑了。”文若蓉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敷衍地回道。   “那就先按妳说的吧…。”老夫人微微叹一口气,然后又说自己有些乏了,让文若蓉先回去,另外再找个时间,连同温氏一起商议陪媵人数的事。   文若蓉也知道这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定下的,左右离她出嫁的日子还有半年多的时间,不急在一时,便识趣地向老夫人行礼告退。   文若蓉不打算让文家的其他姑娘当陪媵,奈何能进皇子府、能成为皇子侍妾,甚至将来捞个五品奉仪…等等的前景实在太美好,所以好些人根本舍不得这么好的机会与她们错身而过。   有了五房的翔大奶奶起头,正月十五才过,老夫人和温氏两人的院子里突然变得有些热闹纷纷的感觉,今日是三房的勇三奶奶来拜访,明日又是六房的恭大奶奶来拜访,把老夫人和温氏闹得一个头两个大不说,这会儿连同住一个府里的苗氏母女也开始坐立不安了。   “娘~爹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要把这么好的事拱手让人?”文若菱嘟着嘴,拉着苗氏的手臂,撒娇似地摇来晃去,心里却充满了不平与期盼。   “我有什么法子?那日妳也听到妳爹说的话了,妳大伯打算先看看几个亲戚家有没有适合的姑娘,若真的不够人数,才会考虑咱们自家人。”苗氏无奈地叹道。   “就算是最后才考虑,那也得知道谁最有可能啊!我听好些人说,咱们府里如果也要有人当陪媵,最有机会被挑中的就是三姐姐了,他们还说…还说,有人传言因为三姐姐是个不能生的,所以她若当陪媵的话,大姐姐也不必担心自家人生的孩子将来起内哄。”文若菱愤愤不平地说道。   “妳说什么浑话?!那种话也是妳一个姑娘家能听的?!”苗氏气恼地在女儿的手背上拍了一下。   “我又不会跟别人乱说,我只跟娘亲说而已,何况我觉得不能生反而不好呢!万一二姐姐也迟迟不生呢?难道她敢去抱养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要真到了那种时候,当然还是养自家姐妹生的才亲吧?好歹也有点血缘关系。”文若菱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妳说的也是有道理…不过要是二姑娘打定主意不给咱们家的人机会,我和妳爹又能怎么着?总不成把其他人弄掉…李代桃僵吧?”苗氏脑门一热,脱口说道。   “唉?!娘亲这个主意不错!要是老夫人和大伯母不肯选我的话,我们就这么办!”文若菱眼晴一亮,连连点头地附和道。   “妳疯了!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这种事…也算欺君大罪吧?弄不好可是会伤你爹丢官的。”苗氏猛然回神,连忙要打消女儿的傻念头。   “明明是娘自己说的,怎么又说不成?我不管!反正娘要想办法说服伯母将女儿纳入陪媵的名单里,不然女儿以后都不理妳了!”文若菱不依不饶地威胁道。   “哎!妳这丫头!这么不懂事的话也说得出口,娘反而不敢替妳大费周章了。”苗氏心里也希望能跟皇家成为姻亲,要她说呀!实在没道理大房两个女儿都能够嫁进皇家,她的女儿就只能配上那些公侯世家,她的菱姐儿论样貌、论才华,有哪一样是比她们差的?又同样是安远侯府的姑娘,不过因为他们不当家,所以看上去家世稍差一点罢了,但是既然哪些家世还不如他们家的都可以有机会攀上这门富贵,凭什么单单把自家人排除在外?   “好嘛,好嘛!要不…如果我不能当陪媵,娘要保证三姐姐也不会被选上才行,万一她被选上了,我却没有,我肯定会不甘心,到时候说不准就真给妳来个‘李代桃僵’了。”文若菱想了想,干脆摆明态度,表示只要文若萍跟她一样都不会进五皇子府就好了。   “如果真像妳说的…三姑娘的身子有那个问题的话…还真的很有可能被妳伯母挑中,不过三姑娘的容貌只是清秀一点罢了,并不是什么花容月貌,照常理来看,她们应该会想挑姿色比较亮丽的姑娘当陪媵吧?不然要是连五皇子都看不上眼的话,又怎么能帮她固宠?”苗氏有些疑虑不定地说道。   “要是这么算的话,怎么我也略胜一筹,娘亲只要偶尔提醒一下伯母,若真有必要,千万第一个想起我就成。”文若菱对自己的容貌显然还挺有自信的,所以听了母亲的话之后,便觉得自己被挑为陪媵的机会更大了。   不过,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苗氏送走女儿之后,自己又想了一夜,觉得还是得先了解大嫂和老夫人大约会挑哪几个人再做打算,她可不想只能被动的等待结果。   正月刚过,司礼监就派了两个人过来协理文若菲出嫁前后的事,皇家喜事要遵从的规矩很多,除了女方要准备的既定物品之外,所有出嫁之日所要用的物品一概是由司礼监专责统筹准备,此外,还有两位宫里的嬷嬷过府专门训练将要随新人陪嫁的侍女。   文若蓉的陪媵人选也渐渐有了雏型,郑国公夫人数次派嬷嬷登门拜访温氏,期间又有郑国公太夫人两次召温氏回去说话,但文若蓉坚决不同意把温秀芳加入陪媵名单,听说郑国公更为此和郑国公夫人吵了几次,后来也不知道郑国公怎么跟太夫人说的,太夫人突然反口,说只要能从温家旁支挑一个姑娘,她就没有意见。   郑国公的意思不外乎是亲生女儿娇养多年,自然不能够就这样只成为皇子府里的侍妾,不过与皇家结亲的利益颇大,他也不愿轻易放弃,反正温家众多旁支注定只能依附着郑国公府生活,所以这个陪媵人选从旁支里挑选跟从郑国公府里挑选都是一样的意思,何况各房的姑娘少说有十多个人,随便也找得出一两个可以让妹妹和侄女都满意的人选。 ☆、第十五章 访客   二月初,夏晴果然被调去针线房当差,温氏虽不明白自家女儿既然不打算让文若萍当陪媵,又为什么非要给她找个嬷嬷,不过还是听了文若蓉的建议,给秋晚院里拨来一位嬷嬷补上夏晴的缺,因为只是庶女院子里当差的,温氏可有可无地从府里有点年纪又无差事的几个婆子里头挑中徐氏,文若萍和春蝶主仆几人便称她徐嬷嬷。   徐嬷嬷也不知道原先是在哪儿当差的,看上去似乎是个极有规矩、性情严谨的人,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气质,感觉实在不像个肯屈居人下的,偏偏文若萍让冬青去打听的结果,徐嬷嬷又的的确确签过契书,还是自己主动要求签的死契,又据说她卖身进侯府时的年纪好像已经很大,似乎是十六岁上下的模样,那样的年纪不是都能嫁人了吗她居然不好好嫁人,反而把自己卖进侯府,文若蓉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不过想想自己也没什么可以让人惦记的,文若萍只是疑惑一阵子之后,便把它丢到脑后,她还很鸵鸟地想,反正就算徐嬷嬷真的抱着特殊目的才进了安远侯府当差,凭她这个小身板能做得了什么事呀~倒不如别猜也别想。   徐嬷嬷来到秋晚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点文若萍所拥有的物品,从衣服首饰到家具摆设,甚至每月的例银收入多少、支出多少,皆要求必须一一记成账册,然后每隔一段时日主动呈给主子过目。   “春蝶姑娘虽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却从没受过任何前辈的指点,不晓得这些琐碎事的重要性,这我可以理解,也知道春蝶姑娘是个好的,不会眛了姑娘的东西,不然姑娘也不敢信任妳,把许多要紧的东西都交给妳保管,不过妳更要知道,主子就是主子,丫鬟就是丫鬟,做主子的不能连自己手里头有多少财产都不知道,做丫鬟的也不能因为主子信任就得过且过的混日子。”徐嬷嬷绷着脸,直接了当地当着文若萍的面就把春蝶训斥一顿。   “可、可我又不识字…怎么记账?嬷嬷这要求太为难人了!”春蝶羞恼地脸都红成一片,就差没哭出来而已。   “无所谓,反正我刚已经说过,以前妳不懂也就算了,只是日后万万不能再如此胡涂行事,至于认字的事,姑娘若允许的话,我可以教妳,而且即使一字不识,能记账的法子也多的是,最重要的是有没有那个诚心罢了。”徐嬷嬷直接忽略春蝶脸上的羞愤,又接着说道。   “原来嬷嬷识字啊?如果嬷嬷愿意教春蝶识字,那自然最好了,其实…我也认不得几个字…。”文若萍有些不好意思地应了让徐嬷嬷教春蝶识字的事。   不过文若萍从原主的记忆里早就发现到这个问题,不是做丫鬟小厮能不能识字的问题,而是原主自身也没正经学过读书写字,只有在六岁那一年,温氏请来一个女夫子教了几遍女诫,又死记强背下千字文的内容而已,不像文若菲和文若蓉是真正请了考过功名的夫子教导过的。   “姑娘要是想学也可以,反正姑娘年纪还小,有些事并不急着考虑,倒不如多学一些东西,写字也好、女红也罢,自然都必须会一点,哪怕不能做像大姑娘二姑娘一样的才女,但也不至于让人背地里笑话姑娘连身为侯府千金的涵养都没有,不过…老奴来这里最要紧的事,却是要教姑娘如何管家理事。”徐嬷嬷看了文若萍一眼,平静地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文若萍会说自己不识几字的话。   “哎?这…这种事,我也要学吗?”文若萍更说问的是,她那个嫡母愿意让她学这种事情吗?管家理事好像只有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才需要,小门小户的…甚至不是正妻的,不说学不学了,连边都沾不上。   “这是二姑娘的意思,老奴只是依照二姑娘的吩咐行事,至于为什么要求姑娘学习,那就不是老奴该过问的事了。”徐嬷嬷的目光略略瞥了文若萍一眼,脸上神情却是半点未变。   “二姐姐说的?”原来徐嬷嬷是文若蓉的人?难道徐嬷嬷真有什么过人之处?不然文若蓉也不会注意一个本事不显的婆子,还故意安排到她身边,不过让她学习管家?看来文若蓉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对她的事有所盘算了。   徐嬷嬷没有回答,只是很严肃地点点头,文若蓉明白徐嬷嬷现在忠心的对象不是她,就是有再多话想问也问不出结果来,索性就不问了。   屋里突然一片寂静无声,徐嬷嬷又看了文若萍一眼,见她没有半点想再追问的意思,自然也已经明白自己的新主子是个识实务、懂事理的聪明人,心里暗暗地赞许一句后,又转头看向春蝶,准备先跟她说明怎么收舍一些小对象和简单的记录。   此时,小烟匆匆走了进来,说道:“姑娘,大奶奶来了。”   “大嫂来了?”文若萍皱了下眉头,苏氏向来不到秋晚院走动的,怎么突然会来呢?   徐嬷嬷听到大奶奶过来拜访时,就已经默默地示意春蝶先退至一旁,却见众人都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她不免又摇头轻叹,然后语调极快地低声喝斥小烟道:“还不快去烧水煮茶,想让大奶奶来了看咱们的笑话不成?!”   “哦、哦!”小烟闻言,忙不迭地转身跑出去。   小烟前脚刚一离开,苏氏后脚已经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她的丫鬟竹香、菊香,一看到站起来对她行礼的文若萍,立刻向前快走几步,很是热络地将文若萍扶住,笑道:“这里又不是老夫人屋里,三妹妹不用在意那些琐碎的礼节。”   “礼不可废,何况大嫂嫂还是贵客,若萍哪敢慢待?”文若萍笑瞇瞇地回道。   “唉呦!三妹妹真是长大了,连嘴巴也变甜、会说话了,记得我刚嫁进门那会儿,每次见到妳,妳都吭也不知道吭一声,要不是还会向我行礼,没准儿我就以为谁家搬来的那么大个的木头娃娃了。”苏氏一边说着笑,还一边用手比了比。   “以前都是若萍不懂礼数,大嫂嫂千万勿怪。”文若萍说着又要起,身,行礼表达歉意。   “别!别!别!跟妳说笑呢,妳要当了真,以后我可不敢再这么跟妳说着玩了。”苏氏赶忙伸手拉住文若萍,还故意唬着脸埋怨道。   “若萍这不是心里惶恐嘛,第一次觉得跟大嫂这么亲近,若萍是欢喜过头了。”文若萍脸上笑意更盛,同意微微点头响应。   苏氏闻言,带着笑容好生打量了文若萍一会儿,然后才道:“就是要这样才对,多大的姑娘家,整天板着脸又不说话,不晓得的人还以为跟妳结了什么深仇大恨呢,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可爱多了,也难怪妳大哥都知道心疼妳受了委屈。”   “咦?若萍没有觉得受什么委屈呀,大嫂怎会这么说?”文若萍听了苏氏的话,倍感不解地反问一句。   “都过去许久的事了,这会儿再说也没意思。”苏氏知道文若萍最后还是把那支发簪拿去与文若菱换了,自然也就晓得文若萍根本没对除夕那天的事多生心思。   “哦!”文若萍恍惚地应了一声,脑海里还想着她几时有发生什么事让别人觉得是她受委屈的,不过想了半天…依旧毫无头绪。   果然文若萍根本就不曾觉得跟别人换根发簪有什么好介意的,因为只能注定束之高阁的东西,有跟没有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   “我听夫君说过,妳姨娘生前也只是老夫人跟前的丫鬟,平日又安份的过头,所以去了之后也就没留下多少体己给妳,前两日竹香替我整理首饰盒的时候,随口跟我说有好几件首饰已经不适合我的年纪佩戴了,我就想不如拿来送三妹妹做体己,三妹妹再有两年就该议亲了,手里没点自己的东西怎么可以?听说二妹妹先前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但愿三妹妹不会嫌弃我这几样东西老旧了。”苏氏说着就示意竹香将一个首饰盒递过来。   “大嫂的东西想来也不会有不好的,若萍开心都来不及了,哪里还会嫌弃?只是大嫂可别不小心把自己的喜爱之物给拿出来送了,不然将来再想拿回去,那是说什么都不成的。”文若萍并没有打开首饰盒,只是一径地客气道。   “三妹妹是还小,不知道首饰这种东西,常常是今年一个样儿,明年又是一个样儿,少有谁永远只喜欢一个花样的,我又正好是个主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的主儿,这东西送给了妳,回头我也有借口再去首饰店多打几件新花样呢!”苏氏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   “那若萍就谢谢大嫂了。”文若萍听得出来苏氏好心送她首饰,应该不是苏氏自己的意思,而是因为她的丈夫、自家大哥的交代,只是…好端端的,原本没什么往来的文怀轩怎么突然想到要疼惜她这个妹妹了?按原主的记忆,文怀轩和苏氏这对夫妻也都不是那种会悲天悯人的主儿,所以为什么呢?文怀轩在她身上发现了什么价值不成?   苏氏似乎就是专程来送首饰的而已,所以见文若萍收下东西,只又略略与文若萍寒暄了几句话之后,借口担心文若菲那里有事找她,便告辞离开了。 ☆、第十六章 妄想   苏氏一走,徐嬷嬷领着春蝶走上前来,当着文若萍的面打开首饰盒,春蝶只看了一眼,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大奶奶也太大方了,这几件首饰看着就比五皇子送的贵重许多。”春蝶的眼见虽然不高,但也能看得出盒内的首饰价值不菲。   “缠丝点翠金步摇、点翠镶红宝石梅花金步摇、金丝镶红宝石耳垂、东珠玉兰花纹饰耳垂、金累丝嵌珍珠宝镯、赤金蝴蝶簪,春蝶,记清楚了吗?拿几张纸过来,我教妳怎么记录这些东西,左右也不像千金小姐般的学诗词书画,一边学认字一边学记账,可以省下不少时间。”徐嬷嬷一件一件拿起来,又一件一件放回去,同时把每件首饰的名字都念了一遍。   “又是宝石、又是黄金的,看来这苏家的家底也不薄啊。”文若萍有些诧舌地叹道。   “姑娘不知道,定国公府的传承起自前朝,至少有百年之久,苏家又是累代书香之家,定国公虽仅仅从四品国子监祭酒,但只要是读书人,几乎都会尊称他一声恩师,他也是比任何人都有机会提拔那些想出头的,逢年过节时,受过提拔的学子又哪敢忘了孝敬恩师?这一来二往,长久累积下来,也亏得定国公府一贯懂得低调,所以没有人知道他们家的家底究竟有多丰厚,但我以为区区这些东西对大奶奶或者对定国公府而言,只怕也不过九牛一毛罢了。”徐嬷嬷一点也不讶异地解释道。   “所以从某种角度而言,定国公府也是必须一贯保持不偏不倚的立场,对吧?”不然这相当于可以间接掌握天下所有读书人势力的世家,谁不想拉拢他们?若拉拢住了,就等于天下已经得了一半…所以苏家能传承百年之久,实在不简单哪~。   “那是当然…,”徐嬷嬷意味深长地望了文若萍一眼,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此时,她已经把苏氏送给文若萍的首饰都抄写到一张白纸上,然后将纸交给春蝶,说道:“明日去找大管家讨几本空白的账簿,要是他问起做什么用,只管明说,这本来就是各院落该有的规矩,他不会为难妳的。”   “婢子知道了。”春蝶心里一边默默地复习着刚刚徐嬷嬷教她认的几个字,一边不忘回应徐嬷嬷交办的事情。   “姑娘明日开始先把妳以前学的刺绣都做一遍给老奴看,老奴也好知道从哪方面着重指点姑娘,至于诗词书画,每日临摹几张字帖,把字练整工就够了,毕竟吟诗作词那种事本不是一两日就能做到,更别说很多人压根儿不是那块料。”徐嬷嬷又转头对文若萍说道。   说白了,就是不认为文若萍有吟诗作词的天份,所以也不用浪费时间在那上头,反而女红和写字这两样只要肯多花点时间,日后总能有些成果的。   “呵呵…我知道了。”文若萍觉得自己跟春蝶就好像现代的学生面对训导主任一样,原主的女红还算有点水平,只不知道换成她之后,是不是依然那么地有水平…。   琼琚院上房,方氏一早来向婆婆苗氏请安之后,苗氏按例问了几句话之后,便挥手让方氏回去,但是方氏却没有像平日一样立刻就行礼告退,反而一副欲言又止地看着苗氏。   “怎么?还有事吗?”苗氏正在为文若菱的事心烦不已,见儿媳妇迟迟没有离开,语气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婆婆,媳妇有件事想请婆婆帮忙。”方氏僵着身体,有些恐惧胆怯地说道。   “有话就快说!我忙着呢!”苗氏闻言,连声催促道。   “媳妇听说大伯母在替二妹妹挑陪媵,昨日回娘家,母亲让媳妇回来问问,能不能让把五堂妹的名字写上去。”方氏缩了缩脖子,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表达了自己的目的。   “哈!方家也想来分一杯羹?!回去跟妳娘说,叫她不要作梦了!妳不是早知道妳大伯母手里有一份妳大伯属意的能够挑选陪媵的亲戚家族名单,你们方家既然没在上头,妳还会不明白什么意思吗?妳大伯根本没想考虑方家的姑娘,再说…妳当我不知道,方家的二姑娘不是去年才进了四皇子府?怎么?方员外郎是打算让方家的姑娘在所有皇子的后院里都占上一席之地吗?”苗氏轻蔑地看了自家媳妇一眼。   苗氏没说的是,她当初相中方氏做儿媳妇的时候,根本没料到方家是四皇子的人,而且方氏进门不久,她的妹妹方二姑娘就被一顶粉轿抬进四皇子府,听说没两个月就请封为奉仪,显然是个得宠的,连方三姑娘和方四姑娘定亲的人家也都跟四皇子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她的大伯安远侯才会把方家划出可以挑选陪媵的家族名单。   “不、不是的!二妹妹会进四皇子府是因为四皇子看上了她,二叔只是白身,哪里敢拒绝四皇子的意思?只好、只好犠牲了二妹妹,二叔到现在都还心怀愧疚,觉得若不是他太没用,功不成、名不就,二妹妹也不会给人做妾,哪怕是皇子的侍妾,可终究是…五堂妹想进五皇子府是她自己的意思,她天天跟三婶婶闹腾,三婶婶只好去求娘亲说情,三天两头的,娘亲也是被她们吵烦了,又不好意思跟婆婆提这件事,才会派人叫媳妇回去说的,媳妇也母亲说的很明白,说大伯父并不愿意从方家挑选姑娘去当二妹妹的陪媵,可是五堂妹听说媳妇回了娘家,竟然还亲自跑来媳妇跟前哭求,媳妇只能跟她说会试试…。”方氏越说越心虚,头也越垂越低。   “说妳没用,妳也还真不是普通的没用!妳不是她们的大姐吗?连几个妹妹都压不住,她让妳来求情,妳就真的来求情了?妳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所以也不能怪我到现在还不放心让妳全权打理铭哥儿的院子,一点脑子、一点手段都没有。”苗氏愤愤不平地瞪了方氏一眼。   “是,媳妇错了。”方氏见苗氏气愤的态度,她自然也明白娘家的事是没指望了,又想起自家小姑好像也曾透露过希望能进五皇子府的意思,不过也同样被大伯母拒绝了,心里忽然又觉得平衡了一点。   “回去吧!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苗氏说着又挥手赶人。   方氏无奈地福身行礼,低着头退出门外,又转身离去。   又过了没多久,文若菱急匆匆地跑苗氏的院子,很大声地质问道:“娘!妳听说了没有?大嫂昨晚突然跑去秋晚院,听说还送好多很贵重的首饰给那贱丫头!大嫂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讨那个贱丫头?”   “什么贱丫头?!菱姐儿,妳的教养呢?!妳的规矩呢?!那是妳三姐姐!”苗氏重重地拍一下桌子,略过文若菱那一连串的问题,先把文若菱责骂了一顿。   “不过是个丫鬟生的!不是贱丫头是什么?大姐姐的出身还比她高贵一点儿呢。”文若菱非常不服气地反驳道。   “住嘴!她再怎么说也是妳大伯的女儿,妳这么在背后编派她,要是让妳大伯听见的话,你大伯会怎么想我们?菱姐儿,妳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苗氏见女儿不服,又是一阵斥骂。   “我、我这不是担心嘛,我听说二姐姐的陪媵还有两个人选一直没定下来,昨天大嫂又突然送东西给…三姐姐,就担心是不是大伯母已经决定要让三姐姐给二姐姐当陪媵了。”文若菱咬了咬唇瓣,极为委屈地红了眼眶,语气虽然已经软和下来,实际上,她仍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   “唉~放心吧,妳大伯母还没透露出有那个意思,妳大嫂也没那本事可以猜到她婆婆心里有什么盘算,昨晚…应该只是她纯粹想送东西而已。”苗氏隐蔽地皱了下眉头,苏氏莫名其妙送一盒贵重首饰给文若萍的事,她一早就知道了,可惜也确实查不出苏氏这个举动有没有其他涵意。   苗氏还在思考苏氏的用意时,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文若菱又突然出声,面若桃花,满是羞怯又坚定地对苗氏说道:“娘、娘…我、我昨天去英国公府参加赏花宴,在那里看到了五皇子,虽然不是第一次遇见五皇子,却是那一刻才发现我…我心里是有他的,所以我决定!我一定要想办法当上二姐姐的陪媵,我想要跟二姐姐一样可以永远陪在五皇子身边。”   “菱姐儿!”苗氏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突然有种女儿肯定疯了的感觉…什么时候不看上五皇子,偏偏在这种时候就看上了?她实在不太相信女儿的话是真心的。   “娘~我知道,我知道妳其实心里也很为难的,可是不再试试又怎么知道大伯母不会改变主意?何况她和老夫人挑了这么久,才好不容易有四个比较合意的,可见得她们要考虑的事情还不少,既然如此,大伯母为什么不考虑考虑从自家里挑选?至少我们同为文家的女儿,对外肯定是要一条心的,而一旦进了五皇子府,我就是害谁也不会害二姐姐啊,毕竟她可是正妃。”文若菱抱着苗氏的手臂,非常不解地说道。   “妳…妳让娘再想想。”苗氏一脸为难地拍拍女儿的手臂,敷衍道。   文若菱还想劝苗氏去替她求情,可是苗氏已经转移话题,随意跟文若菱问了几句前一日去英国公府参加赏花宴的情况之后,便让她先回院子去,然后一副心情沉重地坐在那里发呆。 ☆、第十七章 喜庆   三月十六日是安远侯府送嫁妆至六皇子府的吉日,司礼监的人一早就到安远侯府指挥送嫁的事宜,据文若萍侧面得到的消息,文若菲的嫁妆共有七十二抬之数,皇家送来的聘礼,温氏一样也没留下,全数又算进那七十二抬的嫁妆里,苏氏把聘礼清单交给文若菲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心虚的,因为那份清单根本没打开过的痕迹,温氏有心让文若菲知道她对她的聘礼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才连看也不想看。   三月十八日,六皇子迎娶侧妃过门的正日子。   徐嬷嬷干净利落、行如流水地指挥着春蝶和小烟巧儿几个在前一日就把文若萍要参加宴席的衣服首饰都准备妥当,这是原主留下来的加上她自己穿越后的记忆里,第一次穿上这么繁复的衣服,粉红色十样锦妆花小袄、桃红绣花绫裙、墨绿绣金褙子,发饰是苏氏送的点翠镶红宝石梅花金步摇、金丝镶红宝石耳垂,还有以前文若蓉送的金雀儿珠花。   “果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姑娘这一慎重打扮起来,其实也挺漂亮的,一点都不比几位姑娘差到哪儿去。”春蝶看着打扮之后的文若萍,满心欢喜地赞叹道。   “是吗?可是我觉得好累呀…从天没亮就开始准备到现在,肚子都饿了~。”文若萍哪里不知道女人就是要打扮的真理?可惜她从来不是那种愿意为了讨好男人而把时间浪费在打扮这种琐事上的人,不过…好吧!在女人必须靠男人才能平安生存的古代社会里,恐怕她也只能有这么一个选择…‘女为悦己者容’,当然还有一个前提,就是得有那个‘己’啊~~~。   “唇上还没抹胭脂呢,我已经吩咐采云去厨房把早膳领回来,等姑娘用过早膳再涂胭脂,还有这个是胭脂用的纸,春蝶可以带在身上,下午妳和姑娘得去六皇子府陪大姑娘,姑娘不可能都不吃不喝,应该会有用得着的地方。”徐嬷嬷和蔼地笑了笑,将一小包纸包交给春蝶,又提醒她要小心放好,别让胭脂溶了。   春蝶轻快地应了一声,徐嬷嬷又对文若萍提醒道:“虽只是迎娶侧妃,但想来六皇子府那里仍然会有不少宾客上门,姑娘去了那里千万别独自一人乱走动,省得冲撞了贵人。”   “嬷嬷放心吧,二姐姐昨儿个不是派绣菊过来传话,让我今天跟着她就好了嘛?有二姐姐在,不会有事的。”文若萍笑瞇瞇地回道。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姑娘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还是注意一点的好,姑娘家的名声可是非常要紧的,春蝶,妳也记得不能随便离开姑娘身边,知道吗?”徐嬷嬷摇摇头,只以为文若萍没见过那些后宅龌龊事,不晓得人心之险。   “春蝶一定会跟着姑娘,寸步不离的。”春蝶用力地点点头。   徐嬷嬷不知有何顾忌,所以没有主动要求由她跟文若萍一起出门,可是这会儿她看着两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心里又还是免不了担忧,想着要不要冒一下险跟着过去算了?反正那件事早过去二十年之久,应该已经没多少人会记得才是。   想了又想,最后徐嬷嬷依旧只是再三交代文若萍主仆俩去到六皇子府后,务必处处小心谨慎,她还是没有跟去。   现今已出宫开府却尚未封爵的有四、五、六三位皇子,然三座皇子府仍为亲王规制建造府邸,所以不少人刚一踏进六皇子府时,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走错到恭王府还是四皇子府来了,不过好在也只中路这一个区域的分布大同小异,各府的东西二路却又别具风格,如六皇子府的西路是主要居住院落群,外侧是王府花园,而五皇子府和恭王府的主要居住区域分散于东西两路,花园则在整座府邸的后方。   侧妃新房设在西路第三进院落,名为‘明瑟殿’,第一进为‘昭华殿’,定为内府管事聚集禀事之所,第二进为‘仪元殿’,按理应为将来正妃居住之所,不过目前是空着的。   ‘明瑟殿’之后还有‘明音殿’,规制与明瑟殿相同,自是另一个还不知道在哪里的侧妃的居所,再往后又有两进院落,最后是一排后罩楼,是服侍内院所有女主子的管事嬷嬷及一等丫鬟们的住处。   文家一众女眷在把文若菲送出家门之后,也立刻坐上早已安排好的马车来到六皇子府,文若萍一直跟在文若蓉的身后,所有人由宫中派来的内相引路,直接过了西路仪门,然后往明瑟殿走来,不过那名内厢只引她们到院门外,就请她们径行入内歇息,文若萍还想着怎么有人领路领一半的?可是文若蓉没说话,她也不敢多问,走进院门之后,一名女子立刻上前请安,她才知道,原来在院子里、正房内也都安排了数名宫女嬷嬷接待众位夫人小姐。   明间里坐着两名妇人,温氏见了她们,立刻领着几个小的上前行礼,文若萍才知此二人竟是文若蓉未来的妯娌,恭王妃和四皇子妃。   居长的恭王妃连忙示意身旁的丫鬟上前扶起温氏,一边还不忘客气地笑道:“安远侯夫人不必多礼,待文二姑娘嫁给五弟之后,咱们也算是亲家了,自家人哪来那么多礼数?”   “礼不可废,何况天家贵胄不可等闲视之,便是臣妇这丫头日后出嫁了,少不得也要以礼相待的。”温氏垂首恭敬地回道。   “安远侯夫人礼数真是周全,难怪能养出两个那么优秀的姑娘,让父皇想着舍去哪个都不愿意,才会干脆破了例,同时赐婚给五弟和六弟。”恭王妃又淡淡地笑言一句,却是话中有话。   “哪里,不过凑巧两个丫头都能入得皇上的眼罢了,臣妇不敢居功。”温氏低下头,眉间微微一皱,语气是依旧不急不躁地回道。   “二嫂,安远侯夫人,妳们就别再客气来客气去了,都坐下吧,看这时辰,新娘子应该也快到了。”四皇子妃笑容可掬地劝说两人到一旁坐下。   四皇子妃的话一点也不假,几个有资格坐的人刚落坐而已,外面就一阵喧闹声传来,数名喜娘扶着文若菲慢慢地走了进来,女宾客们随即让出一条路,迎候文若菲往西次间的新房而去。   新娘子前脚一踏入新房,后脚以恭王妃为首的女宾客也随即簇拥而上,又不多久,六皇子也在男宾客们的围绕下进了新房,随着喜娘一句又一句的吉祥话,揭开了新娘子的盖头。   “唉哟~瞧瞧咱们的新娘子多漂亮!”突然自人群之中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有了起头,一群宾客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恭贺起六皇子与文若菲。   “好了,好了!新郎官还请先去外头招呼客人吧,这里让恭王妃和四皇子妃陪着就成了。”带头的喜娘笑逐颜开地对众人说道。   顿时,一众男宾客又哄笑一声,转身又拥着六皇子出了喜房,连一部份不是文家亲戚的夫人小姐也一道跟着先行离开。   新娘子按规矩不能多话,所谓的陪伴,不过就是几个夫人小姐看来看去,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家常而已。   文若菱不肯跟一群人挤在新房,便躲在廊下,百般无聊地望着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树发呆。   “菱妹妹,妳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忽然一个人从身后拍了文若菱一下。   文若菱转头望去,原来是长兴侯府的四姑娘宋慧贞,宋慧贞是长兴侯府三房的嫡出姑娘,身份和年纪都与文若菱相当,所以一直以来,两人的交情也看似很不错。   “没什么,妳怎么也出来了?”文若菱只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有气无力地回道。   “闷!”宋慧贞撇了撇嘴角,又接着说道:“我真是羡慕菲表姐,要是我也有那么好的运气就好了…唉!妳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文若菱懒懒地回道。   “蓉表姐的陪媵都有哪些人呀?那天安远侯夫人去我们府里找大伯母说话,我凑巧偷听到一点…我隐约听她们好像提到什么三姑娘,又说什么…不知道该不该定那一个当蓉表姐的陪媵,后来我问过嬷嬷,她说咱们这几家亲戚里头,年龄不大又刚好行三的姑娘,除了我家三姐之外,就只有妳们府里的那一个木头了,可是我娘明明说三姐的名字已经确定啦,怎么还会说什么不知道该不该定那一个的话?”宋慧贞一脸疑惑地说道。   “妳刚刚说什么?!妳说的是真的?我大伯母考虑让那个贱丫头当二姐姐的陪媵?!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文若菱不敢置信地死死抓住宋慧贞的手腕,一脸狰狞地追问了几句,接着又咬牙切齿地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我哪里知道真的假的?反正我已经没机会啦,谁去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差别。”宋慧贞生气地嘟嚷道。   “妳没有,我有!算了,我自己想办法打听。”文若菱看着宋慧贞一副天真无知的模样,她也懒得跟她多说别的。   文若菱嘴巴说着会想法子打听清楚,可是心里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安,她越想越觉得如果大伯母又改变心意,决定要在文家里也选出一个陪媵,那么不让文若萍被挑中的最好方法当然是让大伯母失去这一个选择……。 ☆、第十八章 落水   在六皇子府花园里,一个彷佛与前殿热闹的气氛完全不同世界的寂静角落,两名衣着华贵的男子伫立于此,其中一人穿着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始终带着明显可见的笑容,这人便是五皇子皇甫逸,而另一人呢?非常令人意外的,正是武定侯姚泽清,他身穿玄青底月白色云纹杭绸直裰,面容清冷,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唯有‘难以亲近’四个字可形容,但这样在众人面前毫无交集的人,却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躲在这个角落说起话来。   “我以为你此番前去长沙,没几个月是回不来的。”皇甫逸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人影,嘴角带着几分玩味,从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显然与姚泽清的交情颇深。   “因是年前出发,临去前,祖母又再三交代不可迟归,况且当年那件案子已无多少线索可查,自然不必花多少时间。”姚泽清的声音低沉且清晰地随着风飘进皇甫逸耳中。   “所以说…根本查不到什么啰?”皇甫逸对这于个结果似乎不觉得讶异。   “一、二十年前的旧事,贵妃娘娘此时才想到要查清真相,自然不好查,何况徐少云的妻妾子女并一众奴仆均早已分散各地,可以查得到去向的都问过了,没有人知道徐少云是不是真的贪污,不过…。”姚泽清皱着眉头,语气明显迟滞了片刻之后,才又说道。   “唉!我是觉得…不然就算了吧?我母妃对徐家当年因罪被查抄的事挂念多年,我小时候都听过不知道多少回,后来又不见她再提起…我以为她早就忘记那件事了,没想到一看见我能出宫开府,也能有自己的人手了,她又突然提起来,还要我去查当年那件事的真相,可是我又没见过她常提到的什么徐家大姑娘,谁知道那个女人是个怎样的人,当年的徐家又是什么样的景况?我怕万一弄个不好,父皇肯定要怪我不知好歹。”皇甫逸挠挠头,一脸懊恼地叹道。   “听说当年有一个人在几个忠仆的护佑之下逃过官府的缉捕,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贵妃娘娘一直念念不忘的徐家大姑娘,我还查到徐家大姑娘后来的去向似乎就是往京城而来…可惜想再查那之后的线索就完全没着落了,不过我想,如果当年的徐家大姑娘真的知道她的父亲是被人陷害的,或许有一天会再出现,贵妃娘娘又显然与她交情不浅,说不定她还有可能会想法子求见于你。”姚泽清倒是觉得如果徐家当年真是因被诬陷而致家破人亡,那最后逃过一劫的徐家大姑娘肯定不会一辈子忍气吞声,她的父母、她的兄嫂弟妹都为此失去了一条性命,此番深仇大恨不可能不报。   “那就等真找来了再说,走吧!看样子该开席了,咱们俩若不出现,怕是该有人找了。”皇甫逸拍拍衣角,看样子是不怎么挂心麻烦找上门的感觉。   “要找也是找你,肯定不会有人找我。”姚泽清淡定地看了皇甫逸一眼。   “知道,知道!他们躲你都来不及了,哪里敢找你?要不,你慢慢来,我先走了。”皇甫逸自是明白姚泽清的意思,其实他本就没打算跟姚泽清一同出现在众人面前,尤其他那些兄弟,要是知道他和姚泽清有往来,那防备程度肯定要加上几分。   皇甫逸说着就示意不远等候的侍卫,准备往前院走去,姚泽清却又突然拉住他的手臂,低声道:“先等等,那里有人!”   “嗯?怎么可能?!”皇甫逸不相信,这个时候,应当所有宾客都在前殿或西院才是,谁会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偏偏他抬眼望去,还真的有两个身影一路往人工湖湖畔走过来,拉拉扯扯的,看上去似乎正在争吵的模样?   “这两个…小丫头是谁家的?该不会迷路了吧?”皇甫逸看仔细了两道身影分明是女子模样,不由得一脸狐疑,像是在问姚泽清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不…该死!先去救人!”姚泽清觉得看那样子不像单纯的迷路,正要否决皇甫逸的话时,突然见到其中一人被对方猛力地推下水,而凶手把人推落湖中之后,立刻匆匆忙忙地转身从原路逃离,他顾不及和皇甫逸多说,飞快地往那女子落水之处奔去,直接跳进湖里救人。   “哎!你!”皇甫逸拦不住,只能跟着过去,又不忘吩咐跟着他们的人,道:“去找找,看有没有谁在寻人的,若有的话就想法子把人带来。”   跟随的侍卫及小厮应了一声,立刻在几条小路上窜过,皇甫逸无力地叹一口气:“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可别让几个蠢货给惹出事来才好。”   文若萍整个人缓缓地沉入冰冷的水里,她脑海里的片断就停留在‘你!妹!的!要不要这么狗血?不是出来解个手而已吗?我招谁惹谁了?!’   可惜人生就是这么狗血,文若萍本来乖乖地跟着文若蓉,她去哪里,她就去哪里,虽然实际上,她们一直在文若菲的新房里,不过待的时间真的有点久,久到她肚子都快饿扁了,好不容易熬到婆子来请众人入席,她还很高兴地想终于可以吃东西了!!但同时也悲剧了,因为喝太多茶水,她心急如焚地想跟文若蓉说要去解手,偏偏宋家和萧家的姑娘一直拉着文若蓉说话,根本没法子离开。   主子有事走不开,丫鬟当然也不敢离开,文若萍又不敢自己去找那些不知啥来路的婆子丫鬟,此时,文若菱的挺身而出就让她失了戒心,当然啦,也是因为她一时之间忘了堂姐妹有时候也是很强大的敌人…。   起初,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文若萍也顺利地逛了一圈华丽丽又香喷喷的…茅厕,可是出来时,她却没有看到应该等在门外的春蝶,也没有看到文若菱身旁的冬雪。   “春蝶和冬雪呢?”文若萍疑惑地看向文若菱,问道。   “哦!刚刚有个婆子跑过来,说是需要人手帮她搬东西,又说回去前院太麻烦了,问我能不能借她们俩一会儿,所以我便作主让她们过去帮忙了。”文若菱很从容地笑道。   “那我们要在这里等她们回来?”文若萍倒没有多想,婚丧喜庆最是容易有种种状况发生,临时少人缺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难道要她们在这里吹着冷风等两个丫鬟帮完忙再回来?   “当然不用啦,又不是不认得路,我们自己回去就成了,我也跟她们说了,等事情做完,直接过去找我们。”文若菱像是与文若萍不知道有多亲密似地紧紧挽住她的手臂,然后径自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唉!我们刚刚不是从这里来的吧?”文若萍皱了下眉头,问道,   “反正都在宅子里,随便哪条路也能走,咱们难得出门一次,下次再想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妳不想逛逛吗?”文若菱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不过总让文若萍觉得有点怪怪的。   “还是赶紧回去吧,我听说六皇子府里有很多院子还是空的,万一遇到什么事就不好了。”文若萍想了想,苦口婆心地劝了两句。   “我就是想逛逛!反正妳都跟着我一起出来了,要是让妳自己一个人回去,妳敢吗?”文若菱突然回过头,彷佛别有用心地笑了笑。   文若萍看到那个有点阴森森的笑容,又看到两个人越走越偏僻,可说已经看不到半个人影了,她用力地缩回自己的手臂,惶恐不安地道:“一个人回去就一个人回去,我不跟妳一块走了。”   “是吗?可惜…来不及了!”文若菱突然换了张脸似的,凶狠地抓住文若萍的手,往小路上用力地拖过去。   文若萍这副身子本来底子就不是很好,即使这两年有文若蓉的关照,其实也不过就是养的稍稍好一点罢了,不然也不会当初她一来时,还养了好几天才敢出门,比起从小身强体壮的文若菱,那力气相差了有几倍,她自然只能任由文若菱拖着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两人很快就来到一处湖畔旁,就听到文若菱冷冷地说道:“虽然二姐姐不是很喜欢妳,但是她应该不会介意妳留在这里陪她才是,要怪…就怪妳不该跟我抢那个位置,所以…妳去死吧!”   文若菱一说完话,还没等文若萍反应过来,伸手就把她往人工湖那边一推,听到那一声‘噗通’的声音,整个人的思绪突然变得清明无比,她看着只剩下涟漪的水面,心底的恐惧跟着不断往上翻涌,她立刻惊慌失措地转身就往回跑,却压根儿没想过救人这件事。   文若菱一直跑到明瑟殿与明音殿之间的月洞门那里才停了下来,她一边喘气一边回头看,心里暗自欣喜地想,这下子文若萍那个贱丫头肯定没救了吧?!   文若菱会如此想,是因为她拉着文若萍往花园那个方向走过去的时候,曾经暗暗注意过六皇子府的花园是前山后水,人工湖所在的位置非常偏僻,而且离前殿宴席处也有点距离,因为是夜里,不会有宾客想到花园里闲逛,那些婆子丫鬟就算有事要四处走动,也只会去前殿或是另一边的典膳所,怎么走也经过不了花园那一带,没有半个人会走过去,就算文若萍出声求救,这么样的距离,谁会听得见?而且那个贱丫头一向又笨又傻,一定早就吓到忘记要怎么求救,所以她必死无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榜单加更,敬请童鞋们笑纳! PS:某柔先声明,某柔不太擅长写这种类似侦探般曲折离奇的情节,所以写不好的话,童鞋们勿怪。 ☆、第十九章 被救   文若萍一直往下沉…往下沉,她想她不但会变成水鬼,而且还是饿死的水鬼…不知道死后能不能回去啊?呃……大概不太可能了吧?她记得她眼前一黑之前,好像有看到那部卡车是从她身上‘咻’过去的吔?所以只痛了一下下,她就没知觉了,如果回去的话…那样子应该见不得人吧?   文若萍想着前世,然后又想着自己是要憋死好呢?还是呛死好呢?也不知道哪个难过一点,她只知道她快没气了…。   突然之间,文若萍感觉到好像有人抱住了她,接着身体感受到水压的方向也换成上方,也就是说,她在往上移动?脑海里的思绪一闪而言,她本能地想要挣扎起来,就听到耳边有人喝斥了一声‘别乱动!’   文若萍改成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直到感觉自己的双脚终于又碰触到可爱的大地,她才觉得心里的大石放下,同时也悲剧地被布满整个头的湖水呛到了。   “咳!咳!谢…谢谢…。”文若萍咳了好几声,然后一阵冷风吹过来,她只能环抱着自己,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因为不知道救她的人是谁,她也不知道还能求对方帮忙什么,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   “唉哟!这不是文家的三姑娘嘛?”皇甫逸过来时,人已经被救起来了,他仔细一瞧,很好!这丫头还是他认识的,虽然没正式见过面,但不妨碍他了解未来岳家的一切人事物,当然也就知道文若蓉的几个姐妹大约是什么模样,更别说她头上那支珠花挺眼熟的,那不是去年他买来送文若蓉的礼物吗?不过听说后来她送给了她的三妹妹。   “那、那个…能不能帮我找我的丫鬟过来?”文若萍想了半天,总算让她想到这个时候应该找春蝶才是,而且春蝶如果迟迟没看到她出现,肯定也会很着急地四处找人,万一动静太大了…。   “我已经让人去找了…瞧!那不是来了吗?”皇甫逸手握掌头,在嘴边咳了一声,目光落在某人身上,总觉得…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听到文若萍的话,他才抬头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就看到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姑娘、姑娘,妳没事吧?!”春蝶也是破天荒头一遭,遇上这种倒霉事,她抓着文若萍的手,左看右看,然后突然看到…姑娘怎么被一个男人抱着?!   “我好冷…。”文若萍一脸委屈地看着春蝶,有气无力地说道。   “糟糕!婢子忘记把披风给带过来,二姑娘已经知道妳不见的事了,她发现五皇子的侍卫在昭华殿附近走动,猜到可能他知道姑娘在哪里,才偷偷叫婢子跟着过来的。”春蝶一边快速地告诉文若萍,她是怎么知道要来这里的,一边装什么都没发现般地把文若萍拉到自己这边,小心地把文若萍的衣服一点一点的拧干。   只是这样子的作为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所幸这时候,文若蓉也带着画梅赶过来了,画梅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包袱。   “三妹妹!”文若蓉见文若萍全身湿淋淋的,便知道肯定出事了,没来得及细看站在一旁的两个男人,径自搂住文若萍的身子,便往离他们最近的屋子走去,显然有要让文若萍先换身衣服的意思。   屋子是后花园里的一座观景楼,四周有门扇,只要关上就看不到里面的人,在夜里的时候,倒也极隐蔽…呃,当然是正好合了文若蓉的意。   “怎么回事?!不就是解个手吗?为什么四妹妹回来了,妳却不见人影?还把春蝶也丢下了?”文若蓉一边急急地替文若萍更换干净的衣裳,一边低声质问事情的经过。   “是四妹妹…她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疯,硬把我拉到这里来…然后把我推下水,幸好有人经过,不然的话…。”文若萍越说越是一阵后怕,刚刚在外人面前还能忍住的泪水也跟着流下来。   “四妹妹?她怎么会…这件事交给我处理,等等回去之后,若是娘亲跟二婶婶问起妳怎么许久未回,妳只说自己不小心迷了路就好,其他的什么也别说,知道吗?”文若蓉皱起眉头,她不太肯定文若菱怎么突然会做出这种胡涂事,却又彷佛能隐约猜到其中缘由。   “嗯!”文若萍除了点头,她也没别的办法,叫她去跟文若菱对阵?她哪有那个本事?文若蓉愿意替她出头,自是最好不过了。   衣服是换好了没错,可是头发还是湿的,春蝶很幸勤地一直擦、一直擦,直到半干才随意地梳一个双平鬟,然后把一对金雀儿珠花插上去,剩下两支发簪则小心地收起来。   文若蓉见文若萍重新收拾好了衣装,才带着她再次走了出去,只没想到屋外的人竟然一直不曾离开,若说皇甫逸没有走,文若蓉倒不觉得意外,没道理未婚妻在这里遇上麻烦,忙乎个不停,他却装作没事的,何况从这情况看来,他还可能是救了妹妹的人,可是另一个人也没走…文若蓉这会儿才发现与皇甫逸站在一起的男人很是眼熟,咦?!这不是…不是武定侯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皇甫逸看到自家未来妻子眼直直地盯着别的男人看,即便看得出来她只是很惊讶,并没有别的意思,不过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这家伙不是一向很没女人缘吗?怎么今天倒破例了?居然让阿蓉盯着他,眼珠子动也不动。   “刚刚是武定侯救了文三姑娘,若不是他眼力好,只怕文三姑娘就要成为水中冤魂了。”皇甫逸重重地咳了几声,然后对文若蓉解释道。   “原来如此,多谢武定侯救了我家三妹一命。”文若蓉状似恍然地赶忙福身道谢。   “谢谢武定侯爷。”文若萍也跟着福身致意。   “不必客气,我和五皇子都曾亲眼看到对文三姑娘下手的人,若文二姑娘有需要的话,尽管开口无妨,这等草菅人命之辈,绝不可轻易放过。”姚泽清看着清秀娇小的文若萍,心底某处莫名地一动,浮出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他已不是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年,却是第一次对女子有那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从不曾在他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身上发生过,可是眼前的丫头不过十一二岁…。   姚泽清觉得一定是他刚刚泡过水又吹了风,所以身子有些受凉,脑子也不清楚了,不然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小姑娘生出别样情绪?!要是让别人知道的话,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名就没了~。   “那就不必麻烦了,我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不过毕竟是家务事,实在不好闹到外人面前。”文若蓉摇摇头,婉转地回绝了姚泽清的好意,她是有心想促成三妹妹和姚泽清的好事,不过如今发生这种事,她反倒不能再提了,否则岂不是会让对方怀疑这是他们文家自导自演的戏?即使她无法明了姚泽清和皇甫逸怎会一起出现。   文若蓉根本不知道姚泽清和皇甫逸是从小到大的至友,还以为两人的往来是起于皇甫逸奉旨娶了姚淑琳为妃,哪里想到会是因为姚泽清的关系,皇甫逸才会选择娶姚淑琳为妻,前世的姚淑琳并没有今世那个姚淑琳那么活泼健康,甚至也没有像如今早已订下婚事,不日将与宣国公世子成亲那么幸运。   “家务事?”皇甫逸讶异地问了一句之后,却没再说下去,显然是听明白文若蓉的意思,不过他算外人吗?!……好吧!毕竟还没娶过门呢,确实不能算自己人。   “我们已经离开太久,若再不回去,只怕母亲一旦责问就不好回答,待改日再设宴好好答谢。”文若蓉转头看了一眼前殿的方向又回头,从容地向两人福身行礼道。   “何须阿蓉亲自设宴答谢?,这等小事让夫君替阿蓉出面就成了。”皇甫逸连忙插话道。   “真是不害臊!”文若蓉嗔恼地瞪了皇甫逸一眼,到底还是给皇甫逸留了颜面,不然这又不是在自家里,纵使他们再半年便要成亲,也没必要在别人面前秀恩爱吧?还一副深怕她与武定侯多有接触的防备又是什么意思?!   文若萍只接受到终于可以回去宴席上的讯息,她泪眼汪汪地扯拉文若蓉的衣角,可怜兮兮地道:“二姐姐,我们可以回去了吗?若萍好饿!好饿!”   文若萍的声音虽然小,她以为只有自己和文若蓉听得到,奈何皇甫逸和姚泽清都是习武之人,想要听不到她说的话,实在是有点难度,不过两人很给面子的没有笑出来就是。   “妳唷!”文若蓉看着文若萍的小模样,不由得心一软,没好气地拿手指点了点妹妹的额头,然后拉着妹妹的手,两对主仆先一步回了昭华殿。   不提文若菱看到文若萍好端端地回来时,脸色变得多么地苍白,也不提温氏有没有关心她或者文若蓉这么长一段时间去了哪里,有没有发现她的衣服跟先前不一样,她满心满眼只看得到那一桌子的佳肴,一边小口小口地吃,一边在心里暗叹,要不是为了什么贵女形象,她真想放手大吃特吃一顿!藉此好好地安慰一下自己今天深受伤害的小心灵~。 ☆、第二十章 微动   姚泽清没有和皇甫逸一起去到前殿的宴席上,他目送文若蓉姐妹离开后,语气凝重地朝身后的随从吩咐了一句:“毛忠,去查一查刚刚那个把文三姑娘推落水的人是谁,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这么做。”   “是。”那名叫毛忠的随从立刻恭敬地应答一声,然后化成一道影子,消失在黑暗中。   姚泽清径自走出了六皇子府,没有特地再去跟主人家打招呼,倒是闻讯赶来的王府长吏紧张万分地在大门边躬身送他出府。   文若菱害人的手段粗糙的可怜,所以姚泽清刚回到武定侯府,见过祖母武定侯太夫人后,回到外书房之时,前去查探消息的毛忠就已经回来在书房门外等候。   姚泽清走进屋内,一坐下,就示意毛忠回报查到的结果,毛忠回报的内容也很简单,推人落水的是文家四姑娘,文家二房的嫡女,与大房的三姑娘同年,两人的年纪只相差三个多月,因为文家二姑娘即将嫁与五皇子,按规矩挑选随嫁陪媵,一开始时,文家当家主母曾明言不从文家姑娘们之中挑人选,没想到…许是因为要求太久,挑了一两个月下来,也只敲定了四人,于是文家的姑娘们忍不住开始蠢蠢欲动,其中最着急的又以文家四姑娘为首。   “据说文四姑娘曾经对文二夫人放话,说她心怡五皇子,要文二夫人无论如何都得让她成为陪媵,文二夫人确实也为此与安远侯夫人周旋过多次,但每次都被其婉拒,但是最近…安远侯夫人与安远侯老夫人似乎又透露了口风,说是既然温家、宋家和苗家都挑了人,自家人不挑也的确容易让一些旁支心生不满,所以这几日偶尔会相看几个文家旁支所出的姑娘,文四姑娘想是听到这个消息,又不知怎地误会了什么,竟把文三姑娘当成敌手,毕竟文二姑娘一直对文三姑娘极为照顾,未必没有想带她进五皇子府关照的想法,于是就…。”毛忠口干舌燥地说了快半个时辰,终于说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不过也没敢断定文四姑娘是不是因妒生恨,才进而痛下毒手。   “这样心肠歹毒的女子怎能进得了五皇子府?便是文二姑娘看在同族的份上同意,怕五皇子也不会答应,咱们那位未来的五皇子妃还说今日之事是他们文家的家务事,也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处理这件家务事…。”姚泽清了解皇甫逸的为人,便是愿意用联姻为手段拉拢各方势力,却也不可能因此就来者不拒,将什么女人都收进后宅里,他又是最不喜后宅女子争风吃醋,如文若菱那般的蛇蝎美人只会扰乱后宅,恐怕皇甫逸躲都来不及了,哪里还可能纳她入府?   姚泽清沉吟了一会儿,又突然问道:“安远侯府里可有其他人?”   “先前五皇子和六皇子似乎都有派暗卫保护两位姑娘,不过他们之间并不互相干涉,如今文大姑娘已然出嫁,那里就剩五皇子的人了,侯爷…您问这事儿,该不会是…。”毛忠会意,立刻拱手回道。   毛忠最后未尽的半句话差点就说露自己心里暗挫挫的猜想,他觉得今日的主子对那个文家的小姑娘似乎太过关注,不但追查是谁想杀了那个小姑娘,这会儿还问安远侯府内是不是有其他人守在暗地里,他直觉反应是,侯爷不会也想派人去保护那位文三姑娘吧?毛忠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顿时让他有种很惊悚的感觉。   “暂时…不需要,等过一阵子再说吧。”姚泽清眉头微皱,淡淡地扫了毛忠一眼。   “是!”过一阵子?过一阵子该不会是等文家二姑娘九月出嫁之后吧?毕竟她们出嫁之后,原先暗中保护她们的暗卫也没理由继续待在安远侯府了,主子果真是深谋远虑…确定不是因为不想被五皇子发现他的秘密吗?!   毛忠觉得自己的思绪好像越跑越远了…远到他完全忽略他家主子关切的是一个离及笄好像还有两三年的小姑娘…。   姚泽清了解过所有的事情之后,便让毛忠出去了,又高声吩咐人备水沐浴,然后转进内室将外衣,脱,下,忽然一阵清脆的响声传来,他闻声望去,一块小巧的平安如意佩滚落在床榻的一角。   姚泽清微微一愣,弯,腰,将玉佩捡起,玉佩的质地并非上乘,结饰也只是很常见的如意结,随意握在手心,轻轻一捏,隐约有种湿润感传来,显然是浸了水的,但是这明明就是女子随身佩带的玉佩,怎会落在他身上?对了!刚刚也只有她靠近自己身旁,两人还…肯定是方才她不小心落下了,却不知道是不是她心爱之物…又想着文家三姑娘只是侯府庶出之女,说不定能戴出门见客的贵重饰品也没得过几件,也说不定他手里这件玉佩对她来说就已经算得上极贵重了…。   姚泽清的心思翻来覆去,净是琢磨着要不要把玉佩还回去,正要下定决定时,忽然门外小厮已经回来,高声向他回禀热水已经送来的事,他握着玉佩的手一顿,几乎没有思索地将玉佩就直接丢进床架的暗格里,走出去的时候,又彷佛有些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   宵禁前,到六皇子府喝喜酒的一行人就回到安远侯府,老夫人早先就让他们回府后不必再特意去请安,所以安远侯一进门就径自去了外书房,文怀轩则已让两个婆子先行扶回贤哲院休息,苏氏原是与温氏等人一起坐马车回来的,听说丈夫喝的酩酊大醉,心中极为挂念,匆匆向婆婆行礼告罪之后,便回院子去照顾丈夫,二房一家子人更是在前院时就从另一条路绕回去他们的院子。   其实温氏一直都注意着几个小丫头的举止,尤其听说文若萍和文若菱一同离开明瑟殿之后,只有文若菱一个行色匆匆地跑了回来,一语不发地躲在苗氏身后,又过没多久,自家女儿突然藉词离开席上,再回来时,却是把失踪好长一段时间的三丫头给带回来了,最奇怪的是,三丫头身上的衣服居然换了一套?若说那期间不曾发生什么事,那也就太小看她了,而且怕不只她起了疑心,席上应该也有不少心思细腻的夫人小姐注意到这点吧?只是因为见她并未追问半句,又看在今日是六皇子和文若菲吉日的份上,才没有传出什么话来,怕就怕…明日不晓得还会不会这么平静,但愿别是什么大事,不然就难办了…。   该散的都散了,只有温氏和文若蓉文若萍还站在二门上,温氏淡淡地看了文若萍一眼,然后才对两人说道:“时间不早了,妳们应该也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顿了一下,又对文若蓉说道:“蓉姐儿,等等妳换身衣裳,先到我屋里来一下,我有话问妳。”   “是,娘。”文若蓉知道温氏肯定察觉到了她们的异常举止,所以才要找她过去问话,没有露出要责问文若萍的意思,想必是觉得文若萍怕是受到什么惊吓,即使现在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便暂时饶她一回罢了。   “母亲…。”文若萍惶恐不安地看向温氏,她到底能不能相信文若蓉啊?这位姑娘应该对刚才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吧?   “三妹妹先回去休息吧!一切有二姐替妳担着,二姐不会让妳吃亏的。”文若蓉可能也猜想到文若萍心底的不安,她柔声地安抚着文若萍。   “哦…那若萍先回去休息了。”罢了!不信也得信,刚刚在那里不就已经这么选择了吗?现在还想什么后不后悔的做什么?   温氏带着文若蓉回到芳华院,一进门就让所有人都出去外面守着,连两位嬷嬷也没留下,然后就对文若蓉说道:“说吧!今天在六皇子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唉~娘,四妹妹的心似乎太大了,为了她一己之私,竟然敢暗害三妹妹的性命,甚至差点要连累安远侯府,若不是…女儿就真不知该如何善后了。”文若蓉惋叹一声,无奈地说了一句语重心长的话。   “什么意思?!四丫头她、她对三丫头做了什么事?!”温氏顿时一惊,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追问道。   “四妹妹把三妹妹骗到六皇子府的花园那里,还把她推下湖去,幸亏五皇子和武定侯爷正好在那里,及时救起了三妹妹,不说三妹妹好好一条命就此没了,万一又让皇上和六皇子误以为我们侯府是想藉此事表达对他们或是对这桩婚事的话,到时父亲和大哥又该怎么办?即使大姐也算间接受了牵累,偏偏却是站在受害的一方,凭她多年来与我们之间的隔阂,说不定不但不会替我们说话,还可能落井下石。”文若蓉忧心忡忡地向温氏说了晚间在六皇子府发生的事,还说到有心人说不定会拿此件做文章,陷他们安远侯府于不忠不义之地。   “这么大的事,妳怎么不早说!至少让侯爷和妳二叔知道四丫头做出这么歹毒的事,居然对自己的姐姐下手!她到底在想什么?!”温氏闻言,猛然在桌子上一拍,怒气冲冲地说道。   “娘小心别气坏了身子,亏得今日遇到这事的是自己人,不然还真的不好收拾,但是…也不能轻易放过四妹妹。”文若蓉平抚了母亲的怒气之后,才又继续说出自己的看法。   无论文若菱是贪图荣华富贵还是另有所图,文若蓉却是明白绝不可能让她进了五皇子府,否则将来自己岂不是要夜夜难以安眠?她现在下手杀的不过是一个可能阻碍她前途的人,那么自己呢?说不定还更碍她的眼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活力榜,今日起一连七天都有更新哦 (≧?≦)。 ☆、第二十一章 后续   温氏的呼吸稍稍定了定,这才忽然对文若蓉刚刚说过的话有点反应,她着急地拉住文若蓉的手,问道:“妳这会儿这么冷静,该、该不会是妳设的局吧?不然怎么就那样刚好,三丫头落水的时候,武定侯正好在那附近?”   “怎么可能?!娘,女儿再怎么不懂事也不可能拿三妹妹的性命开玩笑呀,若女儿真要设这个英雄救美的局,难道就不会想到万一武定侯根本没去花园的话,怎么办?不会想到万一三妹妹来不及被人救起的话,怎么办?”文若蓉哑然失笑地回道。   “妳不是说五皇子也在吗?你们是未婚夫妻呀,难道不是他帮妳引武定侯过去的?”温氏还是十分怀疑地反问一句。   “女儿虽然不知道五皇子怎么会和武定侯在一块儿,但是女儿可以发誓今日之事完全是四妹妹一人的私心所致,要不然即便我想拖她下水,若她没有那个心思,又如何能够成局?”文若蓉摇摇头,当真没想过五皇子和武定侯怎么凑在一块的。   “那…妳打算怎么处理?”温氏皱了皱眉头,又问道。   “四妹妹越是想得到的,我们越不能如她的意,否则我将来的日子要怎么过?”文若蓉敛了笑容,语气冰冷地说道。   “四丫头…她想要什么?难道说…她是真的想当妳的陪媵进五皇子府?”温氏一时之间还没从那么大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只能愣愣地问道。   “嗯!”文若蓉慢慢地点了下头。   “可是妳二婶婶几次过来找我说起这件事时…一来,我是想着我们早说好不选文家的姑娘,总不能因为二房与咱们亲近些就破例;二来,我也想着四丫头好歹是被娇养长大的,让她去当陪媵,未免太过委屈她…”温氏真心有些难以想象,安远侯府的主子也就大房和二房,平日也都处得还算不错,她还以为自己早把二叔一家子人的心思都琢磨透顶,却没想到现实打了她一巴掌。   “人家可是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我听说四妹妹曾经在二婶婶的屋里大言不惭地说她一定要给我当陪媵,还说她能像我一样一辈子陪伴在五皇子身旁,娘好好想想,她凭什么身份说出那样的话?说不定在她心里真正视为绊脚石的人不是三妹妹,而是我!若我们真让她如了意,将来会有什么后果,想必娘也应该能猜得出一二吧?”文若蓉嗤笑一声,神情十分平静地说道。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敢这么厚颜无耻!?我真好好去问妳二婶婶一句,她平日是怎么教导女儿的?再怎么想要攀附权贵也不该使这么恶毒的手段,更何况三丫头又得罪过她们什么?我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半句要让三丫头当陪媵的话,她倒先紧张的不知分寸了。”温氏又是愤愤不平地说道。   “可惜偏偏让武定侯碰上这件事,却是原先的打算再也不成了…。”文若蓉忽然无奈地摇头叹道。   “为什么不成!?既然不是咱们故意的,何况他从水中救起三丫头的时候,难免会…要是传扬出去的话,妳让三丫头以后怎么办?”温氏闻言,心情也跟着沉重几分,虽然不是亲生的,却终究是叫了她一声母亲的,而且文若萍素来比那个深受侯爷偏宠的文若菲省心许多,即使大部份的时候,她也着实不喜欢文若萍太过木讷呆板,不知道服软讨好的脾气。   可是如今明知道她吃了亏,又差点丢了性命,甚至因此连原本只需费点心思就能谋得的好姻缘都要断了,她心里还是觉得难受,心想,再两年,三丫头也该定人家了,但是谁敢保证今晚几个丫头的异状不会被那些人想成什么样儿?不会在京城里传出什么难听话来?若有个万一,日后恐怕也没什么好人家会愿意上门求娶三丫头了。   “没办法,女儿也是担心如果再要提起婚事,又该如何开口?难不成要跟武定侯说我们是想让三妹妹以身相许,以报救命之恩?这理由虽然看着冠冕堂皇,可还是说不过去,况且…除非武定侯自己愿意提出来,否则反而不是好事。”文若蓉一时半刻也想不出好法子来。   “咱们可以找人去暗示武定侯啊!怎么说,他也算碰过三丫头的身子了,要是三丫头因此想不开的话…。”温氏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文若萍和武定侯也算有过肌肤之亲啦,文若萍会不会以为自己不干净了?若万一再多想一点,那当初武定侯救或不救又有什么差别?   “娘以为能找谁去说?人家难道不会打听前因后果?到时娘是说还是不说?”文若蓉头疼不已地反问道。   “可以…可以…对了!可以找五皇子啊!妳不是说他当时也在场吗?你们是夫妻,让他出面去说这件事,武定侯总不会拒绝了吧?”温氏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眉开眼笑地拍手说道。   “还是…再看看吧,五皇子和武定侯又没什么交情…若因此惹恼了武定侯,将来岂不是多一个敌人?”文若蓉想想,总觉得不妥当。   文若蓉因为文若萍意外落水之事,总觉得文若萍在武定侯面前肯定已经有了衣衫不整、有违妇道的形象,便是以后表现的再端庄得体,怕也难抹去武定侯对她的印象,除非用那些后宅女子的争宠法子,可是对文若蓉来说,她又觉得只有姨娘之流才会不择手段地想要争宠,文若萍是要做正室的人,是要让丈夫敬着的人,怎能用那些下流手段…难道庶出的就注定只能为妾吗?   文若蓉当时因为去的迟,所以并不知道文若萍曾经是整个人被武定侯抱在怀里的,偏偏知道这件事的人,五皇子,五皇子和姚泽清的随从,还有早她一步把自家姑娘救出登徒子之手的春蝶,全都不可能主动告诉她,于是她就认为一向容易猜忌多疑又不喜欢女人亲近的武定侯必然从此厌弃文若萍,此时再把人推入火坑,她自认怎么也做不到这样的事。   母女俩在那里猜来想去地说了许久,文若蓉回到芳舒院之后,她们还各自在自己的屋里很有默契地叹了一口,她们又哪里会想到当事人根本就没把什么被人碰过身子的这种事当成一件大事来看…现代男女虽然也会有些避讳,却没有严重到碰了一下就要寻死觅活的地步。   何况还有一个比她们更担心的人在一旁劝说安慰,那就是春蝶。   “姑娘,等等徐嬷嬷要是问起妳怎么换了衣服,记得只要说不小心洒了汤水就好,千万别把今晚的事说出去。”春蝶紧紧挽着文若萍的手臂,低声说道。   “为什么?二姐姐还说要替我讨回公道呢,也不知道她会怎么做,万一罚太重了,嬷嬷怎么可能不会猜疑今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我梳的头发跟出去的时候不一样,没准儿等等拆下来还会是湿的,这又要怎么跟嬷嬷解释?”文若菲瞥了春蝶一眼,觉得春蝶才是被吓傻的那一个吧?明明她从头到脚那么多破绽可寻,徐嬷嬷又没有老眼昏花,怎么可能都不发现?   “那、那怎么办?”春蝶闻言,忍不住惶恐地反向文若萍讨主意。   “要不说我不小心滑了一跤,所以掉进水里了?”文若萍想了一下,然后不确定地说道。   “啊?!那要是问起是谁救了妳呢?!”春蝶觉得这个借口还真是简单明了…而且确实也是如此!   “当然是妳救的啦!”文若萍又没好气地白了春蝶一眼,然后快步向前走去,全身泡过一段时间的湖水,虽然这时候的湖水还算干净,可是她有心理障碍啊!越想越觉得整个人都开始不对劲起来。   “可、可是婢子不会水啊。”春蝶闻言,顿时一脸为难地说道。   “不会?那明天就开始学呗,不过记得要偷偷学啊,别在嬷嬷面前穿邦了。”文若萍说的很顺口,可是春蝶的脸却快纠结成一团了,偏偏又不能说实话,要不然徐嬷嬷追根究底起来,难道要她说姑娘被个男人抱了!?而且也不知道抱了多久,要不是她脚程快,姑娘这个亏可吃大了…。   “婢子也不知道府里谁会水啊,总不能一个个去问吧?”春蝶想着想着,脚步就不经意地慢了一下,等再抬头时,她家姑娘都走的没影了,她心底一慌,连忙快步追上去。   主仆俩回到院子,果然徐嬷嬷看着她们两人,怎么看就是怎么不对劲,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姑娘头上的两支簪子呢?”   “在这里,在这里,姑娘因为重新梳了头发,我只有带上一支梳子,勉强可以简单梳理一下,所以也就只用了一对珠花。”春蝶手忙脚乱地从小包袱里找出两支发簪,紧张地解释道。   “重新梳头?为何要重新梳头?还有这一身衣裳…老奴记得并未替姑娘另外准备一套衣裳。”徐嬷嬷眉头一挑,心里越发狐疑起来。   “啊?!那衣服是二姑娘的,姑娘是因为…因为…。”春蝶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掉进水里了嘛!嬷嬷,我想洗澡,全身不舒服极了~。”文若萍没好气地地替春蝶回答了,然后又用别的事打断了徐嬷嬷的追问。   “老奴让巧儿烧水去了,姑娘再忍一会儿吧。”徐嬷嬷心知文若萍是不想她追问,不过她也不担心问不出来,所以便选择先服侍好文若萍。   过了快半个时辰,文若萍终于等来她最想要的热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个干干净净之后,在半睡半醒之间让采云和小烟两个分工替她擦干头发,接着钻进,床,里,立刻蒙头大睡,当然,她也早就忘了可能会被徐嬷嬷拎去严刑拷打的某个可怜丫头。 ☆、第二十二章 束手   徐嬷嬷在文若萍睡着之后,立刻就去找春蝶严刑逼供了一番,春蝶一开始自然是不敢坦白半句,还是徐嬷嬷对她表示自己吃过的盐远比她们年轻人走过的路多,何况如今她们都是伺候姑娘的人,帮姑娘想想法子、出出主意也是份内之事。   春蝶虽然一心护主,但到底没有什么经验,被徐嬷嬷哄了几句就将事情全盘托出,可是徐嬷嬷听完之后就…反而沉默了,她语气淡淡地只吩咐春蝶早点儿休息,隔日一早才有精神伺候姑娘,却没有说会不会替自家姑娘想法子化灾解厄,春蝶担忧地喊了她几声,见她径自离去,并没有回头应声,心底既惶恐又不安地闭上嘴巴不敢追上去询问,只能缩着脖子,害怕地溜回自己房间休息。   难道徐嬷嬷真的就这么算了,她难道根本没打算替自家姑娘想法子?当然不是,只不过她一问完话之后,才发现这件麻烦事有多么难解决…。   徐嬷嬷坐在廊下望着月光,幽幽地叹一口气,昔日的徐家已经不在了,即便还在…也是没法子和皇家争斗,甚至连侯门世家都争不过,偏偏这事儿同时牵涉到五皇子和武定侯,又绝对传扬不得…幸亏当时在场的人都很低调行事,照春蝶的说辞看来,到底没有被太多人知晓,就算有人觉得不对劲,心里猜测,那也只是猜测,无凭无据,大可不必理会,最大的问题还是在自家姑娘身上,谁叫她才是最吃亏的那个,偏偏姑娘回来时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似乎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但是怎么说…在外人眼里看来,遇上那样的事,已经等于没了清白,二姑娘也曾在场,夫人那边就肯定瞒不住,也不知道夫人心里怎么打算,她真怕万一因为这件事,夫人就干脆把姑娘送给武定侯为妾,可姑娘那个性子啊…进了高门大户里只有被生吞活咽的份儿,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好在武定侯府的后宅比起其他府第的内宅干净许多,再说小看了姑娘不等于小看了我自己?呵~十多年的后宅争斗也不是白瞧的。”徐嬷嬷坐了许久之后,她突然轻笑一声,不知是自我安慰呢?还是自我期许,总之,她心里似乎已经有且走且看的想法,又或者她隐约地觉得文若萍应该能逢凶化吉吧?   大清早的贤哲院已经隐隐有些人声传来,苏氏在内室里替丈夫穿衣梳头,本来倒也无话,忽然,苏氏很是突兀地对文怀轩说道:“夫君,昨晚三妹妹回府时穿的衣裳与出门时所穿的…好像不是同一件。”   “什么意思?!”文怀轩闻言,停下正在整理衣襟的双手,侧头皱眉地问道。   “昨日在六皇子和大妹妹的喜宴上,三妹妹与四妹妹于开席前就说有事要出去一会儿,可是后来四妹妹就先一步去了宴席处,又没多久,二妹妹借故离席,却带着换了一身衣裳的三妹妹回来。”苏氏语气平淡地低声说起前一日的突发状况。   “母亲可说了什么没有?”文怀轩一时想不透哪里有问题,只得又问道。   “母亲不曾责问三妹妹,我也没敢多问,不过回来的路上,母亲的脸色不是很好,显然并非没看出来。”苏氏摇摇头,回道。   “那就别管了,母亲和二妹妹想必自有主张。”文怀轩虽说心有不解,但他想内宅之事自有母亲打理,他一个爷们不可能插手其中,妻子身为晚辈媳妇,怕也多有为难之处,便索性当作没看出前一夜的异常。   “嗯。”苏氏当然不是想管这桩麻烦事,她只是觉得昨晚有那么多夫人小姐都看到了那件事,人言可畏,万一传出什么谣言被丈夫听见,丈夫又对此事一无所知的话,恐怕会怪罪她有所隐瞒,所以才趁着早上还没去长辈那里请安之前,先提一回罢了。   文若萍在六皇子府里落水,两个人下去又上来的,怎么可能不留点痕迹?   文若菲新婚第一日进宫谢恩之后,回正院的路上就听到府里的婆子偷偷抱怨说,不知道谁那么坏心眼儿,把人工湖畔的草皮都给压坏了不说,还磕掉好几个石子等等,她寻思了一会儿,心想,昨日的宴席明明都设在前院的地方,后花园那里也没有安排人手,怎么可能会有人过去?心里忍不住埋怨这些宫里出来的人素质其实也不是多好嘛!   皇甫云一回府就先去了外书房与几个幕僚说话,这会儿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妻子似乎很无聊地窝在窗台边发呆,他好笑地趋近前,点点妻子的鼻尖,笑道:“怎么坐在这里?”   “没,已经傍晚了?我以为你会到天黑才回来,中午也没吃,要不叫她们先上晚膳吧?”文若菲抬头望向来人,有些不满地嘟嘴道。   皇甫云点头叫人传膳,忽然有些为难地看了文若菲一眼,语气迟顿地问道:“不过是一点小事而已…对了!记得我听妳说过,文二姑娘对妳们那个庶出三妹很好?”   “是呀!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三妹妹从小就笨,而且不会巴结讨好又没有才华,整个人看上去总是阴阳怪气的模样,我还记得……三妹妹六岁时,夫人便让她跟着我和二妹妹一起读书识字,可是孙先生教了大半年过去,她连最简单的千字文都依然背不好的,孙先生脾气虽好,最后也让她给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后来夫人想干脆让她把女红学好一点算了,结果呢?她居然可以连根针也都拿不稳,又是一个半年过去,连块手帕都绣不了,大概就此放弃了吧?所以直到我和二妹妹学完该会的东西之后,夫人也没说要再请女夫子教导她,其实二妹妹原本不太理她的,后来又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突然对她好了起来。”文若菲一脸嘲讽地回忆道。   “哦?这么说,三姑娘好像真是个蠢的,那四姑娘呢?她没跟妳们一块学习吗?”皇甫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   “自然没有啦,二婶婶知道三妹妹是个什么事都学不会的,哪里敢让四妹妹和她在一块儿学习?甚至连玩耍都不允许,不过也说不定是二婶婶不想她的宝贝女儿和一个庶出的丫头厮混在一处,省得叫外人看轻了去。”文若菲耸耸肩,有些鄙视意味地说道。   “三姑娘是岳丈的女儿,自然是侯府千金无疑,既使将来分了家也不会改变,但四姑娘却并非如此,她是文郎中的女儿,这会儿外人当她是侯府千金,不过因为安远侯府那块匾额的照拂,等到分了家之后呢?届时,她也就是一个官家千金罢了,文二夫人那般教养女儿,怕是只教出了一个看不清自己身份的女儿,四姑娘心志远大,又有那般的心思…难怪能做出那样的事情。”皇甫云听完文若菲,似有些了然地摇头轻笑。   “怎么?四妹妹可是做什么事?”文若菲闻言,脸上的笑容尽数收敛,严肃地问道。   “我也不过猜测罢了,毕竟无人真正亲眼目睹…。”皇甫云略皱了下眉头,语气很是迟疑不决,毕竟是妻子的娘家,如此背后议论总归有些不妥。   “说吧!反正你也知道我和夫人还有两个妹妹一向处不来,就是将来二房有什么麻烦事,我也不会出手帮忙,所以不必担心我会多想,我只是不想等哪天被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了,却发现自己什么事也不晓得而已,何况听你的意思,事情应该是在咱们府里发生的吧?那我就更应该要知道了,除非你不打算让我在这个府里当家作主。”文若菲看着皇甫云的神情有些奇怪,她很确定昨晚应该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妳是我的妻子,我怎么可能不让妳打理府邸,妳真是…好吧!好吧!确实是我多想了,有什么事是妳不能知道的?”皇甫云无奈地摇摇头,宠溺地笑了笑,然后将府内洒扫婆子在花园里打扫时,发现人工湖那边有被破坏的痕迹,再加上在宴席上伺候的太监宫女也回报了一些异常,他先前与几位幕僚研究过后的结果,猜想应该是有人在六皇子府里下手要害人。   甚至这害人与被害的对象也根本不用多猜,昨日曾出现举止行为异常的人只有文家三姑娘和四姑娘,因为不少人亲眼见到昨天三姑娘去昭华殿的之前和之后所穿的衣服并不相同,连发型也换了一个,王府长吏又问遍了府内众人,却未有人听说文家三姑娘于期间发生过什么事,孰不知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更具有想象空间,于是很多阴谋揣测就从几个大男人口中一个个绷出来,偏偏那么多的假设还真就那么不幸地被说中了一个,文家三姑娘被人推落水中,推她的人极可能是曾经与她一起的文家四姑娘,只是他们一时之间没猜不出文家四姑娘为何下此毒手罢了。   婆子们的抱怨,文若菲早就听人说过一遍,可是背后的真相,她还真是想也想不到会是如此,不过后来众人皆知,文家三姑娘昨晚确实已经安然无恙地回去安远侯府,于是又有个问题跳出来-昨晚救下文家三姑娘的人是谁??文若菲脑海里刚一闪过那个疑惑的同时也问了出口:“那昨晚救下三妹妹的人是谁,你们查出来了没有?”   “查不到…不过,听说五哥去前殿的时候,有太监注意到他是从后花园那个方向出现的,而且去接三姑娘的又是二姑娘,我想…救下三姑娘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五哥。”皇甫云抿了抿嘴,有些不情愿地说出他心里猜想的结论。   “五皇子?!要真是那般,这下子可就好玩了。”文若菲眼神一亮,似乎有些…嗯~幸灾乐祸的意味。 ☆、第二十三章 闲谈   皇甫云听到文若菲的那一句话,他最先注意到的却是文若菲看似见外的称呼,他有点不高兴地驳斥道:“什么五皇子?妳既嫁给了我,自当该要与我一般喊他‘五哥’的。”   若不是因为庶出的身份太低,若不是为了不能越过同时嫁进皇家的嫡姐,他的菲儿哪里需要受这种委屈?!   “我、还是不要吧,别说是只能称五皇子,便是皇上、皇后娘娘,我也不能和你一般称呼,规矩如此,这也是没法子的话,谁让我不过是…喂!我可是事先警告你哦!你在外人面前千万不能说这样蠢的话,要是被那些爱打小报告的听见了,有事没事就把你参上一本,岂不是要给我无端端地惹来一堆麻烦?!”文若菲带笑的面容微微一僵,随即装作不在意地摆出一张恶狠狠的脸,义正词严地对皇甫云说道。   “为什么不能?我又没做错什么事,为啥要怕他们?倒是妳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昨晚的事若扯上五哥的话就变好玩了?”皇甫云撇撇嘴角,丝毫不把文若菲的警告放在心上。   “为什么不怕?宠妾灭妻又不是什么好名声…”文若菲嘟了嘟嘴,见皇甫云彷佛又要露出生气的神色,她连忙转移话题,道:“怎么会不好玩?你忘了我那个好二妹正在挑选陪媵吗?她曾经说过不打算从文家里挑适合的人选,害得我那几位堂姐妹个个失望极了,她们原本可是盼着能藉此机会飞上枝头,甚至二婶婶还曾三番两次地去找夫人套近乎,为的也是希望夫人和二妹妹能够改变主意,给家族里条件适合的姑娘一次机会,当然她更希望最好直接就选中我四妹妹,还有啊…。”文若菲说到一半,突然停顿下来,用一种瞹眛不明的目光把皇甫云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   皇甫云被看的心里有些不自在,因为他知道文若菲这种打量的目光背后所想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便连忙打断她的思绪,催促地问道:“还有什么,怎么不说了?”   “四妹妹曾经放话说她一定要成为二妹妹的陪媵,随二妹妹陪嫁进五皇子府,还说不是只有二妹妹妹才能陪在五皇子身旁,她一样也可以做到一心一意陪伴五皇子,我听旁人转述她那些话的语气,彷佛不止她能够做到这一点而已,甚至她还能做得比二妹妹更好,我说呢…你们这些皇家贵冑可真是抢手极了,那些世家千金一个个都恨不得倒贴也要能贴进你们的后宅内。”文若菲嗤笑一声,讽刺地说道。   “男人嘛~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不过我既然答应过妳,日后只会有妳一个人,我一定就会做到的,妳放心吧!”皇甫云身为男子,在古代传统教育之下,他并不觉得受女人欢迎有什么不对,更何况身为皇家子弟,他们的婚姻更多是势力的结合,只是他见文若菲的脸色微沉,想起她曾说过最盼望将来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虽然他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做到,但至少会为了她尽力而为。   “哦?你所谓的只有我一个人不会只是名份上的吧?难道巧香和雨翠都还不算你的女人吗?枉费她们浪费了那些年青春在你身上。”文若菲冷笑连连地质问道。   巧香和雨翠是皇甫云满十六岁时,生母刘才人请求刘皇后出面下赐给他的通房丫头,已经伺候他几年的时间,如果不是正妃未过门,她们没资格育子,没准都能给皇甫云生下长子长女了,而文若菲当初知道皇甫云居然收用了皇后赐下的女人时,还曾为此冷落过皇甫云半年之久,可惜反而被安远侯和许姨娘劝说她身为女人,既然选了这一条路,就不该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云云,可是她怎么能放得下?她为什么要跟其他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婚旨赐下后,皇甫云还曾信誓旦旦地答应过他们大婚之前就会把那两个丫头送去庄子上养,可是没想到根本没有!她今早居然还看到那两个女人在眼前晃悠,真是不说还好,一说就想冒火了。   皇甫云听到文若菲的质问,不免觉得有些心虚,只是他与她们也有几年情谊,又陪过他几年的时光,自然不是说不要就不要的,他以为若他真的这般冷情的话,文若菲又怎会看得上他?不过该安抚的时候,还是得好好安抚一下才行。   “菲儿,她们俩…当然是我的女人,怎么说都伺候了我几年,我、我实在不放心把她们丢在庄子上,不过我已经告诫过她们,没事就待在自己院子里,只要妳不召见,她们也不会在妳面前出现。”皇甫云紧紧握住文若菲的双手,满是真诚地说道。   “但是…”活生生的两个女人放在府里,叫她如何能视而不见?文若菲心中满是酸涩地想道。   “好了,好了,咱们不谈这个话题,妳刚才还没把话说完呢,妳是不是打算用这个理由让妳二妹答应三姑娘当她的陪媵,随嫁进五皇子府?可是以前还没有成定局的时候,四姑娘都已经敢对三姑娘下毒手了,若此事成真…妳不担心妳那个庶妹真的没命?”皇甫云皱着眉头,不解地说道。   “管它成不成!?反正有事没事能制造几件给夫人和二妹添堵的麻烦,我一向是非常乐意的。”文若菲根本不在意事情会不会如她所愿,她只知道一旦这件事被提上台面,向来最是疼爱那个庶妹的文若蓉心里里肯定会千百般的不痛快,要是夫人真的答应了,那这个不痛快就不会只是一时的,而是会跟着文若蓉一辈子。   “那…妳准备怎么做?”皇甫云想了一下,觉得这个主意似乎十分可行,而且如果还能藉此传出点什么不明不白的流言,让父皇误以为五哥不是个有担当的人物,那就更好了。   “哪需要怎么做?等后天回门,我直接跟夫人提出来就是了,难道还要跟她们拐弯抹角的?我还怕暗示不够的话,她们会故意装作听不懂呢。”文若菲可不打算给温氏和文若蓉那对母女有任何拒绝把文若萍当陪媵陪嫁的理由,所以决定直接了当地点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甚至她想如果要更周全一点的话,还可以以五皇子与文若菲已有肌肤之亲的事实,让文若菲那个傻子以为她这辈子除去五皇子之外,再也不会有人敢娶她了,古代女人不是最注重清白的?一个不清不白的女子,谁还敢娶?!   “那妳到时候也得说的婉转一些,好歹是妳的娘家人,日后总归还要往来的。”皇甫云闻言,心中已明了文若菲的想法,不过毕竟他们暂且还不宜与安远侯府撕破脸,若此事能成自然最好,万一事不成又反而惹恼安远侯夫人的话?那岂不等于把安远侯府整个往五皇子那头推?安远侯府一次嫁了两个女儿进皇家,本来最好的作为就是不作为,没得因为这点小事打破那个中立的局面。   “只怕他们也不想我多关照他们吧?毕竟还有二妹妹那个五皇子正妃在呢,我一个小小的侧妃算什么?”文若菲一脸冷淡地反讽一句。   “菲儿心里还在怨我吗?怨我没能替妳争取到正妃的名份。”皇甫云听闻此言,他不由得难过地问道。   “我没想你因为这种事为难,圣心难测,当初怕是连你都不曾料到我二妹也会被赐婚吧,所以…我又怎么会怨你呢?”文若菲摇摇头,做了二十年的现代人,她是不能深刻体会古代皇权的□□,但不表示她不了解,要是皇甫云真的为了这件事跟皇帝杠上的话,说不定她得到的就不是一纸婚旨,而是一杯毒酒了。   “对不起…不过,好歹我还是求得父皇的允诺,允我暂不迎娶正妃,而且在三年之内,只要妳能先为我生下长子,或者做什么其他有功于国的事迹,他便同意我将妳扶正,菲儿,我们一起努力以赴,妳说可好?”皇甫云略略期待地说道。   “三年吗?也好,不管如何,至少我可以先享受到三年轻松的日子,可是生孩子这种事…。”文若菲苦笑一声,生男生女这种事哪是她能决定的啊?就算在医学发达的现代,这种事也同样得看运气啊!而且她才十五岁,太早生育对她来说可不是好事。   “没关系!只要我们肯努力,我相信上天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变成怨偶的。”皇甫云很有自信地说道。   文若菲笑了笑,却没有响应皇甫云的话,因为她知道皇甫云肯定会选择让她尽早生长子那条路,可是她却宁愿想法子作出所谓的功绩,也不想那么早有孩子,只是该怎么做呢?改善农业?发展工业?她不但要做,还要做到既能够造福百姓又不会让皇帝忌讳,民以食为天,不如先想想怎么样提高农业生产好了,文若菲很是苦恼地暗自琢磨着未来要做什么事才能得到皇帝的认可。   不能成为正妃已然棋差一着,文若菲可不想又沦为生孩子工具,她想在古代也能证明自己的存在,就像众多穿越文里的女主一样,拥有忠诚不二的丈夫,聪明孝顺的子女,还有天下百姓的赞颂,尤其是最后一项,如果没有它,又怎么能证明她的不凡?   文若菲志向极为远大,她也的确在文若蓉前世的时候做到令天下百姓爱护拥戴这一项功绩,毕竟是皇后娘娘嘛,后宫之主谁敢不拥戴?更别说她还发明提高农作物产量的方法及防洪治水的方法,保障了许多百姓的生活与性命。   只是这一世有了重生的文若蓉,许多未来必定会有所改变,至少位居后宫之主这一项,文若菲此生应是注定无法达成,除非有个足以使他们获得绝地大反攻的契机出现,但是文若蓉又怎会同意让她有表现的机会呢? ☆、第二十四章 挑拨   无论再怎么不喜欢文若菲的作为,老夫人和温氏在文若菲三朝回门的这一天还是极尽心思地准备,连安远侯、文怀轩等几个本该上朝的爷们也特地向衙门请假在家里等候。   皇甫云携同文若菲回到安远侯府,两人直接被迎到老夫人的院子里,进了上房,皇甫云毫不含糊地跟着文若菲一起跪下、磕头,甚至也毫无芥蒂地喊了安远侯夫妇俩一声岳父、岳母。   文若萍在一旁见证此刻,心里不忘吐糟:果然穿越女主光环就是这么强大!明明只是侧妃,男主还能这么落落大方地敬重女主的父母,只差没把许姨娘也请出来磕头了,不过…这位六皇子应该没这么傻吧?他要真敢向许姨娘磕头,说不定明天御史们就能在皇帝面前告上一状。   新人见礼之后,皇甫云就被安远侯他们几个拉去前院,准备把酒言欢了,只留下文若菲还在这里跟众人大眼瞪小眼,老夫人看了看众人,到底有些话题…嗯~不太适合未出阁的姑娘们听,心里为难地想着是让几个丫头先避开呢?还是让大姑娘去跟她生母许姨娘说说私密话?   正好,文若菲也想找机会跟老夫人、温氏提起她大婚那晚的事情,又不想文若萍这个当事人在场旁听,便对身后的望棋吩咐道:“我不是让妳另外挑了几件礼物给几位姑娘吗?我看不如让她们自己去挑自己喜欢的吧,也省得事后又要换来换去的。”   “是。”望棋屈膝应了一声,然后向文若蓉等人说道:“还请几个姑娘随婢子一同到偏厅去可好?刚刚进院子时,婢子已经让人先把东西摆到那里去了。”   “虽然不知道六皇子侧妃会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不过去看看也好,即便我不需要,可是几位妹妹未必不需要。”文若蓉率先站起来,状似无意地说道。   文若菲笑了笑,她今日本就有心来让文若蓉难看的,自然不会把这番讽刺的话听在耳里。   几个姑娘离开上房后,老夫人就笑瞇瞇地向文若菲关切地问起她与皇甫云新婚三日以来的情况。   文若菲半敷衍地只说皇甫云对她很好,那日进宫谢恩时,刘皇后和刘才人也对她很客气,又说如今六皇子府内宅就她最大,旁人也不敢欺负她。   老夫人一边听,一边点头,等问的差不多了,她才说道:“六皇子虽然还没有正妃,但早晚总是会有的,所以妳得要好好抓紧时机,趁早在府里站稳脚根,将来正妃进门,她就不敢随意欺压妳,六皇子再怎么宠爱于妳,却也未必愿意背上宠妾灭妻的罪名,除非…。”   “若菲谢谢老夫人提点,不过您如今最该担忧的应当不是若菲在六皇子府过得好不好,而是二妹妹大婚之事吧?夫人,若菲之前听说,您原本打算挑选的六名陪媵,是否还有两名人选悬而未决?”文若菲笑着应下老夫人的话,然后顺势把话题绕到她今日回门之行的真正目的。   “是没错…妳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件事来?”温氏脸上的笑容略略收敛几分,带着审视戒备的目光,反问道。   “若菲身为长姐,难道不能关心妹妹吗?而且也想着替夫人分忧解劳,好歹受您照顾这么多年,总该回报一二才是。”文若菲从容地回道。   “该不会六皇子推荐了哪家的姑娘,要妳回来说项吧?若是那般,即便六皇子亲自前来说情,我也是不会同意的。”温氏以为六皇子是想安插自己的人进五皇子府,所以就先一口回绝了。   “夫人不必着急,若菲确实要向您推荐个人没错,但这个人却与六皇子毫无关系,若菲也相信夫人一定会欣然同意的。”文若菲对温氏连问都不多问一句的否决根本没有半点在意,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语气。   “大姑娘是想说谁?已经挑选出来的四名陪媵都是我和妳母亲精挑细选的,难道还有连我也想不到的人吗?”老夫人一脸疑惑地追问道。   “怎么没有?只是妳们一开始就因为身份将她排除在外罢了。”文若菲说道。   “妳还是赶紧说那个人选是谁吧!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温氏皱起眉头,微带几分不悦地说道。   “就是三妹妹啊!除了三妹妹,还有谁更适合当陪媵,随二妹妹嫁进五皇子府?偏偏妳们一开始就说不挑咱们自家人,可是老夫人和夫人怎么不想想看?外人哪有自家人好?旁的不说,单单子嗣一项,万一二妹妹运气不好,几年都生不出一儿半女呢?抱养自家人的孩子,好歹还有点血缘关系,不是吗?”文若菲一副自己是极有心为妹妹着想的态度。   “老夫人,绝不能选三姑娘!如果真要考虑子嗣问题的话,选谁也不能选她,因为她根本就…。”一旁的苗氏听文若菲说到这里,她急急忙忙地插话道。   “苗氏!谁让妳多嘴了?”老夫人及时地打断苗氏的话,同时警告般地瞪了她一眼。   “二婶婶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选三妹妹?夫人,如果不让三妹妹进五皇子府的话,她还能许给别人吗?难道妳不知道在我大婚那天晚上发生过什么事?”文若菲的脸色沉了下来,虽然苗氏的话没有说完,可是她却已经听出其中的含意,难道文若萍的身体有问题?是不能生?还是不容易生?   文若菲因为那段时间一直忙着备婚的事,对于安远侯府里的事又关心不多,所以根本没听说那件已经有不少人知道的传闻,只是就算知道,她这个前世没经历过结婚生子的人,也没有那种女人不能生孩子是种人生悲剧的感觉。   “妳大婚那天晚上的事跟三姑娘是否要当陪媵的事有什么关系?虽然那件事对三姑娘来说,难免吃亏了点,不过我和妳二妹也已经想好怎么解决善后了,妳今日又还来搅和什么劲儿?!”温氏一听到文若菲提起大婚当晚的事,她立刻明了文若菲真正的意图,脸上顿时浮现几分怒意,斜眼瞄了苗氏一眼,依旧以言语表明自己不会让文若萍当陪媵的立场。   “温氏,大姑娘大婚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怎地没人来跟我说?三丫头那天怎么了?听大姑娘的意思,难道三丫头和五皇子扯上了什么关系不成?”老夫人语气一下子冷了几度,脸色阴沉地看着温氏,质问道。   “怎么可能?!老夫人,要真发生那种事的话,我还能沉得住气吗?我还能稳当当地坐在这里?三丫头还能好端端地出现在您面前?”温氏高声地反驳一句,一连问了几句之后,随即又转头对文若菲斥喝道:“大姑奶奶,我不管妳心里对安远侯府有多么不满,但这里总归是妳的娘家,本来今日妳高高兴兴地回门,我们一家子人也和和气气地在府里迎接妳,希望能给妳做足面子,可妳倒好!偏要拿这种事情出来说嘴,蓉姐儿如果成亲后过得不好,难道对妳就有好处了吗?”   “若菲哪敢这么想?要不是这件事关乎三妹妹的名声、侯府的名声,若菲岂会这么猜想?夫人,三妹妹自幼就没了姨娘,她将来是好是歹,不都全凭妳一句话?那天晚上,三妹妹在六皇子府意外落水,府里好些人都看到五皇子在附近出现过,难道不是五皇子救了她?若不是五皇子,又会是谁?而且救一个落水之人会有什么样的情况发生,这点不必若菲细说,想来你们都能明白吧?三妹妹难道还能有第二条路走吗?若菲说的又有什么不对之处?”文若菲也不客气,义愤填膺地连声反驳道。   “妳说的自然不对!不过我也不与妳争执,总之,三丫头的名字不会出现在陪媵名单里,不止她的不会,咱们府里的姑娘都不会出现。”温氏说着,状似冷笑地睨了苗氏一眼。   苗氏心底一跳,大嫂这个意思是说,她仍然不打算选文家的姑娘吗?还是说…菱姐儿那个蠢货!到底是谁挑拨她做的那件傻事,她也不想想,那时候她可是和三姑娘一起离开的,结果她一个人平安回来,三姑娘却出了意外,人家怎么可能不怀疑到她头上?只是…难道那天救三姑娘的真是五皇子?这下可好了,因为菱姐儿的一时胡涂,反而把三姑娘送到五皇子身边,如今最怕的就是,五皇子会不会已经知道那天对三姑娘下手的人是菱姐儿?还有他会不会主动向二姑娘开口要三姑娘当陪媵?万一五皇子亲自开口讨人,大嫂和二姑娘再不愿意也不能反对吧?   苗氏越想越心慌,懊恼那天不该放任女儿跟文若菲一起离开她眼皮子底下,结果闹出这件事来,女儿想进五皇子府的事绝对是没指望了,甚至还得担心人家会不会回头找她算账呢,瞧瞧那蠢丫头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呀~唉!!   文若菲的一番‘建议’同时惹得三位长辈的不愉快,可想而知,那之后的宴席,气氛也不会多好,文若蓉她们几个又岂能看不出端倪,尤其是心虚的文若菱在席间频频望向自己的母亲,却只看到母亲不发一语的阴沉神色,她猜想…该不会那天做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吧?如此一想,文若菱突然觉得一阵凉意自脚底袭上来,心底越发忐忑不安。 ☆、第二十五章 筹谋   文若菲和皇甫云用过午膳就走了,他们前脚一走,老夫人立刻向留下来的温氏责问起文若菲为何说出那些话的前因后果,而温氏也不敢有半点隐瞒,一五一十地将那日文若萍在六皇子府落水的意外描述了一遍,甚至连凶手是谁也都告知老夫人。   “胡涂东西!是谁给她的胆子,让她对自己的姐妹下这种毒手?!还是在自家姐妹的夫家府里?苗氏是怎么教女儿的?”老夫人一听完温氏的话,气呼呼地摔了一个杯子。   温氏低着头不敢吭声,她不打算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大房二房没有分家,现在明面上和二房撕破脸面,对她也没什么好处,三丫头再不是她生的,可是这种丑事若传扬出去,丢的还不是侯府的颜面?反正只要自己心里知道四丫头将来必然得不到好就够了。   “那日救了三丫头的人当真不是五皇子?”老夫人想了一下,却又不太相信温氏说的某些真相。   “老夫人,这种事哪能作假?何况那日蓉姐儿也在场,难道您连蓉姐儿的话都不信?”温氏倒是一脸淡定地回道。   “蓉姐儿?”老夫人回想刚刚温氏说的话,好像真的是如此?便又转头对一旁的秋莲吩咐道:“去请二姑娘过来一趟,说我有事找她。”   秋莲屈膝应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出去。   不多久,文若蓉就随秋莲一道过来了,刚行完礼,老夫人劈头就问一句:“那日在六皇子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妳们母女俩都没人来跟我说一声?还有三丫头竟也没半点异常,莫不是没人教她一个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   温氏抿了抿嘴,心想,可不就是没人教嘛?不过在老夫人面前,她却不敢这么回答,毕竟教养庶子女也是她身为嫡母的份内事,如今庶女出了那样有损名节的事,即使不是她自己造的孽,可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她还照样能吃能睡,方才见她的脸上也没有半点憔悴之色,到底是愚蠢无知还是故作坚强?亦或是因为认清了自己的处境,所以才不敢吭气?   文若蓉看了母亲一眼,她不意外祖母会知道六皇子府里发生的事,毕竟本也想着过两天要说的,却没想到祖母这么快就知道了,而且还是在她走后…文若蓉心思一转,又想到那好歹是六皇子的府邸,正妃未过门,文若菲就是当仁不让的当家主母,她能查到一些事情也很正常,不过非要挑自己回门的日子戳破,会不会太着急了点?还是她有什么目的?   温氏接受到女儿询问的目光,她看了看上头的老夫人,想了一会儿,才憋着气解释道:“大姑娘刚才跟我们说,让三丫头当妳的陪媵进五皇子府,还说什么他们有了肌肤之亲,便是三丫头不愿报救命之恩,五皇子也不能不认账!”   “老夫人,三妹妹毕竟还小,哪里会知道发生这种事之后的严重性,只不过若蓉却是不懂怎么会又和五皇子扯上关系?明明救了三妹妹的是武定侯爷啊~。”文若蓉只听那几句话,便明白了意思,她故作无奈且不解地说道。   “武定侯爷?真不是五皇子!?不是因为妳不想让三丫头当陪媵才故意这么说的吧?还把武定侯给拉下水,蓉姐儿,难道这就是妳说的一定可以让三丫头嫁进武定侯府的法子?”老夫人仍是狐疑地盯着母女俩,同时更多了几分不满。   老夫人听到武定侯的名讳时,她第一个想法是蓉姐儿该不会为了能和武定侯府结亲,所以故意挑拨四丫头去推三丫头落水的吧?居然还扯上了五皇子,没准儿五皇子也是帮凶之一,不然谁在堂堂一个皇子府里做这种蠢事?   “怎么可能?!若蓉再傻也不会拿三妹妹的性命开玩笑啊!再说…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咱们是绝口提不得结亲的事了,否则就真会让武定侯以为咱们是自导自演,故意设下的圈套。”文若蓉惊愕地反驳道。   “可是这么好的机会…可惜了…。”老夫人没想到文若蓉居然不打算趁机向要求武定侯为文若萍的名声负责,甚至连原本想结亲的念头都打消了。   “那有什么办法?当然也不是没有希望,不过机率不大而已。”文若蓉抿抿嘴巴,说道。   “哦?蓉姐儿是说?”老夫人闻言,她瞪大双眼,顿时来了精神。   “如果武定侯肯主动提出愿意娶三妹妹,那就皆大欢喜了。”文若蓉如是说道。   “怕就怕武定侯贵人多忘事,说不定他回去之后便已经不记得自己救过三丫头的事。”温氏在一旁叹了一声,这种机率果然不大,三丫头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武定侯说不定根本没放在心上,指望他主动上门求娶?还是省省吧!一个侯府庶女而已,又不是公主郡主那等身份多尊贵的人物,堂堂一个侯爷要什么姑娘会没有的?   “要不…让侯爷去探听武定侯的意思?不不不,这样不好,还是让轩哥儿去打探好了。”老夫人心想,待两个丫头出嫁之后,三丫头也得要议亲了,本来她还忧心怎么替三丫头相看人家呢。   在老夫人的心里,文若萍将来的亲事注定就是个上下不得的局面,这也是她当初听文若蓉说会想办法把文若萍许给武定侯之后,心里虽然不太看好,可还是没有坚决反对的原因之一。   老夫人想过,三丫头只是庶出,若放在平常时候,让温氏找个门户相当的庶子或者寒门出身的小官也就不错了,根本不必多费心思,偏偏她上面出了两个贵为皇子妃的姐姐,在这般情况下,她反而不能嫁得太差,要不然外头的人难免要说他们做长辈的有偏心之嫌,可是庶女想要高嫁也难哪,哪个公侯世家的主母会替自己儿子挑一个庶女,所以只能从庶子里头挑选,还得挑个有前途的庶子才行,然而这高门大户里的庶子,有几个不是被嫡母往歪里养的?真正有本事闯出前程的太少了,若挑个已经做官的寒门子弟倒也是可以,但是寒门出身的人,哪个不是想要挣一个光明前途才苦读科考的?又怕对方一心求好,反而容易给两位皇子招惹是非,如此也不妥啊…想来想去,竟然还是二丫头原本想的人选最好。   武定侯既有爵位又有官职,如今还不到而立之年,又仅有一个年幼稚子,嫁过去之后,上头只有一个老夫人要伺候,而且武定侯老夫人年纪也大了,兴许不用苦熬二三十年就能当家作主,这…条件多好的一个夫婿人选啊?!至于先前二丫头说过有办法促成婚事的话,原本她就猜想二丫头应该是打算等到与五皇子成亲之后,再借着五皇子的名头替两人牵上红线,可是那种情况下结的亲事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太过刻意,武定侯即使答应下来,心里未必不会有半点膈阂,真到重要的时候,他到底会帮助哪一边,恐怕还很难说,反而眼前这个机会实在难得,既不让旁人觉得是五皇子在拉拢权臣,又能让三丫头名正言顺攀上一门好亲事,为何要生生错过?   “可是老爷和轩哥儿…也还不知道这件事呢。”温氏闻言,立刻一脸为难地说道。   “妳!妳瞒着我就罢了,怎么连侯爷也瞒着?!秋月,快去请侯爷和大爷过来。”老夫人一听,真是气到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好一个闺女给人占了便宜,她做为嫡母的有所顾忌,不肯作为就罢了,怎么对自家男人也瞒着不提?府里几个爷们都是当官的,天天在外面走动的,她不担心侯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会被人指点说笑?不担心有他们侯府的对头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故意拿这件事来打击报复吗?!   “这不是才两三天而已,我没来得及说吗?这两天…侯爷可是都宿在抚琴院里呢。”温氏低垂着头,满腹委屈地辩解道。   “妳就不能去请他到妳院子里说话?难道他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待在抚琴院里?”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温氏只要遇上许姨娘的事,脑子就变混沌的情况并不是第一天才发生的,她也不是不知道许姨娘那样子的人物在某种情况下对主母而言是一种威胁,不过妻就是妻,妾就是妾,莫说大庆朝有不允许以妾为妻的律法,便是有,还有她在呢,难道她会舍弃媳妇去偏袒一个姨娘不成?这温氏真真是…太叫人无言了!   秋月出去一趟回来后,却说安远侯已经出门找朋友下棋去了,文怀轩稍后就会过来。   老夫人暗暗地叹一口气,大儿子还有心情出门访友,想来六皇子今早在前院时,并未同他说起这件不光彩的事,又或许建议三丫头给二丫头当陪媵只是大姑娘自己的私心罢了,这样子的话,让轩哥儿先去探一下武定侯的口风也好,万一不成…只能说三丫头没那个福份了。   其实老夫人心里还曾想过可以请五皇子私下前去说项,但最后到底没有说出口,毕竟她只听文若蓉说到五皇子和武定侯是一起出现在六皇子府的花园里,不过却没有说明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处去,所以她不敢冒这个险,万一两个人只是刚好都去了那儿呢?做为一个还没有实权的皇子插手已有实权的臣子的家务事也不妥当,哪怕是与妻家姨妹有关的事,仍是很容易让人有种手伸太长的不适感。 ☆、第二十六章 商议   文怀轩与苏氏连袟而来,秋月去传话时,苏氏还曾向秋月悄悄打听老夫人寻她家夫君前去何事,可惜秋月三缄其口,只匆匆回了一句是很要紧的事,然后便离开了。   老夫人见苏氏也来了,倒没说什么,待两人行礼问安之后,只说道:“轩哥儿,十八那日,你也是去了六皇子府的,可知那时在六皇子府曾发生何事?”   “十八那日?”文怀轩略思索片刻后,心底一惊,那日不是大妹妹大婚之日吗?老夫人怎会问起那日发生了何事?莫非是…他侧头睨了温氏和文若蓉一眼,却是摇头回道:“孙儿不知那日曾发生过什么事,倒是隔日早上,苏氏曾与孙儿说了一件和三妹妹有关的事…。”   文怀轩毕竟是男子,有些话当然不便直白地说出口,但这留了一半的话也足以表示他大概有所猜测,只是没敢肯定而已。   老夫人点点头,只把文若萍当日在六皇子府时曾被文若菱恶意推入湖中的事略述一遍,然后说道:“这件事毕竟关系到三丫头的名声,为了她将来打算,你身为长兄,总该出面替她向武定侯问个究竟,哪怕只能…若他愿意负起责任自然最好,若不愿的话…说起来,我们也不能强求武定侯非要接受三丫头不可,不过去与对方说一说,表示一下咱们安远侯府的态度罢了。”   “怎地不请五皇子出面?若由他去说的话,岂非更为妥当?何况五皇子当日也在场,万一武定侯爷不愿的话,那么…。”文怀轩本想说不如就让五皇子纳了三妹妹也好,只是刚要说出口,却及时想起五皇子的未来王妃,自己的嫡亲妹妹也在这里,他又怎能拿这种事来戳亲妹妹的心肺?   “三丫头要嘛就是进武定侯府,不管武定侯是想娶也好,要纳也成,否则就只能等她及笄后,把她嫁出京城,嫁得远远的,我和你母亲商议过了,就算最终得从文家挑出一个人来,那也不是三丫头,更不会是四丫头,她们俩人,谁也不能进五皇子府,你要想想,先前八字没一撇的事,四丫头都能给惹出是非来,这要是成定局了呢?我真怕四丫头又会生出什么祸端来。”老夫人听出自家孙儿未尽的语意,她摆一摆手,坚决地说道。   “恕孙媳斗胆问一句,那天回来之后,太太和二妹妹可有去寻过三妹妹说话?”从请过安之后就一直没有开口的苏氏突然问了一句。   “这…倒还不曾。”温氏怔了一下,她转头看了女儿一眼,似有些心虚地摇头说道。   “轩哥儿媳妇为何这么问?妳也觉得三丫头的情绪太平静了,是吗?”老夫人微微惊讶地反问一句。   “是啊!孙媳今早初看到三妹妹时,她看起来心情似乎还挺不错的样子,一点有被人…的感觉都没有,寻常女子遇上那样的事,即使错不在己,却总归与男子有了接触,又怎能不心生沮丧惶恐之意,又或者茶饭不思,恨不得一死了之?”苏氏想了想,她微微地点下头,她觉得如果是她的话,早恨不得自尽算了,哪里还能那么平静?简直就好像没发生过那件事一样,这怎么可能呢?如果说不敢向长辈透露倒还能理解,毕竟只是个庶女,要说她胆子小、怕受责骂也很正常的,说不定还会担心嫡母会不会因为顾及府里其他姐妹的名声,然后就狠心将送出府去,至于是送至庄子上修养还是送到庙里落发出家,这又难说了,总之,不可能一点异常的情绪都没有。   “咱们在这里想东想西的,还不如请三妹妹过来问问?万一她是因为怕老夫人和母亲责罚,硬逼着自己装成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只怕天长地久下来,反而会闷出病来,再者,总也要让她知道咱们还是很为她着想打算的。”文若蓉心里不好说,她怕文若萍根本不明白自己被一个不是家中父兄之辈的男人抱过之后,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毕竟还是生涩的小丫头,哪里知道什么情啊爱啊的东西?何况也得叫她知道知道何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免得日后再遇上类似的事,她还是傻乎乎地跳进人家挖的坑里。   “若是要与三妹妹说那天的事,我就不好待在这里了,老夫人,孙儿先回去想想如何跟武定侯爷开口才好,他那个职位太过特殊,我们如今风头也太盛,孙儿若是大摇大摆地直接上门拜访,又或是出现的太刻意,只怕容易引人胡乱猜测。”文怀轩闻言,便向老夫人拱一拱手,表示自己一个大男人不适合留下来参与女人们的聚会,还不如赶紧去办老夫人交代的事为要。   老夫人自然知道这内宅之事不该爷们插手,何况打探武定侯意思的事也是宜早不宜晚,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三天,即便再有什么不好做决定的地方,也足够让他心里有个结论了吧?武定侯早不是懵懂无知的三岁小孩,不至于连娶妻纳妾都要等武定侯老夫人同意了才成。   文怀轩告辞离去后,老夫人才又派人去秋晚院请文若萍过来问话。   老夫人指派前来请文若萍的依旧是秋月,秋月一贯地沉默不语,文若萍心里很清楚像秋月这般能坐上老夫人身边大丫鬟位置的人,没有一个是没本事的,所以她也就从没想过打探口风这种事,而且她知道会在这个不早不晚的时候把她叫去,十之八、九不是好事,这个不是好事的事…她不必猜也知道是因为那天晚上落水的事。   可怜的文若萍,其实她根本不想被人在这件事上头做文章,所以隔天一大早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沉的时候,就立刻要小烟去厨房跟厨房买来一大块老姜,煮了一大壶姜茶,然后猛灌好几杯,辣的她昨天一整天都不想开口说话,到现在一想都觉得辣…虽然受罪了点,不过好歹没有出现什么伤风症状,可是怎么转来转去,她们还是把这事情拿出来说了?!难道文若蓉不觉得应该替她瞒着吗?自己要是名声不好了,对她也没好处吧?   文若萍想呀想、想呀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眼看已经快走到松涛院院门口,她索性就不想了,反正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呢,怕啥?!   “若萍见过老夫人、母亲,见过大嫂、二姐姐。”文若萍一进门就很乖巧地向屋里的几个人请安。   “萍姐儿来啦?过来让我瞧瞧?”老夫人向文若萍招招手,慈爱地说道。   文若萍闻言,忍不住心底巍颤颤地抖了几下,然后乖乖地向前走了几步,正好站在老夫人可以碰到她的地方。   “这两天身子骨还好吧?有没有那里不舒服的?”老夫人把文若萍又往自己跟前拉近一点之后,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文若萍的脸色其实并不如她们以为的那么好,心里提着的心微微放下些许。   一个遇上那种事还能平静如厮的小姑娘,叫人怎么想、怎么看都觉得有点近乎妖了,如今既然被看穿了对方的伪装,老夫人她反而觉得这样才正常嘛!她的三孙女儿不过比其他人更懂得掩饰自己罢了,说到底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小丫头?   “很~很好呀!谢谢老夫人关心。”文若萍倒吸一口气,她不由自主地看了文若蓉一眼,然后莫名地憋住一口气,飞快回了一句。   “真的没事吗?毕竟我们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妳在水里究竟泡了多久,如今又正值三月春寒,即便很快就换了干净的衣衫,可也得注意一下才好。”文若蓉不错眼地盯着文若萍打量,怎么也不相信文若萍在那么冷的湖水里泡过一阵子之后,会到现在连一点生病的迹象都没有,记得去年初冬,她不过在院子里吹了一阵凉风,回去就病了半个月之久,就算后来费了一番功夫,调,养,也不可能几个月就能健壮如牛吧?   “若萍不会有事的啦,老夫人和二姐姐大可以放心,老夫人找若萍来就只是问这件事吗?”文若萍彷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当然不是…我是想问那天晚上,妳…妳…唉~。”老夫人看着文若萍还一副天真不知世事的模样,便猜出她果然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也没往其他地方想去,偏偏还就是这样才更叫她忧心。   “那天晚上能还有什么事儿?若、若萍被…推落水之后,便一直晕乎乎的,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有人把我从水里救起来,然后二姐姐赶去那里,还带了衣服给我换,之后就接我回喜宴上,那…那个推我下水的人,我也跟二姐姐说过了,老夫人,您是不是不相信若萍说的话?虽然若萍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可是若萍绝不敢随便诬赖旁人,请老夫人相信若萍!”文若萍以为老夫人是不相信自个儿的孙女会做出自相残杀的事,所以才找她来质问,又见文若菱并没有被叫来,肯定是老夫人心有偏颇,便直接了当地跪下来叩头哭诉道。   “好了!好了!快起来,我没说不相信妳,只是这种事若传扬出去总归家丑一桩,那天又被那么多夫人、小姐瞧见,即便妳母亲当下没有指责于妳们,但是仍挡不住别人的无端猜测,偏偏还扯上了妳未来二姐夫,如今不知道外头有多少人巴望着妳能给妳二姐添堵呢。”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示意身旁的秋莲将文若萍扶起来。   “未来二姐夫?五皇子?!为什么呀?!总不会是…是…。”文若萍傻住了,脑海里浮现一串串徐嬷嬷昨天花了一整个早上的‘闺阁教育’,徐嬷嬷说,未出阁的姑娘家最要珍惜自己的名声,尤其她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更是不能与陌生男子有什么不该有的接触,偏偏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偏偏救了她的还是一个成年男子,如今她眼前只有两条路,要嘛就跟对方过一辈子,要嘛就落发出家永伴长灯,最悲惨的下场不过一条白绫上吊自尽。   徐嬷嬷还告诉文若萍,便是对方肯对她的终身负责任,那又得再分情况而论,最好的结果是双方门户相当,那么对方可以寻正常路子,用三媒六聘把她正大光明的娶回去,她的名声也就坏不了,最不幸的就是对方门第比安远侯府高,又或者对方有了正室,那么这所谓的负责任也只能作妾了,可是作妾有什么好的?用这么不光彩的事情换来的身份,日后不但她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抬头挺胸,安远侯府也要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文若萍想起徐嬷嬷的话,又听老夫人提到五皇子,顿时脸色苍白,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那天晚上,她根本没看清楚是谁救了她,春蝶又不知为何,竟是一问三不知,如今这般情况,难不成真要她去给五皇子作妾?且不说以后日子如何好坏,但是她觉得文若蓉应该会先做掉她吧?会吧?!会吧?! ☆、第二十七章 撇清   老夫人和温氏几人迟迟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文若萍,文若萍见她们不开口,自己就先吓坏了自己,她抖动着身,子,泪眼汪汪地看向文若蓉,害怕地为自己辩白道:“二姐,我、我没有想过那些,真的…真的…妳一定会相信我的,对不对?要不、要不把我送去庄子上吧?就说我染疾了…。”   “妳在胡说八道什么?!就是妳想,我也未必同意呢!何况今日既然咱们已经知道此事,只怕再不久,京里也会有这等谣言流窜四处,如此一来,便更不能在风尖浪头上把妳送出去,否则不但坐实外头的谣传,还会让妳嫡姐背上妒忌的名头。”老夫人拍了一下桌面,厉声地喝斥道。   “可是…若萍不想作妾,老夫人,若萍虽然一向胆小嘴笨,却万万不敢欺瞒您和母亲,若萍想平平安安过日子,也不想凡事都要低人一头,何况假使因为这样的原因才进了…若萍也只有拖累二姐姐的份,哪里帮得了二姐姐?二姐姐,妳是信我的,对吧?我连五皇子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呀,怎么可能有这种念头?”文若萍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希冀地望向文若蓉。   “妳这傻丫头,老夫人只说这事扯上了五皇子,可没说就是五皇子救妳的,妳在慌什么?妳为人品性如何,我还有不信吗?妳好歹让老夫人把话说清楚呀,也别再说去庄子上的事,庄子上的日子再清闲,总没有在自己府里舒坦。”文若蓉倒没想到文若萍能够胡思乱想到这等地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文若萍会有平步青云路的心思,有时候想想,这丫头其实还是单纯得紧,害得她真拿捏不准让妹妹嫁进武定侯府,对这个傻妹妹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心思一转的同时,她无奈又好笑地走到文若萍身边,拿出手帕替文若萍擦干了眼泪,柔声地劝解道。   “呃?真、真不、不会让若萍当陪媵?二姐姐明白若萍的,对不对?”文若萍怔了怔,有些不敢置信地反问一句。   “嗯!”文若蓉只是笑着点点头。   “多少姑娘争着想要那个名额,想着能飞上枝头,三丫头真心没想过吗?”温氏不怎么相信地打量着文若萍,能够不把垂手可得的荣华富贵放在眼里的不多,尤其是那些庶出的,必定更想要为自己的前程打算一番,这丫头倒奇特了,竟是对眼前这么好的机会避若蛇蝎,而不是顺势提出愿意当陪媵的要求。   “不想!若萍真的不想!母亲,若萍…自认没有大姐姐和二姐姐她们那样聪明,而且也知道做皇家儿媳也不过表面风光罢了,实际上它还是一个战场,一个论残忍手段丝毫不输给真正刀光剑影的战场…二姐姐,若萍说的对吧?所以若萍真的不羡慕两位姐姐究竟何等的幸运。”文若萍深吸一口气,哪怕会被在场的人怀疑,她也必须打消温氏对她的猜忌,同时还要让文若蓉知道她并不是真的蠢笨无知,她只是不愿意介入纷争罢了。   “三丫头都这么说了,我们还有什么不信的?何况妳姐姐原本就没想过让妳踏入那个地方,再说…那日救了妳的人并不是五皇子,妳姐姐当日也是在场的,难道她会不知吗?”老夫人轻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说实在话,她也曾有那么一瞬间像温氏一样,以为三丫头肯定舍不得这个垂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但是听到她一再强调、否定的急切语气,似乎真的很害怕她们让她随二丫头陪嫁进五皇子府,她还是不得不信…三丫头是真的不愿意,只是能说出这一番话的三丫头,真的还如她们以前想的那样单纯无知吗?恐怕也不尽然。   老夫人想了一下武定侯府内宅的情况,对于文若萍若能顺利嫁给武定侯的话,是否能适应那个府中生活的疑虑,不由得又放下了几分,她想文若萍年纪小,容貌也不差两个姐姐多少,她不信武定侯面对一个娇柔年幼的妻子会不知心疼、心动。   “不过…说了半天,那天到底是谁救了我的呀?!若萍还真的不晓得对方是什么人,不然也不会被妳们唬得一愣一愣了。”文若萍此时总算会意过来,她想起那天明明是文若蓉特地去接她离开现场的呀!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谁救了她?偏偏没半个人跟她说,还有闲心在这里逗着她玩…这好歹是关乎她的名节,关乎安远侯府所有未嫁姑娘的名节,好吧?她们会不会太淡定了点?!   “原来三妹妹还不知道妳的救命恩人是谁?”苏氏怔了怔,她还真是没想到文若萍会不知道这件事,不过转思一想之后,立刻就明白原因何在。   以前是文若萍的年纪太小,而且又是庶出的,很多京城贵女们的宴席都没资格参加,算一算,好像也只有出府过两次,一次是过年时随婆母回郑国公府,一次嘛,自然就是这一回了,想来不认得谁是谁也是正常的。   “怎么可能知道?!那天被人救上来之后,若萍就整个人迷迷糊糊好一阵子,只记得吃了很多好吃的菜…。”文若萍想了想,她是真不记得那天被救之后到回喜宴上之前的事,只记得她饿了一天…所以吃了很多菜…真丢脸!   “三丫头怕是真被吓着了,明早拿帖子请太医过府看看吧,省得万一病了可不好。”老夫人想了之后,便跟温氏说道。   “我知道了。”温氏点点头,表示确实该请太医过来诊诊脉,在水里泡过那么一会儿,说不定体内已经积下许多少寒气,女子一旦患体寒之症可不是好事,再说,先前那个传言至今仍没找人证实过呢,太医的本事到底比外头的大夫更好,诊断也比较准确,她再偏心自己的女儿也还是希望三丫头那个不能生育的毛病不过当日那位大夫一时误诊而已。   “那天出手相救的人是武定侯,五皇子只是凑巧也在附近而已,不过…三妹妹,虽说这次意外非妳我所愿,武定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不碰着妳就能从水里把妳救起,所以老夫人和母亲已经决定让大哥去探探武定侯的意思,哪怕凭着我们安远侯府的名头和姐姐这未来五皇子妃的身份还不能给妳挣来一个正室的名份,我们也会想办法让武定侯同意将妳以贵妾的名份抬进侯府…。”文若蓉自是一番好意地为文若萍开解道。   “不、不、不!老夫人,母亲,妳们还是把若萍送到庄子上去吧,反正若萍年纪还小,这…这议亲的事再差几年功夫也无所谓,可是让若萍去作妾,若萍、若萍绝对不能接受。”文若萍一听到‘贵妾’两个字,她立刻不管不顾地打断文若蓉的劝说,同时跪下来恳求道。   文若萍心想,她又不是傻子!贵妾又怎样?多个贵字难道就不叫妾了?许姨娘当初好像也是以贵妾的身份抬进侯府的吧?在众人眼里,文若菲本事再高、再得父亲宠爱,她依旧只是庶出女,没办法像文若蓉一样以正妃的身份嫁进六皇子府,所以她才不要作妾呢!即使嫁不出去也不能作妾!   “武定侯究竟怎么想还是未知数呢,若他真的点头允了亲事,只怕三丫头再不愿也不能反对,更别说是去庄子上了。”苏氏摇头说道。   “那…大哥应该还没去找那个什么武定侯吧?这会儿应该还来得及拦下大哥吧?人家怎么说都是出于好心才救人的,我们怎么可以去胁逼他答应呢?这岂不是恩将仇报了吗?老夫人,妳赶紧地叫人去跟大哥说,让他不必多跑一趟路了。”文若萍心里一急,竟把什么长幼尊卑都给忘了,一心只想老夫人和温氏能打消先前的主意。   “三妹妹真是胡涂了!这怎么能算恩将仇报?难道他沾污了妳的身子,让妳日后嫁不出去也能算恩吗?!要我说句坦白话,他当时着实不该直接下水救人,甚至事后又不闻不问的。”文若蓉皱了皱眉头,颇不赞同地喝斥道。   “可是…。”文若萍满怀惶恐不安地咬了咬唇瓣,现代的男女哪里有分得这么仔细?只是因为这样就要牵扯上终身大事,照这么算的话,那些救难人员都不知道要娶多少老婆了,何况人家是侯爷吔!她的身份顶了天也只能是妾,为什么她要委屈自己啊?又不是文若菲,文若菲好歹跟六皇子已经两心相许了,就算一辈子都不是正室,也肯定苦不到她吧?可是自己…连武定侯是啥模样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后半辈子绑在他身上?!   “这件事暂且这么决定了,还有什么打算也得等轩哥儿去打探出结果再说,妳们都先回去吧!”老夫人被这么多事闹了近一天的光景,已经觉得十分疲累了,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角,同时不耐烦地发话赶人。   文若萍闻言,只能无声地张了张嘴,因为她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话来为自己争取,关于落水被救之后,老夫人和温氏到底会怎么处理这件事的猜测,几乎有一大半都被徐嬷嬷给说中了,但是无论她们怎么盘算,最后的决定权还是落在那个男人手上,他会…怎么做呢?文若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秋晚院。 ☆、第二十八章 拨弦   文若萍回去之后的当晚又病了,隔日,温氏派人去太医院请来太医,太医只说是寒气淤积未散且似乎受到过惊吓之故,需得静养几日方可痊愈,只留了方子给安远侯府的人。   春蝶独自一人窝在廊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搧着炉火,喃喃自语道:“去年才病了那么一场,好不容易痊愈的,而且二姑娘也跟以前一样对姑娘那么好,还以为姑娘总算可以过点好日子了,没想到偏偏又遇上这么倒霉事…姑娘的日子怎么就不能过得顺心一点呢?”   春蝶说话的声音虽然低,却依然清清楚楚地传入了躲在一旁墙垣上的某人耳里…。   姚泽清本来是打算要等一阵子再来看那个小丫头的,可惜偏偏遇上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损友-皇甫逸。   皇甫逸在文若蓉身边一直安排了两名暗卫保护,而且暗卫的职责还包括要随时把文若蓉身边发生的事情传给他知道,所以文若菲回门当日向文家人提出让文家三姑娘给文若蓉当陪媵的事,还有文家人的打算,在第二天晚上,皇甫逸就从暗卫传回来的消息里知道的一清二楚了,虽然他对于文若蓉没把他当自家人看,这么大的事竟然不打算找他求救,却要绕个大圈子去打探口风有些不满,不过他也知道那是因为文若蓉并不晓得他和姚泽清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而且又正好有点点亲戚关系,所以不想给他招来是非,不过这也算是非吗?   若是别人的戏,皇甫逸还未必想看,可是与姚泽清有关的事,他都特别有兴趣,谁叫那个小子总爱仗着比他大几岁,仗着武功比他好…一点,就从来不敬重他这个皇子呢?   而且那天晚上的事,即使姚泽清看似表面上对那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并不十分在意的模样,但偏偏还是被皇甫逸看出些许端倪,甚至连他派人去过安远侯府的事都知道了。   于是…皇甫逸知道这个绝对够刺激某人的消息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去了武定侯府,当然不是走大门进去的,虽说那时候已经是大半夜,却未必没有人会注意着五皇子府,所以他一贯不爱走正常路线去找姚泽清培养感情。   皇甫逸对姚泽清的作息还真是了如指掌,晓得这个时候的他定然还在外书房,身影轻巧地跃过武定侯府的外墙之后,熟门熟路地来到外书房,守门的小厮大约也是知道咱们这位当朝五皇子的习性,见到他来,不止没露出半点讶异之色,还很淡定地把皇甫逸忘了关上的门给合上…。   “子澈,我今日收到一个消息,我觉得你应该会很有兴趣。”皇甫逸大摇大摆地往那张与大书桌相对的椅子上一坐,然后笑瞇瞇地对坐在书桌后的姚泽清说道。   “哦?”姚泽清没有理会皇甫逸的意思,因为按他往常的经验,但凡皇甫逸用一副兴味盎然的语气所说来的好消息多半都不会是什么多要紧的事,而且很多时候是他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所以特地跑来看笑话的,不过…他最近似乎没有做过什么事让这位尊贵的皇子感兴趣吧?   “还记得你前两天救下的那个小姑娘吗?我那好六弟和他的侧妃居然把救命之恩的名头挂在我头上,昨天他们三朝回门,文侧妃居然跟我未来岳母提议说让她们府上的三姑娘给我的未婚妻当陪媵,还说什么因为便宜已被我占光啦,将来要是有什么流言传扬出去,我那个可怜的妻妹肯定就嫁不出去了,既然注定嫁不出去,倒不如跟姐姐共侍一夫,不但终身大事有着落,也可以避免拖累文家其他还没出嫁的姑娘。”皇甫逸摇头摆脑地说一大串,一边说着幸灾乐祸的风凉话还一边偷瞅了姚泽清好几眼。   “他们知道了什么?”姚泽清握着毛笔的手不经意地一用力,脸也黑了一大半,他怎么忘了那晚上出事的地方是六皇子府,既是六皇子自己的地盘,自家府邸内宅发生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只是为什么又扯上五皇子?是了!想来六皇子的心里也对那个位置开始有点想法了,何况他身后站的还是皇后的母家-英国公府,英国公在朝中的权势可不必比永昌侯府差,八成有想藉这件事抹黑五皇子,可是挑谁不好,偏要挑上她?就因为她是庶女?哼!那文侧妃怎不想想自己也是庶出的?还是以为她的生母是良家子出身就可以轻贱别人了?!   “还能知道什么?他们查出了后花园的湖畔有人落水过的痕迹,再查查他们大婚那一晚前去参加喜宴的宾客有没有什么异常,自然很容易就能查出蛛丝马迹。”皇甫逸耸耸肩,不以为意地回道。   “那又与你何干?”姚泽清挑了挑眉,又问了一句。   “谁叫你连杯喜酒都不喝就跑了?八成是那府里的下人有谁见到我是从花园那头过去,七拚八凑之下,便以为是我救下文家三姑娘的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未来岳母和未婚妻与文侧妃母女一向水火不容,这样一来,可不是叫文侧妃以为找到了可以打击她们的把柄?偏偏…我那好岳母似乎还真的有些儿动心了。”皇甫逸就这么随口一说,当然…即使最后被某人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也不会承认最后一句是他瞎编的。   “……”姚泽清默默地看了皇甫逸一眼,似乎不相信他说的话,文家二姑娘曾说过不会挑自家姐妹当陪媵的话,他以为自己不知道吗?何况安远侯夫人连娘家嫡支庶出的侄女都不肯选了,又怎么可能选自家府里的姑娘?她们先前挑出来的人选都是各家旁支,因为这样的身份比较低下,将来文二姑娘也能够将她们拿捏在手,不怕她们身后的本家以势压人,安远侯与安远侯夫人如此作法,不但可以圈住几家之间的关系,又足以保护文二姑娘成亲之后不会因为几个陪媵受到委屈,果然是用心良苦…不过苦到小丫头的话,他是绝不能接受的。   姚泽清听说文若菲居然会提议文若萍给嫡姐当陪媵,他心底顿时一阵气闷,文若萍那天晚上窝在他怀里,微微颤抖的身,子,软弱无助的模样又再次浮现脑海,他想…其实承认自己对一个小丫头动心了也没什么吧?他姚泽清见过多少残忍血腥的场景,难道还会怕那些魑魅魍魉不成?   姚泽清又想道,说起来,这也是自己一时疏忽大意了,他只想到不让皇甫逸太快发现他的心思,却忘记那天晚上发生意外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偏僻之处,而是六皇子府的花园,人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了,何况堂堂皇子府邸?不知被多人关注的地方又怎么可能半点消息不露?   “喂!怎么都不说话?难道是我猜错了?你没打算对人家负责?我可是听说安怀轩准备来找你讨个说法了。”皇甫逸见姚泽清久久不发一眼,忍不住走到书桌前,伸手在姚泽清挥了几下,狐疑地说道。   “你刚不是说你的好岳母似乎有点动心了?为何又说安怀轩准备来找我讨说法?”姚泽清甫一回神就听到这番话,他立刻发现其中的前后矛盾。   “呃…这不是因为阿蓉说的嘛,你忘了那天可是阿蓉把她妹妹接走的,她怎么可能舍得让我背这个黑锅?自然是要跟我岳母她们说清楚啦!”皇甫逸愣了一下,随即一脸镇定地自圆其说。   “明早我会去跟祖母说这件事,顺道请她找媒人去安远侯府提亲。”姚泽清也懒得跟皇甫逸斗嘴了,直接丢下这句话,然后盯着皇甫逸看,一副‘你是不是该走人了?’的表情。   “真的假的?!那你可别忘了跟太夫人说这都是我的功劳,若不是我这么好心,她的宝贝孙子也不会终于想再娶亲了。”皇甫逸撇了撇嘴角,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慢慢地、慢慢地走。   就在姚泽清以为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总算要走的时候,皇甫逸突然又回过头来,说道:“对了!文家三姑娘的身子会不会太弱了点?听说今日上午安远侯府请孙太医过府,好像就是去替她诊病的,而且安远侯夫人还特意问了两句话,孙太医的回答是体弱虚寒,唯恐不利子嗣?呃…你们姚家虽然不是单传,不过你膝下却只有一个儿子,要是太夫人知道了这件事,她应该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吧?”   “只是‘唯恐’而已,又不是说死了的诊断,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你堂堂一个皇子还没本事堵住一个太医的嘴巴?何况这种事,相信安远侯夫人不会轻易让它传出安远侯府之外,不说谣言实或不实,就是真有其事,只要不传到祖母她老人家耳里,自然也是无事。”姚泽清寒着脸,冷冷地回了一句。   “说的倒轻松…这可不是大事呢。”皇甫逸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也说了,不是还有景儿吗?”姚泽清心里已经寻思起来,女子无法传承子嗣的确是件大事,他虽已有景儿一个儿子,可是老人家又哪里会嫌孩子多的?这件事必须要好好盘算才成。   皇甫逸走了之后,姚泽清想了一夜,隔天也果真一大早就去向祖母武定侯老夫人请安,同时松口表示自己已经看中一位姑娘,想请她老人家找个适合的人前去提亲。   武定侯老夫人听到大孙子愿意再娶了,一开始自然是又惊又喜,却在听到他说出那位姑娘是谁之后,反而敛起了笑容,向大孙子质问起前因后果,因为她不相信一向眼高于顶的大孙子会看上一个庶女,就算对方有两个皇子妃姐姐又如何?武定侯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收的地方。   姚泽清没有对武定侯老夫人隐瞒他救过文若萍的事实,又再三强调他是真心喜欢上那个小姑娘,还说,因为小姑娘如今尚未及笄,正好他的长子景哥儿也还小,等过两年将人娶进门的时候,景哥儿就该搬到前院进学了,到时继母继子两人不过几天见一次的面子情,不怕文家三姑娘会使坏心眼,也不必担心若再有嫡子的话,景哥儿的地位会不保的问题。   姚泽清的长子在他第二任妻子难产而去之后,就直接被抱到武定侯老夫人院子里养了,所以武定侯老夫人对这个嫡长曾孙极有感情,这也是为什么当姚泽清表示不打算再娶的时候,她并没有急切催促的意思,想来也有害怕再娶进门的继母会对曾孙不好的缘故吧?所以姚泽清这番话倒是很准确地说中了老人家的心,于是武定侯老夫人也就表示待她打探清楚了文家三姑娘若真是个好的,她就让人上门去提亲。   姚泽清不担心祖母让人打探的结果会让她老人家不满意,自然乐于点头应允,然后就向她老人家辞别上衙门去了。   只是姚泽清心里一直挂记着皇甫逸跟他说文若萍病了的事,熬到了下午,终于还是忍不住来到安远侯府,虽说是第一次来,但不知为何,他发现自己竟是早就把文若萍住的院子在安远侯府后宅的哪个位置牢记于心,故而根本没有迷路的问题,其实也是因为秋晚院与安远侯府的外墙只有三尺不到的距离…。   第二十八章拨弦   文若萍回去之后的当晚又病了,隔日,温氏派人去太医院请来太医,太医只说是寒气淤积未散且似乎受到过惊吓之故,需得静养几日方可痊愈,只留了方子给安远侯府的人。   春蝶独自一人窝在廊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搧着炉火,喃喃自语道:“去年才病了那么一场,好不容易痊愈的,而且二姑娘也跟以前一样对姑娘那么好,还以为姑娘总算可以过点好日子了,没想到偏偏又遇上这么倒霉事…姑娘的日子怎么就不能过得顺心一点呢?”   春蝶说话的声音虽然低,却依然清清楚楚地传入了躲在一旁墙垣上的某人耳里…。   姚泽清本来是打算要等一阵子再来看那个小丫头的,可惜偏偏遇上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损友-皇甫逸。   皇甫逸在文若蓉身边一直安排了两名暗卫保护,而且暗卫的职责还包括要随时把文若蓉身边发生的事情传给他知道,所以文若菲回门当日向文家人提出让文家三姑娘给文若蓉当陪媵的事,还有文家人的打算,在第二天晚上,皇甫逸就从暗卫传回来的消息里知道的一清二楚了,虽然他对于文若蓉没把他当自家人看,这么大的事竟然不打算找他求救,却要绕个大圈子去打探口风有些不满,不过他也知道那是因为文若蓉并不晓得他和姚泽清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而且又正好有点点亲戚关系,所以不想给他招来是非,不过这也算是非吗?   若是别人的戏,皇甫逸还未必想看,可是与姚泽清有关的事,他都特别有兴趣,谁叫那个小子总爱仗着比他大几岁,仗着武功比他好…一点,就从来不敬重他这个皇子呢?   而且那天晚上的事,即使姚泽清看似表面上对那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并不十分在意的模样,但偏偏还是被皇甫逸看出些许端倪,甚至连他派人去过安远侯府的事都知道了。   于是…皇甫逸知道这个绝对够刺激某人的消息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去了武定侯府,当然不是走大门进去的,虽说那时候已经是大半夜,却未必没有人会注意着五皇子府,所以他一贯不爱走正常路线去找姚泽清培养感情。   皇甫逸对姚泽清的作息还真是了如指掌,晓得这个时候的他定然还在外书房,身影轻巧地跃过武定侯府的外墙之后,熟门熟路地来到外书房,守门的小厮大约也是知道咱们这位当朝五皇子的习性,见到他来,不止没露出半点讶异之色,还很淡定地把皇甫逸忘了关上的门给合上…。   “子澈,我今日收到一个消息,我觉得你应该会很有兴趣。”皇甫逸大摇大摆地往那张与大书桌相对的椅子上一坐,然后笑瞇瞇地对坐在书桌后的姚泽清说道。   “哦?”姚泽清没有理会皇甫逸的意思,因为按他往常的经验,但凡皇甫逸用一副兴味盎然的语气所说来的好消息多半都不会是什么多要紧的事,而且很多时候是他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所以特地跑来看笑话的,不过…他最近似乎没有做过什么事让这位尊贵的皇子感兴趣吧?   “还记得你前两天救下的那个小姑娘吗?我那好六弟和他的侧妃居然把救命之恩的名头挂在我头上,昨天他们三朝回门,文侧妃居然跟我未来岳母提议说让她们府上的三姑娘给我的未婚妻当陪媵,还说什么因为便宜已被我占光啦,将来要是有什么流言传扬出去,我那个可怜的妻妹肯定就嫁不出去了,既然注定嫁不出去,倒不如跟姐姐共侍一夫,不但终身大事有着落,也可以避免拖累文家其他还没出嫁的姑娘。”皇甫逸摇头摆脑地说一大串,一边说着幸灾乐祸的风凉话还一边偷瞅了姚泽清好几眼。   “他们知道了什么?”姚泽清握着毛笔的手不经意地一用力,脸也黑了一大半,他怎么忘了那晚上出事的地方是六皇子府,既是六皇子自己的地盘,自家府邸内宅发生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只是为什么又扯上五皇子?是了!想来六皇子的心里也对那个位置开始有点想法了,何况他身后站的还是皇后的母家-英国公府,英国公在朝中的权势可不必比永昌侯府差,八成有想藉这件事抹黑五皇子,可是挑谁不好,偏要挑上她?就因为她是庶女?哼!那文侧妃怎不想想自己也是庶出的?还是以为她的生母是良家子出身就可以轻贱别人了?!   “还能知道什么?他们查出了后花园的湖畔有人落水过的痕迹,再查查他们大婚那一晚前去参加喜宴的宾客有没有什么异常,自然很容易就能查出蛛丝马迹。”皇甫逸耸耸肩,不以为意地回道。   “那又与你何干?”姚泽清挑了挑眉,又问了一句。   “谁叫你连杯喜酒都不喝就跑了?八成是那府里的下人有谁见到我是从花园那头过去,七拚八凑之下,便以为是我救下文家三姑娘的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未来岳母和未婚妻与文侧妃母女一向水火不容,这样一来,可不是叫文侧妃以为找到了可以打击她们的把柄?偏偏…我那好岳母似乎还真的有些儿动心了。”皇甫逸就这么随口一说,当然…即使最后被某人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也不会承认最后一句是他瞎编的。   “……”姚泽清默默地看了皇甫逸一眼,似乎不相信他说的话,文家二姑娘曾说过不会挑自家姐妹当陪媵的话,他以为自己不知道吗?何况安远侯夫人连娘家嫡支庶出的侄女都不肯选了,又怎么可能选自家府里的姑娘?她们先前挑出来的人选都是各家旁支,因为这样的身份比较低下,将来文二姑娘也能够将她们拿捏在手,不怕她们身后的本家以势压人,安远侯与安远侯夫人如此作法,不但可以圈住几家之间的关系,又足以保护文二姑娘成亲之后不会因为几个陪媵受到委屈,果然是用心良苦…不过苦到小丫头的话,他是绝不能接受的。   姚泽清听说文若菲居然会提议文若萍给嫡姐当陪媵,他心底顿时一阵气闷,文若萍那天晚上窝在他怀里,微微颤抖的身,子,软弱无助的模样又再次浮现脑海,他想…其实承认自己对一个小丫头动心了也没什么吧?他姚泽清见过多少残忍血腥的场景,难道还会怕那些魑魅魍魉不成?   姚泽清又想道,说起来,这也是自己一时疏忽大意了,他只想到不让皇甫逸太快发现他的心思,却忘记那天晚上发生意外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偏僻之处,而是六皇子府的花园,人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了,何况堂堂皇子府邸?不知被多人关注的地方又怎么可能半点消息不露?   “喂!怎么都不说话?难道是我猜错了?你没打算对人家负责?我可是听说安怀轩准备来找你讨个说法了。”皇甫逸见姚泽清久久不发一眼,忍不住走到书桌前,伸手在姚泽清挥了几下,狐疑地说道。   “你刚不是说你的好岳母似乎有点动心了?为何又说安怀轩准备来找我讨说法?”姚泽清甫一回神就听到这番话,他立刻发现其中的前后矛盾。   “呃…这不是因为阿蓉说的嘛,你忘了那天可是阿蓉把她妹妹接走的,她怎么可能舍得让我背这个黑锅?自然是要跟我岳母她们说清楚啦!”皇甫逸愣了一下,随即一脸镇定地自圆其说。   “明早我会去跟祖母说这件事,顺道请她找媒人去安远侯府提亲。”姚泽清也懒得跟皇甫逸斗嘴了,直接丢下这句话,然后盯着皇甫逸看,一副‘你是不是该走人了?’的表情。   “真的假的?!那你可别忘了跟太夫人说这都是我的功劳,若不是我这么好心,她的宝贝孙子也不会终于想再娶亲了。”皇甫逸撇了撇嘴角,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慢慢地、慢慢地走。   就在姚泽清以为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总算要走的时候,皇甫逸突然又回过头来,说道:“对了!文家三姑娘的身子会不会太弱了点?听说今日上午安远侯府请孙太医过府,好像就是去替她诊病的,而且安远侯夫人还特意问了两句话,孙太医的回答是体弱虚寒,唯恐不利子嗣?呃…你们姚家虽然不是单传,不过你膝下却只有一个儿子,要是太夫人知道了这件事,她应该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吧?”   “只是‘唯恐’而已,又不是说死了的诊断,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你堂堂一个皇子还没本事堵住一个太医的嘴巴?何况这种事,相信安远侯夫人不会轻易让它传出安远侯府之外,不说谣言实或不实,就是真有其事,只要不传到祖母她老人家耳里,自然也是无事。”姚泽清寒着脸,冷冷地回了一句。   “说的倒轻松…这可不是大事呢。”皇甫逸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也说了,不是还有景儿吗?”姚泽清心里已经寻思起来,女子无法传承子嗣的确是件大事,他虽已有景儿一个儿子,可是老人家又哪里会嫌孩子多的?这件事必须要好好盘算才成。   皇甫逸走了之后,姚泽清想了一夜,隔天也果真一大早就去向祖母武定侯老夫人请安,同时松口表示自己已经看中一位姑娘,想请她老人家找个适合的人前去提亲。   武定侯老夫人听到大孙子愿意再娶了,一开始自然是又惊又喜,却在听到他说出那位姑娘是谁之后,反而敛起了笑容,向大孙子质问起前因后果,因为她不相信一向眼高于顶的大孙子会看上一个庶女,就算对方有两个皇子妃姐姐又如何?武定侯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收的地方。   姚泽清没有对武定侯老夫人隐瞒他救过文若萍的事实,又再三强调他是真心喜欢上那个小姑娘,还说,因为小姑娘如今尚未及笄,正好他的长子景哥儿也还小,等过两年将人娶进门的时候,景哥儿就该搬到前院进学了,到时继母继子两人不过几天见一次的面子情,不怕文家三姑娘会使坏心眼,也不必担心若再有嫡子的话,景哥儿的地位会不保的问题。   姚泽清的长子在他第二任妻子难产而去之后,就直接被抱到武定侯老夫人院子里养了,所以武定侯老夫人对这个嫡长曾孙极有感情,这也是为什么当姚泽清表示不打算再娶的时候,她并没有急切催促的意思,想来也有害怕再娶进门的继母会对曾孙不好的缘故吧?所以姚泽清这番话倒是很准确地说中了老人家的心,于是武定侯老夫人也就表示待她打探清楚了文家三姑娘若真是个好的,她就让人上门去提亲。   姚泽清不担心祖母让人打探的结果会让她老人家不满意,自然乐于点头应允,然后就向她老人家辞别上衙门去了。   只是姚泽清心里一直挂记着皇甫逸跟他说文若萍病了的事,熬到了下午,终于还是忍不住来到安远侯府,虽说是第一次来,但不知为何,他发现自己竟是早就把文若萍住的院子在安远侯府后宅的哪个位置牢记于心,故而根本没有迷路的问题,其实也是因为秋晚院与安远侯府的外墙只有三尺不到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榜单加更,昨日已经补上啦~~所以今日起,依旧是隔日更唷! 感谢童鞋们滴支持~~ヽ(*^?^*)?。 ☆、第二十九章 过渡   姚泽清在墙垣上听着春蝶的自言自语,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道:小丫头虽然看起来挺笨的,不过运气好像很不错,身边还有个如此忠心的丫鬟,又看了看院子里的景况,觉得那位文大姑娘以前说的某些话果然当不得几分真,安远侯夫人若是个会苛刻庶子女的,只怕这院子里也不会还能有几个丫鬟婆子,从屋后的窗缝望去时,还能够窥看到屋内的摆设虽说不多,可也都透着几分用心,更别说一个庶女吃穿用度都赶得上嫡女的文侧妃,怕她是最不够格说那些话的人吧?   姚泽清靠着墙垣边的那棵树,又寻思着该找什么恰当时机进去看看那个小丫头时,突然间,看到一名自屋里走出来的妇人,他瞇眼盯着妇人的容貌,忍不住又是心头一惊:‘这名妇人怎地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再听到原本蹲在那里煎药的丫鬟站起来对那妇人称呼了一声‘徐嬷嬷’时,他才想到毛忠给他的资料里确实有个刚到小丫头身边不久的嬷嬷,只是当时他并没有往其他地方猜想。   如今看着这徐姓的嬷嬷,姚泽清心中却是十分讶异,因为那妇人的面容与他见过的当年那位徐知府有几分相似,再联想到他不久前才查到的线索,便不由得猜测徐嬷嬷很可能就是徐家不知用什么方法躲回京城的徐家大姑娘,可是遍寻不着的徐家大姑娘怎会在这里出现呢?他先前也未曾发现到任何徐家与安远侯府有关联的迹象,安远侯也不知是否晓得自家后宅里藏着当年因贪墨罪名抄家的徐家后人?还有徐大姑娘会不会对小丫头不利?   徐嬷嬷一直在屋里守着文若萍,待到她略微退了烧才走出来,看见春蝶独自一人窝在柱子旁煎药,她皱起眉头,问道:“怎么只有妳一个人在这里?巧儿她们几个呢?这种事随便吩咐她们一人做就行了,难道她们还敢推辞躲懒不成?”   “徐嬷嬷,是我不放心别人煎的药,所以才自己来的,而且姑娘的药本来就一直是我亲手煎的,至于巧儿她们几个,我让她们去做其他事了。”春蝶慌忙地站起来解释道。   “我看那几个也不是手脚粗笨的,往后妳还得学着怎么指挥她们做事,要不然事事都自己亲自动手,妳能有多少精神气力?侯府请她们来也不是来当主子的。”徐嬷嬷闻言,仍不怎么高兴地又念了春蝶几句。   “我知道了,我会尽量改过来的。”春蝶自然知道徐嬷嬷的意思,她做为姑娘身边的大丫头,本来就是负责指挥叮嘱巧儿小烟那几个小丫头做事的,像煎药这种事根本没必要亲自动手,像大姑奶奶、二姑娘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就不曾做过这些粗活,不过姑娘的药最是要紧了,她哪里敢交代给别人?自然要自己来才放心。   “妳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徐嬷嬷微叹一声,这孩子忠心归忠心,就是有时候做事太过小心翼翼,不过想想也该如此,毕竟二房的那位四姑娘若是一日没对那件事死心,没准儿就还会再想法子继续害姑娘,小心一点并无错。   春蝶的小心防备到底还是有作用的,徐嬷嬷的猜测更是一点也没错,当文若菱从母亲那里听说大房又一次放话,甚至还直接表明不会让她和文若萍当陪媵之后,竟是把一切过错都怪到文若萍头上,觉得如果不是文若萍没有死,她肯定还是有机会的,于是又开始找机会想对文若萍下手。   姚泽清没有一直守在墙垣上,知道徐家大姑娘居然在安远侯府时,他立刻又回了府里,吩咐贺勇去细查徐大姑娘何时进的安远侯府,又是如何躲过京中众人的耳目,亥时末,他才再次来到安远侯府,只是没想到那个叫小蝶的丫鬟居然还没睡觉,害得他不得不仍旧躲在墙头上,直到他开始认真地考虑要不要把那个太过忠心,死活不肯去好好睡觉的小丫鬟给打晕时,才发现小丫鬟总算睡着了,而且也差不多睡熟了。   文若萍的床只是一般的架子床,没有守夜小丫头休息的地方,春蝶和巧儿几个丫鬟轮流守夜时,一般都是睡在西次间前半的暖阁内,正好与床榻相对,随时可以注意到主子的动静。   姚泽清身手利落地跳进屋里,来到架子床前,他没敢坐下来,深怕不小心惊扰了佳人的安眠,只能弯腰俯视对方,须臾,又忍不住伸手轻抚过她微红发热的脸颊。   文若萍依旧昏沉沉地睡着,姚泽清在下午从徐嬷嬷和春蝶的口中已经知道她从前一天夜里就开始发高烧,又因为烧得反复不止,所以一直睡不安稳,人也少有清醒的时候。   好不容易来一趟、见一面,偏偏姚泽清还不敢多加逗留,他只待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又转身离开,真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文若萍这一回大病一场,直到第三天午后才真正稳定下来,她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原主这副身体果然真是太没用了!怎么才经历一点破事而已就受不了了?她明明是那么乐观上进的一个好人!   徐嬷嬷是守着文若萍醒过来的,她小心扶起文若萍,喂了一口水,又替文若萍调整好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才无奈地叹道:“姑娘可算大好了,要说妳这身子骨也太差了,说病就病,真是叫人措手不及。”   “我也不想呀!还以为灌几杯姜汤就可以没事的。”文若萍撇撇嘴角,委屈地回道。   文若萍不晓得古代的天气可不比现代,现代因为有个温室效应的缘故,很多时候的冬天根本不像个冬天,而古时候,三、四月时的湖水还是有可能冷得跟冰水差不多,再加上古代闺阁女子多半体弱,落个水就能要去半条命,也亏得她喝了那么多姜汤才补回半条命里的一半。   “老夫人刚刚才又使人来问过,还说若再不醒,便要赶紧请夫人拿帖子再去请太医过府诊治。”徐嬷嬷又说道。   “老夫人和母亲…没说什么吧?!那天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回来之后就病了…会不会以为我对她们不满呀?!”文若萍听徐嬷嬷提到老夫人,她连忙着急地问道。   “老夫人、夫人大度,不会为了这点子小事生气,毕竟姑娘是落过水的,那湖里的水就算在夏天也是多半冰冷刺骨,连大男人也忍受不了多久,妳一个小姑娘难道会比男子健壮?而且太医也说过姑娘的病是体内积了不少寒气之故。”徐嬷嬷拍拍文若萍的手臂,温声安慰道。   “哦!那…二姐姐呢?”文若萍点了点头,又问道。   “二姑娘倒也让念竹来问过几次,只是夫人说二姑娘已然待嫁之人,又是要嫁进皇家那种处处多有忌讳的地方,就不必亲自过来探望,免得过了病气。”徐嬷嬷说道。   “母亲说的也没错…我这身子实在是…。”文若萍自己都觉得无奈,来了几个月,她真心不知道原主的生母生前是怎么养孩子的?人家不是说‘为母者强’吗?怎么她还能把原主养得比弱鸡还弱鸡?!不过…也是啦,自己都能把自己搞到病死了,想来是不能期望太多…。   “所幸姑娘离及笄还有两年多的时间,武定侯又早有嫡长子,想来他与西亭侯府都不愿见到姑娘太早有孩子,以免日后威胁到嫡长子的地位,用几年的时间调养,身子是绰绰有余了。”徐嬷嬷对于这方面应该很有经验,所以语气十分平淡,好像真的不过小事一桩而已。   “是吗?可是…。”文若萍又觉得有点不太对,她皱了皱眉头,想起文若蓉不是曾说过她不能生孩子的事吗?那太医都来替她诊治过的话,难道没说起这件事?还是太医的医术不如外面的大夫好?!唔?这应该不可能吧?   “姑娘想说什么?”徐嬷嬷见文若萍突然发起呆来,便好奇地问道。   “那天太医给我治病时,还有说其他的事没有?像是我的身体有没有其他毛病?”文若萍不敢说太直白,怕徐嬷嬷听了又要数落她言行不够端庄。   “是说了些事…不过老奴却以为听听就好。”徐嬷嬷丝毫不在意地回道。   “呃?!”文若萍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徐嬷嬷,难道不是说跟能不能生孩子有关的话吗?不然您老人家怎么可以这么淡定地说听听就好?!   “那些太医虽说惯会替给自己留点后路,却也不敢说什么绝人子嗣的话来吓唬病患,何况不过是体弱虚寒之症而已嘛…刚才不是说了?只要仔细调,养个几年,不怕养不过来。”徐嬷嬷似乎看出文若萍眼底的意思,她点点头表示真的不是大事儿。   “嬷嬷说的倒轻巧,我可是听画梅说过那些温养身子的药材都是极珍贵的,我们哪里用得起?夫人也不会愿意把这种银两花在姑娘身上。”正好端着药进房的春蝶,远远就听见文若萍和徐嬷嬷的对话,她极郁闷地说道。   “谁说养身子只能靠吃药的?”徐嬷嬷不以为然地反问一句。   “不吃药?那要吃什么?养身子不跟治病差不多吗?怎么可以不用吃药!?”春蝶一头雾水,不解地回道。   “自然是有法子,姑娘病刚好,赶紧先喝了药,再躺下多休息会儿吧。”徐嬷嬷却没有多说,只是挪开位置,让春蝶伺候文若萍喝药。 作者有话要说:  某柔吐血地表示,貌似四章不够榜单要求字数,所以明日还会加更一章……(某人已晕倒在计算机前T_T)。 ☆、第三十章 夜探   调养身体不必靠吃药,那还能怎么办?自然是食疗啰!只是古代的食物好像还没像现代那样有许多的舶来品,难道要她会天天吃一样的!?文若萍有些好奇徐嬷嬷的打算,可惜喝了药之后,她渐渐觉得有些昏昏欲睡,所以还没等她想出个头绪时,已经又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文若萍深以为自己是被吓醒的,没办法嘛,突然间感觉身边好像多了个人,再加上一道热切的目光一直落在你身上,任谁也不可能那么淡定地继续睡得四平八稳、不为所动吧?!,况且那个人还是个男人!!   “请问…那个…小烟没事吧??”文若萍缩在被子里,只伸出一只手,指着睡在暖阁里的小烟,谨慎地问道。   “没事,妳那几个丫鬟都挺好睡的。”姚泽清头连转都不转一下地回了一句。   “哦~没事就好,”文若萍略松一口气,气还没散去,她突然又倒吸一口气:“几个?!您怎么知道她们几个都很好睡?”   “猜的。”姚泽清牵起嘴角,笑瞇瞇地说道。   “猜的?”文若萍觑了对方几眼,只觉得人生…好狗血,这种男主角夜访香闺的情节不是应该出现在那两位身上吗?为毛她也可以有?!   “嗯。”姚泽清点点头,他自然不会直接说他已经连着三天夜里都来看她了。   “那…请问您哪位呀?我们认识吗?”文若萍眨眨眼睛,轻声问道。   “人都说救命之恩不敢言忘,莫非文三姑娘仗着自己是小女子,便可轻易忘却在下的救命之恩?”姚泽清不知怎地忽然兴起想戏弄文若萍的心思,便故作不悦地摆出一副冷冷的姿态。   “你…不是大哥去找你了吗?”文若萍瞪大双眼,一脸惊愕地看着对方,本还想着她跟他有什么救命之恩的说,却忽然记起…能这么跟她说的…貌似也只有一个人吧?!   “尚未,但是无妨,我已得知贵府几位尊长的意思,不过想着安远侯府的几位姑娘都极有主见,若不问问三姑娘的意思,某也不好应下这件事。”姚泽清摇摇头,轻笑着解释了来意。   “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拒绝?!”文若萍闻言,面露喜色地笑问一句,只觉得真是好大的惊喜,她可以不用嫁给武定侯了吔!   “当然不能。”姚泽清想也不想地否认道。   “那还问我干嘛?!”文若萍原本带笑的面容立刻垮了下来,心里骂了一句,既然不能拒绝,做啥没事来耍着她玩,很好玩儿吗?!   “妳不想嫁与我?”姚泽清似乎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毕竟他的身份对她来说,本该是高不可攀,如今能有这般机缘,难道她不欢喜吗?   “咱俩不熟!”文若萍猛地将被子往脸上一盖,闷声回了一句。   “不熟?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世间男女又有几个在未成婚前是相熟的,三姑娘莫不是觉得每对夫妻都要像妳两位姐姐、姐夫那样方为常理吧?”姚泽清眉头一皱,不甚理解地说道。   “才没有!”文若萍又掀开被子,音量大了些许地反驳道。   只没想到这一声惊扰了暖阁里的小烟,小烟揉揉眼睛,起身问道:“姑娘是不是要喝水?还是要起夜?”   “……”文若萍捂住嘴巴,半瞇着双眼,望着瞬间空了的床边,却是没有回小烟的问话,因为她知道只要她没响应的话,小烟就会继续睡觉。   果然,只听小烟再追问了两次,又见架子床这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便以为自己八成睡迷糊了,所以听错了,于是再次趴着小枕头,继续睡觉。   过了几息,那空掉的地方才又出现了人影,文若萍看着来去无踪的某人,暗自腹诽,有武功了不起咩?!会飞来飞去了不起咩?!哼!   “祖母应会于这几日之内托人上门提亲,不过离妳及笄还有两年时间,成婚之期也不急着定下,倒是内宅之事…屈时,我会请祖母与安远侯老夫人说说,既是武定侯府未来当家主母,可不得再似以往般的荒废度日,该学的事都要抓紧了学起来,祖母年纪也大了,总该让她享几年福才好。”姚泽清看着彷佛不知受尽多少委屈,紧抿着小嘴,还很大胆地瞪着他的某人,自顾自地说了他的决定,然后默默地与对方互看着。   姚泽清不再说话,文若萍也始终不开口、不点头,大概觉得她要是响应了对方,不等于表示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介意嫁给他嘛?她当然不要回答,不然以后还不得一辈子被这家伙欺压在头顶上?这个时候的文若萍好像忘了古代女子以夫为天,原本就是注定被丈夫压一头的……。   不过文若萍不记得,并不表示姚泽清也不记得,他淡淡地扫了文若萍一眼,心想,原来小丫头根本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笨嘛,不止不笨,还很聪明,而且气性挺大的,若在两人私下相处时,他自然愿意宠着她,她怎么耍小性小都无所谓,但是在外头可不成,其他人断不会因为她年纪小就由着她任性胡来,藐视丈夫的威严,来日方长,总会让她知道什么叫为人,妻子之道。   “妳早点安歇吧,我先走了。”许久,姚泽清才冒出这么一句,然后就从近旁的窗户消失了。   “什么早点安歇?!我本来就睡得好好的,好吗?!真是莫名其妙!”文若萍见人走了,她猛地坐起来,气呼呼地对着姚泽清离去的方向扮了个鬼脸。   “姑娘怎么起来了?可是口渴了?”又一次被惊醒的小烟,这次看到文若萍是坐在床,上,自然也没再以为自己睡迷糊了,快步地来到床边问道。   “也好。”文若萍被小烟这么一问,才觉得刚刚跟姚泽清说了许久的话,还真有点渴了。   小烟从一直放在火炉上温着的茶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文若萍,等着她喝完之后,又伺候她继续睡下,然后才重新回到暖阁里休息。   文若萍以为自己被某个讨厌的家伙气到一肚子的火,肯定会睡不着觉,没想到才躺一会儿而已就迷迷糊糊地睡熟了,等她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这一天的食物,因文若萍尚在病中,仍然以偏清淡为主,不过饭后多了一杯红枣桂圆茶,这一道茶饮,文若萍非常熟悉,因为在现代就时常会喝,大多数中医师都推荐手脚容易冰冷的女人可以多喝,既可补血又能安神,但也不是真的可以常喝,毕竟再怎么有益的食物,吃过多也会变成有害。   武定侯老夫人派出去的人办事效率还是挺不错的,不过两三日就把文若萍的品性容貌都打听清楚了,最重要的是…没一点能让她老人家满意的,虽然她不大能接受文若萍的身份,又听说她素来胆小木讷,总以为这样的行为举止实在上不得台面,如何担当武定侯府的当家主母,只不过她身边的蒋嬷嬷和石嬷嬷一直劝说着什么‘年纪小不是正好?老夫人想把她教成什么样儿,就能教成什么样儿’、‘脾气软和些也不错,至少内宅可以少很多是非’等等的-真不知道私下从姚泽清那里得了多少好处…。   武定侯老夫人对于身边几个伺候的人所说的话还是能听得进去的,而且她觉得她们与文家三姑娘又不认识,自然不会偏袒于她,这见解也必然比较中肯,于是仍残留一丝丝不满意的老夫人在半个月后终是请了京中最有名的媒婆上安远侯府提亲。   当然在此之前,接受了长辈们重任交托的文怀轩已经与武定侯‘偶遇’过数回,更是从他那里得了愿意娶自家三妹为妻的准话,所以温氏面对突然上门提亲的媒婆并没有半点措手不及之感,只是送走媒婆之后,她又懊恼了,文若萍这亲事攀得也太高了,到时候她的嫁妆怎么准备呀?!   毕竟文若萍只是个庶女,还是生母早逝多年,自己又不得父亲宠爱的那种小可怜,所以除了公中按例拨出来的五千两银子之外,就再无其他人能够为她添置不足的部份,偏偏对方可是堂堂的武定侯府哪~虽然已是第三任继室,嫁妆的规格也不能比前两低太多吧?   温氏想了又想,让她拿自己的体己钱出来给一个庶女添置嫁妆不是不可能,但终究也有限度,毕竟不是亲闺女嘛,幸好离出嫁还有几年时,她可得好好打算一下,至少要能做到面子上周全。   “姑娘,姑娘!武定侯居然会愿意、愿意娶妳当正室夫人,姑娘、姑娘可以不用给人家作妾了,婢子…婢子…。”春蝶听到从芳华院传过来的消息时,她又惊又喜地拉着文若萍的手,喜极而泣。   “好了,好了,武定侯府正式提亲,愿意迎姑娘为武定侯夫人,这可是大大的好事,妳还在姑娘面前哭个什么劲儿?”徐嬷嬷也是面带笑容,心中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然而,随之而来的却又是另一桩烦心事,她记得当年武定侯娶第一任夫人孟氏进门时,虽尚未继承爵位,但因孟氏是镇远侯府的嫡长女,故而嫁妆的数目足足有七十二台,后来第二任夫人张氏是在武定侯承爵后进的门,考虑到男方的地位之故,所以嫁妆就和孟氏过门时一样,也是七十二台。   原本,若是张氏的嫁妆抬数比孟氏略低一等的话,这再进门的第三任夫人陪嫁的嫁妆自然也可以循例再低一等,如今却因为那番缘故…对自家姑娘来说,倒是有些难办了,徐嬷嬷默默地叹一口气。   文若萍不知徐嬷嬷心里的担忧,就算知道,她也不怕,反正届时的嫁妆难不难办都得按着礼数走,哪怕最后会有一大半的箱子里只能塞上一堆破布废木,温氏也不敢就弄个二三十抬的嫁妆出去丢人现眼。 ☆、第三十一章 愤恨   文若菱听说武定侯府居然上门提亲了,而且提亲的对象还是她如今最讨厌的文若萍。   “贱人!贱人!竟然敢趁机利用我!我就说她怎么会没死呢!原来是勾搭上了武定侯,小小年纪便如此不知羞耻…不行!我绝对不能叫她爬到我头上!”文若菱气呼呼地把梳妆台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地扫到地上,激动地大喊大叫道。   苗氏听说女儿独自一人在屋里胡乱发着脾气,她很快就赶过来关心,刚踏进院门,就正好听到文若菱的话,她急匆匆地走进屋里,厉声地喝斥道:“妳又在发什么疯?!妳们还不赶紧把屋子收拾收拾?谁也不许把今天的事说出去,要让我知道谁说溜了嘴,我就把她一家子全卖去边境的苦窑里!”   “婢子知道了!”几个丫鬟怯懦地同声应和,没人敢多说一个字。   只是其中有些胆子小的,心里却不免寻思‘听说三姑娘对丫鬟们可好了,既不会动辄打骂,有好吃好喝的也不忘分她们一些,哪像姑娘……要是能换去秋晚院当差就好了’。   苗氏等着几个小丫头收拾完屋里的狼藉出去之后,她才坐到文若菱身边,恨恨地伸出手指用力戳在文若菱额头上,同时骂道:“妳说话也给我小心一些,深怕没人知道妳之前做的好事,是不是?妳以为妳大伯母真的不知道三姑娘落水的事是妳做的?她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我不甘心!她只是庶出的贱丫头而已,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能当上侯夫人?”文若菱愤愤不平地反驳道。   “妳也说她不是个东西,要不是妳没用脑子,做那件事之前没有先想想清楚,她能有这个机会攀上武定侯府吗?”苗氏心里也是极不平衡,凭什么大房的几个姑娘都能嫁得那么好,她自个儿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姑娘却还不晓得花落谁家。   “我怎么知道武定侯会正好在那附近出现?!明明就看过没有人的。”文若菱很不服气地反驳道。   “妳当人家跟那些粗手笨脚的下人一样?武定侯文武双全,又是锦衣卫的头头,那里的人管的是什么事,妳还不知道?没准儿不晓得多远的地方就看到妳干的坏事儿了。”苗氏轻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   “便是如此,也没道理给一个丫鬟生的庶女出头啊!她又不是大姐姐!一个要姿色没姿色,要才华没才华的贱丫头,怎么就能入得武定侯的眼了?”文若菱还是咽不下那口气,而且也十分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谁能晓得?娘可是要警告妳,她现在也算是武定侯的人了,即便妳心里有什么想头,都不能再像上次那么莽撞行事,连妳大伯都不敢轻易得罪武定侯,更何况咱们?明白吗?!”苗氏摇摇头,她才不在意武定侯是怎么看上文若萍的,她只担心女儿那个蛮横性子,原就对文若萍那丫头看不过眼许久了,如今又见对方跟着两位姐姐一起飞上了枝头,心里还不定又想着怎么陷害文若萍呢,可是那样的事只能做一次,绝不能有第二次,即使武定侯没看上大房的那个丫头,却也不表示大伯和大嫂愿意纵容别人再三地害他们家的姑娘,她敢说,只要文若菱敢再对文若萍下手,他们二房在安远侯府就别想待下去了。   “哼!”文若菱半点没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她认为武定侯愿娶文若萍为妻,肯定也不是因为心悦她,说不定是看中安远侯府里出了两个皇子妃,所以想借着与安远侯府结亲,间接和两位皇子搭上线罢了。   文若菱一心认定自己想的没错,却忘了依武定侯在朝廷上的地位,依武定侯府在京城里的声望,自然只有别人去巴结、讨好的份儿,又何须用这种法子图谋什么好处?   “妳一定要把我的话记住了,不然等将来出了事,到时可别怪我护不住妳!”苗氏怎会看不出女儿的心思?可是她又不敢多说,怕反而惹得女儿心里更加不快。   “知道啦!”文若菱敷衍地回了一句。   苗氏见状,她只能无奈地叹一口气,看着时候不早,便也没再留下来,又叮嘱文若菱一句‘早些歇息’的话之后,她就离开了。   苗氏一走,文若菱立刻高声把大丫鬟冬雪叫起来,然后问道:“我记得三姑娘的院子里有一个叫夏晴的丫头,后来被调去了针线房的,妳好像跟她挺熟的,对吧?”   “是啊!以前她在秋晚院当差的时候,几乎都是她陪着三姑娘一起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因为时常碰见对方,所以一块儿聊天的时间也多,不过她去针线房之后,我们便不常见面了。”冬雪点了下头,却不太明白自家姑娘怎地问起那一个不知为何被贬去了外院当差的夏晴。   “我想她在针线房的消息大约也不太灵通,找个时间去见见她,顺便跟她说一下她前主子的好消息,那三姑娘将来可是做武定侯府当家主母的人呢,身边没一两个得用的人怎么成?”文若菱脸上带着笑容,语气却冰冷的让一旁的冬雪都要忍不住发抖。   “婢子明白了,姑娘放心,婢子知道怎么做。”冬雪一听就知道自家姑娘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可是她能说什么?自然只有顺从的份儿,反正她也不过是去‘不小心’地顺口说漏两句而已,可没要求对方做什么事出来。   文若萍自然不晓得外面的人因为她的‘麻雀变凤凰’,传出了多少恶意的揣测,甚至很多人因为武定侯此番已是第三次大婚,前两任又都是短命的,于是纷纷猜想着文家这位尚未及笄的三姑娘不知道能不能抵挡得住武定侯身上的煞气,又能抵挡多久……。   文若萍这会儿正与春蝶清点着她手里所有的私房钱,春蝶把这些年来,文若萍收到的各式首饰以及金、银锞子都各自放在一个盒子里,同时还有徐嬷嬷教她怎么记录的账簿,不过春蝶在点算首饰盒里的物品时,却是脸色越来越沉…。   “怎么会呢?怎么会不见了呢?”春蝶咬紧唇瓣,烦躁地自言自语道。   “什么东西不见了?”文若萍从来不怎么记得自己有什么首饰,除了几件常在梳妆台上见到的,其他的一概只是好像、大概自己有那么一件东西而已。   “一块平安如意玉佩,婢子记得那是姨娘生前给姑娘的五岁生辰贺礼,怎么就不见了呢?”春蝶越说越紧张,整个心都提上来了,田姨娘留给文若萍的东西着实不多,那块玉佩更是其中最为贵重的一件,据说也是老夫人曾经赏给田姨娘的。   “玉佩啊…?我记得先前去六皇子府的时候,妳不是给我别了一块玉佩在裙摆上,该不会就是那块吧?”文若萍手指轻点着脸颊,很是苦恼地想了许久之后,她彷佛有些印象地问了一句。   “啊?!对啊!可是…可是…好像回来之后就没见过了?”春蝶被这么一提醒,她也恍然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难道是落在六皇子府了?难怪!难怪大姑奶奶会知道姑娘在那府里落水的事!可是…为什么没把玉佩还回来呢?难不成想拿这件当成把柄,欺负她家姑娘吗?   “是不是掉在水里啦?”文若萍想的倒没春蝶那么多,她直觉应该掉进水里的机率比较大。   “就算是掉进水里,那也有被捞出来的一天,婢子就怕大姑奶奶会拿这事威胁姑娘,也说不定她会知道姑娘落水的事,正是因为发现了落在湖边的玉佩。”春蝶着急地说道。   “那块玉佩很好认吗?”文若萍觉得玉佩嘛,好像看起来都差不多,而且又没刻上名字,文若菲就算看到了,也未必认定就是她的。   “怎么不好认?!那块玉佩上面的络子可是姑娘后来开始学打络子的时候,亲手给打上去的,这府里的人不晓得见过多少回了,谁会认不出来?!”春蝶跺了跺脚,有些生气自家姑娘的迟顿。   徐嬷嬷一进门就看到春蝶在那里大呼小叫,她沉着脸,斥喝道:“春蝶,谁准妳在姑娘跟前这么没规矩的?!”   “嬷嬷,我也不想啊!我这不是着急嘛?姑娘的玉佩不见了,连找都没处找去,姑娘还一点都不心急!”春蝶转过头,一脸委屈地对徐嬷嬷埋怨道。   “是哪块玉佩不见了?”徐嬷嬷来到之后,也刻意熟记了文若萍身边的许多事物,所以听春蝶一说,她自然而然地反问一句。   “就那块平安如意玉佩呀!嬷嬷记得吗?”春蝶比了个手势,同时回道。   “记得,那是田姨娘送给姑娘的,怎地会不见呢?可有印象什么时候拿出来过?”徐嬷嬷点点头,开始询问相关的讯息。   “就、就是姑娘去六皇子府参加大姑奶奶大婚的那天…然后就不见了。”春蝶突然有几分心虚地回道。   “既是那天不见的,从六皇子府回来之后怎么都没听妳提起?”徐嬷嬷顿时不满了,居然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天,这会儿才发现这么重要的事?!那可是女孩子家的贴身之物,万一落到恶徒手里,该如何是好?   “我、我忘了…。”春蝶愧疚地垂下头,她那天完全被自家姑娘落水的事给吓懵了,而且救了她家姑娘的那个什么武定侯又看起来那么吓人,眼神冷冰冰的,她才看那么一眼就吓得只想赶快带姑娘离开那里,回来之后,姑娘又折腾着要喝姜茶,她哪里还会注意姑娘身上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春蝶又想到自家姑娘将来就要嫁给那个看起来似乎很难伺候的武定侯,顿时觉得整个心都凉了……。 ☆、第三十二章 重礼   徐嬷嬷记得那块玉佩的模样,也知道那玉佩虽算不得上乘,可也非寻常人家买得起的,只是就这么不知去向,又不知能从何处寻起,她便是有心也深感无力,明明已经叮嘱过她们主仆俩不能离二姑娘太远,她们偏偏就不听,不然也不会让四姑娘有起歹意下手的机会,如今还丢了贴身之物,真真是叫她…唉~~。   “幸好那东西虽说少见,却也不是不能找到一模一样的,等过两天,老奴寻个由头出府去街上的首饰店找找看吧。”徐嬷嬷叹气地安慰两个小姑娘。   “可是…不晓得要多少银子呢,姑娘如今正要开始攒嫁妆…手头上根本没有太多闲钱啊。”春蝶又是一阵苦恼地说道。   “银子的事,嬷嬷自有法子,不必妳们俩担心。”徐嬷嬷却是从容地回道。   “嬷嬷只先问问吧,还是太贵的话,就不要费那个钱了,反正等过个一两年,便是有心人拿出来想做什么,咱们只一概不认,他们也不一定真的还记得那原先是不是我的东西?再说,东西久久不戴在身上,也就算不得贴身之物了。”文若萍自然晓得那些栽赃嫁祸的手段,不过她想着左右小心个一两年,等大部份人都不记得原来她也有某件东西的时候,就算那块玉佩再出现,也未必有人会相信那些胡言乱语。   “老奴尽量试试吧,如果不成…也只能暂时小心一些了。”徐嬷嬷心里虽不觉得这是个好法子,但又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时间是很好的遗忘药。   “婢子也觉得姑娘说的没错,只要短时间没出大事,日子久了,谁还记得自己曾经见过的东西长什么样儿?甭说才见过一两回的,便是婢子每隔一阵子要清点一回的,若没有徐嬷嬷教记账的法子,恐怕也未必能知道咱们丢了件玉佩。”春蝶深以为然地附和着文若萍的话。   “理是这个理没错,但万一真的有事呢?别说姑娘年纪不大,好些地方的女儿家有像咱们姑娘这般岁数的,都已经能嫁人了,也是京城里的规矩大,又懂得疼闺女儿,才出嫁的晚一些,便是远的不说…姑娘若不是出那件事儿,哪里能得来武定侯府这桩亲事?还不是因为姑娘已经算不得小孩子了,咱们侯府和几个未出阁的姑娘禁不起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徐嬷嬷微叹一声,她并不是危言耸听,哪怕真相那么不堪,可是文若萍和武定侯的婚事也确实这么得来的,若是文若萍的年纪再小个两、三岁,别人自然不会往歪里想去,偏偏却是在这个不上不上的岁数。   “嬷嬷快别这么说,我那时候要是晓得四妹妹有害人的心思,自然说什么也不会跟她走在一起的,可惜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未卜先知呢?”文若萍见徐嬷嬷微露自责之色,她连忙劝慰道。   “这倒也是,罢了,春蝶赶把东西收拾一下吧,找玉佩的事得赶紧着,妳也别把事儿浑说出去,怕万一让二房的那位知道了,她会趁机钻空子。”徐嬷嬷暗暗收拾起黯淡的情绪,笑瞇瞇地对春蝶说道。   “哎!晓得了。”春蝶利落地将散在桌上的首饰收拾好,然后一把抱起几个盒子进了内室。   后来,徐嬷嬷一连两个月借着休沐的名义出府过几次,姑娘家的首饰丢了毕竟不是小事,她又担心让别人发现,致使动作不敢太大,每次都是只去两三间首饰铺子逛了一下,假装要看花样子的,有那么一两回,她也当真遇上与文若萍丢失的那块无论成色或样式都相差无几的玉佩,可惜…如她自己先前所说,文若萍原有的那块玉佩虽不是上等货,但就算是小康之家也买不起的,她们是安远侯府里的人又如何?几个主仆加起来的经济能力还不一定比得上一个寻常人家,所以自然也就买不起她看到的玉佩。   文若萍见不得徐嬷嬷这么折腾来又折腾去的,所以待她又一次说要出府去找玉佩时,文若萍便不同意她去了,还说若真有人要藉这事来陷害、冤枉她,她也只能听天由命,左右她已经和武定侯定亲,要是对方肯信她便好,若不信她,要嘛直接退亲,她再求老夫人和夫人让她去庙里或庄子上都好,要嘛成亲之后,两人相敬如冰,各过各的日子就是,他一个大男人,堂堂一位侯爷,总不至于少个女人伺候就过不成日子了。   徐嬷嬷闻言,自然是很生气地责骂文若萍不该如此消极面对,只是再说什么话,她却又说不下去了,毕竟她也没成过亲,不晓得夫妻之间该怎么相处才是对的,文若萍和武定侯两人之间的地位又是从一开始就不平等,她也担心自家姑娘的心若给了出去,人家有个回应倒也罢,万一没个回应呢?姑娘一个人在那个地儿,饶是武定侯府的后院再干净,却是无法保证姑娘就不会过上苦日子,谁让这个时代的女子不管条件如何再好,若是自己的男人心里没有妳,就算天天吃着山珍海味、时时穿着绫罗绸缎,心里依然只有苦味。   日子转眼间就进了六月,这个月的十六日恰是文若萍生辰,前一日,武定侯就派人送来三大箱贺礼,温氏瞅了一眼,总觉得武定侯送的这个生辰礼似乎有些太过?只是她也知道问那几个送礼的婆子,大概也问不出个好歹,便很干脆地吩咐周嬷嬷随便找个婆子带路,让她们直接把东西送到秋晚院里。   文若萍看着三个大木箱…反应是呆若木鸡,话说她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加一加,好像也装不满三个箱子吧?还是这么大的木箱…高度快到她的膝盖了。   “那个…小烟、冬青,妳们俩一人站一边,合力打开来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也好让妳们春蝶姐姐记下来收着。”文若萍小手一挥,其实她也很好奇武定侯会送些什么礼物给她,不过要她说嘛,什么东西都没有银子好!   小烟和冬青两人应声上前,同心协力地打开第一个箱子,扑鼻而来的是一股药材的香味,众人伸长脖子一望,箱子里分成许多小包装,有小木盒、有纸包,还有瓷瓶,上头都很贴心地贴上了药材的名字。   “武定侯怎么知道咱们需要药材?这些药材虽然不怎么贵重,却是正好用来给姑娘调养身子。”徐嬷嬷上前翻看了一下,有枸杞、黄耆、白芍、人蔘等等的药材,不但质量极好,最重要的是很适合给目前极需把身子调理妥当的文若萍使用。   文若萍看了看,却没有说话,只叫小烟冬青继续打开下一个箱子,第二个箱子里装的是布料,其中还有如今京城里十分时兴的蜀锦,春蝶特地上前数了数,共计有六疋,一疋绛紫色团花纹蜀锦,一疋海棠红缠枝莲纹蜀锦,一疋丁香色妆花缎,一疋是松绿色软烟罗,最后是桃红色及浅黄色夏布各一疋。   小烟冬青羡慕地看着春蝶手上的布匹,久久没有反应,直到听见徐嬷嬷的轻咳警告声,才连忙回神看向文若萍,却见文若萍手扶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理会她们的意思,只得转头又看向徐嬷嬷,徐嬷嬷见文若萍迟迟没有出声,便让她们接着打开最后一个箱子。   最后一个箱子其实并不大,只有前两个箱子的三分之一,然而等打开之后,众人立刻就知道原来这一个箱子里装的才是最值钱的,整个箱子只有五个首饰盒,春蝶将五个盒子拿出来放到桌子后,一一打开,一个装的是六支金钗或步摇,一个装的都是六对耳饰,再一个装的是三对手镯,第四个装的是两对手串,第五个装的是几件花钿华胜之物。   “这…武定侯爷不会是在替姑娘备嫁妆吧?!”春蝶愣了许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众人立时惊在当场…越想越觉得…似乎就是那个味儿!   “春蝶在瞎说什么?不就是个生辰礼嘛,怎地就牵扯到那上头去了?大姐姐和二姐姐去年收到两位姐夫送的年礼可不止这个数,难道那也是为了替她们准备嫁妆的吗?”文若萍原本凝重的脸色,因为这句话而放松下来,她噗哧地笑了一声,说道。   “姑娘可不能这么说,那两位姑娘的情况和姑娘并不一样,而且那是年礼,又是两位姑娘出嫁前最后一次在娘家过年,本来就应当送得贵重一些,不过…”徐嬷嬷说到一半,却是看向春蝶。   春蝶会意,连忙接着道:“婢子记得二姑娘和五皇子往来也有三、四年的光景,可是皇上未赐婚之前,五皇子并不曾送什么东西到府里给二姑娘,不过二姑娘身边的画梅曾有与婢子聊天时,偶然提过两次类似五皇子送给二姑娘什么生辰礼的话,婢子记得一次是前年,送的是珍宝阁的一对水晶兔摆饰,还有一次是去年,不知道哪儿得来的一对镶金玳瑁镯,除此之外再没其他东西,所以…姑娘这个生辰礼…确实太多了点。”   “哦…不过、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头一次送礼,不知道送什么吧?”文若萍这句话一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何况徐嬷嬷和几个丫鬟。   徐嬷嬷用一副‘妳在开玩笑吗?’的表情,说道:“姑娘,不说武定侯已经为官多年,且说他贵为武定侯府的当家主子,这些送礼的事既便再不懂,府里也有经验老道的管事会提醒他…。”   “呃…。”文若萍自认已无话可说,而且真要说武定侯这番大费周章是有打算替她准备嫁妆的意思,她也实在不敢相信,那个人有那么好心吗?他会愿意倒贴一大笔钱娶个老婆,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个价值啊~。   春蝶的猜测和徐嬷嬷的附议在隔天又达到一个新高点,盖因为武定侯府又派人送礼来啦,这次送的礼看上去就很正常,一套衣服并一对玉镯,于是秋晚院众位丫鬟婆子越发认定武定侯对她们家的姑娘果真十分上心,所以连嫁妆的事都替姑娘想到了…。 ☆、第三十三章 暖玉   嫁妆的事有了着落,徐嬷嬷表现依旧十分淡定,春蝶和小烟巧儿几个却是高兴的恨不能拿串鞭炮来放,不过身为主子的文若萍可没她们那么乐观,她想这只是第一次送礼,未必就有那个意思,没准儿也有因为救了她,结果不得不娶她的事感到愧疚的心思在里头,所以才特地送的比较贵重,唔…这话怎么讲呢?毕竟她可是初嫁,他却已经三娶了吔!算来算去…也该算她吃亏一点吧?   不过这样的话,文若萍可不敢真的说出口,这年头讲求的终究是门当户对,不是谁嫁了几次,谁又娶过几回,在大部份人看来,就算武定侯再娶的还是某个公侯世家嫡女,他们也觉得应该的,毕竟那才叫门当户对嘛,结果娶了一个庶女!她还要千谢万谢,多亏有两个贵人姐姐为她充脸面,不然她没准儿哪天出门会被那些爱戴武定侯的人丢臭鸡蛋、烂菜叶…话说,好像很多人都很怕武定侯呀?那~会想丢她臭鸡蛋、烂菜叶的人应该不多吧?   文若萍看着床顶,无奈地叹一口气,心想现代好歹还可以有个果婚呢!哪像古代这么多麻烦?每遇上一次娶媳嫁女就得搞到快要倾家荡产了…偏偏他们还要强调什么多子多孙多福气!这真的不是在搞笑吗?!   “好端端地在叹什么气?”冷不防的一声询问从文若萍的头顶传来,把文若萍吓得差点儿大叫出声,不过很可惜,她没来得及叫就被摀住嘴巴了。   文若萍憋住呼吸,飞快地眨动眼睛,许久才看清楚来人是谁,她气呼呼地鼓起双颊,抬手用力把对方的手拍掉!   “三更半夜的,没事吓唬谁啊?!”文若萍没好气地瞪着姚泽清,倒还记得压低声响,怕惊醒了守夜的丫鬟。   “吓着妳了?”姚泽清浅笑着反问一句。   “你说呢?”文若萍此时已经坐起来,她看了看另一头似乎没受到半点惊扰的巧儿,然后又回头看向姚泽清,问道:“您怎么又来了?”   “不想我来?”姚泽清看着文若萍,心里确实有些想念她,两个月不见,小丫头好像长大了一点?   “我们不熟!”文若萍眉头紧蹙,一个才见了第三次面的男子,拐弯问她想不想他…要不要这么扯?!她一点也不相信一见钟情那种神话!   “没良心的小丫头,亏我还费了那么多心思替妳找生辰礼。”姚泽清失笑地点了点文若萍的鼻尖。   “生辰礼?!我才想说呢!那礼物是不是太多一点?你送那么多东西,别人会怎么想?”姚泽清不说还好,一提到这件事,文若萍又觉得有点火气上来了,她那个嫡母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是今晚看她的目光里却彷佛有种怪怪的感觉,该不会以为她和武定侯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有了什么吧?还有二房的文若菱,更好像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虽然她一声不吭,可是瞪着自己的目光却始终暗藏着一股浓浓的恨意。   “没人敢说什么的,不过那并非我真正要送妳的生辰礼,我要送妳的是这个。”姚泽清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   文若萍定眼一看,总觉得有点…熟悉的感觉:“这?!这不是我几个月前不见的那块玉佩吗?你、你拿我的玉佩给我当生辰礼?会不会太过份了?!”   “看清楚一点,这不是妳那块玉佩。”姚泽清拉起文若萍的手,将玉佩轻轻放在她手心里,从容地笑道。   “咦?这?!”文若萍感觉到手心里的玉佩传来一股暖意,她用另一只手在玉佩上戳了几下,只觉得触感温润,没什么凉意,她又握住玉佩搓揉几下,还有点油油滑滑,好像真不是她原来那块?她原来那块玉佩,她记得是冰冰凉凉的。   姚泽清见文若萍好奇地把玉佩看过来又看过去,竟不觉得她不尊重他,反而觉得可爱,他看着她的举动,眼底隐藏着一丝柔情,等她似乎是看够了,他才出声问道:“ 可是看出来了?”   “唔……是不一样,我那块玉佩还带了不少绿色,而且摸起来也不是温温的…。”文若萍心虚地摇摇头,然后伸手将玉佩递回到姚泽清面前,又说道:“我有一块跟这块很像很像的玉佩,不过不见好一阵子了,也不知道谁捡了去,要是哪天你见到它,可别随便乱误会哦!”   “不会!我知道它在哪里。”姚泽清的大手轻轻握住文若萍的小手,又推了回去。   “你知道在哪?”文若萍疑惑地反问一句,却见姚泽清只是含笑以对,然后她莫名地又问一句:“不会是在你那里吧?!”   “听闻旁人总说妳笨,可我看妳脑子倒是挺灵活的。”姚泽清似是很满意地点头应道。   “你!我!这跟我笨不笨有啥关系?!明明就是你不懂礼数,既然晓得是我的东西,怎地不还回来?可别跟我说你没机会,你前一阵子才…才…。”文若萍气得小脸红通通的,只是说到一半才忽然发现不对劲,怎么自己的一双手全落在人家的手里了?!   文若萍觉得脸上的温度已经不仅仅是‘热’,就是拿来煎个蛋,只怕都够用了,她用力地甩了甩,偏偏怎么甩来甩去,人家硬是依旧不动如山…。   “放手啦!坏蛋!登徒子!”文若萍瞪着被握住的手,她正考虑着如果用咬的话,会不会比较快一点解脱?   姚泽清彷佛看穿了她的念头,竟是直接地把手伸到她面前,说道:“喏!要不给妳出口气?我不介意的。”   “才不!我还怕咬伤自己呢!”文若萍撇开头,虽小女子也,亦不食嗟来食!   姚泽清笑着摸摸文若萍的头,耳里传来身后暖阁上守夜小丫鬟翻动身体的声音,自然明白不宜多留,反正他也算赶上在隔日子时前把生辰礼交到小丫头手上,此行的目的也算达成,其他事情并不急于一时。   “是妳自个儿放弃的,下次可别又说我欺负妳,我先离开了,家妹准备在府里办赏花宴,祖母应当会让她下帖子给妳,妳记得一定要来。”姚泽清又叮嘱几句之后,便如上回一般,转眼又没了踪影。   “赏花宴?!那是什么东东??”文若萍又是一阵疑惑。   文若萍想呀想,原主留下的记忆里好像不曾有过出门参加宴会的经验,不过她倒是了解那种所谓宴会,应该跟她去郑国公府、去六皇子府的情况不同,想来纯粹就是上流圈子的贵女们因为平日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借着各种名目举办的联谊会,而且还有等级区分,若是以长辈身份办的,可能会有男有女,而且会出现一些不但不熟,甚至可能没见过的,若是平辈之间往来,自然是各办各的,只请一些自己相熟的知己聚会,除非很亲近的人才会被引起同一个圈子。   发呆的文若萍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唉呀!怎么忘记问他,他是不是知道了那件事,不然为什么要送药材来?还偏偏正好是徐嬷嬷才想着要托人去采买的那几样。”   只是人都走了,文若萍自然也无从问起,她躺回,床,上,又翻了几番,一阵睡意袭来后,恍恍惚惚之间,她还想着下次若再见到他,一定不能忘记问一问。   第二天一早,春蝶进屋伺候文若萍起床梳洗,铺迭床被时,就看到搁在床头的玉佩,她狐疑地拿起来,转身问道:“姑娘怎么有这块玉佩?看着好像挺眼熟的?”   “唔…不就是我们之前在找的那一块嘛,昨晚我睡到一半,莫名其妙觉得怎么睡怎么不自在,爬起来东挪西移的,结果就找到啦。”文若萍眨眨眼、耸耸肩,一脸就是如此地回道。   天知道这个理由连文若萍自己都觉得很瞎,可是既然春蝶看到它的第一眼也觉得熟悉,索性就顺着掰扯说是东西找着了,反正那家伙不都说了那块丢失的玉佩是在他那里,想来应该没有哪个脑子有坑的敢去武定侯府偷一块不值钱的玉佩吧?   不过这个很瞎的理由,不说春蝶半信半疑的,随后走进来的徐嬷嬷更是压根儿不信!   “这似乎是千金难求的羊脂白玉,咱们府里怕也只有侯爷夫人的私库里才能找到这样的宝贝,老夫人又怎么可能随手就赏给一个丫鬟?姑娘,妳这谎也说得太离谱了。”徐嬷嬷摸摸玉佩,以她的眼光,只这么一瞧便知道玉佩的价值不菲,也没见过哪家主子会出手大方到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赏给下人,若说当成厚礼送给其他公侯世家倒还差不多。   “反正…是就是,不是也得是,嬷嬷快别追问了,妳相信我,我发誓我绝对~绝对没做出什么偷鸡摸狗、不三不四的事情。”文若萍五手并拢,向天表示自己绝对没做什么不应该做的事,嗯!绝对的!至于别人不请自来的话,因为那不在她约束范围内,所以她没法子管,不是她的错。   “呸!呸!呸!姑娘怎地一大早就不清醒了?没事说些什么浑话?既然姑娘说是,那便是吧,只不过…姑娘能保证不会节外生枝?”徐嬷嬷问的当然就是会不会哪天又蹦出一个什么真正的玉佩之类的事情。   “不会!肯定不会!”文若萍用力地摇摇头。   徐嬷嬷闻言,只得不再追问下去,但是后来又私下去找巧儿责问的事,自认已经逃过一劫的文若萍当然也不会晓得,不过可能也是徐嬷嬷对巧儿的责问,因为巧儿那晚确实睡得很熟,不曾察觉有人进过秋晚院,所以无法给徐嬷嬷一个她觉得可能会出现的答案,此事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 ☆、第三十四章 无题   却说夜访香闺这种事,甭管女主是穿越还是重生,都是她们游戏人间必经的戏码之一。   大庆朝虽然没有什么出嫁前几个月男女双方不能见面的规矩,不过已然进入备嫁倒数计时日的文若蓉早在文若菲出嫁后不久就少有出府的时候,间接地,造成咱们五皇子想要见未婚妻的时候,也只能学某人半夜爬墙…没办法,白天的时候,芳舒院有她母妃派来的教养嬷嬷盯着,他再想找死也不至于让心上人在未来婆婆心里的形象扣分的这种蠢事。   皇甫逸借着窗台使力,顺势跳进芳舒院二楼正房内,看着原在屋里服侍的忆兰绣菊极有眼色地退出屋外,他才一脸讨好地往文若蓉身旁靠过去,说道:“阿蓉,我来看妳了。”   “少贫嘴吧!不是前两日才来过?真不晓得我这屋子的窗户会不会哪日不小心被你整坏。”文若蓉状似着恼地斜了皇甫逸一眼。   “坏了就坏了吧,反正再两个多月,妳就是我的正妃了。”皇甫逸毫不在意地回道。   “没正没经的,难怪贵妃娘娘老担心你不成事。”文若蓉故意绷着脸,自顾自地绣着手上的荷包,半点也不理会在她耳边撒娇耍赖的某人。   “我要是太正经的话,才真是让某些人觉得碍眼呢!何况我也只在阿蓉面前不正经,其他的事,我可是很正经的。”皇甫逸移了位置,来到文若蓉面前,笑瞇瞇地说道。   “所以呢?”文若蓉侧了侧,身,子,反问一句。   “妳上次说让我注意江南汉河沿岸堤防有没有问题的事,我的人已经将消息捎回京城。”皇甫逸敛了敛笑容,换上一副凝重的神情。   “嗯?”文若蓉抬头看向皇甫逸,他说的事,她自然明白,便是上一世时,她十七岁这一年,江南一带因连日大雨,汉河河水暴涨,接连冲破沿岸堤防的事,虽说事发之时,已过了九月秋收,理当粮食充足,但依然造成不少百姓流离失所,孤苦无依,又因当地官员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处理灾情的速度异常缓慢,直到十二月初,京城这里才得到消息,她记得那时候…是正值新婚的五皇子偕同文若菲主动请旨前去灾区赈济,他们两人赶了几日的路去到江南,没曾想一抵达苏州,就遇上当地因许多淹死的尸体处理不当,漫延成传染病的重大疫情,汉河一带将近十多个村镇的百姓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已死伤过半,仍是文若菲拿出不知哪里得来的方子,抑止了疫情的扩散,因为这次的功劳,文若菲随五皇子回京后,被皇帝册封为第一侧妃,这也是因为当时皇帝已赐婚五皇子正妃为姚氏,否则文若菲就不是第一侧妃,而是正妃了。   救苦难于百姓,本就是大功德一件,何况文若蓉还知道这件事肯定足够令文若菲翻身,既然早有预知,又怎会再让她有机会得到那个功劳?所以几个月前,她就故意让人泄露一些江南那头似有人贪污的线索给皇甫逸,而当时的自己只是‘恰巧’是与他一起听见那些事的,然后她当下就建议他不妨派人去查一查,显然皇甫逸的人这一去,是真的查出什么端倪。   “哼!朝廷每年都拨付不少银子给江南各府各县作为整治堤防之用,每年那些人上呈的公文折子都说那些银子半点不漏地都已经用在该用之处,结果呢?派去的人说,汉河沿岸他们只走了三分之一,就发现不少地方有大小不等的缺口,有缺口还不打紧,更过份的是,缺口内露出来的不是按规定该用的卵石,而是一袋袋的细沙,谁不知道细萨那种玩意儿一旦被水冲过就没了?!那群草菅人命的狗官!”皇甫逸说着说着,忍不住恨恨地在桌子上一拍。   “你别那么激动,小心把外面守夜的丫鬟吵醒了。”文若蓉皱着眉头,低声警告道。   “醒了就醒了呗,又不是没遇见过!她们没那么不长眼吧?”皇甫逸嘴上虽是如此说,不过到底还是心虚地压低了声音。   “堂堂一个皇子,总是半夜三更地跑来我这儿,你还当你很有理了?”文若蓉懒得多言地白了皇甫逸一眼。   “哦!我这不是气傻了吗?昨日和子澈说起的时候,才在他面前发过一通脾气,可是今日再提啊…我还是觉得很生气!”皇甫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   “子澈?”文若蓉怔了怔,她岂会不知道皇甫逸口中的子澈是谁,只是很讶异皇甫逸怎会跟他说这件事。   “哦!就是妳那未来的三妹夫呗!我想啊,干脆让子澈找个理由去江南搜查那些狗官贪污的罪证,妳也知道这是他们锦衣卫最拿手的事,又是他们份内的工作,左右那些功劳又没打算白送给谁,还不如就让他去得了,好歹他代表的是父皇,日后父皇问起的话,我还不用担心他老人家疑东疑西的。”皇甫逸撇撇嘴角,很是坦然地解释道。   “原来你跟武定侯很熟?”文若蓉定定地看着皇甫逸,她一直用前世的印象去分析一切,自然对于武定侯当初愿意暗中扶助皇甫逸上位是因为他娶了文若菲的好友之故,却没有想过其实武定侯与皇甫逸早已熟识这个可能性。   “啊?!呃…也~还好啦,其实我们从小就是拜在同一个师傅门下习武的,算起来,他应当是我的师兄,只不过我很少那么叫他,毕竟他的武功又不怎么样,身份也没有我高。”皇甫逸傲娇地回了一句。   皇甫逸看似一副高傲的表示某人能跟他做师兄弟,绝对是某人前世修来的福气,但是文若蓉却觉得这家伙其实是心虚吧?!所谓师兄什么的,说不定是个在武力上完全可以辗压他的存在,可是他堂堂一个皇子,不能轻易对人示弱,于是故意不把武定侯当成师兄看待,不过这人也是刀子口、豆腐心,要不然也不会一瞧见有好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武定侯那个好师兄。   文若蓉虽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想既然原本是师兄弟,那么就算三妹妹嘴笨地一点都不知道怎么吹枕边风…她也不用太担心了,如此甚好。   至于武定侯怎么会看上文若萍这个问题?文若蓉根本没有考虑过,就算曾经有想过,恐怕也只是认为武定侯是大鱼大肉吃多了,突然见到她家妹子这等清粥小菜,图个一时新鲜罢了,反正两家亲事已经定下,即使日后武定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不管安远侯府或者武定侯府都不会想到悔婚那一层上去。   “是呀!偏偏他阴错阳差地将要娶我三妹妹过门,日后自然必须叫你一声二姐夫,得了,你又赢了他一回。”文若蓉故意如此讽刺道。   “唉!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所以说这门亲事结得妙!好!我决定了!妳三妹妹的嫁妆,本皇子替她出一半!”皇甫逸一喜,双手一拍,开心地下了这个决定。   “那我母亲可不得高兴坏了?这三妹妹的嫁妆,你要出一半,武定侯也要出一半,我们女方竟是半点都不必拿出来。”文若蓉轻笑一声,说道。   “妳说真的假的?那家伙要替自己未来妻子出嫁妆?这不太像他会做的事啊…。”皇甫逸摸摸下巴,一副极纳闷的模样。   “是不是真的,我可不晓得,毕竟人家并没明摆着说嘛,不过谁家送生辰礼是一送就送几大箱子的?又不是给长辈的节礼,所以只能这么猜啰,既然你与他熟,那就请五皇子传句话儿,这有心替自家夫人打算是好事,我也很高兴能见到他愿意待我家三妹妹好,但能不能别太打眼?他们这桩亲事本就来得突然,外头不少人瞅着看笑话呢,三妹妹脸皮薄,万一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做了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我不信依他那股殷勤劲儿,他会不心疼。”文若蓉双手一摊,表示十无莫可奈何地说道。   “果真是上了心啦?我还想他之前还挺能装的,一副不打算为妳三妹妹负责的模样,没想到这定下亲事才多久,他就开始折腾起来了?不过也许只那么一次呢,毕竟妳三妹妹离及笄还有两三年,总不可能年年都如此吧?”皇甫逸不相信姚泽清能做出这种彷佛年轻小伙子才会做的傻事。   “我也希望不是,要再多一两次这样的事,只怕人家不会说安远侯府在嫁姑娘,而是在卖姑娘了,所以才让你去传句话,好歹提醒他收敛一点。”文若蓉说道。   “知道了!这小事一桩,包在本皇子身上。”皇甫逸笑着回道。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我还有不少事要做呢。”文若蓉说完话就开始赶人了。   “这么就要赶我走?都待没半个时辰呢,好阿蓉,让我多待一会儿吧?我保证!保证不打扰妳做事。”皇甫逸闻言,只得苦着脸,装可怜地哀求道。   “不行!快点回去!”文若蓉垮下脸来,恶狠狠地回道。   “好吧!好吧!改天有空再过来看妳。”皇甫逸知道文若蓉在出嫁前是不轻易出府了,所以临走前又丢下这一句话。   “傻子!”文若蓉的脸上带着一丝甜蜜笑容,望着皇甫逸飞快远去的背影,却是嗔恼地轻斥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榜单加更,敬请童鞋们笑纳! ☆、第三十五章 不速   如同文若蓉所想的,文若萍自得了姚泽清送的‘厚礼’之后,果真惹来不少麻烦,这首当其冲的就是突然多了一堆想尽法子要求进她院子里当差的婆子丫鬟。   交情不深的人想来求个差事,文若萍还可以让春蝶或徐嬷嬷直接回绝了对方,也就这种时候,文若萍才会万分庆幸跟她们院子熟的人不对,若那个来求的是曾经秋晚院出去的呢…譬如:夏晴,文若萍却不敢真说一棒子打出去了。   夏晴一个多月前就知道她曾经的主子不晓得走了什么运,居然和武定侯定下亲事,虽说因为女方尚未及笄,还不能娶过门,可是已经换了庚帖、过了文定礼的婚约也没有轻易反悔的可能。   若说刚听到这件好事时,夏晴的心里就有一丝丝的后悔,觉得当初不该生了离开的心思,再等到听见很多人绘声绘影地说起武定侯送来哪些好东西给她的旧主子之后,夏晴就更加坐不住了,她想,原本她就是三姑娘跟前的第一等大丫鬟,甭管先前姑娘怎么会恼了她,竟不拦着她就任由她离开,可是都好几个月过去了,任凭姑娘有再大的气,也早该消了吧?何况姑娘将来是要嫁去武定侯府的,听说连大爷和二姑娘都认为武定侯的本事可比侯爷大得多,显见那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物呀!   只是夏晴想到一向愚蠢呆板的三姑娘,她又不免觉得忧心忡忡,毕竟昔日里,姑娘有哪件事不是得找她出主意的?如今姑娘没她在身边帮忙,肯定早就心慌意乱,没办法应付了吧?算了,算了!谁让她是个大度的好丫头呢?这种时候不赶紧地回去帮姑娘的忙,还要等到何时才回去?而且要是将来跟着姑娘陪嫁过去武定侯府,凭姑娘对她的重视,说不定很快就能被抬举成姨娘…。   夏晴怀着‘三姑娘没有她肯定就没法儿活下去’的优越心态,拿着几十文钱给大厨房的人,向他们要了几色点心,然后往秋晚院而去。   文若萍窝在暖阁里,一边的小几上摆着茶点,很是悠闲地翻看着一本一直放在东次间书房里当摆设的游记,原主的记忆里没看到这书是哪来的,不过她猜想大概…有可能是文若蓉那里不要的吧?这屋里太多文若蓉这些年来施舍的东西,春蝶夏晴都不会记账,原主更不曾刻意记得有哪些。   “姑娘,夏晴姐姐来了,说是求见姑娘呢。”小烟站在飘着水色薄纱帘幕的月洞门外,轻声禀报道。   “夏晴来了?让徐嬷嬷还是春蝶去打发掉就好啦。”文若萍想了一下,夏晴去了针线房之后,几个月之间都不曾来过,偏偏这个时候却来了?   想到这一阵子那些频频找门路想进秋晚院的人,文若萍自然很快就明白夏晴特地来这么一趟是为了什么事。   “姑娘忘啦?徐嬷嬷今日休沐,春蝶姐姐刚刚出去,还是妳说想吃清蒸肉末蛋,所以她说要亲自去大厨房那里吩咐他们做。”小烟微嘟着嘴,回道。   “哦!那…不能不见?”文若萍放下书本,有些郁闷地反问小烟一句。   “夏晴姐姐那人什么性子,姑娘都忘了吗?今日不见,明日她肯定还来,明日不见,后日她还是会来,倒不如见一见呢。”小烟无奈地叹道。   “明日…明日徐嬷嬷不是就回了吗?到时让徐嬷嬷见她就好啦。”文若萍真心不想见夏晴,她怕一旦见了之后,夏晴那张嘴巧舌如簧,回头就有本事把死的说成活的,让旁人伺机把她塞回秋晚院,即便文若蓉这会儿还在的时候,她一时半刻回不来秋晚院,可是等文若蓉出嫁后呢?   “哦……。”小烟又无奈地叹一口气,显然她家姑娘是不想见夏晴的,说起来也怪夏晴以前太自以为是了,不想想她只是一个丫鬟而已,凭什么敢总是对主子的事指手画脚的?以前姑娘不跟她计较是姑娘大度,如今的姑娘可不会再那般了,她想,说不定姑娘不想让夏晴进来,也是怕徐嬷嬷知道了会骂她吧?徐嬷嬷绷着脸的时候,真的是怪吓人的呢!   小烟一边想着一边走到院门外,对着站在那里眺首盼望的夏晴说道:“夏晴姐姐,对不起啊~姑娘说没空见妳呢。”   “没空见我?!怎么可能?姑娘整日在屋子里什么事也没有,怎么就没空了?是不是妳根本没跟姑娘说?!我不管!让我进去!我不信姑娘会不愿意见我!”夏晴自然不愿相信小烟的话,她直觉以为小烟定是怕姑娘若允了自己回来,会挡了她的路,所以才根本没跟姑娘说她来求见的事。   夏晴万分不甘心地想要硬闯进去秋晚院,她想,她一定要见到姑娘,一定要让姑娘知道她身边的几个丫头是如何的欺上瞒下!   “唉!夏晴姐姐,妳不能进去啊!妳们几个还不赶紧过来帮忙把人拦住?!”小烟见状,急急忙忙地拦住夏晴的去路,她一个人拦不住,还叫了院子里的几个小丫头帮忙。   春蝶从大厨房回来时,就看到自家院门一团混乱,她怒气冲冲地快步走近,然后大声地喝斥一句:“妳们在做什么?趁着徐嬷嬷不在就造反了不成?!”   正在闹腾的几个丫头闻声,顿时全都停了下来,包括还来不及闯关成功的夏晴。   春蝶的目光扫过一群小丫头之后,又转回来,定定地停在夏晴身上,一脸不解地问道:“夏晴,妳不好好在针线房当差,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是来见姑娘的,几个月不见姑娘了,所以想来跟姑娘请个安而已,哪知道这几个死丫头胆儿越来越肥了!居然敢拦我的路!”夏晴抱着手里的点心盒,气呼呼地说道。   “拦妳的路?妳们没跟姑娘说夏晴来求见吗?”春蝶暗自嗤笑一声,她与夏晴从小一块儿伺候了三姑娘好些年的,夏晴心里想什么,她会不知道吗?她更是晓得今日肯定是姑娘不想见夏晴的,不然几个丫头哪有那个胆子?   “说了,可是姑娘说没空见…。”小烟连忙解释道。   “妳骗人!妳根本没跟姑娘说过,不然姑娘怎么可能不见我?!”夏晴气急败坏地扬声反驳道。   “小烟不会骗人的,我们秋晚院里的丫头再没出息也断不敢做出蒙骗他人的事,既然姑娘都说了不见,妳为什么要在这里闹?”春蝶用更高一度的声音压住了夏晴的气势。   “我、我哪有!明明是她们欺人太甚!”夏晴没想到才离开秋晚院几个月,不但旧主子翻身了,连原本共事的伙伴也不一样了,以前的春蝶哪敢这么样子跟她说话?   “不管怎么说,这里已经不是妳该来的地方,还是赶紧回去吧,至于妳想求见姑娘的事,我会同姑娘说的,如果姑娘愿意见妳,自然会让人去叫妳过来。”春蝶没想跟夏晴纠缠,甚至连留她下来再替她求情的打算都没有,直接了当地开口赶人。   “不能今天就见吗?”夏晴犹不死心地反问一句。   “如果妳非要今天的话,那就在这儿等着吧,姑娘还没用午饭呢,妳要有那个耐心,没准儿等姑娘用过了饭,心情好了,就会愿意见妳一面。”春蝶轻笑一声,淡淡地回道。   “好!我等!”夏晴心里略琢磨了一下,左右她今日休沐,倒不如留下来等上一等,姑娘性子一向软和,若是知道她在外头苦等,肯定很快就会叫她进去见见的。   春蝶见夏晴执意要等,她当然不会多事地再劝说,只是叫上小烟几个进去院子里,接着大开的院门就飞地快地在夏晴眼前合上,毫不拖泥带水。   文若萍虽在屋里,却也能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感觉到外头突然静了下来,便知道春蝶回来了,果真又过了一会儿,春蝶从外头走进来,然后指挥着身后的小丫鬟将带回来的饭菜摆上桌面。   “夏晴离开了?”文若萍好奇地问了一句。   “还没呢!她坚持要等到姑娘答应见她,所以这会儿还站在外头。”春蝶摇摇头,回道。   “哦!”文若萍不置可否地应道。   “姑娘当真不打算见见夏晴?”虽然知道夏晴前来必有所求,念在好歹曾经共事多年的份上,春蝶还是替她问了一句。   “见了又如何?我先前遭难的时候,妳们可曾见她特地问候过一句,如今知道我和武定侯定了亲事,就忙不迭地上门求见,真以为我不知道她想什么?再说之前二姐会吩咐人把她调到别处当差,不也是因为她心思不纯?一个心思不纯的人留在身边会有多大的危险,难道徐嬷嬷没跟妳提过吗?”文若萍嗤笑一声,语气冷淡地回道。   “婢子当然知道,不过是白问一句罢了,毕竟曾经在一起伺候姑娘那么久…。”春蝶低垂着头,有些惶恐地解释道。   “我的眼见还没那么短浅,不会因为妳不够关心一个过去共事多年的人,就怀疑妳对我的忠心,不但不会怀疑,相反的,还会担心妳太过心软,以致于引狼入室。”文若萍瞥了春蝶一眼,同时安抚她几句。   “婢子明白了,姑娘放心!婢子也不是会轻易心软的人,再说,姑娘身边想留谁伺候,也不是婢子能决定的啊。”春蝶笑了笑,心里的负担也似乎没那么沉重了。 ☆、第三十六章 请帖   文若萍用过午饭又小歇了一会儿,等醒来时,已是未时中左右,原本她觉得可以再偷懒一下下的,可是在廊下守候待命的采云却说,温氏差了珊瑚过来请她去芳华院一趟。   长辈召见,文若萍自然不敢怠慢,整衣打理一番后,领着小烟、冬青出了院门,刚要转身往芳华院的方向走去,便听到有人急切地叫唤。   “姑娘、姑娘这是要去哪儿?让婢子陪您过去吧!”夏晴原先是看到珊瑚来了,她一时害怕被看见,就溜到一旁的墙角下躲了起来,珊瑚先一步离开时,她却是没有发现,等到这会儿文若萍带着两个丫鬟要出去时,她才听到院门开关的声音,赶紧探头出来观望,发现是文若萍一行人,便立刻着急地喊道。   “夏晴?妳怎么还在这里?”小烟不等自家姑娘开口,便一脸鄙夷地问道。   “我、我说过一定要见到姑娘的,谁让妳们都故意不替我通传?!我只好守在这里了,”夏晴看似理直气壮地辩驳一番后,又对文若萍道:“姑娘出门怎能只带着她们俩人?这两个小妮子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婢子刚才见到珊瑚姐姐过来,想来姑娘是要去夫人那里吧?不如还是婢子随姑娘过去,省得万一她们俩一个没注意,冲撞了谁,那可就不好了。”   “夏晴一段时日不见,这说话还是这么伶俐,不过…”文若萍笑了笑,顿了一下后,又接着道:“妳毕竟已经不是秋晚院的丫鬟,我若带着妳,那才真要叫人笑话,何况小烟、冬青好歹也让徐嬷嬷调,教了几个月,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岂不是太对不起徐嬷嬷了?”   “这有什么要紧?只要姑娘愿意向夫人说一句话,婢子立刻就能回秋晚院当差,如今的姑娘已过去那个不起眼的小小庶女,您可是未来的武定侯夫人呢!夫人和二姑娘看在武定侯的面子上,怎么也得高看姑娘一眼,不过调个丫头的小事,难道她们还会不允吗?何况姑娘身边也得有一两个贴心的丫鬟哪,婢子虽然不在您身边伺候,却仍然每日心心念念着姑娘是否安好,以前姑娘不也总说连春蝶都没有婢子明白您的心思?”夏晴说得很是理所当然,又一副好似秋晚院如果没有她,小烟那几个根本就成不了什么大事。   “这事…我做不了主,那什么侯夫人的,也还是将来的事,我现在只是母亲的女儿,自然她怎么说,我就怎么听,没得为了一个丫头跟长辈置气。”文若萍淡淡地回了一句,意思也很明白,她是不会开口去向自家嫡母为一个丫头求情,还是一个心大的丫头。   “姑娘?!”夏晴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她从来没想过文若萍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姑娘,咱们赶紧走吧!要让夫人等太久了,夫人怕是会不高兴的。”冬青适时地开口劝说文若萍不该在这里跟一个不入眼的丫头浪费时间。   “也是,还不知道母亲找我做什么呢,走吧!早些过去看看,回来还能跟徐嬷嬷多学两个字。”文若萍点点头,立刻应声附和一句,然后转身就走,不再多看夏晴一眼。   “姑娘还真是越来越好学,徐嬷嬷昨日才说,她怕是没多少墨水可以教妳了。”小烟冲着夏晴摆了一个鬼脸之后,转身快步追上文若萍和冬青,同时笑瞇瞇地捧了自家姑娘一句。   夏晴在主仆三人背后,恨恨地看着她们离去,心里不免想道,三姑娘这是得道升天,便要过河拆桥了?哼!也不想想那些年下来,若没有她的话,这秋晚院上下早被府里那些势利的家伙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如今倒好,先是入了二姑娘的眼,就立刻把她往外踢出去,如今与武定侯定了亲事,还不肯分她一点好处,这样的主子,当初真是她白瞎眼了!   文若萍来到芳华院上房时,发现文若蓉也在这里,她先向温氏请了安,又与文若萍道了好,抬头正好看到温氏放在桌上的手旁边有张帖子,用的是极为名贵素雅的纸张,不过看不清上头的字写得是什么。   “萍姐儿坐下吧。”温氏指了指文若蓉身侧的位置,温声地道。   文若萍又微微屈膝行礼,然后才走到文若蓉身侧坐下。   接着,便见温氏将原在她手边的那张帖子移到文若萍面前,同时说道:“武定侯府的大姑娘给妳和妳二姐姐下了帖子,说是他们府里的荷花今年开得极好,所以打算在下个月二十一日在自家府邸办一场赏花宴,邀请几个与她亲近的姑娘过府一同赏花。”   “亲近的姑娘?我们与她有算得上亲近吗?!”文若萍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牵强,众所皆知,武定侯府与安远侯府除了某些凑巧会一同出席的场合之外,平日并无往来。   “以前自然不算亲近,可是妳与武定侯已经定下亲事,此番前去武定侯府,想来也有点让武定侯太夫人相看一眼的意思在内,毕竟她没见过妳,妳也没见过她,她肯同意让妳过门是一回事,但心里满不满意又是一回事,妳可不能掉以轻心。”一旁的文若蓉开口解释道。   “蓉姐儿说的是,我虽然不是妳的生母,但总是担着妳母亲的名头,即便平日再怎么不重视妳,也不愿见妳在婆家失了立足的根本,妳两个姐姐再有能耐那也是她们自己的,将来妳与武定侯若有什么龃龉,她们也断然不可能管到武定侯府里头去,说到底…还是得妳自己有本事才成。”温氏难得地以长辈的口,吻,同文若萍说出这一番话,哪怕可能只是因为心里不希望她不得夫家人喜爱,担心将来若武定侯府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万一传进了皇宫里,会害得自己女儿被她拖累,但总归也算有心为文若萍着想了。   “是,若萍明白。”文若萍没有想很多,她只是这会儿才想到既然自己和那个家伙定了亲,那么讨好他的家人就成了必须要做的事,不然以后日子怎么过?她可不认为嫁了人还能跟现在一样,没事时,只要乖乖躲在自己院子里就好。   “明日让绣娘去给妳量个身,再做几件衣裳,等宫里给蓉姐儿拨的教养嬷嬷过府之后,妳也去跟妳二姐一起学两天吧。”温氏又说道。   “哦!”文若萍点点头,上次文若菲出嫁前,她就知道要嫁进皇家的姑娘于婚前一两个月,司礼监就先拨来两~四个在宫里当差多年的宫女做为该名未来皇妃的教养嬷嬷。   不同于只是侧妃位份的文若菲,身为五皇子正妃的文若蓉将会有四个教养嬷嬷,所以暂时挪一个嬷嬷出来专门指点文若萍的规矩并不会影响到文若蓉学习宫规礼仪的进度,虽然那些人并不知道她是重生的。   温氏又让珍珠拿了几疋颜色鲜艳的布料出来,说是给文若萍做衣裳用的,文若萍连连摆手,表示用不了这么多,温氏却回答:“姑娘家的衣裳哪里有嫌多的?只是让针线房先赶两件赏花宴要穿的出来罢了,等赏花宴之后,没准儿就会认识几个好姐妹,姐妹们互相宴请也是常有的事,所以还得多做几件备用才好。”   要不是文若萍深知温氏的性情,说不定真的会认为温氏是看在武定侯的面子上,才特意对她示好,当然也不是说温氏以前就苛刻她许多了,人家最多也只是无视她的存在而已,虽然对底下那些总爱揣摩主子心思做事的人来说,这样就足够她吃尽苦头了,但…真要她说出温氏到底对她有多不好,她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文若萍不喜欢什么事都要钻牛角尖,所以没有自以为矫情地拒绝温氏的好意,也没有丝毫表里不一的情绪。   文若萍谢过温氏之后,带着武定侯府的那张帖子就离开了。   之后的第五日,文若蓉使人来请她去芳舒院,说是宫里来的教养嬷嬷已经到了,让她去看看有没有哪个合眼缘的嬷嬷。   这话说的可真有技巧,文若蓉没想要随便指个教养嬷嬷来教导文若萍,反而要替她找个互相看顺眼的,恐怕是有打算把暂时变成长久的意思。   文若萍一到芳舒院,只是与四位教养嬷嬷一一见过礼而已,其中一位乔嬷嬷便主动站出来说道:“方才文二姑娘已与我等提过打算让文三姑娘一起学习宫规礼仪的事,我们几人刚刚已经商议了一番,觉得这宫里宫外的规矩毕竟大不相同,文二姑娘将来地位如何,暂且不可知,不过文三姑娘却不同,便是武定侯再有前程,妳的地位顶了天也就是个一品诰命而已,倒不需要学太多不必要的东西。”   “乔嬷嬷,您这话说的未免太过…。”文若蓉听了这番话,心里却是有些不快,她知道姚泽清的爵位将来还会再升没错,乔嬷嬷的话听起来也没什么不对,就算姚泽清成了国公,文若萍也确实顶多只能是一品诰封而已,不过头次见面就把话说的这么难听,着实欠妥。   “不过宫规礼仪可以只要略知一二便好,但那些内宅妇人的手段却不能不懂,所以我想倒不如额外再教文三姑娘一些内宅事务比较好。”乔嬷嬷忽视了文若萍的话,径自地又接着说道。   “呃?!嬷嬷的意思是……。”文若萍吓了一跳,她一开始以为对方是在给她下马威呢,没想到转眼就成了美味的大馅饼,虽然徐嬷嬷也会教她一些内宅斗争的手段,不过多知道几个方法总是好的啊!毕竟每个人的理解不同嘛。   “明日起,我便跟随着文三姑娘,突然私自作主这件事,还请文二姑娘见谅,其实出宫之前,我已在贵妃娘娘跟前请示过,希望日后不必再回皇宫,原本是打算随文二姑娘嫁至五皇子府之后,便要自请回乡的,没曾想文二姑娘会提出那样的要求,又等见了文三姑娘,晓得文三姑娘也是个温和的好姑娘,可惜公侯世家不比寻常人家,文三姑娘这般脾性在公侯世家内只有吃亏的份儿,文二姑娘疼爱妹妹,想来必定不会舍得妹妹受罪。”乔嬷嬷向文若萍福了福身之后,又转身向文若蓉行礼告罪道。   文若蓉本来就打算送一个教养嬷嬷给文若萍的,毕竟文若萍的身份不够,底气不足,如果有个有女官品级的嬷嬷在身边,将来就不怕她进了武定侯府会吃亏,她一开始没有明说的原因是担心几位嬷嬷以为她不够尊重她们,怕她们知道自己可能会被送给一个庶女当教养嬷嬷之后,当下就气愤地甩手走人,她又觉得反正这件事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安排,等她能够拿捏住几位嬷嬷之后再把人送出去,她们自然不敢多话。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她都还没说什么呢,乔嬷嬷就主动提出她跟着文若萍的想法。 ☆、第三十七章 旧识   文若萍第一次有种‘原来我的人生也能这么刺激!!’的狗血心情…。   话说,乔嬷嬷向文若蓉表明愿意此后跟随在文若萍身边之后,她就和文若萍一道回了秋晚院。   文若萍带着乔嬷嬷踏进秋晚院正房,正好徐嬷嬷在教着春蝶刺绣的功夫,文若萍便直接为两边人互相引荐,徐嬷嬷瞧着乔嬷嬷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乔嬷嬷也别有含意地打量了徐嬷嬷几眼,忽然之间,她竟是对徐嬷嬷说道:“徐大姑娘,没想到真的是妳!娘娘跟我说妳如今在安远侯府的时候,我还不太敢相信,妳怎么会、会…。”   “妳!妳、妳是海棠?妳不是应该在宫里吗?”徐嬷嬷此时也认出乔嬷嬷的身份,她的神色一开始也有几许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而且从她的语气里,文若萍明白她与乔嬷嬷的确是曾经认识的人。   “怎么…原来乔嬷嬷和徐嬷嬷是故友吗?”文若萍一脸惊讶地看着两人,问道。   “三姑娘说笑了,我一个丫鬟出身的,哪有那个资格和徐大姑娘做朋友?不过因着打小伺候贵妃娘娘,所以从以前就对徐大姑娘非常熟悉罢了,这十多年来,娘娘可是很想念徐大姑娘呢。”乔嬷嬷从容地回了文若萍的话,接着又转头向徐嬷嬷说道。   “我一个罪臣之女,如何值得贵妃娘娘挂念?倒是妳,妳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我还以为躲过去十多年的时间…妳们都早该忘记我了。”徐嬷嬷苦笑一声,很是淡然地撇清了自己和江贵妃过去的那点子情谊。   “您说哪儿的话?您和娘娘的情谊深厚,哪里是十几年光景就可以轻易抹去的?”乔嬷嬷赶忙地想要反驳徐嬷嬷的话。   “春蝶,妳先去替两位嬷嬷准备些茶点,两位嬷嬷坐下来说话吧,一直站着也不嫌累吗?”文若萍感觉两人接下来的话怕是有些忌讳,便连忙把春蝶支使出去做别的事,好让她们俩能安心叙旧。   “哎!别忙,别忙!是我的不是,一见到徐大姑娘,心里突然一阵欢喜,竟就忘了顾忌左右。”乔嬷嬷能在宫里混那么多年,自然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文若萍这头刚一吩咐完,她就回过神来,赶忙拦着春蝶的脚步,颇为歉然地说道。   “姑娘不必太担心,咱们院子里这几个丫鬟的品性都是靠得住的,况且海棠能来到这里,想来我那点子往事也应该算不得大事了,不过因为过去一直瞒着姑娘没说…还望姑娘千万别放在心上。”徐嬷嬷也跟着向文若萍福身赔罪道。   “没事儿,没事儿,哪个人能没几件藏在心里的事情?两位嬷嬷先好好叙旧吧,不过也不必一次说完哪!日后要长久在一起相处的,想说话还怕没时间吗?”文若萍笑盈盈地摆摆手,这世上的人谁是没一两件不愿宣示于人的秘密?她自己都有个谁也想不到的大秘密呢!   “哦!?”徐嬷嬷有些意外的看了乔嬷嬷一眼。   “这事说来也是话长,我再和徐大姑娘慢慢说吧。”乔嬷嬷不以为意地笑道。   文若萍虽然不知道徐嬷嬷有什么不可说的往事,不过她回想一下这乔嬷嬷从见到她之后的一些奇怪举止,她觉得乔嬷嬷显然就是为了徐嬷嬷才来到安远侯府的,就像徐嬷嬷说的,既然乔嬷嬷能来,那么所谓的往事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在她不知道徐嬷嬷当年犯的是贪污之罪前的想法。   等到徐嬷嬷和乔嬷嬷一边叙旧,一边向文若萍说起往事之后,文若萍整个人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了。   贪污之罪吔!!   这在古代可是重大罪责,更别说当时还是因为徐嬷嬷父亲治下的长沙府赈灾不及,造成该地的灾民死伤惨重,而被某些人告到皇帝面前的,不过徐嬷嬷却说,她的父亲绝不可能贪灾民的救命钱,她一直记得当年长沙府收到的脤灾银两只有不到一百万之数,若非她父亲为此又变卖了家中大多数的家产,恐怕当年的死伤人数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徐嬷嬷后来潜回京城,就是因为她得知自己父亲可能是被人诬陷的,甚至连对方的身份都隐约猜出一点,她才想着回京寻求父亲的协助,可惜那时不过十几岁的她哪里知道世态炎凉、人心险恶?   徐嬷嬷说,她去了几个父亲的故友府上,却是连门都进不了,更遑论其他,最后,她是把希望放在那时已与她订下亲事的萧家,身上,她原想萧家家主是刑部侍郎,再没人比他更适合出面替父亲翻案,可是没想到萧家人同样闭门不见,她求见几次之后,门房只代萧夫人转述几句话:‘皇上早就下令不允准你们徐家人再进京城,妳身为罪臣之女,还敢偷偷回来京城,我们萧家没把妳供出去已算是仁至义尽了,再想求别的事,那是半点也不可能,以后萧徐两家只是陌路人,再敢上门来就直接打出去了!’   徐嬷嬷本还不信萧家人会那么无情,可是再下一次去萧家,还没等她开口,门房果真就先叫出几个粗使婆子拿着棍棒在她身上重重打了十几下,然后把浑身是伤的她丢到小巷内,丢了一句‘不知好歹’的话之后,就不管她的死活了。   “要不是遇上以前家里恩放出去的家人,只怕我这条命早就没了…。”徐嬷嬷语气酸涩地叹道。   “原来如此…可是妳又怎么会进了安远侯府的?我记得妳也来好些年啦。”文若萍了然地点点头之后,却又不解地反问一句。   “那个家人和安远侯府在京郊一个庄子的庄头有亲戚关系,便请求对方给我安排一个远亲的身份,让我能够进侯府做事,他替我安排这个栖身之所,也是为了成全他和我们徐家之间的情份。”徐嬷嬷幽幽地解释道。   “武安侯先前总查不出妳入京后的去向,不会是因为萧家人以为妳死了吧?要不是娘娘意外得知妳就在安远侯府,这块心结还不知晓何时能解呢。”乔嬷嬷皱了皱眉头,忽然有些恍然地说道。   “谁知道?我进了安远侯府,却是一直都在京郊的庄子上做事,直到前年那个庄头突然想要安排自己的人进庄子里当差,才把我调回来京城,只是一直也没安排其他的差事,又接着…我便来到三姑娘这里了。”徐嬷嬷当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时候她去过萧家很多次,萧家住的地方虽然不在京城的中心点,可也算挺热闹的地方,却没有其他人认出她来,大概…可能是因为那时候的她样子太过狼狈,所以才没人认出来吧?   “娘娘也是听说妳现在的情况,才会想到趁司礼监要给五皇子妃安排教养嬷嬷的机会,把我指派到五皇子妃身边,又吩咐我一定要找机会见妳一面,好让她知道妳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乔嬷嬷点头应道。   “既然是拨给二姑娘的人,姑娘怎么又说妳以后就要和我们一起呢?”徐嬷嬷闻言,却是有些不解地反问道。   “其实我在年后不久就已经向娘娘求了恩典要出宫返乡,可哪里想到会在这时候得知妳的下落,偏偏娘娘当年带进宫的又还能够认出妳的人,如今只剩我一个,她不放心把这件差事交给别人来办,我便承了这最后一件差事,本来也没打算留在五皇子妃身边太久的时间,更没想过再到谁的府上教养其他姑娘,不过刚刚在五皇子妃那里,我听着五皇子妃话里的意思,似乎有意要拨个教养嬷嬷到文三姑娘身边,妳不知道能有门路被安排到皇子府里的人,其实多少也有点想着再往上爬的意思,毕竟眼前虽是皇子,但将来如何还很难说呢,所以哪怕只有一丝机会,她们都不会愿意轻易放弃,自然也不会想换个没有前程的主子,如此一来,到时候不管她们哪个来到这里,对文三姑娘都没有半点好处,主要还是因为有妳在这里,我便索性主动出头应承这个差事了。”乔嬷嬷笑容浅浅地解释了原因,淡然平静的语气,彷佛完全不知她这么做对文若萍来说是多大的恩惠。   乔嬷嬷虽是以做为五皇子妃教养嬷嬷的名义出宫,不过在这之前,她身为江贵妃跟前的得力助手,又有主子恩典,所以早已有正五品的女官品级,这个品级虽然看似比很多公侯夫人还要低了几阶,可是因为身份特殊,那些夫人小姐见了她依旧得礼遇三分,更别说若有机会聘任像乔嬷嬷这样从宫里出来的嬷嬷做为教养嬷嬷,那是无论谁都要高看几分的,毕竟宫里出来的嬷嬷,那规矩可比一般贵族世家里培养出来的嬷嬷严谨不知多少倍。   一个这么大的恩惠摆在跟前,徐嬷嬷自然是忙不迭地起身对乔嬷嬷再三躬身致谢。   文若萍虽然不知道乔嬷嬷和徐嬷嬷的地位到底有多少差别,不过依她这几个月来对徐嬷嬷的信任,看见徐嬷嬷如此慎重对乔嬷嬷谢了又谢,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对她非常有好处,所以就站起来跟着徐嬷嬷一起向乔嬷嬷道谢。   当然等文若萍知道乔嬷嬷的身份多么‘贵重’之后,还真的生过想要把人家供起来养着的心思,从宫里出来的五品女官当她的教养嬷嬷吔!光这个名头就足够吓退许多人,以后谁敢说她规矩不好的话,那妥妥的,肯定是对宫里的贵妃娘娘有意见啦!不然怎么敢蔑视贵妃娘娘身边的人? ☆、第三十八章 日常   乔嬷嬷毕竟是在皇宫混迹多年的人,还是那种对于所有规矩礼仪无一不是已经刻进骨子里的…呃~老江湖??   所以乔嬷嬷教导文若萍的时候,语气并不会让人感觉很严厉,但却极力要求必须把举手投足之间最完美的那一面深入生活之中,她只给文若萍下一个结语:等哪日姑娘不用思考就能立刻做出当下最合宜的规矩,那时候的姑娘也勉强可以算出师了…。   文若萍当时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是要把规矩礼仪当饭吃的节奏吗?她看文若菲和文若蓉在学习的时候都没这么严格哪…要不要做个模具框起来算了!?   好在…乔嬷嬷也就这么一说而已,还没有文若萍想象中那样,万一拿着筷子夹菜的动作做错了,立刻就会天外飞来一根竹条敲打示警的情况发生。   还有对于宫里的贵妃娘娘为毛会知道昔日闺蜜徐嬷嬷躲在秋晚院这里的事,乔嬷嬷也没有跟文若萍或徐嬷嬷透露过半句,是以,文若萍和春蝶私下商讨的结果,她们觉得应该是前一阵子因为要替她找失踪的玉佩,徐嬷嬷出府次数太过频繁,大概是不知哪时就不小心被那边的人给遇上,才会被对方认出来的,春蝶还说,幸好认出徐嬷嬷的贵妃娘娘是‘自己人’,不然侯府肯定要连累了不说,她们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不是如此?有些事情看似不打紧,偏偏就是见不得被人一再追究,在这个处处充满危机的京城,万一她便宜老爹的死对头硬要拿这件事来编派安远侯的话,安远侯府总归还是得惹上或多或少的麻烦,哪怕大家都知道,那年事发之后又隔了几年,皇帝就默许那个徐知府的后人只要有本事的都可以自赎自身,但毕竟仍挂着罪臣之后的名头,他们已经不能再奢望依仗科考为官之路,唯有行商贾之事一条出路,谁又能确定他们不会拐弯抹角地找当年的某些人麻烦?尤其是那些心中有鬼的人…呵呵!!   关于政治那档子事的错综复杂,文若萍觉得自己是永远无法理解的,所以呢,她常认为那众多在穿越之前只是平凡白领族,穿越之后就能变身女王的姑娘们真正是强大无比的存在,哪怕其中很多逻辑连她都想不透,但不妨碍她内心的崇拜……。   温氏让针线房替文若萍做好的新衣裳,在几天之后就送来秋晚院了,一套是玫瑰红万字流云妆花小袄搭上湘妃色马面裙,另一套是鹅黄色折枝花杭绸小袄搭上藕荷色月华裙。   乔嬷嬷准备让文若萍在赏花宴那天先穿上鹅黄色那一套,因为春蝶要跟徐嬷嬷学习认字记账,她另外亲自点了冬青跟着她一起学习怎么搭配衣服和首饰配件,对于文若萍身边只有几个拿到真正世家大族面前连提鞋都不够格的丫鬟,乔嬷嬷似乎也是早就心中有数,不过她很淡定地表示,所谓本事嘛,其实都是靠时间磨出来的,最重要的还是对主子忠心与否,她们都是好丫鬟,她也不会吝啬把自己会的本事都教给她们,想要跟她一般样样精通?那就认真地、乖乖地在主子身边磨上个二十年吧!二十年后,自然就能是另一个她了。   当然…对于把丫鬟留在身边一辈子这件事,文若萍表示,她才不想留来留去,最后留出一堆仇人来咧!!等她们几个年纪到了,该嫁人的该嫁人、该生娃的该生娃,谁也别想留在她跟前碍眼!!   到了要去武定侯府参加赏花宴的这一天,两个不知道算不算历经过一段苦难,终于重获自由的姐妹花彷佛久别重逢一般,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的改变。   文若萍不知道文若蓉眼中看到的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不过从她的反应看来,嗯…应该还不错的?至于她十多天不见文若蓉后的第一眼印象,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感觉对方越来越有气势了?!   文若萍暗挫挫地想,莫非文若蓉前世最后的身份其实是皇后凉凉?不然这一出现立马就能压倒众人的气势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永远只能当女配的文若萍一时竟没想起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与‘穿越女光环’不相上下的‘重生女光环’,不过她就是‘万年女配’,不知道也无所谓。   文若蓉将多日不见的文若萍上下打量了数眼,很是满意地暗自点点头,然后笑盈盈地拉着文若萍的手,与她一同坐上马车,在前去武定侯府的路上,文若蓉很是关切地对文若萍说道:“三妹妹这一阵子过得很辛苦吧?要是觉得乔嬷嬷对妳太严厉的话,妳可以直接跟她表明,再不然就来跟姐姐说一声,姐姐会替妳与她说说的,五皇子已经跟我提过乔嬷嬷的事,他说乔嬷嬷是和他母妃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虽为主仆名份,实则情同姐妹,还说乔嬷嬷这人虽然十分注重规矩,但也不是那种死板不通情理的人,而且她本事极强,好几个曾被她指点过的小宫女如今在宫里都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她们对乔嬷嬷都十分感激,乔嬷嬷愿意跟随妳的身旁,若能得空再指点春蝶她们几句,倒真是妳们主仆几人的福份了。”   “原来乔嬷嬷这么厉害吗?!她自己却是什么也没说,不过就像二姐说的,她只要有空的时候,也都会指点春蝶小烟她们一些内宅的事务,原本有徐嬷嬷教她们几个丫头,便已经很叫人放心,现在又再加上一个很厉害的乔嬷嬷,那我真是做梦都会笑了。”文若萍虽然从徐嬷嬷那里已经约略知道乔嬷嬷的身份貌似不低,这会儿再听文若蓉的意思,只怕乔嬷嬷在贵妃娘娘的心里也很有地位,还是万一遇到什么麻烦时,总能让贵人为她说上几句话的那种红人。   “说是这么说,不过妳对她可得比对徐嬷嬷多客气几分,她已经算是宫里放出来的人了,按皇宫规矩,但凡能从宫里受主子恩典出来的宫女太监,身上都顶着正五品官职,凭这个官职能够在朝廷那里领一份俸给,供他们养老之用。”文若蓉又接着说道。   “真的吗?!那…那…那她老人家在我那个小地方,岂不是太委屈她了?!”文若萍吓住了,她虽然说是侯府的姑娘,但到底只是白身,让一个五品女官伺候她?!会不会被天打雷劈?!   文若萍努力地回想一下这几天的情况,然后又轻轻地吐一口气,幸好!幸好她是个懂得敬老尊贤的好青年,嗯~她的几个丫鬟也是有礼貌的好孩子,平日都乔嬷嬷都挺敬重的,唔…而且她也一直表现很乖巧、很听话呀~~乔嬷嬷应该…不会对她们不满意吧?某人很鸵鸟地自我安慰道。   “既是乔嬷嬷自愿去妳那里的,就没什么委不委屈的问题了,只是妳得表现好一些,要能让乔嬷嬷有机会在贵妃娘娘面前说两句好话,对妳将来在武定侯府的日子也有好处…。”当然对自己也会有好处这样的话,文若蓉就没有说出口了。   “嘻!这个…若萍会努力的啦,二姐放心吧!”文若萍状似羞涩地笑着吐吐舌头,说道。   “嗯!父亲那么厉害的人物,他的儿女岂有笨的?我们几个哥哥姐姐都那么优秀,我自然也相信三妹可以做的很好,比我们想象的更好。”文若蓉面容柔和地笑了笑,就算心里对文若萍并没有多少信心,但嘴巴上还是能够流利地说出几句安抚对方的话。   姐妹俩说话之间,马车已经来到武定侯府,又不多久,马车外就有婆子恭敬地请她们两人下马车,然后另坐上他们府里备着的软轿往花园而去。   姚淑琳比文若蓉小了半岁,今年十六,前年就已经跟宣国公世子定下亲事,虽说这桩亲事在两家之间早有共识,不过真正定亲的时间点却是在宣国公太夫人病重之时,因为老人家想看到自家孙子娶媳妇,仪式办得有点匆促,原也打算赶老人家合眼之前办好亲事,可惜在姚泽清不肯的情况下,宣国公太夫人最终还是没见到孙子娶亲就去了,如今宣国公府仍在孝期,要等明年出了孝期,才会为吕靖和姚淑琳举办婚礼,而做为准媳妇的姚淑琳虽然没必要跟着守孝,但她也不敢太过张扬行事,所以今日的赏花宴认真说起来,还真就是为了文若萍而举办的。   武定侯太夫人不情不愿地替大孙子定了这门亲事,但终究都是处在‘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情况下,对于文若萍这个人并不像对自己孙子一样十分的了解,难免会萌生想见一见本人的念头。   只是她做为长辈的不可能直接到安远侯府见人,想直接叫人请文若萍上门,又担心气氛太过严肃,她听说文若萍性情怯懦,怕万一不小心吓坏孙子好不容易看中意的姑娘,惹恼了孙子也不好。   纠结了几日,最后还是身边的石嬷嬷提出提议:‘不是有大姑娘吗?由大姑娘出面把人请来做客,您只要悄悄看上一眼不就成了?况且大姑娘再过一年的时间也要出嫁了,正好可以借着让她代老夫人掌掌眼的机会,试试大姑娘这识人的本事学得如何了。   武定侯太夫人一听,这法子甚好!她立刻让石嬷嬷安排下去,于是才有了今日武安侯府举办赏花宴的情节出现。 ☆、第三十九章 敌视   姚泽清与姚淑琳的母亲并不是同一人,却同样早早就已经不在人世,姚泽清的母亲是生下他之后,估计得了现代人所谓的产后忧郁症,没两年就把自己郁闷死了,而姚淑琳的母亲和前武定侯,那是绝对真爱中的真爱,前武定侯对姚淑琳的母亲一见钟情,无视她父亲只是边疆一个小小七品县官的身份,坚持娶她过门,两人在那里度过了几年恩爱不相移的日子,但谁都没想到前武定侯会在边疆一场动乱中不幸丧生,接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姚淑琳的母亲也跟着去了,还是忍着丧子之痛的太夫人让一直待在京城的姚泽清亲自去边疆将那年只有五岁的姚淑琳接回京城养育。   姚泽清面临这样父母双亡的人生转折时,他只有十四岁,而那一年,他奉旨入锦衣卫任职,却未曾同时接下爵位,武定侯的爵位一直到他二十岁及冠之后,皇帝才正式下旨授封,这也是第一任妻子孟氏没有诰封的原因,不过大概因为自小就随祖母在京城生活,因此对他来说,父亲、母亲都不过是一个代名词,父亲的亡故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悲痛,在众人面前,他永远只有一贯清冷漠然的表情,所以才五岁的姚淑琳第一次看到他时,心里只留下一个印象-大哥看起来好可怕,一定很难以相处吧?这个印象还在她心里驻留了几年才渐渐淡去。   而姚淑琳从小过着父母恩爱异常,两个姨娘只是摆设的美满日子,她曾经以为一个女人最幸福的人生就应该是这样,她向往过这样的未来,然而…这不表示她能接受母亲因为深爱父亲,以致于选择生死相随,连亲生女儿都能抛弃的结局,因为这个结局再加一个不好相处的兄长,姚淑琳初到京城的前两年,她没离开过自己的院子一步。   而最后让姚淑琳走出来的那个人叫贺清莲,这个名字的主人,若是旁人可能还不知道,但文若蓉却非常熟悉,因为她正是那个差点成为姚泽清第三任妻子的贺氏,当然前世时,贺氏也的确嫁给了姚泽清,不过两人的婚姻维持不到一年就结束了,结束的原因是因为姚泽清发现贺氏已多次暗中对他的长子姚承景下手,要害其性命,当然事情是真是假,因为当时武定侯府未曾对外明言,所以也无从评断,在文若蓉的前世记忆里,他们两人和离后第二年,姚泽清再娶了与文若菲极为要好的沈家三姑娘沈宜婉。   沈宜婉是光禄寺典簿沈崇明之三女,虽是嫡出,不过身份比起姚泽清的前几任妻子,那简直是低到不能再低了,她能够嫁给姚泽清,当真完全是依仗文若菲这个靠山才有的好结果,至于身份殊异的两人究竟如何变成了所谓的闺蜜,文若蓉也一直都没想明白。   反正文若蓉只知道在这一世,姚泽清身边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贺氏、沈氏了,除非五皇子所说的姚泽清对她三妹是真的动心了那句话是假的,除非姚泽清能够演戏演到骗过天下人,不过他有必要演戏吗?他有打算要瞒骗谁吗?当然是没有,所以拿自己终身大事开玩笑这种事也不可能发生在姚泽清身上。   话说回来,贺清莲是个表面纯真善良,内里狠毒无情的女子,所有人对她的印象都是娴熟温柔、善良体贴,但是从来没有人会想到她小小年纪就可以为了自己的将来去设计一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也没有人想到她才八岁那年就懂得什么叫喜欢,还喜欢上大她八岁的姚泽清。   文若蓉重生后,在她考虑要不要促成文若萍与姚泽清姻缘的同时,其实也有几次怀疑过曾经嫁与姚泽清的孟氏、张氏究竟是不是正常死亡的,可惜她一个外人不可能去追究别人的家务事,但她却知道贺清莲在外人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善良大度其实都是假的,贺清莲不算是个能忍人所不能忍的人,所以前一世的姚泽清才能那么快就发现贺氏屡次对长子下毒手的行径。   至于这一世,在姚家还没来得及和贺家议亲之前,文若蓉就已经先让人‘不小心’地揭露出贺清莲对自己贴身伺候的丫鬟如何狠毒的一面,当然她也没有真的坏了贺清莲的名声,只是刚刚好做到会让当时正在为长孙挑选继室的武定侯太夫人觉得这个女人绝不可能愿意真心对待她的曾长嫡孙的程度而已。   所以今日的赏花宴,还没有让姚淑琳知道真面目的贺清莲也受到了邀请,此时的她坐在文若蓉姐妹的正对面,带着几许阴沉的脸盯着那个抢走了她的亲事、霸占了她的丈夫的文若萍。   文若萍觉得贺清莲看向她的目光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偏偏又不知道自己啥时得罪过她,只好向身边的文若蓉求救。   “二姐,妳认得那个穿紫色襦裙的姑娘吗?她是哪家的姑娘?”文若萍半垂着头,小小声地问道。   “她?”文若蓉循着文若萍的话看过去,一看就看到她前世见过不少次面,今世也有几次在同一个宴会见面的贺清莲,见对方目光不善,她只是面容平淡地回道:“她是京卫指挥使司镇抚贺军的长女,听说和姚大姑娘的交情不错,时常来武定侯府寻姚大姑娘说话。”   “哦~不过…她看起来好像不太友善吔?还是她不喜欢我呀?”文若萍吞吞吐吐地问了一句。   “听闻去岁之时,京中传言,武定侯府有意聘贺家千金为武定侯的继室夫人,可惜…。”文若蓉意有所指地看了文若萍一眼,表示人家的老公被妳抢了,她能不生气吗?   “咦?真的吗?我怎么没听说?!”文若萍惊讶地反问一句。   “傻丫头!”文若蓉懒得跟自家的傻妹子多说,往常又不曾出府的人,没听过市井八卦也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两家议亲这种事,不是谁都敢随便捕风捉影的。   “文二姑娘和文三姑娘也真是不懂规矩,众目睽睽之下在那里交头接耳的,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妳们又想弄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贺清莲看着对面文家姐妹低着头切切私语的模样,心底那股火突然就压抑不住地冷嘲热讽了起来。   “贺大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文若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冷冷地回问一句。   “谁不知道文家三姑娘之所以能攀上一门好亲事,追根究底并不是什么多光彩的原因,我只是好心提醒妳们一句,这里可不是谁都能造次的地方,而且今天琳姐儿请来的也仅有几位闺阁姑娘,别把妳们那些腌脏手段给用到武定侯府来!”贺清莲仰着头,语调高傲地说道。   “哦?姚大姑娘也是这么想的?难道妳今日请我和三妹妹过府做客,不是因为想与我三妹妹多亲近一些,而是因为妳不满意我们两家的亲事?”文若蓉笑得很冷漠,语气里还有几丝质问的意味。   “怎么可能?!不说文三姑娘和我大哥的亲事,我一个做妹妹的不能左右,就是这桩亲事也是祖母已经亲口应承下来的,我们姚家自然不会对文三姑娘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莲姐姐,妳这番话是不是踰矩了?”姚淑琳沉着脸,十分慎重地回道。   今日受邀参加宴会的,除了贺清莲、文氏姐妹之外,还有她未来的小姑子吕贞儿,礼部尚书家的江婉玉,平凉侯府的蒋湘云,撇开文氏姐妹不说,这几个人都是和姚淑琳往来好些年的大家闺秀,平日里少有磨擦,更别说做出像今日这般极让主人家没脸的事。   姚淑琳一直觉得贺清莲温婉端庄,当年她自边疆被接回到京城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见外人,甚至也不想跟任何人说话,若不是那时与母亲一同过府拜访祖母的贺清莲相识以后,她一直耐心教她如何和别人相处,说不定她今天也不能交到几个好姐妹,可是原本印象中那个温柔善良的邻家姐妹为何今日竟会说出这样不合时宜的话?!   “是呀!就我所知,那日的事情真相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不过我觉得那肯定不是文三姑娘的错,武定侯爷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若当日文三姑娘真的犯了什么错的话,他怎么会愿意娶一个品性有瑕的姑娘呢?就是他愿意,太夫人也不愿意呀!”吕贞儿是宣国公府的姑娘,她能知道的小道消息自然也比在场的其他人还多一点。   “谁知道姚大哥是不是被某人瞒骗了双眼?妳们难道没听说有些人一贯最会做那等表面功夫欺骗外人,我们在这里的几个人,谁都没跟她有过半点交情,自然更无从得知她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贺清莲涨红着脸,颇有些强词夺理的意味。   “这么说的话,莫不是贺大姑娘也觉得我没眼光?所以我极力想保护的妹妹才会像妳说的那么不堪?”文若蓉嗤笑一声,眼光越发冰冷地盯着贺清莲。   而贺清莲被文若蓉这么一问,她才赫然想起…文若蓉的身份并不是她一个小小同知之女能够得罪的,但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她也来不及收回了,何况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   “文二姑娘这句话的意思,莫非表明了姚大哥是因为不想得罪五皇子,所以才不得不委屈自己,同意迎娶文三姑娘进门?否则依她的身份,连给姚大哥作妾都让人觉得高攀了。”贺清莲硬着头皮,一副十分义正词严地反驳道。   “清莲!” “莲姐姐!”贺清莲那一番话一说出口,一旁的姚淑琳及蒋湘云等人立刻急忙地出声喝止。 ☆、第四十章 发现   因为贺清莲一再的咄咄逼人,整个屋子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十分凝重,直到武定侯太夫院子里的一个名为‘芙蓉’的丫鬟来到,才打破这份尴尬。   芙蓉恭敬地向众人表示,她是奉了武定侯太夫的命令,前来请文若萍过去说两句话的。   只是文若蓉看着对方的面容似有几分熟悉,又因为寻着这一丝熟悉感而特意的关注之时,她恍惚发现芙蓉好像曾对贺清莲微微地颔首示意,皱起眉头再仔细一想,果真让她记起,前世她与已嫁进武定侯府的贺清莲也有过数面之缘,而她对芙蓉的印象便来自于每次跟在贺清莲身边的正是这个丫鬟。   文若蓉还记得有与贺清莲相熟的夫人问起她为什么不是带陪嫁的丫鬟出门时,贺清莲好像是回答说,芙蓉是武定侯太夫赏给她的,能得长辈调,教出来的丫鬟自然比贺家那样小门小户调,教出来的更好,所以她才会带着芙蓉出门访客。   不过从刚刚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看来,文若蓉却以为这个芙蓉恐怕是很早之前就已经被贺清莲收买了吧?这个贺清莲倒是好手段,也不知道是只收买了芙蓉一个人呢?还是不过凑巧被派来替武定侯太夫请文若蓉过去的芙蓉正好是贺清莲的人而已?只是暂且不论她来请文若萍的理由真假与否,如今在场众人肯定都不会怀疑芙蓉前来传话的举动有问题,若非她还记得这个丫鬟,心里起了疑惑,只怕这一路去到武定侯太夫人院子的途中,万一有人想做点什么手脚,连她也无从防备,如此一来,妹妹这个亏可就吃大了。   “既然是太夫人相请,若蓉也该去请安问侯一番方是礼数。”文若蓉说着就站起来,领头走向门外。   “这、这怎么好?文二姑娘是未来五皇子妃,身份尊贵,哪里能让妳亲自走这一趟?”芙蓉急忙地婉拒道。   “皇子妃又怎么了?我如今尚未出嫁,自然还是太夫人的晚辈,莫非太夫人不知道妳家大姑娘也请了我来做客?还是她老人家亲口说过不愿意见我?”文若蓉转过头,语气淡然地反问道。   “太夫人并没说不愿意见别人,婢子更不敢擅自揣测主子的心思,但是…但是太夫人只让婢子请文三姑娘过去,若您也一道过去了,婢子担心太夫人会责怪婢子办事不力,无端惊动文二姑娘大驾…。”芙蓉连忙摇头解释了一番,可惜用的理由太过牵强,还有点抹黑主子的感觉。   “照妳这么说,要是我非去不可,反倒变成我的不是了?”文若蓉冷笑一声,越发觉得芙蓉必定另有所图,若真让文若萍径自随她前去,只怕当真又要惹上什么是非。   “文二姑娘刚刚还说是要以晚辈的身份去拜见太夫人,可这会儿听妳的语气,分明是打算仗势欺人的模样,再说,文二姑娘若真懂得礼数的话,刚进大门那当下的时候,不是就应该主动请求向太夫人问安吗?怎么会等到丫鬟来请了,才说要去拜见长辈?该不会妳担心太夫人欺负文三姑娘吧?这也是…毕竟这门亲事结得本就不很光彩,太夫人一向注意规矩,哪怕嘴上应承了亲事,可心里呀~怎么也得有块疙瘩在。”贺清莲又抓住机会,唯恐天下不乱地讽刺道。   “清莲,妳有完没完?!既然要拜见太夫人,合该大伙儿都一起去拜见才是,至于见了之后,太夫人还想怎么跟文三姑娘说悄悄话,咱们也就管不着了,琳姐儿,妳说是吧?”江婉玉冷冷地瞪了贺清莲一眼,那个态度明摆着就是站在文若蓉这一边的。   文若蓉很是感激地对江婉玉笑了笑,她当然知道江婉玉为什么帮她,也知道江婉玉肯定是要帮她的,谁让江婉玉正好就是皇甫逸的表妹呢?日后少不得要往来的舅家亲戚,自家人不帮自家人,要帮谁?   “啊?!几位姑娘都要去?!”芙蓉苦着一张脸,心知所有计划都泡汤了,她想那个安排在半路上的人可别扯后腿才好,万一被发现的话,她就死定了。   “去!为什么不去?!玉姐姐说的没错,反正太夫人肯定不会不欢迎我们去叨扰一番的,就当是给萍儿妹妹加油打气好啦!”蒋湘云跟着附和道。   文若萍在一旁看着几个女孩子耍着嘴皮子,越看越傻眼,她只知道文若蓉会突然开口要求同去,肯定是有什么考虑,却没想到最后演变成所有人都去,好吧!也许江家姑娘说的没错,老人家嘛,少有不爱热闹的,她听说那家伙的儿子就养在太夫人跟前,唔…肯帮忙养着小孩的长辈,应该是爱热闹的吧?   “那就一起去吧,芙蓉,妳先回去告诉太夫人一声,说几位前来做客的姑娘一会儿都会过去向她老人家请安。”姚淑琳无奈地转头向芙蓉吩咐一句。   其实姚淑琳心里也颇觉讶异,她素闻文家二姑娘是个知书达礼、温柔端庄的女子,却没想到今日竟然会为一个庶妹出头,可想而知,她对文三姑娘的看重,比自己原先所想的更深几分,或许甘嬷嬷的猜测没错,她这个未来嫂子未必如外界所传闻的那样,是个愚昧无知、不懂世故的丫头,既然能分辨攀附谁对自己最有利,又能不着痕迹地做到这一点,果然不容轻忽,只是不知道大哥可曾看出她的伪装?   姚淑琳想了一通后,又侧目睨了贺清莲一眼,心里的不舒服又加深了几分,她的祖母原本有意向贺家提亲的事,她是知道的,当时她也很高兴,觉得曾经的邻家大姐姐变成大嫂是件不错的事,而且贺清莲从小就时时关心她、处处照顾她,她曾经认为贺清莲对她的好会是一辈子,谁知道后来祖母就莫名其妙地不再提起这件事,直到大哥亲自向祖母开口说要娶文家三姑娘为妻。   甘嬷嬷和赵嬷嬷也曾不止一次告诉她,贺清莲对她的好是别有所图,还说有很多时候,贺清莲是故意挑了大哥在府里的时候上门找她,还时常与大哥偶遇,只要她大哥一出现,贺清莲的一双眼睛就离不开她大哥身上了,她一直不相信,毕竟贺清莲小了大哥快十岁,大哥都娶了两任嫂嫂了,她才要及笄,又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喜欢?可是今日见到贺清莲从文家姐妹进门之后,就一再地针对她们,她却觉得有些相信了,毕竟若是心里没有什么想法,贺清莲又怎会如此失态度?偏偏以前她怎么也看不出来,果然她还是太嫩了吧?不然怎么会连这么粗糙的假象都看不出来呢?   不过姚淑琳又认为有件事情可以证明现在的她没以前那么无知了,至少她已经可以看出文家三姑娘绝对不是个傻的!某位小姑娘很是傲娇地抬头挺胸…领着一众小姐妹往怡和院走去。   武定侯老夫人也没料到她本来只打算请文若萍一个人来,最后却来了一群人,再加上芙蓉回来禀报的时候,还在话语里彷佛有意无意地暗示文家姐妹在众人面前的态度有多么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她老人家心里更是觉得万分不开心了,只是顾忌文若蓉没多久就要嫁给五皇子,五皇子极为爱重文家二姑娘的事,她也曾有耳闻,那个令她并不很满意的长孙媳妇已经有了大孙子的维护,再有五皇子妃这个靠山,不说一般人不敢得罪,连她也不敢轻易得罪。   姚淑琳带着几个女孩子来到怡和院时,武定侯也让人准备了一桌茶点,身边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小小孩儿,刚见到她们进门,就很迅速地站到一旁,等几个人向武定侯太夫人请过安之后,他才走上前,恭敬地行礼道:“景儿向姑姑请安,向莲姨、玉姨、贞姨,还有云姨和两位阿姨请安。”   “景哥儿怎么也在这里?没有出去玩耍吗?”贺清莲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她率先走过来,笑瞇瞇地拉住姚承景的手,亲切地问道。   “没有,刚写完大字,太夫人派人来说有客人来,让景儿过来拜见。”姚承景绷着脸,正经八百地回了贺清莲的问话,只是那眉间微微透露的不耐烦,显示出他对贺清莲并不怎么友好,也很排斥贺清莲对他的亲近。   “妳们既然来了,索性就留下来说一会子话吧,左右这时辰的外头还热的很,石芯,早上不是熬了一锅绿豆汤吗?赶紧叫人把绿豆汤送几碗过来给几个丫头消消暑气。”武定侯太夫人一边偷偷地打量着文若萍,一边状似欢喜地吩咐道。   那个被点了名的丫鬟飞快地应和一声之后,便走出门外。   此时,姚承景也挣开了贺清莲的魔爪,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文若萍身边,他没开口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文若萍,看着这个据说是他未来要叫母亲的女人。   文若萍在姚承景来到身旁时,她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看不出这个小娃娃到底是高兴呢?还是高兴呢?还是高兴呢?一连瞅了几眼之后,她一脸平静地问对方一句:“小哥儿要吃糕点吗?”   “嗯!”姚承景的声音不大,若没仔细听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忽略过去,但是一直注视着他的文若萍还是听到了,同时也看到他的头微微地点了一下。   文若萍得了回应,她转头看向桌上的糕点,挑来挑去,挑中离自己最近的那一盘菱粉糕,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放进自己的小盘子里,又用筷子切成一小块一小块之后,她才夹起一小块菱粉糕亲自要喂给姚承景吃。 ☆、第四十一章 融洽   每个在怡和院里当差的婆子丫鬟都知道姚承景这位小少爷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子,当然这所谓的难伺候并不是因为他喜欢捣乱,其实在很多人的眼里,姚承景称得上是个非常乖巧的孩子,唯一的缺点就是他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即使是小带他长大的奶娘也没有例外,甚至还有很多说不上是好还是坏的奇怪习惯,像是不吃其他人递给他的食物就是其中之一。   姚承景从他能够拿稳碗、汤匙,自己独立吃饭之后,就不曾接受过任何人的投喂,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嫡亲祖母武定侯老夫人,有时候被逼得紧了,他会索性用力地挥舞双手,将对方手里的东西打落地上,武定侯老夫人不死心地试过数次,发现他连自己的面子也不给之后,就不曾再强迫他。   如此屋子里一堆人都亲眼见着文若萍居然敢夹糕点要喂给姚承景吃,那些个熟知内情的人顿时屏气凝神,双眼专注地看着他们两人,更正确的说,是看着姚承景会怎么甩文若萍的脸面。   贺清莲也知道姚承景的脾气,她带着轻蔑的浅笑,冷眼旁观着好戏。   却不料,姚承景默默地看着筷子一眼,又抬头看了文若萍一眼之后…他面无表情地张口吃掉了那一小块菱粉糕。   武定侯老夫人不敢置信地暗吸一口气,然后不由自主地看向身边的蒋嬷嬷,心想,这丫头真是不简单哪~不但让她大孙子上了心,连自己看大的曾孙子也好像并不排斥她啊?   “景哥儿怎么吃下去了?!你不是从不吃别人给的东西吗?”贺清莲心底暗恨,脸上却是挤出一丝看似惊讶的表情,关切地问道。   姚承景绷着脸,眉间微蹙地瞄了贺清莲一眼,对于她的疑惑却是连响应一句都不曾,然后又回过头来对文若萍说道:“还要!”   “好吃?”文若萍没有多想地自己也吃了一小块,嗯…的确不错,果然是跟安远侯府的不一样。   于是接下来的情况更叫众人惊得一愣一愣的,文若萍和姚承景这对准母子把桌上的糕点都尝过一遍,用的方式更是奇特,都是文若萍先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两个人你一块、我一块的分着吃,吃到最后,姚承景都干脆爬到文若萍身上,让她抱着喂,整个一个标准三岁小娃儿会做的事,谁又能知道在今日之前,武定侯府里的人可是从来没敢想象过这样的情景。   文若萍自己却没有觉得她和姚承景之间的互动有什么不对,对她来说,现代看过的熊孩子实在太多,整天不是吵就是闹,一下要这个、一下要那个,精力旺盛的好像可以几天几夜不用睡,像姚承景这样不吵不闹的孩子,简直是稀有动物,而且她也是个懒散,不好动的孩子反而合她心意,何况养孩子可不是光宠着就行了,姚承景身边并没有出现众人簇拥的情况,想来武定侯太夫人应该挺会教养孩子的,至少看着这个孩子的反应就不像那种平日只要负责张口伸手,什么事都交给婆子丫鬟做就好的养尊处优。   文若萍心里美美地想着,管它自己将来能不能生?反正那男人都有嫡长子了,日后武定侯府的一切也是注定大半都要落在这个孩子身上,再怎么想破头去烦恼能不能生出孩子,还不如认真地和这个孩子好好相处实际一些。   姚承景吃完糕点,脸上就微露几许困顿之意,哪怕他再聪明懂事,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吃饱了就想睡的反应也很正常,可是他却宁可强撑着精神也不愿意和奶娘回房睡觉。   “小哥儿先去睡吧,该睡的时候不睡可是会长不大哦!”文若萍轻轻拍着姚承景的背,柔声地哄道。   “不要!”姚承景软轜地应了一声,一双小手更是紧黏着文若萍不放,很难得地在众人耍了一次小孩子脾气。   姚淑琳看着露出几分尴尬的文若萍,轻笑道:“景哥儿从来没这么黏人过,今日竟然为文三姑娘破例了,合该你们俩注定是有母子情份的。”   “这孩子平日不曾见过他有这么大的脾气呢,要不…还是麻烦萍丫头带他回房去睡好了,左右也是在我院子里而已,古嬷嬷,领文三姑娘去大爷房里。”武定侯老夫人脸上带着比先前更加亲切的笑意,温和地向文若萍点点头,然后又对那个一直站在文若萍和姚承景身侧的婆子吩咐道。   “哦…太夫人,真是对不住,那若萍先送小哥儿回房歇息,很快就回来。”文若萍有些害羞地笑着回道。   “文三姑娘请随婢子过来。”古嬷嬷语气十分恭敬地对文若萍说道。   文若萍抱着姚承景跟在古嬷嬷身后走出房门之后,江婉玉才彷佛很感叹地说道:“我觉得文三姑娘好像挺有孩子缘的?我和淑琳好歹认识三四年了,怎么也算看着景哥儿长大的吧?可是从他两岁之后,我就没碰到过他一片衣角,更别说像他小时候那样抱着玩耍了。”   “还玩耍呢!妳当小孩子都是玩具?任由妳玩耍的?我可还记得上次妳是怎么把户部尚书的小孙子给弄哭的,十几岁的人跟一个才学走路的娃儿抢糖吃,这种事也就妳才做得出来!”蒋湘云没好气地吐糟了一句。   “我哪有?!我明明是在跟他玩的,好吗?谁晓得那孩子会是个护食的?他手里那块糖,我连碰都没碰到一下,他就哭的震天响,我才丢脸,好不好?!”江婉玉气鼓鼓地反驳道。   那边一对损友互杠的很欢乐,一角还有个脸色阴霾的贺清莲独坐在那里,闷闷不乐地一直灌着茶水,吕贞儿和姚淑琳却是拉着文若蓉一起哄着武定侯太夫人说话。   “太夫人,孙女觉得您应该可以不必担心景哥儿了,我看景哥儿好像真的很喜欢文三姑娘,您瞧,这一年多来,这府里除了大哥,可就没第二个人能让景哥儿近身这么久的,如今文三姑娘却很幸运地成为第二个人。”姚淑琳观察了一下自家祖母的脸色,见她面带微笑,心情看似不错,才敢如此大胆地说道。   “贞儿曾听府里一些老婆子说过,她们说小孩子的心眼最是透亮,谁好谁不好,他们总能看的比我们大人明白,我想他肯定看出文三姑娘是个好人,所以才愿意跟她亲近吧?”吕贞儿在一旁附和道。   “贞丫头的意思,该不会说我老婆子对他不是真心的?”武定侯太夫人闻言,有些心酸地反问道。   “怎么可能呢?太夫人可是看着姚大少爷长大的人,若没有您护着他,他如何在这偌大的侯府里平安长大?自然也没有谁敢说您一句不是,恕若蓉大胆猜测,姚大少爷不与您亲近的原因,恐怕是因为太夫人心里对他多少有些怜悯…也有些期望的缘故吧?”文若蓉摇摇头,柔声劝慰着武定侯太夫人。   “妳的意思是…妳妹妹对景哥儿没有半点其他的想法吗?”武定侯太夫人神色由轻松转为凝重,她一脸严肃地反问道。   “这…若蓉也不好说有或没有,但是我想即使有什么想法,那也只有盼着姚大少爷好的想法,绝无恶意。”文若蓉愣了一下,随即回道。   “我也希望她没有什么恶意,老婆子可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不管妳妹妹进了武定侯府之后会为侯爷生下多少儿女,都永远越不过景哥儿的地位。”武定侯太夫人语气严厉且坚定地说道。   “这是自然,若蓉不会连这点粗浅的道理都不懂,何况三妹妹身边还有两位嬷嬷教着她怎么为人处事,太夫人便是信不过若蓉的话,总不会也怀疑自贵妃娘娘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无方吧?”文若蓉不以为忤地笑应一句。   “姑母宫里出来的嬷嬷?那不是应该安排在妳那里吗?怎么会去了文三姑娘身边?”和蒋湘云斗嘴斗得正在兴头上的江婉玉听到这句话,她飞快转过头来,疑惑地问道。   “许是那位嬷嬷和三妹妹有缘,本来我也只是想着暂时让一位嬷嬷去指点一下三妹妹的规矩,虽然我也知道等她过了门之后,太夫人必然会教导她许多,可是心里还是担心她对那些规矩一点概念都没有,武定侯爷再有那么些个缺点,到底仍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京里不知道多少夫人小姐等着看三妹妹笑话,难道我能把三妹妹拘在府里,哪儿也不叫她去吗?什么宴会也不叫她参加吗?这种事想也知道不可能的吧?所以自然就少不得要想法子让她有本事撑起几分场面了。”文若蓉依旧淡定地回道。   “有劳文二姑娘操这份心了,本来我也想着要不要让我身边的嬷嬷过去指点一二,好歹让她日后进了门不至于手足无措,倒没曾想她有那份机缘能够让宫里的嬷嬷教导。”武定侯夫人微微地点下头,她才不担心肯在文若萍身边待着的嬷嬷会有什么大来头,没有用到她自己的人,她也不在意,只要别丢了武定侯府的脸面就好。   “这文三姑娘真不知道哪世修来的福份,一个庶女也能让宫里的嬷嬷屈尊教导,别是文二姑娘随便找来的人吧?我听说每年宫里都会打发好些年纪大的粗使宫女出来,不过那些真正在贵人跟前有几分体面的,多半没那么容易就能出宫。”贺清莲酸溜溜地讽刺道。   “这点子小事就不劳贺大姑娘操心了。”文若萍对贺清莲所提的疑问并没打算多做解释,更不想和贺清莲这等表里不一的人浪费时间耍嘴皮子。   “我想那位嬷嬷在宫里应该是有点身份的吧?看看文三姑娘的举止就知道啦,哪里像是粗使宫女能教出来的?”蒋湘云状似无意地又甩了贺清莲一个大巴掌。   蒋湘云吐糟的理直气壮,贺清莲却一个字也反驳不了,只能郁闷地又气红了一回脸。 ☆、第四十二章 忽悠   姚承景如今就住在怡和院的东厢房,三间房两明一暗,分为小厅、书房和卧房。   文若萍抱着姚承景走进屋里时,留守的大丫鬟秋瑾快步迎上前来,有些傻眼地看着随后进屋的古嬷嬷和秋桂两人。   “嬷嬷,秋桂姐,这位姑娘是?”秋瑾知晓自家小主子的习性,所以也没有自以为聪明地想要接过姚承景,只是好奇地询问一句。   “这是文三姑娘,大少爷今儿个心情好,非得黏着文三姑娘不肯回来歇息,太夫人便让文三姑娘直接送大少爷回来了。”古嬷嬷微笑地回道。   “原来是文三姑娘,婢子失礼了。”秋瑾一听,哪里不知道眼前站着的正是她们将来的主母?不过又听说自家小主子居然会黏着她不放,心里不由得升起几分敬意,还没进门就能让大少爷另眼相看,真进了门的话,还怕有人敢刁难吗?   “哎!别这么多礼,小哥儿睡哪儿,我抱他过去躺下,这么趴在我身边肯定很不舒服。”文若萍连忙回道。   “请文三姑娘随婢子来。”秋瑾连忙将人引进卧房里。   姚承景的卧房摆设很简单,就一张架子床、一扇落地屏风、两个衣柜和一个梳洗架。   文若萍仅仅匆匆扫过了一眼,便把已经睡熟的姚承景小心地放到秋桂先一步铺好的床榻上,只是姚承景虽是睡了,他的小手仍然紧紧揪着文若萍的衣角不放,似乎潜意识里不想让她离开的样子。   “大少爷午歇的时间并不长,不若委屈文三姑娘在这里陪着吧?秋瑾,去准备几样茶点给文三姑娘。”古嬷嬷见状,只得一脸抱歉地劝道。   “不必!不必!小哥儿在睡,我却在一旁吃东西,像个什么样子?要不…有没有什么话本或书之类,拿一本给我打发时间就够了。”文若萍连忙阻止了正要往外走的秋瑾,又微带羞涩地对古嬷嬷说道。   “可是大少爷也还没读书识字,哪里来的书本?倒是前些日子,贺大姑娘过来时曾送来几本图册,说是给大少爷翻着玩儿的,文三姑娘要不要看那个?”秋桂说这话的语气有些鄙视意味。   秋桂一向与贺清莲走得近乎,她从贺清莲那里知道很多大户人家的庶女其实是不能读书的,所以不觉得文若萍能认得几个字,这会儿听她一开口就说要看书,便直觉地把对方划定是故意要作作样子给人看的,可惜侯爷又还没回府,她这么殷勤大概是要白忙一场了。   “哦?挑的是小哥儿看的书吗?不妨让我看看好了,好歹知道一下小哥儿平日爱看什么样子的书,改明儿个也能托人上街买一两本来送给小哥儿。”文若萍笑瞇瞇地点头回道。   “那婢子去拿过来,还请文三姑娘等等。”秋桂心里嗤笑一声,果然没见识的庶女也只能看得懂那些小孩子才看的画画儿。   秋桂很快就拿来她所说的几本图册,文若萍翻看了第一本,不是什么很深奥的内容,不过一两则关于古代神话的传说故事罢了,当然用黑墨画出来的图画远没有现代那么多彩多姿,但这个时代对那些无知少年的诱,惑也就那么几样而已,倒也够用了。   文若萍将几本图册翻过一遍,确定没有什么不适合小孩子看的内容之后,她就放回床边的小茶几上,这时候又发现刚刚一直抓着她衣角的那只小手已经放开来,姚承景也翻了身,换了位置,依旧沉睡着。   “让小哥儿睡吧,我先回去太夫人那里,等他醒来,要是他想再抱过去。”文若萍小心地整了整被子,然后对一直站在旁边的古嬷嬷说道。   “婢子明白,文三姑娘放心,婢子等会照顾好大少爷的。”古嬷嬷轻声应道。   文若萍知道她这会儿是妾身未明,这些人有没有好好伺候姚承景也不是她能过问的,不过这些人到底对她抱持着何种态度,好歹是已经心里有个数了。   文若萍回到上房时,姚淑琳、吕贞儿几个人都还在,又似乎是蒋湘云不知道说了什么笑话,把屋里几个人惹得都笑个没停,她又环顾屋里一圈,却发现少了贺清莲。   “这是听了什么趣事呀?大伙儿都笑得这么开心?”文若萍脚步没有多停留地来到武定侯太夫人跟前,问道。   “哎喃文三姑娘可惜了没听到,湘云刚刚说到她上次去参加顺德公主办的赏花宴,结果错把人家的兰花当杂草给拔了!顺德公主听了婆子的禀报之后,气得脸都红了,那可是从顶珍贵的‘东帝墨荷’上转接过来的,连花苞都还没见到呢,就差点让她给毁了,幸亏公主府的花匠本事了当,及时救了那株兰花,不然哪~~。”江婉玉一向不会放过任何能取笑蒋湘云的机会,听得文若萍问起,她立刻飞快地解释道。   “湘云姐姐是连根拔了吧?不然花匠的本事再高也救不活呀。”文若萍侧头思考了一下,江婉玉说的事只怕也才发生不久,不过又没听说蒋湘云被那什么顺德公主问罪,想来那株兰花并无多大损伤,而且救的及时。   “妳怎么知道?莫不是妳也这么做过吧?”江婉玉惊讶地反问一句。   “纯粹猜的。”文若萍眨眨眼睛,一脸无辜地回道。   “好了,好了,玉丫头别总是取笑云丫头,妳自己可也做过不少糗事,只是咱们大伙儿不提罢了。”武定侯太夫人适时地当了和事佬,然后又向文若萍问道:“景哥儿睡熟了?没闹妳吗?我以为妳会等他醒了才回来。”   “小哥儿是好孩子,若、若萍很喜欢他。”文若萍差点要说她见过的孩子没一个比姚承景乖巧的,可又突然想到她甚少出府,府里年纪比她小很多的孩子只有文若薇,但是她们平常很少相见,文怀轩和苏氏也还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她去哪儿看到‘很多’的小孩子?自然只能这么恭维了。   “今日这么一见,我倒是觉得放心许多了…。”武定侯太夫人大概也想了很多,她毕竟已经上了年纪,而且又隔了三代,她再有心疼爱那个曾孙,可难免有许多有心无力的时候,如今见到孙子看中意的孙媳妇和曾孙子有很大的机会可以在未来的日子里相处愉快,她不由得心生一股总算可以死而无憾的感觉。   文若蓉看到文若萍居然可以和姚承景相处得那么融洽,她心里也很讶异,前世时,或许是因为姚承景在幼年没有感受到多少来自父母的关爱,所以成年之后就自己寻门路去边疆从小小的百户起步,至她死时,也没有回过京城一步,还放过话说不接受爵位,自愿把武定侯的爵位让给继母所出的二弟姚承旭,姚泽清有没有答应,她并不清楚,她只记得众人常说姚泽清与沈氏这对老夫少妻的感情很不错,她也觉得当时的两人应该很恩爱,不然沈氏哪里能够为姚泽清又生下两子一女。   武定侯老夫人和几个丫头说了几句话之后,她也觉得困乏了,便让姚淑琳带吕贞儿去花园里玩耍,还说本来是请她们来赏花的,结果都来大半天了,却连花园的影子也没见着半点,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这会儿的日头已经偏斜,外面也没有她们稍早过来怡和院时那样的热,武定侯老夫人让石嬷嬷又去叫人搬了几盆冰块到碧波水榭里,还让厨房重新整治一桌茶点。   姚淑琳谢过武定侯老夫人之后,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移往花园里去。   路上,文若萍紧挨着文若蓉身旁,悄声问道:“怎么没见着贺大姑娘?”   “妳还没回来之前,她就说身子有些不舒服,先一步回去了。”文若蓉淡淡地回道。   “哦!”文若萍状似恍然地虚应一声,心道,不会是被气跑的吧?她怎么看都不觉得这几个人跟那位贺大姑娘感情很好的样子,而且一个小官之女跟几个公侯千金做朋友,还敢耍那么大的脾气,看来姚大姑娘她们这几个人的心还挺宽的嘛。   几个小姑娘在水榭里吃吃喝喝,再加上永远有话题可说的蒋湘云,这个小聚会就一直没有冷场过。   半个时辰后,古嬷嬷抱着睡醒的姚承景走过来,姚承景嘟着小嘴,一脸委屈地对文若萍说道:“没陪景哥儿?”   “小哥儿醒了?我可是陪你好一会儿啦,为了等你醒来,我们一直不敢散会呢。”文若萍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试探姚承景有没有睡出一身汗,小孩子流了汗又立刻吹风的话,很容易就会着凉,小孩子生病可不是小事。   “姨要回家了?!姨不回去?”姚承景紧抓着文若萍的裙襬,眉头紧蹙,似乎是在考虑把文若萍留下来的成功率有多大的样子。   “怎么能不回去?姨总是要回家的呀。”文若萍好笑又无奈地回道。   “……。”姚承景总觉得哪里不对,她们不是说她以后就是他的母亲?为什么母亲不跟他住一起?不跟父亲住一起?小柱子的爹娘明明都跟小柱子住在一起的!   “景哥儿乖,还不到时候呢,只要你乖乖再等上两年,你的萍阿姨就能天天陪着你了。”姚淑琳轻轻地、快速地在姚承景头上拍了两下,并且劝说道。   “两年是多久?后天就可以了吗?”姚承景还是觉得很困惑,为什么不是现在?两年会很久吗?是今天睡一晚,明天再睡一晚就到了吗?   “不可以的,要等小哥儿再过完两次生日才可以。”文若萍其实也不知道姚承景的生日是何时,不过随口胡诌了一句。   “真的?!”姚承景还不知什么叫生日,因为他对自己前两次的生日怎么过的根本没有印象,而今年的生日……呃~他好像也没有印象。   “嗯!”文若萍用力点头,表示绝无虚假。   姚淑琳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她本来想说姚承景今年的生日都还没到呢,要怎么算两次的生日?不过再想一想,其实让未来嫂子早些进门也没差呀!毕竟大哥和侄子都那么喜欢她…不过这么重要的问题还是丢给大哥解决吧。 ☆、第四十三章 撵婢   姚泽清回府之时,已经是酉时末,听说武定侯太夫人让妹妹和儿子在怡和院用饭,他估算着这个时候,几个人应该都还在,便直接来到怡和院。   果然一进了怡和院上房里,姚淑琳和姚承景都还在这里,姚承景、姚淑琳分坐在武定侯太夫人左右下首,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姚淑琳从吕贞儿听来的一些关于宣国公府的八卦。   听见门外的动静时,祖孙三代同时转头过来,见了姚泽清进门,姚淑琳瞅了眼门外的天色,然后笑道:“大哥回来的也太晚了吧?文三姑娘她们都不知道离开多久了。”   “是吗?”姚泽清早知道妹妹请了文家姐妹来府里作客,他也想要能早点回头,可谁知道偏偏就出了点意外,让他拖到这时候才能回府。   姚淑琳一边说话的时候,还一边偷偷打量自家大哥,可惜她丝毫看不见他脸上有露出一点点失望或者失落的情绪。   “吃过饭了吧?要不要让小厨房做些吃食上来?”武定侯太夫人看了孙女一眼,又关切地问道。   “不用了。”姚泽清摇摇头,婉拒了太夫人的好意。   武定侯太夫人点点头,随即又侧头看向姚承景,姚承景默默地垂着头,这时候已经又看不到下午他与文若萍相处时那种爱撒娇的小孩子模样,心里莫名地浮出一点酸涩、一点心疼,还有一点点的悲伤。   武定侯太夫人定了定神,抬头对姚泽清说道:“景哥儿今天可黏人了,睡了要人抱,醒了也要人抱,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看到景哥儿像别人家孩子那样调皮捣蛋的模样。”   “景儿今天闹了谁了?”姚泽清闻言,亦觉得十分意外,他转头看向儿子,问道。   “他哪里是个能吵能闹的?大哥可别误会了,只不过今天一直黏着文三姑娘,看着像是极喜欢她的,你也知道他平日不让人喂他吃东西的,今天啊~可是大大的破了例,和文三姑娘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把一桌子十来糕点轮番吃了一遍,刚刚还差点要吃不下饭呢。”姚淑琳摇摇头,好笑地解释道。   姚承景听着自家姑姑的话,他倒是有心想反驳自己并没有吃不下饭,不过想了一下,又心虚地默不作声,当作没听见那番话…他的小肚子一直都饱饱的,刚刚也确实没吃下多少东西。   “景哥儿…很喜欢她?”姚泽清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儿子身上,他顿了一顿,有些谨慎地问道。   “姨姨很好、很喜欢,可是姨姨不跟景哥儿住!”姚承景有些气恼地皱起眉头,彷佛在控诉什么。   “什么意思?”姚泽清愣了一下,他觉得他一定没听懂儿子的意思,于是又向姚淑琳问道。   姚淑琳听到大哥的问话,她立马摆出一副比姚承景还无辜的表情,将姚承景怎么地不想让文若萍回家,又文若萍因为不让姚承景伤心,可是也不能不回家的情况下,怎么地拿话哄姚承景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当然最重要的那一句根本不用姚淑琳再多作解释,姚泽清也是能够理解地非常深刻。   “我听文二姑娘说,文三姑娘如今身边跟着宫里出来的一位嬷嬷,想来这规矩礼仪上的事已经用不着操心了,唯一比较要紧的还是掌理中馈的事,毕竟她一进门就是当家主母,咱们府里那些管事嬷嬷再怎么忠心,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被一个十来岁小丫头收服,所以我觉得…如果你们愿意早一些成亲,我也能趁着自己还有点心力,好歹为她镇压住那些人一段时日,等她能够撑起整个侯府的事务之后,我便不会再插手了。”武定侯太夫人似乎也倾向于支持文若萍早点嫁过来。   “太夫人身体安康,肯定能长命百岁的,再说,即便她压不住那些人,不是还有我吗?”姚泽清有些不以为然地回道。   “你一个爷们能整天管着内宅的事?何况你时常要奉命去各地执行职务,但凡皇上一个旨意下来,两三个月不在京城、不在府里,那是常有的事,府里的事能够全指望你吗?说来说去,还是得她有本事管得住这些人才成哪!”武定侯太夫人没好气地反驳道。   “其实大哥也不用太担心啦,我觉得文三姑娘并非没那个本事,只是安远侯夫人未必肯倾囊相授罢了,可是来咱们家就不同啦,太夫人为了你、为了侯府,肯定是要尽心尽力的嘛。”姚淑琳笑盈盈地说道。   “这事…我再想想。”姚泽清私心也有想早点把人娶进门的意思,不过他知道这种时候反而不能表现出太急切的模样,否则等太夫人这个兴头一过,说不准又要误会什么,若因此在心里对文若萍起了嫌隙,文若萍进门后的处境必然更加不平顺。   “那你就好好地考虑考虑吧…。”武定侯老夫人点头回道。   姚泽清没再接着老夫人的话,他转头看向姚承景,说道:“老夫人也该歇息了,我送景儿回房吧。”   “是不早啦~老夫人,我也先回院子去了,明早再来看您。”姚淑琳听了这话,也连忙起身说道。   “好,好,好,都回去吧。”武定侯老夫人笑瞇瞇地点头应道。   姚泽清对武定侯老夫人微微点头道别之后,又看了姚承景一眼,便径自向外头走去,姚承景和姚淑琳也匆匆向武定侯老夫人道了安,一前一后地跟着离开。   姚淑琳跟着姚泽清父子走到东厢房的房门外,她才与他们道别,继续向外走去。   姚泽清见妹妹离开后,他牵起姚承景的手,父子俩一起走进了屋里,姚泽清让姚承景先随秋瑾进内室梳洗,自己则在小厅里坐着等儿子出来。   秋桂见自家侯爷到来,连忙倒了杯热茶上来,然后站在一旁,讨好地笑道:“侯爷今日过来看大爷啦?!侯爷放心,婢子们日夜都很注意大爷的起居,大爷平日也很乖巧,就是天天盼望侯爷能有空多过来看看他。”   “嗯,辛苦妳们几个了。”姚泽清淡淡地点头说道。   “要说咱们大爷也是有福的,不止老夫人和侯爷关心他,就是平日常与咱们侯府往来的几位姑娘也极疼爱大爷,尤其是贺大姑娘,前两日又买了几本图画书,说是大爷如今尚未启蒙,看着那些娃娃书也可以认识很多东西,婢子看着大爷好像也很喜欢的样子。”秋桂见姚泽清的心情似乎不错的模样,她又笑瞇瞇地接着说道。   “贺大姑娘?”姚泽清耳聪目明,自是一下子就抓住秋桂话里的某个字眼。   “是呀!婢子也看过那娃娃书,真的精巧极了,而且里面的故事也很容易懂,婢子们几个都能看明白书里说的是什么意思,更何况一向聪明的大爷呢!”秋桂见姚泽清似乎有了几份兴趣,她越发殷勤地说道。   “我记得我说过不许再收贺家的东西?难道林嬷嬷没跟妳们说清楚吗?”姚泽清的语气突地冷了几分。   “啊?!是…是说过,可是婢子以为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秋桂愣了一下,却立刻强辩了一句。   “所以就能不把本侯爷的话放在心里了?!什么时候这府里的奴婢也能做主子的主了!?妳!去把林嬷嬷给我叫来!”姚泽清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气势凌人地质问一句之后,又指着门边的一个小丫头,吩咐道。   “侯爷,婢子不敢!”秋桂见状,连忙下跪求饶道。   “父亲?”姚承景在内室听到这偌大的动静,他连忙跑出来,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姚泽清。   “景儿过来这里坐。”姚泽清暗暗平抚一下自己的怒气,接着将姚承景招至身边坐下。   姚承景紧抿着嘴,快步走到父亲身旁坐下,双眼瞪着秋桂,脸上若隐若现地带着几分怒气。   姚泽清看了儿子一眼,然后从容地端起茶杯,慢慢地喝着茶,直到林嬷嬷出现。   林嬷嬷一进门就看到跪在地上的秋桂,她面容一凝,上前向姚泽清行礼请安后,姚泽清也不等她问起,直接说道:“这丫头心大了,不能让她继续在大少爷跟前当差,侯府里也不能容许心有二主的奴仆存在,小小年纪就这么多心思,显见家里人也没几个好,看看她家还有什么人在府里当差的,都一并打发到庄子上去,若有谁不满,便直接卖去苦窑算了。”   “侯爷,这…怕是不妥当吧?秋桂的姐姐正是老夫人身边的芙蓉,芙蓉又是一等丫鬟,想来老夫人平日也算极重用她的,万一…。”林嬷嬷顿了一下,有些迟疑地回道。   “老夫人那里自有我担着,何况不是还有白芷冬菱几个吗?难道少一个丫鬟,她们就伺候不好老夫人了不成?!”姚泽清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一放,冷冷地反问一句。   “可是…总得有个象样的理由呀!否则哪有没犯错却被撵出去的奴婢?”林嬷嬷大约也是舍不得自己看大的丫头被莫名其妙地赶了出去,少不得要为她们说情。   “心有二主还不算理由?背主忘恩也不算理由?”姚泽清的语气又更冷了几分。   “……”林嬷嬷知道自家侯爷不会无的放矢,只是两个丫头怎地会背主呢?她竟然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想了一下,到底还是听从主子的话,福身回道:“老奴明白了,这事交给老奴处理,吴家也只她们俩姐妹在府里当差,她们的父母并是没有差事在身,所以明早就能送他们一家子到庄子上去。”   “侯爷!侯爷!婢子没有背叛大少爷!婢子或许是一时说错了话,但婢子始终一心一意为大少爷着想,又怎么可能背叛主子呢?!”秋桂连忙哭喊道。   姚泽清却是一声不吭,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林嬷嬷见状,只得急忙喊了两个粗使婆子进来把人拉走,又使人去将芙蓉抓过来,一时之间,院子里便出现两个或高或低的求饶声。 ☆、第四十四章 后续   秋桂和芙蓉的哀求声很快就消失了,屋里的人都知道应是林嬷嬷怕惊扰到老夫人,所以命人把她们的嘴堵住的缘故。   秋瑾眼见一起当差的姐妹突然就被主子发落,还丢了这么好的差事,她不免感到有些惊惶,脸色苍白地缩在一旁,却还想不透秋桂究竟犯了什么错,东厢房内一众伺候姚承景的丫鬟婆子也是个个惶恐不安。   姚泽清对众人的反应彷佛视若无睹地低头对姚承景说道:“景儿很喜欢文三姑娘,是吗?”   “嗯!”姚承景用力地点点头,抬头看了父亲一眼,又垂下头,情绪低落地说道:”景儿知道父亲为什么让秋桂走,因为她一直在说姨姨不好,还说姨姨若进了门,一定会虐待景儿,景儿…也差点相信了,可是父亲说过,不能人云亦云,但是景儿没有相信她的话,景儿今天很认真、很认真地看过萍姨,所以相信她不会对景儿不好。”   “哦?所以呢?”姚泽清对儿子是心疼的,但是心疼之外,他却不会忽略对他的教养,哪怕他如今还小。   “景儿…很想…很想要一个母亲,像小柱子、像宝贵一样,他们说,他们每天回家时,他们的娘亲都会问他们吃饱了没有,会不会冷…会不会渴,还会、还会抱抱他们,景儿也想…也想有母亲天天可以抱抱我。”姚承景的眼底盈,满,泪水,他飞快抬手抹去眼角溢出的眼泪,却不曾哭出声来。   “你萍姨…其实大你不过十岁而已,有很多事情,她说不定也不懂得一星半点,不一定能胜任母亲这个位置。”姚泽清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心的,他对姚承景说出这样的质疑。   “她可以的!萍姨一定!一定可以的!”姚承景猛地抬起头,坚定地回道。   “我明白了。”姚泽清心底一叹,却没有再更多的试探,心想,万一…她真的不能有孕,只要她愿意待景儿如己出,景儿愿意待她如亲娘,那也是一大幸事。   “父亲,萍姨答应景儿,只要景儿再过完两个生日,她就会住进来,天天陪着景儿。”姚承景握紧小拳头,彷佛担心父亲会遗忘似地又提了一次文若萍和他的‘约定’。   “你萍姨有时候也是傻呼呼的,她傻的时候,你可不能跟着她傻,萍姨要行过及笄礼之后才能出阁,算一算还得等上两年呢,不过…。”姚泽清顿了一顿,他想到姚承景的生日是年底,若赶在文若萍及笄后、姚承景生日前大婚,似乎也能算是两个生日啊?   姚泽清仔细一琢磨之后,便又笑道:“父头回头便去请托钦天监算个好日子,不但会让景儿如愿以偿,也不会令她对你失约。”   “嗯!”姚承景听到父亲这么一说,他高兴极了,本来听父亲的意思,还以为根本不可能两个生日之后就能天天看到母亲,但是父亲从来不会骗他,既然他已经开口说可以办到,那就一定可以的。   姚泽清看着儿子的笑脸,拍拍他的头顶,又道:“早些歇息吧。”   姚泽清起身走向门边,姚承景也赶紧跟着起身,说道:“景儿送父亲。”   “不必了。”姚泽清摆摆手,并对站在一旁对他行礼的古嬷嬷和秋瑾吩咐道:“好好照顾大少爷,明日我会吩咐让刘嬷嬷再挑一个丫头过来。”   “是!”古嬷嬷和秋瑾异口同声地回道。   姚泽清缓缓走到院子,上房那里并没什么动静,老夫人也没使人来问他怎地把芙蓉撵走了,不过他想,明日还是得来跟老夫人解释一番才好。   姚泽清今日一口气发落两个丫鬟并不是没有原因,一开始,他只听说贺清莲的品性有些问题,所以令人暗中查探,才发现她与侯府里几个丫鬟婆子往来十分密切,而且经常送出极贵重的物品,他一向严令府中下人不许接受不明目的的财物,没想到还有人敢铤而走险,莫不是误以为贺家大姑娘不算‘外人’?可是要说因为那一阵子的谣言使他们误会的话,似乎又不像,那些人收用贺清莲的赠礼已有数年之久,显见贺清莲居心叵测。   再后来,姚文两家定下婚约之后,武定侯府里就时不时地出现类似文家三姑娘是使了肮脏手段逼迫侯爷与她定下亲事,又说什么一个姑娘家平白无故地跑去池子边落水,肯定是探听过侯爷的去向,寻思勾引等等的流言。   又有芙蓉、秋桂一再地跟自己伺候的主子说贺大姑娘如何如何地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要说没有其他目的,只是纯粹认为对方好而已,姚泽清觉得不说他不信,任何一个心思多一点的人都不会相信。   文若蓉与文若萍回安远侯府之后,文若蓉让文若萍先回院子去,然后她直接来到温氏的院子。   “妳们回来了?今天去武定侯府,结果如何?武定侯老夫人见过萍姐儿了吧?她的反应怎么样?是喜欢?还是讨厌?”温氏见女儿回来,等不及她坐下,就一连串的问题出来。   “母亲,妳好歹让女儿先缓口气吧?再说三妹妹又不是妳亲生的,妳几时也晓得着紧她了?就不担心妳自己的亲生女儿吃醋?!”文若蓉嘟着小嘴,故作不满地回道。   “妳这丫头!谁不知道妳比我还紧张萍姐儿?我没曾来得及替她打点将来的时候,妳连她日后该嫁给什么样的人家都已经盘算好了。”温氏拉着女儿到身边坐下,好气又好笑地嗔恼道。   “我紧张是一回事,你们紧张又是另一回事,自不能混为一谈。”文若蓉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好了,好了!算我说不过妳,不过妳倒是说说,这萍姐儿要嫁进了武定侯府会不会有问题?妳也知道萍姐儿从小没个正经长辈教导,我这个做嫡母的到底也算失职了,如今自然是能帮一点算一点儿,就当为了弥补过去那十几年没有好好费心教养她的疏失吧。”温氏也觉得她近来对三姑娘真是越来越上心了,这与以前厌恶大姑娘的心思不同,虽然只要一想到府里还有一对与大姑娘血缘亲厚的母子,让她始终未曾改变对大姑娘文若菲的反感,可是文若萍的情况却又不一样,不说她的母亲生前就一向安份守己,从不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连生下来的女儿也总是不争不吵,若没有自家女儿的一番关注,没准儿她真就忘了府里还有这么一个丫头。   温氏自认不是个苛刻的主母,但奈何不了府里几十个下人的势利眼,最爱踩低捧高,三姑娘私底下想是吃过不少暗亏,也是那孩子单纯老实,换成别人的话,怕早就闹腾起来,只冲着她素来乖巧不给自己惹事生非这点,怎么也该在她出阁前的这一两年里头待她好一点,更别说她嫁的可是武定侯…武定侯对这桩婚事真真看不出半点勉强。   “我从来不知道三妹妹是个天生有孩子缘的,今日与姚大少爷不过初次见面,姚大少爷便紧黏着她不放,连许久不让人喂食的习惯也打破了,贺大姑娘在一旁见了那般情景,妒嫉的两只眼睛都红了,最后气愤得先行离去。”文若蓉笑容满面,又似乎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哦?妳说的贺大姑娘…是之前传言武定侯府打算与对方议亲的那一位?可…我听说武定侯会打消念头的原因是那位姑娘脾气不好,曾几次打骂贴身丫鬟,武定侯怕是担心姚大少爷将来会被继母凌虐,所以便主动劝阻了婚事,是不是呀?”温氏想了一下,便狐疑地探问道。   似乎因为当初那个传言,后来又有不少八卦好事者揣摩了武定侯府忽然不再提与贺家结亲的事,才流传出贺大姑娘竟是表里不一,平日在众人眼里的形象看似温柔端庄,实际上却是个脾气不佳的姑娘,可以因为一点不顺心的事就动辄打骂身边伺候的丫鬟。   “可不就是她?!武定侯老夫人心善,没强迫姚大姑娘和她断绝来往,所以今日她也被姚大姑娘邀请过去做客,谁晓得这位姑娘脾气竟是大得很,连我都敢数落,倒忘了我什么身份,她自己又是什么身份。”文若蓉气鼓鼓地说道。   “说不定她老人家是想给自己孙女儿练练手呢,毕竟姚大姑娘也要出嫁了,做了人家媳妇可不比在家当姑娘的时候,姚大姑娘要是没有一点识人善恶的眼力,将来在人家家里怎么被人戏耍的都不知道。”温氏是过来人,自然晓得武定侯老夫人未必没想过断了两个小姑娘的交情,只是觉得一个小姑娘也没多少能力害人,正好用来让自己孙女明白什么的子的人可以信任,什么样子的人不能相信。   “我觉得应该也是这个原因,唉呀!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了,只说母亲最关心的莫过于武定侯老夫人会不会不喜欢三妹妹,对吧?”文若蓉摆摆手,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对对对!妳还没说呢,武定侯老夫人见了萍姐儿之后的心情如何?”温氏拍了拍额头,连忙追问道。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武定侯老夫人见到三妹妹也不是挺开心的,一张脸绷紧紧的,要不是姚大少爷对三妹妹的另眼相看,我看武定侯老夫人的态度就只能用不冷不热形容了。”文若蓉回想了一下后,说道。   “难道他们命中注定有母子缘份?”温氏不解地喃喃自语道。   “咦?姚大姑娘也是这么说的呢!她说姚大少爷平日最不喜欢人家跟他亲近了,可是今日却愿意主动和三妹妹亲近,而且两人的举止莫名的有些相似,将来若有不晓得内情的人看见,恐怕绝不肯相信他们不是亲母子。”文若蓉笑道。   “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晚些时候也得去跟老太太说这个好消息,别看她好像不怎么关心妳们的事,可是我每回去请安的时候,她总多少要问上两句,自从萍姐儿和武定侯定亲之后,她老人家最常问的就是这桩婚事到底妥不妥当了。”温氏闻言,不由得轻吁一口气,虽不知三姑娘将来能不能给侯府带来什么利益,但只要不给侯府惹祸,她认为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第四十五章 兄妹   姚泽清一早来到怡和院,问了老夫人刚起,便说要向老夫人请安,让守门的小丫头通传。   不多久,冬菱出来请姚泽清入内,姚泽清进了屋里,老夫正梳好头走出来。   “清哥儿这么早过来,今日不必当值吗?”武定侯老夫人有些纳闷地看着自家大孙子。   “孙儿见时辰尚早,所以过来和老夫人说一说昨晚的事情。”姚泽清颔首回道。   “哦?!我也正想叫石嬷嬷去问问芙蓉犯了什么错,怎么你突然要把人打发出去。”武定侯老夫人了然地点点头。   “其实是这样的,先前因为调查贺家的事情,结果被孙儿在无意间查到芙蓉姐妹竟多次暗中收下贺清莲的钱财,还受贺清莲唆使,在您和景儿面前替贺清莲说了许多不尽详实的话,最近更是恶言挑拨,想让老夫人和景儿对文三姑娘有些不好的印象。”姚泽清语气平静地说道。   “哦?!我就说嘛…芙蓉那个丫头整天待在内宅里,怎么会知道外头的破事,连我从没跟她们提过的事也晓得,还常常在我面前说文三丫头如何不好的坏话,原来是贺家那个背后指使的?我以前总认为她小小年纪,能使上手的手段并不多而已,却没想到竟然把手伸到侯府里来了?!可见那丫头心计颇深,亏得当初没给你定下那门亲事,不然我的景哥儿该怎么办才好喃。”武定侯老夫人记得大孙子跟她说过贺清莲素行不良的事,却不知道对方已经胆大包天到敢收买她身边的人,故而说这番话的时候,越说越发有些激动。   “老夫人快别生气了,没必要为那样的人气坏自己的身,子,人家不是常说‘人心隔肚皮’,又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毕竟不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人,本就没能说得准对方的品性如何,这回是运气好,及时看清了贺大姑娘的真面目,万一要是没看出来呢?昨天大少爷那般模样,您也看到了,大少爷再怎么聪明,终究还是个孩子,心里不知道多巴望着有个母亲疼爱他,贺大姑娘在一个孩子跟前都敢挑拨,又岂是个能疼爱孩子的?老夫人该庆幸才是。”蒋嬷嬷快速端了杯茶递上前来,好言好语地安抚着武定侯老夫人。   “妳说的对!我是该庆幸,庆幸那时候没有胡里胡涂地坚持定下贺家那门亲事,跟琳姐儿说一声,以后也别再请贺家的人上门来了,不然谁晓得她会不会一个不如意,又在咱们府里惹出什么是非。”武定侯老夫人心里一琢磨,原本以为只是一只起不了多大威胁的小老鼠,谁知一晃眼就变成阴狠凶残的大老虎,她本来还想着让琳姐儿趁机看明白并非每个看似善良无害的人都一定是好人而已,可没打算为自家招来祸患。   “晚些时候就让千兰过去传话,不过大姑娘那么聪明的人,说不定经过昨天那一回之后,她也已经看出贺大姑娘不是可以交心、往来的对象。”蒋嬷嬷连忙点头应道。   “若她能看出来那是最好了,省得改日嫁了人,还要我时时为她操心。”武定侯老夫人说道。   “琳儿那么大了,自然该知晓那些人情世故,老夫人就不必为她担心了,孙儿该说的已经说完,不打扰老夫人了。”姚泽清虽然很少跟自己的妹妹相处,不过他对姚淑琳还是倾向于相信她有能力承担属于她自己的那份责任。   姚泽清向老夫人道别之后,走出怡和院的小门之后,他缓缓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幸亏老夫人明理,他自作主张撵走她身边的大丫鬟,她竟没有说什么愤怒或求情的话,让他也能少去几分自责感。   前一晚,姚泽清回到清芷院之后,贺勇才来禀报,说是白天的时候,负责打扫花园的婆子抓到一名行迹的小厮,那小厮供称他是受了芙蓉的贿赂,要他躲在草丛里,等芙蓉领带文家三姑娘前去怡和院,路过该处之时,他就故意冲出来往文家三姑娘身上撞去,只要能伤着对方,他还能再得一笔银子。   贺勇说,芙蓉的意思怕是打算借机伤害文家三姑娘,也有可能藉词污蔑文家三姑娘的名声,但是按照芙蓉与小厮说的计划,本来应该只有文家三姑娘一人出现而已,却没料到最后是几个一同受邀过府作客的姑娘一起前去怡和院,那小厮见芙蓉无缘无故就领了几家的姑娘过来,他吓得不敢乱动,还想着等人走远了,他就赶快离开,只是他忘记他的身份若按规矩是不该出现花园里,偏偏他出现了,自然就有那等眼尖的婆子发现不妥,立刻便把人抓去了柴房关闭,又请了管家逼供,他们才知道原来曾经还有那么一段小插曲,也亏得文三姑娘运气好,没有落入歹人的陷阱之中。   姚泽清听到这件消息之后,他就有些后悔把芙蓉姐妹那一家子人罚得太轻,早知道应该直接发卖他们才是,可惜因为事情没有真的发生,他反而不好找借口再罚一次,只能待日后再徐徐图之。   至于老夫人这里,他本还打算万一老夫人非要有个理由说服她的话,他就把这件事说出来,不过到最后也是没有机会,因为老夫人只听到是贺清莲背后指使的,便已经明了一切前因后果了。   既然不必说,姚泽清也不愿再拿这点子小事惹老人家伤心,返身往大门走去时,半路上又遇见姚淑琳,姚淑琳见到自家大哥,她赶忙上前请安,同时也问起芙蓉姐妹被撵的事。   “大哥,芙蓉和秋桂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姚淑琳问道。   “妳怎会这么问?”姚泽清不觉得自家妹妹的脑子已经精明到可以看出什么端倪,猛然听她如此一问,不免有些惊讶。   “我昨晚上想了很久,就是总觉得文二姑娘昨天的举止有些突兀,明明芙蓉已经说了老夫人只要请文三姑娘过去见面,她却偏偏坚持跟着去,要不是后来婉姐姐出言相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姚淑琳这会儿才把前一天不好当着老夫人面前说的话向姚泽清说出来。   “哦?”其实姚泽清对自己府里的事已经算得上了如指掌,唯有怡和院和松雪院两处,因为一个是长辈住的地方,一个是妹妹住的地方,他不方便时常过问,所以知道的不多,所以这会儿听姚淑琳说起,他才知原来文若萍昨日能逃过一劫,还是因为受了其嫡姐的恩惠。   “其实平常我也不怎么注意丫鬟们的举动,不过昨天芙蓉的脸色的确有些怪异,好像…好像特别紧张的样子,我就不懂啦,除了文家姐妹之外,其他几个人也是见过几次的,有什么好怕的?除非她想做什么坏事,因为被我们无意间破坏了,她一时心虚,怕我们会发现,所以才觉得紧张,大哥,我猜的对不对?”姚淑琳很是自豪地又继续说道。   “妳说的一点也没错,既然能看出这点端倪,我看老夫人果真很不必担心妳日后嫁去宣国公府会吃亏了。”姚泽清难得一次用那种兄长关切妹妹的语气,取笑了姚淑琳一番。   “唉呀!大哥!我可是说正经的,你干嘛扯到那里去?!”姚淑琳闻言,只能羞恼地跺跺脚,说道。   “我也是说正经的,再几个月宣国公府就要除孝,想来妳和吕靖的婚事也应该提上日程了,往年想着妳趋失双亲,又不若我是个男子,心志刚强些,所以老夫人与我便也对妳百般宽容,然而有许多事并非用宽容二字就可以解决的。”姚泽清看到自家妹妹长大了,心里突然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纵使平日两人总不怎么亲近,却还是他的嫡亲妹妹啊!   “大哥放心吧,妹妹晓得的。”姚淑琳眨眨眼,怎么觉得鼻头酸酸的呢?真是好讨厌!可千万不能在大哥面前没了形象。   “我先上衙门去了,妳是要去老夫人那里吧?快点去,没准儿还能叼扰一顿。”姚泽清笑了笑,转身就往大门的方向走,好似没看到妹妹眼底浮动的水光一般。   姚淑琳望着自家大哥的背影,忽然俏皮地嘟嘟小嘴,又对空深吸一口气,接着才叫上身边的丫鬟,继续往怡和院而行。   姚淑琳一边走,一边想道,或许文三姑娘才是真正陪伴大哥终老的女子吧?要不明明已经娶过两个嫂嫂的大哥曾几何时露出那样平易近人的一面?以前也从来不会那么和颜悦色地与她说那些话。   虽然想不明白文若萍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可以让府里上下都觉得难伺候的两位爷们那么喜欢,但不妨碍姚淑琳打从心底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跟文若萍相处,她的好姐妹们曾经说过一个女子即使嫁得再好,娘家的势力再大,若是在该有人出面帮衬的时候,娘家都没个人愿意出面,婆家的人照样也会轻看做媳妇三分,因为他们会觉得是媳妇自己不懂得做人,才会连亲人都不肯相帮。   姚淑琳再不懂人情世故也不至于不明白,如果遇上困境却没有人愿意伸手援助时,那个陷入困境的人会有多么悲剧,她更知道现在的她或许还可以依赖老夫人,但再过几年呢?那时候老夫人不在了,她与大哥又一向不很亲近,真有个什么意外的话,大哥未必愿意帮她,文若萍的出现是个很好的契机,让她有机会与大哥的亲情更进一步,而且昨日那般看来,文若萍也不是个刁钻难相处的人,所以此时不把握住机会,更待何时呢?! ☆、第四十六章 挑衅   话说温氏向文若蓉打听了她们白日去武定侯府的情况之后,转身就去松涛院向老太太说了一通好话,中心思想左右不离武定侯和文若萍果真是天赐姻缘,日后必定琴瑟和鸣等等。   然而老太太如今只是不管侯府里的事务罢了,可不等于她就人老糊涂了,她想了又想,觉得怎么也该再亲自问问文若萍自己的想法,她始终记得武定侯前两任妻子会去得早,其实多半都是觉得压力太大,自己把自己折磨去的,她虽然不重视庶出的丫头,但不表示她愿意看着文若萍如那两个一般把自己折磨死了。   第二天,文若萍按着和平常一样的时辰来到松涛院向老太太请安,只是这刚一进院门而已,她就觉得今日的松涛院还挺热闹的?!   果然一走进上房,这府里能数得上名号的女眷都到了,好像她是最后一个到的?!   “唉唷~瞧瞧咱们三姑娘,看着红光满面,让人一见就知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妳昨日第一次去未来婆家拜访,大约给对方留下不错的印象,所以回来之后,一时高兴地睡不着觉了吧?”二房的钱姨娘手拿帕子,掩嘴笑道。   “别瞎说,三姑娘只是受姚大姑娘之邀,过府去赏几朵荷花而已,不过要说这荷花嘛,其实咱们府里的池子也养了几朵不是?何苦要跑去人家家里看?”苗氏笑瞇瞇地附和道。   “妳们俩说够没有?一个姨娘而已,什么时候也能在我这里放肆了?”老太太向两人瞪了过去,冷冷地说道。   “老太太息怒,儿媳只是羡慕三姑娘有这般好运道,莫说别家姑娘,就是咱们菱姐儿都没她这么好的福气,能够得到一门好亲事不说,未来夫君还是个疼人的,我想着往后替菱姐儿相看的时候,倒也可以不拘什么岁数相当了,没准儿大个几岁的会比较晓得疼媳妇。”苗氏一脸毫不以为意地回道。   苗氏先前的时候虽然总是跟文若菱说凡事要忍,可是今日不知为何,当她真正见到文若萍那副淡定的模样时,心里仍然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怒气,她觉得人生何其不公,明明只是一个贱婢所出的卑贱丫头,平日也不见有什么本事,不过偶然一次出府,居然就找着那么好的亲事,偏偏这门亲事还是她的菱姐儿一手促成的,她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如果当初在六皇子府落水的是她的菱姐儿,会不会这门亲事也能落在菱姐儿头上?   “二弟妹在说什么呢?要说三丫头的亲事,那可是拿她半条命换来的…难道妳要妳的女儿也拿命去换不成?”温氏见不得苗氏那副嘴脸,便冷冷地反问一句。   “那怎么可能!再说菱姐儿也不会那么倒霉!”苗氏也不知是一时心虚呢?还是纯粹太过激动,只见她面红耳赤地回道。   “这种事…很难说。”温氏隐蔽地看了文若菱身旁的文若薇一眼。   文若薇是二房唯一的庶女,苗氏善妒,要不是运气好,进门不久就生了长子文怀铭,老太太也不可能容得她压着儿子好多年才纳了钱姨娘,甚至钱姨娘也不是苗氏自愿替文瑜善纳的,而是他上峰听闻他后院虚空,多年来只有正妻一人,为了体恤他,才特意送给他一名美女为妾,所以对于钱姨娘,苗氏是不能动也不敢动,否则恐怕连个庶女也不会有。   温氏乍见钱姨娘此人之时,还曾经让人去查了一下,晓得钱姨娘的父亲是户部右侍郎吴群府里一个管厨房采买的小管事,母亲未嫁前是主院里的三等丫头,因为颜色极好,当初差点就给吴群收了房,可惜吴群的夫人太有手段,吴群刚露出念头,她转身就把那丫头配了人,因为出身不高,所以钱姨娘的言行举止总难掩粗俗泼辣的形象。   文若薇自小养在钱姨娘身边,温氏可不觉得区区一个姨娘能养出多有教养的姑娘,没有见识再加上小心眼儿呢?文若薇日日见着嫡母嫡姐是什么样的嘴脸,只怕那性子也养得差不多如同文若菱一样,是个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她可是很期待二房这对姐妹将来能演出什么大戏呢。   “这种事就不劳大嫂费心了,妳该关心的还是三姑娘的事,三姑娘昨日去武定侯府肯定没被刁难吧?素闻武定侯老夫人是个和蔼可亲、疼惜晚辈的长辈,即便她心里对这门亲事有诸多不满,想也不会初次见面就给妳脸色看吧?”苗氏看向文若萍,语气酸溜溜地问道。   “若萍多谢二婶婶关心,昨日去了武定侯府,武定侯老夫人和姚大姑娘对若萍都挺客气的,而且还认识了几个姐姐,她们也对若萍挺和善的。”文若萍笑瞇瞇地回道。   “哦~我听说武定侯有一子一女,三姑娘可是也见到了?”苗氏又不死心地追问道。   “咦?我只看到一个小哥儿,倒没看到有什么小女娃出现,武定侯原来还有个女儿吗?”文若萍惊讶地看向嫡母,问道。   “据说是有个庶长女,自小养在她姨娘身边,兴许是怕冲撞到前去他们府上做客的几位贵人,所以她姨娘才没敢叫她出来吧?姚大少爷自小就由武定侯老夫人养着,妳们能见着也很正常。”温氏心下有些恼怒,觉得苗氏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非要故意拿话膈应人不可吗?!   文若蓉见文若萍只是一脸好奇,并未显现什么不满妒忌的神色,她觉得文若萍大概没有会意出二婶婶说这番话的涵意,不过她也没想太早让文若萍为这种事伤神。   “我记得武定侯的那个庶女也快六岁了,生母是第一任妻子的陪嫁丫鬟,本家姓乔,所以他们侯府里的人都称呼乔姨娘,性子如何,尚且不能知晓一二,待这两年期间,若有机会再去那里时,妳自己多留意些便是,左右妳一进门就是当家主母,只有她看妳脸色的份儿,断没有妳矮她一头的理儿,凡事记得有我和母亲在呢。”文若蓉淡淡地对文若萍说道。   “若萍明白啦,只是担心远水救不了近火,再说若侯爷偏好那一种颜色的话,我怎么计较也无用,更不必要回来让母亲和二姐姐替我挂心。”文若萍笑瞇瞇地回道。   “三丫头说的是,内宅妇人还不都是看着男人脸色过日子?要是男人喜欢,百斤母猪也能独霸一方,要是男人厌恶,美若天仙也是无济于事。”老太太点头附和道。   “老太太这个比喻太吓人啦~真叫人不知道该努力做个天仙才好呢,还是干脆当个母猪算了。”文若萍抬手抚住,胸,口,一脸惶恐地说道。   “三姑娘就是想当母猪也很不容易呀!母猪可是专门生猪仔的,而且一次就能生很多只猪仔,就凭妳呀~大概一辈子也当不了母猪,阉鸡倒有可能。”钱姨娘闻言,立刻又不安份了,只见她娇笑连连地讽刺道。   “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老二家的,妳这是越来越没把我这老婆子放在眼里了,是吗?竟敢放任你们二房的一个下贱东西在我这里满口胡话,来人!把这贱婢给我拉出去!”老太太真真是听不下去了,当下就怒声喝斥了苗氏,并且叫婆子把钱姨娘扔出去。   “不要抓姨娘!不要抓姨娘!老太太,姨娘又没说错话,为什么要骂姨娘?”文若薇听不懂大人之间说的话,她只觉得坐在上头的老太太很生气,还要把她的姨娘拉出去,可是姨娘又没说什么话,为什么她们都要欺负姨娘?!   文若薇死命拖着钱姨娘的衣角,不让两个婆子拉走钱姨娘,老太太看着不是个事儿,便又转头对随文若薇过来的丫鬟喝斥道:“妳们都是死的不成?不知道赶紧把五姑娘抱回来吗?!”   随文若薇前来的丫鬟小莲这才应声,急急上前抱着文若薇,用力地把她的手从钱姨娘的衣角上扯开。   “苗氏,我平日见妳是个明理的主儿,所以也对妳一向宽容,可是今日怎么回事?啊?妳一而再、再而三地拿三丫头说事,三丫头虽为庶出,好歹是姚家嫡支长房的姑娘,是安远侯府正经的姑娘,如今我老婆子还在,他们兄弟尚未分家,让妳能顶着个侯府里的二夫人的身份,等到我百年之后呢?你们一家子还能赖在侯府不成?妳自己好好想想,到那时候,善哥儿不过一个五品户部郎中,妳们娘俩又能有多高身份?别说我老婆子让妳没脸,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就摆在那里,谁也改不了,一旦你们二房离开这个府邸,别说攀上公侯世家的亲事了,就是想进那些身份略高点的门户,人家也会再三考虑,除非在菱姐儿议亲之前,善哥儿还能更进一步,可是妳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对吧?毕竟菱姐儿今年也十三了。”老太太这番话说得可是很不客气了。   苗氏只觉得又羞又恼,面红耳赤,文若菱却很不服气,她听老太太的意思,似乎那个贱丫头的身份还比她高一点,凭什么?她可是嫡出的,凭什么一个婢女生的庶女,身份却比她高?就因为她的父亲不是侯爷吗?   “老太太,我记得爹爹说过,从小您就是最疼爱他的,既然如此,为什么您当年没有要求老太爷把爵位传给爹爹呢?难道您舍得看爹爹将来被大伯赶出侯府,舍得他带着我们一家子在外头吃苦受罪吗?”文若菱生气地质问道。   “妳说的是什么话?!苗氏,这就是妳出来教的好闺女?!”老太太倒没想到自家孙女会问出这么不经脑子的问题来,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也知道传承的重要,很多事情可不是一句喜欢或不喜欢就能决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兹收到windlin的地雷一枚, 某柔感激不尽,其实某柔的工作很忙,所以也很懒,除了保证该更新的日子不会让童鞋们失望之外,还真不能保证太多,但是童鞋们的点滴支持都是某柔灵感的原动力,即使某柔挺不爱八卦的(≧艹≦*),于是除了再三感谢,还是只有感谢了~~m( -_- )m 修BUG,方氏改苗氏,苗氏才是婆婆唷QQ。 ☆、第四十七章 无题   苗氏面对老太太语气锐利的质问,她只能哑口无言,她确实有过几次偷偷在私底下埋怨过老侯爷、老夫人明明最是心疼么子,却是半点也没为么子打算过,弄得她的丈夫到如今还只是个从五品的小官,跟大哥承袭的安远侯爵位相比,简直是天与地的差别,可是她也知道这种事永远只能够想想而已,毕竟朝廷的律法规矩摆在那里,谁胆敢轻易触犯?   苗氏不知道文若菱是什么时候开始把她那些胡乱埋怨的话记在心里,她想要澄清,却又心虚地无言以对,除了赶紧拉着女儿下跪赔罪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话来表示自己其实从没敢妄想属于大房的东西。   “出去!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妳们母女几个,全都出去!王嬷嬷,通知门房一声,等二老爷回府之后,让他先过来我这里一趟。”老太太不想看到苗氏母女继续在她面前惺惺作态,气呼呼地挥手赶人,同时吩咐了王嬷嬷一句。   “老太太!”苗氏顿时慌了,她与文瑜善成亲二十多年,从来没真正交心过,所以她也从来不清楚丈夫心里对于不能承爵这件事有没有怨气,更何况她不曾亲耳听丈夫抱怨过一句谁谁谁不好的话,万一让丈夫知道女儿今天在老太太面前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他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怀疑她?会不会厌弃了女儿?!   “叫什么叫?如今知道怕了?早干啥去了?!”老太太冷笑一声,不耐烦地反问道。   老太太自然明白苗氏担心什么,只是她以为苗氏要真的害怕让人知道自己那些龌龊心思,刚刚钱姨娘对大房的三丫头再三挑衅的时候,身为二房主母的她为什么不出言阻止?听到四丫头出言不逊、质疑长辈的时候,身为亲生母亲的她又为何不开口斥责?如今听到她要叫老二过来训话,这才觉得紧张起来,分明就是认为她肯定不会追究罢了,但是她为什么不能追究?她一再地放过苗氏母女,本是为了内宅清静,既然人家不愿意珍惜,她也不必枉作好人了。   “二弟妹先回去吧,二弟是个心软和善的,未必会为了这点子事对妳们生气,不过就是被老太太念两句,让他多花些心思关心自家妻子儿女罢了。”温氏走到苗氏身侧,状似好心地劝说道。   苗氏紧抿着嘴巴,不敢辩驳、反讥温氏的话,但心里却不屑地以为温氏命好,嫁人前是郑国公府的嫡出姑娘,嫁人后是安远侯府的掌家主母,活了大半辈子都是受人追捧的对象,哪里知道低人一等的辛酸?   苗氏以为她嫁进安远侯府,日子过得再好,万事不能作主又有何用?丈夫还只是个从五品小官,这个品阶拿到外地也许很了不起,光是六部就有十几二十个从五品,在大街上随便撞上一堆人,没准儿里头就会有一个某某郎中,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叫她劝丈夫外放,她又舍不得…舍不得京城的繁华似景,舍不得侯府的荣华富贵,为什么就不能两者兼得呢?像大伯那样,既是正二品侯爵又是正三品礼部侍郎,光是那个正三品官阶的人数好歹也比正五品少了一半吧?   苗氏心里暗恨着温氏在这种时候还不忘落井下石、充好人,却忽略若不是她们母女俩不自量力、过份奢求,又怎么落得里外不是人的局面?文瑜善是心软和善没错,但也不是毫无底线的,只怕苗氏很快就会明白她和女儿今日是真的触及他的底线了。   老太太看着苗氏和文若菱姐妹离开之后,她缓缓地吁一口气,转头看过去,一直站在她右手侧不远的文若蓉和文若萍二人脑袋瓜子垂得低低的,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她心里看着她们,心里暗叹一声,好歹还有两个乖巧的丫头,不然她早晚给这些不争气的儿孙辈气死!   “好了,好了!骂得又不是妳们,缩头缩脑的像什么样子?!中午都在我这里用饭吧,老大媳妇,等等叫厨房多上两样她们爱吃的菜,唉~蓉丫头快出嫁了,能陪我吃顿饭的机会也不多啦。”老太太哀怨地叹了一口气。   “老太太快别这么说,即使若蓉嫁人了,不也还在京城里?只要哪天您想我陪您吃顿饭,只消派人去给我说一声,我就能立刻回来陪您啦。”文若蓉见老太太似乎有些气消了,便立刻顺竿爬地溜到老太太身边,软言撒娇道。   “傻丫头!妳嫁的人可是五皇子,皇家媳妇哪能有多少自由?成亲后,妳没事也别常回来,若回来的太勤快,容易惹得上头那些贵人疑心,甚至可能会厌弃你们夫妻俩,万不可为一己之私害了五皇子,知道吗?!”老太太摇摇头,措词有些严厉地警告文若蓉,就怕她一个不注意,让皇帝以为五皇子与安远侯府结党营私,即使他们已经注定是一条船上的人,却仍然得保持一定的距离,才不会叫人有话柄可拿。   “若蓉明白的,只要老太太开心,别叫若蓉挂念,若蓉自然就不会老想着回侯府啰。”文若蓉将头轻轻靠在老太太肩上,乖巧地回道。   文若萍看着老太太和文若蓉表演‘祖孙情深’的戏码,她却不敢多嘴,因为文若蓉可以轻易承诺出口的事,她未必同样做得到,女主有万能光环保护她们抵抗一切恶势力,她一个小小女配可没有呀!即使是目前看起来好似对她很不错的准老公,她也不敢百分之百相信他。   文若萍很清楚苗氏母女为什么会对她那么眼红,眼红到连颜面都不顾地要对她挑衅讽刺,因为在昨日之前,她们一直认为武定侯就算表面上应承了婚事,背地里肯定也会叫其他人对她百般刁难才是,毕竟若不是考虑到两府名声,堂堂一个侯爷又怎会委屈求全地娶个庶女为妻?哪怕已经是第三任继室,凭武定侯府和武定侯的身份地位,还是有很多公侯世家的嫡女愿意嫁给他。   不过有时候,文若萍觉得自己是不是也挂上了所谓的女主光环,否则怎么运气突然大爆棚?这一纸好到令所有人眼红的婚约来的太过容易,甚至武定侯府的老夫人、大姑娘和小少爷也接受她接受的毫无压力,怎么看都是女主才有的待遇啊?!   “萍丫头。”老太太拍拍文若蓉的背脊,享受完了二孙女的孝心之后,她再次抬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文若萍。   “老太太叫若萍吗?”文若萍听到老太太的叫唤,她才往前踏了两步,然后福身应道。   “过来这里坐吧”老太太动了动身子,刚好挪出另一边的空间,然后对文若萍说道。   “若萍…不敢。”文若萍连忙摇摇头,她拿不住老太太的意思,虽说老人家平日对她也非常和颜悦色,但究竟比不上嫡出的文若蓉。   “怕什么?刚才我说的话妳没听见吗?妳是咱们安远侯府正经的姑娘,比起二房那俩丫头还尊贵一些,日后又是武定侯府的当家夫人,有什么不敢的?快些收起妳那一身小家子气,省得叫人见了,笑话我们安远侯府不会教养姑娘。”老太太见文若萍摇头,她立刻绷起脸,不客气地数落道。   “老太太让妳过去,妳便过去,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老太太说的对,妳那副小家子气的模样要改掉,回头得让乔嬷嬷给妳加点功课才行,身为一府主母就该端庄、大方,猥猥琐琐的不像个样子。”温氏在一旁点头附和道。   “那就谢谢老太太了。”文若萍再次向老太太福身行礼,然后抬起头来,挺直了腰竿子,走到老太太身旁坐下。   “虽说妳二姐姐不必时常回来走动,妳却大可不必拘束,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娘家人帮衬的,只管让人回来说一声,千万别想着自己比不上妳二姐姐,就什么都不敢开口了,在我这里啊,妳们姐妹都是一样的,知道吗?”老太太伸手握住文若萍的手,慈爱地叮嘱道。   “嗯!谢谢老太太。”文若萍连忙一脸感激地点头回道。   “何止在老太太心里是一样的?三丫头叫我一声母亲,即便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但同样也是我的女儿,老太太说的话,三丫头千万记得,不用担心是不是妳出嫁之后,我们就不会再关心妳了。”温氏也跟着笑道。   “老太太和夫人都这么说,那我也得锦上添花才行,二妹妹、三妹妹,妳们大哥和我虽然不算能力出众,不过一些小事能帮得上忙的,妳们自是不必客气。”苏氏见上头两位长辈都给了承诺,她自然不敢落于人后,赶忙也来凑上一句。   “自然少不得妳的,等我和妳婆婆年纪大了,百年之后,府里几个姐妹还不得依靠你们夫妻俩?不过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早些替我生个曾孙子。”老太太笑瞇瞇地说道。   “老太太别急嘛,大嫂进门不过两年多一点儿,我听说好些人嫁了人之后,都是三年五年才有的,而且晚一点生孩子好似也比较安全。”文若蓉贴心地劝慰道。   倒不是文若蓉不担心自家大哥的子嗣问题,只不过她记得她家大嫂的确是在今年下半年会被诊出喜脉,现在是七月底,说不定那个活泼可爱的大侄子已经悄悄落根在大嫂肚子里了,至于年纪长一点的女子生育比较妥当的说辞,据说是当初文若菲嫁给皇甫逸后的前三年里头,因为五皇子府的内宅迟迟未有孕事传出,当时文若菲就是用那番话来安慰因正妃体弱无法生育又急着想生下子嗣的皇甫逸,真假与否,文若蓉并不敢确定,毕竟皇家里有太多的意外,不过对于太急切想有孩子的人来说,无非是种最好的安慰话语。 作者有话要说:  修BUG,方氏改苗氏,苗氏才是婆婆唷QQ。 ☆、第四十八章 怒斥   大部份上了年纪的长辈都容易变得有点固执己见又有些无理取闹,像个小孩子似的,可是大人能对小孩子说教,却不能对长辈如此,于是苏氏常常在向老太太说一些家宅事务之时,必须再三斟酌思考,以避免说了让老太太不高兴的话,届时想转回来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所幸老太太还听得进一两个人说的话,像是安远侯夫妻俩,再来就是文怀轩和文若蓉兄妹俩。   因此老太太听到文若蓉替苏氏求情的话之后,便没再紧咬着生孩子的事不放,温氏说府里还有许多事没做完,不能陪着老太太吃饭,老太太也不留她,让她自管忙着去,有孙女儿陪着就行。   苏氏刚刚才被盯上了子嗣的事,更不敢留下来,她怕等等老太太又想起那件事,少不得又要问两句,便也推说院子里有些事要忙,然后跟着自家婆婆一起告罪离开。   文若萍看着温氏出去的时候,发现她身后除了文若菲的生母徐姨娘之外,还又跟着一个看上去彷佛很陌生又好像有点眼熟,已经梳了妇人头的女子,她好奇地侧头盯着那一群人,然而直到吃完了午饭,离开了松涛院,她还是没想去问那个女子的身份。   苗氏神情恹恹的回到琼琚院,对一直跟在身后的文若菱看都不想看一眼,嘴里一直念着:“怎么办?!怎么办?!老爷真的不会介意吗?万一他发了火…不对!这又不是我的错!我也是为了我们一家子着想,如果吵一吵就能多争取一些好处,为什么不做?”   “娘…。”文若菱担忧地看着母亲,她不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同样是祖父的儿子,凭什么继承爵位的只能是大伯?即便律法规定,可也不是没有例外的,她听说清平侯就不是老清平侯的长子,而是次子,他上有兄、下有弟,却能够承爵,可见得朝廷并没有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文若菱只听说有非嫡长子袭爵的例子,却不知道那清平侯身为次子却能袭爵的原因,清平侯的兄长其实并非正室嫡出,而是被清平侯太夫人偷偷换来的,老清平侯真正的嫡长子早在出生之时就死了,只因当时曾有大夫诊出清平侯太夫人腹中胎儿疑似死胎,又因老清平侯那会儿正宠着一名也怀着身孕的姨娘,她不愿长子的位置被人占去,便暗中叫人从穷苦之家里物色适合的孕妇,只待她们之中若有生下男孩的就直接买来以妨万一。   清平侯太夫人生子之日果真生下一个死胎,她心里虽然痛苦万分,可为了自己的地位,还是将买来的男孩充当亲儿抱出去给众人知晓。   原本这样隐密的事不该被人察觉到才是,在老清平侯打算退休静养,准备上折将爵位传给长子时,却有人偷偷向老清平侯密告此事,老清平侯第一时间也没相信,还派亲信细查,可惜亲信回禀的结果令他脸色非常难看,十多年用心培养的长子是个来路不明的种,这种感觉比被戴了绿帽子还叫人膈应,只是毕竟也养出父子感情了,他又舍不得割断,但是若把祖先传下来的爵位传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他更怕将来去了地下会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最后在极度无奈之下,他偷偷上了一份密折向当时的皇帝表明此事,同时要求将爵位传给次子。   当时的皇帝是弘德帝的父亲明仁帝,明仁帝把密折压了一个多月才下旨,他顺了老清平侯的意思,将爵位传给老清平侯的次子,旨意一出,朝廷上下愕然,谁也不知道皇帝在演哪一出戏,清平侯长子虽然不是人才,但其次子的才能也不算突出啊!怎会越过长子,将爵位封给次子呢?   大家不停地猜、不停地问,直到许久之后,清平侯长子非老清平侯亲子的事才流传出来,不过也只在一部份公侯世家的圈子里流传。   文若菱当时也凑巧听到了几句,自然更不可能知道内情如何,她只知道清平侯府可以的事,凭什么安远侯府就不可以?她觉得她为了父亲的前途,实在应该出面争取才是,却忘记安远侯在多年前就已袭爵,根本无可更改,也没问她的父亲是不是有那份野心想要这个爵位。   苗氏对女儿的叫唤是完全没有听见,方若菱叫了几次就不敢再开口了,但是她心里莫名地有些害怕,她想,母亲的反应这么奇怪,是不是父亲根本没想过袭爵的事?若是这样…若是这样的话,她要怎么办?她一点也不想只是个五品官的女儿,因为那样的她根本没资格嫁进公侯世家,即便有适合的人选,也只会是庶子,嫁给庶子有什么用?!不能袭爵还要看当家主母的脸色,连日后分家产也只能分到少少的一点,甚至可能完全没有!   母女俩一直坐、一直坐到外面又有人声和脚步声接近,苗氏才缓缓有些回神。   “什么时辰了?”苗氏问道。   “夫人,已经酉时初了。”一直站在一旁的大丫鬟如绿连忙回道。   “这么晚了?!可是老爷回来了?”苗氏闻言,赶紧站起来走到门口。   这时候,文瑜善也正好走进来,他脸色铁青地看了苗氏一眼,然后径自走到椅子上坐下。   “爹回来啦。”文若菱看见父亲的脸色非常难看,有些惶恐地站到母亲身后。   “老爷吃过了吗?要不要叫人送饭菜过来?”苗氏心知不妙,却只能硬着头皮,胆战心惊地问道。   “妳认为我还能吃得下饭?我居然从来不知道我的妻子、我的女儿心志如此远大!我真真是小看妳们母女俩了!”文瑜善咬着牙,一脸愤怒地吼道。   “爹,是女儿的错!您不要怪母亲。”文若菱急急地说道。   “妳会有那等大逆不道的想法也是妳母亲教的,怎么不是她的错?!苗氏,我曾几何跟妳说过我想要大哥的爵位?想要安远侯府?啊?!”文瑜善用力地在桌面上一拍,然后指着苗氏和文若菱,又是一阵痛骂。   “老爷,我也是为了你好啊!难得你真的甘心一辈子就这么过了?明明公公婆婆最疼爱的就是你,凭什么到最后却是大房占大头?!”苗氏很不甘心地反驳道。   “那是因为大哥大嫂担的责任比咱们重!妳怎么不想想,妳进门二十多年,可有为府里操过什么心?妳回娘家带的礼、外出访客的随礼,哪次不是走公中的帐?可有动过咱们二房一分钱?父亲母亲以前给咱们的好东西也不少吧?那些都已经算做咱们的私产,大哥大嫂可有说一句不满?可有闹一句要咱们拿出来充公?”文瑜善心里清楚的很,他的本事不比大哥,所以他这一家子只能依赖着安远侯府过日子,倒不是他舍不得侯府的安稳奢华,不愿意离开侯府只是一来,年长的母亲还在,长者在不分家,二来是因为他希望他的儿女有个好亲家,这一点也唯有靠着安远侯府的名声才能够达成。   文瑜善想要好好善用安远侯府的资源,但不等于他贪图安远侯府的一切,所以更不能接受妻儿这样作死的行为。   “爹,大伯母每天在做的那些事,娘亲也能做得很好吧?只是大伯母从来不敢让娘亲帮忙而已,如果换成母亲来做的话…。”文若菱有些不以为然,她每天看到大房的伯母只是指挥着这个管事嬷嬷去做什么事,那个管事嬷嬷去办什么事,又有什么难的?不要说她母亲了,就是她也能做得到。   “放肆!长辈也是妳能随便议论的?我还没说妳呢!身为晚辈,竟然胆敢质疑长辈的品行?否认长辈的决定,是谁给妳的资格?便是妳二姐姐也不敢如此荒唐!”文瑜善听到文若菱的声音,立刻又把斥责的对象换成文若菱。   “二姐姐当然不敢!她在长辈们面前一向喜欢保持最好的形象,而且她还需要强求什么吗?她所拥有的一切比我们府里任何一个姐妹都好,就连才华最出色的大姐姐也因为身份不如她,所以只能是侧妃而已,不是吗?!”文若菱愤愤不平地反问道。   “妳说的没错!她的身份就是比妳高贵几倍,连妳三姐姐的身份也注定比妳更高一等。”文瑜善见女儿如此不知悔改,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冷笑地回了一句。   “凭什么?!她只是一个丫头生的贱丫头!我不服气!不服气!”文若菱听到连父亲也说那个婢生庶女的身份比她高一等,她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凭什么?就凭她有那个福气能令武定侯另眼相看,凭她有那个福气能够嫁武定侯,还能够收服武定侯府里几个主子。”文瑜善又讽刺地冷笑一声,却是懒得跟文若菱多说。   “武定侯府也不只那两三个主子,那丫头光能收服几个有什么用?”苗氏听着丈夫话里的意思,心知他一定也听说了昨天两个丫头在武定侯府的情况,只是她一点也不相信凭三姑娘那个蠢货能够收服武定侯府里所有的人,那些下人暂且不说,她可记得武定侯也有两个姨娘,还有一个庶出的女儿,那几个人都还没见过三姑娘,没准儿里头就出现一个刺手的人物,只要有一个就够那个蠢货受的了。   苗氏想的虽然不错,可是她忘记文若萍嫁进武定侯府就是当家主母,只要文若萍手腕够强硬,很多时候就足以碾压一切不平,更何况她便是要低声下气,也仅在面对武定侯老夫人和武定侯两个人的时候需要而已,有这两座靠山,武定侯府里的其他人根本无须惧怕。 作者有话要说:  修BUG,方氏改苗氏,苗氏才是婆婆唷QQ。 ☆、第四十九章 人心   文瑜善听着妻子的话,又见女儿一脸认同的模样,他已经气到不想说话了,索性下令命人把文若菱送回云霞阁看管起来,又让苗氏从这天起就在院子里好好反省自己到底错在哪儿,然后就气呼呼地甩了甩袖子,直接回去他自己平日不回琼琚院时所住的诚敬斋。   诚敬斋是个小二进院,一进是书房,二进有卧房,文瑜善平常在书房里若看书看得晚了,通常就直接去后面卧房休息,不过见他一回诚敬斋就令人将琼琚院一些常用之物移到这里,显然是打算要有一段时间不回琼琚院了,苗氏不敢阻止那些人把东西搬走,脸色也没比文瑜善刚回来那时好看到哪里去,她嫁进安远侯府这么些年,除了没能沾手内宅事务之外,何时受过这种羞辱?她心里气愤至极,文瑜善派来的人都离开之后,她才大吼大叫地把屋里的人全都赶出去,独自一人在里头发火。   文若菱被送回自己的院子之后,她的表现与她母亲如出一辙,甚至更加不知收敛,直接拉着身边的丫鬟冬梅就甩了对方一巴掌,嘴里还喊道:“都是妳们这些没用的东西!知道我说错话了也不阻止,妳们是故意的,对吧?!都见不得主子好,对吧?妳们等着!我一定叫母亲把妳们通通都卖了!”   “姑娘息怒!姑娘息怒!冬梅肯定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来不及开口罢了。”冬雪见文若菱竟然被气到对自己的丫鬟动手动脚了,思及主子昔日对她们一贯如此的态度,她心越发地冷了,只是心冷之余,也还不忘救一救好姐妹。   “怎么可能来不及开口,想看我笑话就是想看我笑话,有什么好解释的?!滚!我不用妳们伺候了!”文若菱发泄一通之后,火气倒是有些小了,可是还觉得气不过,又用力将冬梅推了一把,然后对屋里屋外几个丫鬟吼道。   “是!”冬雪扶着冬梅,赶忙地退出门外,合上房门时,隐约还听到自家姑娘仍在那里恨恨地骂了一句‘一群没用的东西!’她低垂着头,眼底闪过一丝屈辱和愤恨。   冬雪将冬梅扶回她们两人住的厢房里之后,慌乱地在梳妆台那里找了一阵子,才找到一小盒药膏,回来坐到冬梅身边,看着她脸上明显的巴掌印,心疼地一边抹着药,一边安慰道:“很疼吧?姑娘实在太过份了,平日在我们手臂上东捏一下,西戳一下的也就算了,这次居然直接朝妳脸上打,这要是毁了容可怎么办才好?”   “能怎么办?最多被打回去再做三等丫头而已,谁叫我们只是丫头呢?所有的一切都捏在主子手里,哪怕姑娘要我们的命,我们也不能说一句不…。”冬梅忍着脸上的疼,缓缓地叹了一声。   “我不甘心!丫头怎么了?!丫头难道不是人吗?大房那三个姑娘,就没听说她们对自己院子里的丫鬟不好,说来说去,还是姑娘肚量太小,明明老爷说的也没错,侯爷才是侯府真正的主子,三姑娘再是庶出,那也是侯爷的亲生女儿,哪里就比她差了?何况人家将来还是侯夫人呢!”冬雪怨愤地说道。   “嘘!快别说了,等等被人听到妳那些话,又再去姑娘那里告上一状,姑娘到时候一生气,肯定要罚我们的,若只是罚降我们的等倒也罢,万一把我们卖了呢?妳想想之前被卖掉的几位姐姐,可没有一个去的是好地方。”冬梅闻言,急急地劝阻冬雪那番大言不惭的言语。   “可!不说就不说…反正总会有机会的…。”冬雪本还有些愤愤不平,但一想到二房曾有几个丫鬟因为碍了苗氏母女的眼,结果就被卖去了风月之地,她不想沦落到那种地方,所以也只能恨恨地闭上嘴巴,不过心里想的却是,总有一天她要讨回这口怨气。   隔天,文瑜善特地亲自前去松涛院代苗氏向老太太告罪,说是近日身子不适,想要好生休养,所以暂时不会来向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一早起来就听周嬷嬷说了琼琚院里发生的事,她只权当自己不晓得,听过文瑜善的话,还很好心地问一句要不要让温氏拿帖子去请太医过府给苗氏诊治,文瑜善自然再三婉拒了,于是老太太也揭过了这件事。   又过了两三日,文若萍总算知道那天跟在温氏身后的女子是啥身份了,只因前一天傍晚,温氏就派人至各院通知,说是她身边的大丫鬟翡翠已让她作主开了脸,抬为侯爷的第三位姨娘,所以日后府里的人都要称她赵姨娘,又说晚上让大伙儿都到正院吃顿晚饭,当是给赵姨娘道喜。   “怎么好端端地把翡翠姐姐抬成侯爷的姨娘了?前几日遇见翡翠姐姐的时候,也没听她说起呀!”春蝶不解地喃喃自语道。   “这件事婢子略知一二,不晓得姑娘可想听听?”采云小声地探问道。   “哦?说吧!是不是有什么内情?”文若萍想了一下,这才把昨日见到的女子和那个温氏身边的大丫鬟翡翠的面容结合起来变成一个人,不过她很少见到翡翠,只听春蝶她们说过翡翠是温氏身边四个大丫鬟里头颜色最好的一个,早在翡翠过了十五岁之后,很多人就开始猜测温氏是不是打算把她留给侯爷,再如今都十八岁了,温氏还是没有循往例把翡翠许配出去的意思,所以这样的声音就更多了,但实际上呢?   “可以吗?”采云看了乔嬷嬷一眼,她记得嬷嬷说过有些话是不能在主子跟前胡说的。   “既然都开了口,再来问这种话也迟了,换成别的主子,该把妳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才是,不过这大概已经算是内宅里的事,姑娘理当知道一些,总比日后遇上了同样的事,却不知所措来得好。”乔嬷嬷绷着脸,斜睨了采云一眼,却是不反对文若萍多听听这类的事,虽说有些污染耳朵,但总比日后遇上有人暗中使了什么手段,文若萍却无法看透、不知道如何应对强一些。   “那婢子就说了,”采云略松一口气又再深吸一口气之后,这开始说起翡翠被抬为姨娘的缘由。   原来这翡翠以前刚到温氏身边时,也没想过要当什么姨娘,但谁叫安远侯会保养呢?虽然是四十几岁的大叔了,可是看起来就像三十多一点的样子,再看看他膝下这几个儿女,男的俊俏,女的貌美,就是长得最差的文若萍自己也能算是中上之姿,显见安远侯自身也是俊逸非凡的主儿,花样年华的少女遇上英姿飒爽的男子,想也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所以当翡翠长到十五岁的年纪,府里开始有些谣传之后,她不免也有些心动了,但是因为她身为温氏的大丫鬟,在主母极为信任她的情况下,她当然不会表现出什么心思,只敢默默地怀着希望等待,这一等就是三年的时间,翡翠因着温氏的重用,她越发相信温氏真的有那个想法,直到那日…。   某一日,温氏将四个大丫头叫到跟前,和蔼可亲地与她们说起她们的终身大事,翡翠当下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耳边只隐约听到自家主子说,翡翠和琥珀都已经到了年纪,理当该为她们物色个人家,又说家里的谁谁谁还不错,颇为前途可言,假以时日,当个小管事自不在话下云云。   翡翠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当上侯爷的姨娘,但是这会儿的情况却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可惜并没有打醒她的梦想,于是过后的某日夜里,翡翠借口替外出应酬而酒醉回府的安远侯送醒酒汤,然后爬上了安远侯的床。   温氏隔天早上知道这件事之后,她自然是很火大的,不过好歹做了几年的当家主母,她又一向极为理性,所以没有先质问翡翠,也没有怪罪丈夫,只是第一时间把这件丑事压下来,不让外传,再经过几日的冷静,又问过安远侯的意思之后,她才对众人发出要将翡翠抬为姨娘的消息。   文若萍听了之后,心里有些觉得替翡翠感到惋惜,她想,翡翠到底年纪不大、出身不高,只看得到眼前的风光,却看不到背后的苦难,所以不知道要是能嫁出去,就算身份不比一个侯府的姨娘高,但好歹是正头娘子啊!怎么也比这后辈子只能被主母搓揉的日子好过吧?兴许是她那位嫡母的脾气太好,便宜爹又不是个真正好色的,身边的女人不多,所以已经当了主母身边大丫鬟好些年的翡翠也想不到一个正室的如果要拿捏一个姨娘可以有多少种方法。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婢子还一直以为翡翠是个好的呢,没想到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春蝶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道。   “翡翠的作为已经等同于背叛了夫人,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将来还有的是苦头叫她尝呢,如今这件事正好能让妳们知道,咱们姑娘的脾气虽然不错,但是只要主子一日不说,不该妳们想的就永远不要想,即使只有一点苗头也不能,妳们记住了吗?”乔嬷嬷听完了前因后果,她只是盯着几个小丫头,严厉地警告道。   春蝶和采云小烟听了乔嬷嬷的话之后,个个忙不迭地点头回道:“我们都记住了,乔嬷嬷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背叛姑娘,也不会叫别人欺负姑娘!”   乔嬷嬷当然不会因为她们的片面之词就轻易相信了,不过她还是很满意地点点头,至少这会儿看起来并没有人因为这样的事而露出不满的神色,间接表示她们还没有生出‘哪天姑娘当了侯夫人,她们也能趁机翻身’的傻念头。   孰不知…这些人当然不敢想啊,不久前那个夏晴的例子还令她们印象颇为深刻,她们心里都知道姑娘对背叛她的人其实也能毫不留情的,所以谁也没敢多想。 作者有话要说:  修BUG,方氏改苗氏,苗氏才是婆婆唷QQ。 ☆、第五十章 过渡   文若萍注意过她从穿越至今,身边出现最多的都有那些人,最常出现的就是贴身伺候她的五个丫头和两位嬷嬷,再来是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婆子,然后是老太太、嫡母、嫡姐、大嫂,还有她们身边伺侯的丫鬟婆子,再来是二房的婶婶、文若菱姐妹等等的。   至于安远侯那个便宜老爹?!老实说,把她一双手拿出来算数还绰绰有余咧,因为她的便宜老爹据说很忙~很忙~很忙~所以早出晚归,就连休沐也不会在府里休息,更何况他觉得内宅的事有他家夫人就够了,根本不用他出手干预,而且事实证明他家夫人很会养孩子,有没有?两男三女,儿子前途暂且不说,女儿呢?两个皇子妃,一个未来侯夫人,这个成绩拿出去能羡煞京城里的世家贵族门们,如今的安远侯可风光了。   既然前途一片风光无限,那么多想养几个俏姨娘也很正常…文若萍暗挫挫地想便宜爹也有四十多啦,还不知道哪时候就会升级成祖字辈,虽说翡翠是自己送上门的,可是如果他真有那个想法呢?!这种情况不晓得算不算‘临老入花丛’?!   好吧!想归想,文若萍自认她一个不受重视的小庶女,哪怕现在的身份已经有了一丁点儿的提高,她也照样没胆子去问这种蠢问题。   当晚的宴席,二房的人都没出现,做为长辈的老太太更不可能出现,所以只有大房这几个主子捧场而已。   主院偏厅里摆上四张桌子,安远侯夫妇一张、许姨娘和赵姨娘一张,文怀轩及文怀儒一张,文若蓉姐妹加上苏氏一张,席间并无多少交谈声,用过晚饭之后,赵姨娘跪在地上给温氏敬上一杯茶,又向文怀轩这一辈的几个兄弟姐妹行礼问好,一顿饭就这么结束了。   文若萍在吃饭期间曾经偷瞄了温氏好几回,只见温氏笑得淡然从容,一点也不见因为丈夫新纳了姨娘,姨娘还是曾经被她所信任的大丫鬟而露出半点不满愤懑的神色。   文若萍觉得温氏的伪装功夫果真深厚无比,要是换成她,她大概没办法做到这一点,再想到武定侯身边那几个经历不知道比她老多少的姨娘们,突然感到胸,口有种被人捶了一下的闷痛,幸好现在她还没喜欢上那个老男人,只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要奢望太多虚无的东西,做个端庄大度的正室嫡妻才是她的本份工作,那些什么情呀爱的,一切让它随风飘去吧~~有个安稳日子才是正经的。   ‘武定侯身边有其他女人’的这个认知在文若萍心里早就划过不知多少遍,只是她不愿意想太多,然而她不愿多想,不表示别人也不愿多想,尤其是那个生了姚泽清名下庶长女姚雨彤的乔姨娘,乔姨娘原是孟氏的陪嫁丫鬟,孟氏初嫁进侯府不久就抬了身边的秋兰为姨娘,也不曾约束她喝什么避子汤,所以乔姨娘很幸运地在第二年就有了身孕,之后生下姚雨彤。   做为能替当家主子生下第一个孩子的乔姨娘,她曾经以为自己在她家侯爷的心里是极特殊的,可是…不知道是因为她容貌平淡还是手腕不够,姚泽清自第二任妻子张氏病逝之后,便已许久不来霁霞院寻她,平时有那点子生理需求,似乎都是就近找清芷院里两个通房丫头白菱和怀香为他排解,乔姨娘虽是有心想要找机会跟姚泽清亲近,奈何老夫人治家严谨,她一个姨娘寻常不能到其他地方走动,什么宠妾横行内宅的事,对乔姨娘来说,简直跟天方夜谭差不多。   那一回文若蓉姐妹去武定侯府拜访才会没见到乔姨娘和姚雨彤,因为老夫人没有发话召她们去见客人,她们自然也不敢造次。   不过事后,乔姨娘还是费了一番苦心打听到一些消息,这会儿的她便是在与女儿说起这个未来当家主母的事。   “听那些婆子说,老夫人他们都很喜欢文三姑娘,文三姑娘也很喜欢大少爷,好些在怡和院当差的婆子丫鬟都说文三姑娘和大少爷就像天生注定要做母子似的,才第一次见面就相处极为融洽,又听说文三姑娘说话的语气很是温柔,而且轻声细语的,看上去应该是个好脾气的姑娘。”乔姨娘爱怜地摸摸女儿的头发,柔声说道。   “她很喜欢弟弟,那她会喜欢彤姐儿吗?还是、还是会像父亲一样,永远都不记得我这个女儿、不知道有我这个人存在呢?”姚雨彤神色黯然地问道。   “不会的,侯爷只是因为这些年很少踏足后院,一直很少有机会见到妳,所以才总记不起来的,可是妳生日的时候,府里也没忘记替妳准备礼物,不是吗?至少老夫人没让彤姐儿吃不饱、穿不暖。”乔姨娘有些心酸地回道。   “可是…。”姚雨彤很沮丧地低着头,她想要的不是那些只能看不能用的礼物,她只希望父亲能偶尔来跟她说一两句话,听说弟弟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父亲,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能呢?   “等文三姑娘嫁过门之后,彤姐儿也差不多该学些东西了,到时候姨娘一定会替彤姐儿向文三姑娘求情,让她给妳安排几个女夫子,哪怕只能学些女红也是好的,总不能等到要嫁人了,却什么事都不会吧?”乔姨娘想了一下,当年她家姑娘出阁前,不止要习字,还要学弹琴、学画画、学女红,她不敢要求太多,至少女红刺绣之类要懂得,如此一来,即便不能嫁到富贵人家享福,起码还可以有一门糊口饭吃的手艺,不至于哪天就过不了日子了。   “姨娘…那彤姐儿是不是就看不到妳了?”姚雨彤心里只有乔姨娘对她最好,即便还有几个名义上的长辈,还有个弟弟,但是她明白,她和他们从来就不一样。   “这、姨娘也不知道,不过如果妳真有机会可以在文三姑娘身边待上几年时间,那自然是最好了!又若能讨得文三姑娘的喜欢,她没准儿会愿意给妳相看一门好亲事,那妳以后就不必像我这样…。”乔姨娘的笑容看着就有些勉强,不过她却知道什么事对女儿最好,若是未来主母大度,愿意抬举她的女儿,她怎能不高兴?哪怕可能从此失去这个女儿又如何?只要女儿将来过得好就够了。   “不要!不要!不要!彤姐儿不要离开姨娘身边!”姚雨彤闻言,立刻大惊失色地跑到乔姨娘,用力抱着乔姨娘哭喊道。   “彤姐儿…。”乔姨娘拍拍女儿的背,却是不敢再说下去,其实她也拿不准那位文三姑娘到底是不是个慈善的人,不过左右还有一两年的时间,她可以一边慢慢打听文三姑娘的品性,一边慢慢改变女儿的想法,至少要让女儿明白,唯有讨得嫡母的欢喜,她才有出头的日子。   乔姨娘又想,安远侯夫人能让两个庶女都嫁进高门大户,又都是那么高的身份,想必平日并没有教她们如何看轻那些庶出的儿女,光凭这一点看来,乔姨娘觉得姚雨彤只要乖巧一些,努力得到嫡母的几分喜欢,应该就有希望嫁个好人家了。   姚雨彤却还不知道自家姨娘的想法,她只觉得那个什么文家的三姑娘还没嫁进武定侯府,就想着怎么把她和姨娘分开,她一定、一定不能喜欢那个坏女人!   未来如何还是未知数呢,小丫头想得倒挺多的,可惜想了半天,就是没想过人家会不会根本就不屑养个别人家的孩子,也没有谁说过身为嫡母的不歧视庶出儿女,那些身为庶女的就一定也不会歧视自己丈夫跟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即使像文若萍这样粗线条的,自认最富理性思维,有办法一直保持感情上的坚强独立,可以随时冷静地劝慰自己接受自己就是不幸来到一个男人能够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时代的事实,但她也不敢大言不惭地说她并不在意替别人养孩子这种人生大事。   而且姚雨彤和姚承景的情况又不同,姚承景明显就是个缺乏母爱的孩子,他从来没见过生母,所以很容易可以接受一个陌生女子成为他的母亲,姚雨彤缺乏的却是父爱,偏偏她又不是没见过她爹的模样,有一个疼爱她的生母,她自然很难接受日后只能叫另一个女人为母亲的事实。   如果乔姨娘的心再大一点,如果武定侯府其他主子都是不管事的,那么单靠姚雨彤一个小丫头,要闹翻整个武定侯府的内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过幸好姚泽清和武定侯老夫人对自家内宅的掌握力度都很足够,所以才能把乔姨娘的心思一直固定在‘只要安份守己就有好日子过’的框框里。   只能说…文若萍这个姑娘果然也是有女主光环的,要不然怎么能捞到这么个好亲事?要是文若蓉来说,她肯定会说,前世姚泽清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娶了贺清莲那个女人,因为贺清莲毁了他的嫡长子,即使后来娶的沈宜婉品性不错,可惜她不是出身公侯世家,哪怕身后有个皇后娘娘撑腰,但眼界终究不如公侯世家养出来的那般远大,思想与作为也很难脱离那股小家子气。 ☆、第五十一章 相请   苗氏就这么被禁足在琼琚院,她不是没想过无视文瑜善的话,但是院子里的粗使婆子们早都得过文瑜善严厉的叮嘱,要她们好好地守住院门,若是发现她们的夫人私自跑出去,他便让主母把她们的差事革了,换别人来做,内院的差事本就是美差,谁舍得为了这点子小事让自己好不容易挣来的差事飞了?何况她们早就看苗氏有些不顺眼,男主子都发了话,她们自然就不怕得罪苗氏,所以只要苗氏一有想要踏出院门的意图,立刻就有人上前拦阻,一次两次之后,苗氏才真正明白她的丈夫是真想把她关在这里了。   苗氏被关在院子里,她一心疼爱的女儿却一直不曾出现,只有儿媳妇方氏每隔两三日就过来问侯一声,转眼十来天过去,眼看着就要过中秋了,文瑜善还是没有开口放苗氏出来的意思,甚至也没来看过她,连好歹问一句是不是知晓自己做错了,有没有后悔之类的话都不曾。   苗氏有些心寒,想她嫁给方瑜善二十多年,生了一儿一女,又替公公守过三年孝,对婆婆的态度就算没有像大嫂那样敬重,但是也不曾恶言相向啊!不过是不小心说错两句话而已…至于这么狠心对她吗?怎么就不能看在儿子女儿的份上,轻轻放下一回?   “婆婆…要不要媳妇写信让夫君提前回府?”方氏虽说有点惧怕苗氏,但见她一个人孤单地待在琼琚院里,嫡亲小姑也只待在自己的云霞阁里,许久不见她来关心自己母亲一句,她觉得婆婆过去那些年对小姑的疼爱真是白瞎了眼了。   “不行!我不准妳告诉铭哥儿府里的事,他已经两次名落孙山,明年大考再考不取进士功名,只怕就难有机会了,我警告妳,妳可别想拿我当借口哄铭哥儿回来,听到没有?!”苗氏一听方氏的问话,她立刻毫不考虑地驳回。   文怀铭正在嵩山书院苦读,考了秀才、过了举人,偏偏就卡在进士这一关,始终连尾巴都摸不着,先前已经考过两次都没中,苗氏早就想好若是文怀铭明年的科考还是不能考上,她也只能叫丈夫先替儿子捐个功名,到衙门混个资历再说,总不能人家大房的轩哥儿都已经是个小官,她的儿子却还是白身吧?而且她还想抱孙子呢,可是儿子一直待在书院不回来,她能叫媳妇怎么生孩子?   “可是…不然让四姑娘去跟老爷求个情吧?”方氏心想,婆婆就算那时在太婆婆面前说错好些话,可是都已经这么多天过去,太婆婆从没说过要责罚婆婆的话,公公又把婆婆禁足了好几天,就算有天大的不满,那股子怒气也该消了才是。   “菱姐儿?她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她母亲被关起来,她连来问一句都不愿意?我怎么就生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儿?翅膀还没硬呢!就敢不关心她母亲的死活了?”方氏不提她的小姑还好,一提这个人,苗氏立刻气呼呼地质问了几句。   可是方氏能怎么回答?说好也不是,说坏也不是,她哪里敢说文若菱在自己院子里吃得好、睡得好,昨日还让厨房给她加了一道鸡髓荀,显见这阵子的心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低落,只是也跟婆婆一样,一直没有踏出院子,自己不亲自来探望长辈就算了,连打发个丫鬟来问问也不曾。   “四姑娘也是好几天没出院子了,媳妇着人去关切过,听说她的心情也不太好,都不怎么跟丫鬟们说话,至于自己闷在屋里做些什么事,媳妇倒不曾细问。”方氏想了一下,才斟酌着字眼回道。   “哼!心情不好?她会心情不好?怕是拿着我当借口,乐得不必去老太太那里装相罢了。”苗氏却是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即使方氏故意略过不提,她也猜得到女儿一直窝在院子里是真的,但也肯定没有委屈到自己。   方氏垂着头,不敢多言,苗氏也懒得为难她,只摆了摆手让她回去,又再三叮咛不能让文怀铭知道她在老太太面前闹出那些的事。   苗氏又为什么要特地强调这点呢?只因文怀铭自小就是文瑜善亲自启蒙的,还时常带在身边教导,文怀铭的脾性与他父亲有几分相似,要让他知道自己母亲和妹妹居然敢忤逆老太太,苗氏敢说,文怀铭虽绝对不会说什么禁她足之类的话,但绝对会对她摆上几天冷冰冰的脸色。   苗氏不想看到自己儿子对她摆脸色,当然就想着干脆别让儿子知道这些事情最好。   不过,苗氏好像忘记整个安远侯府可不止她和方氏知道那天在松涛院发生过什么事情,其他几个人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当然温氏和文若蓉姐妹还不至于拿这件事说嘴,但一向不喜欢在丈夫面前藏心事的苏氏却是当晚就跟文怀轩说起了白天发生的这件事。   文怀轩一边听着妻子的话,一边心里觉得可笑,不是他看轻自己的二叔和堂弟,只是他明白二叔并非能人,当不起一个侯府的担子,而那个脑子死板的堂弟更做不到这一点,他和父亲愿意容忍他们一家子一直留在府里接受侯府的庇荫,只不过是看他们对老太太一直很敬重,又没贪恋过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所以也就由着他们去,不过到底还是养出了几只白眼狼,二婶婶和他那个堂妹日子顺心的似乎有些看不清情势了,怎么会觉得安远侯府的荣光应该属于她们二房的?她们是替侯府做过什么大贡献不成?   文怀轩想着苗氏母女的不识抬举,越想越窝火,于是当晚就写了信,隔日派小厮亲自送去嵩山书院给文怀铭。   苗氏还在叮嘱方氏不能把事情说出去的同时,文怀铭那封向老太太和伯父伯母请罪,向母亲质问她当着老太太的面说那些话究竟意欲如何的书信也在回来的路上。   离中秋还有三日的这一天,温氏派人来请文若萍过去芳华院,春蝶多嘴问了一句温氏让叫她家姑娘去做什么,前来传说的珍珠却只回说武定侯府派人送了中秋节礼物过来给文若萍,便没再说其他的了。   文若萍也不太明白,一般若是武定侯府的人送东西过来,温氏应该都只需要直接收下东西,然后再转给她就行了,怎么这回又特地叫她过去呢?难道是送礼过来的人还有别的事情?   文若萍来到芳华院上房,从房门口望进去,就看到温氏坐在上头,下首还坐着一位嬷嬷,她对这位嬷嬷尚有几分印象,彷佛正是武定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   “老奴见过文三姑娘。”那位嬷嬷眼尖,文若萍的脚刚一跨过门坎,她立刻起身行礼。   “这位嬷嬷好。”文若萍连忙回礼,其实上次去武定侯府,她根本就没机会认识武定侯老夫人身边都有哪些人,不过因为曾经留下的些许印象让她不敢对对方太过失礼罢了。   “她是在武定侯老夫人伺候的蒋嬷嬷,特地奉她家老夫人的命令送中秋节礼过来,又说老夫人吩咐她务必见妳一面,所以我才让人叫妳过来的。”温氏笑瞇瞇地对文若萍说道。   “承蒙老夫人挂念,若萍心中实在惶恐。”文若萍闻言,赶紧又对蒋嬷嬷行礼拜谢道。   “何止老夫人挂念您呢,大少爷也时常念着要老夫人和大姑娘再请您过去玩耍,这不,正巧又到了中秋,老夫人的意思,若是安远侯夫人允许,老夫人想请文三姑娘到我们侯府过中秋,当然也不敢占了应该合家团圆的正日子,便选了八月十四那天,只不知安远侯夫人和文三姑娘的意思如何?”蒋嬷嬷的笑容越发亲切地回道。   “八月十四那天去武定侯府过中秋吗?当然可以啦!左右萍姐儿在府里也是无事,既然老夫人想念她,便让她过去一趟吧。”温氏知道文若萍绝对不敢随意应下这种事,不过能有机会多和武定侯府的人打好关系,她自然不会拦阻不许,反而还会多加支持,所以一听了蒋嬷嬷的话,她立刻就毫不考虑地点头答应了。   蒋嬷嬷听了温氏的回答,她也很高兴,又因为有了答案,她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意思,当下便起身告辞,温氏还示意文若萍送她到院门外,蒋嬷嬷才再三辞谢文若萍的相送。   文若萍送走蒋嬷嬷后又折回上房,担忧地看向温氏,她刚刚温氏和蒋嬷嬷对话的意思,似乎八月十四那天只会让她独自去武定侯府,可是她到现在还没自己出过门呢,之前有过少数几次出府拜访的机会,哪一次不是跟着温氏或文若蓉的?让她一个人出门,真的没问题?   “母亲,那天只让我一个人去武定侯府吗?会不会太奇怪?毕竟中秋节也是团圆的日子,我一个外人…。”文若萍怯怯地问道。   “为什么不能?反正又不是正日子,再说如今妳是武定侯的未婚妻,武定侯老夫人请妳去他们府上并不算失礼,不会有人拿这点小事说嘴的,等等我吩咐人给妳准备一份礼物,到时让妳带过去,举止大方一点儿,前些日子才提醒过妳的话,这么快又忘了吗?”温氏看着文若萍还是没脱离那股小家子气的模样,心里就有些叹气,又一想,反正还有足够的时间,怎么也要把这丫头纠正过来。   文若萍得了温氏几句看似加油打气的话之后,就回去秋晚院,又把她要再度去武定侯府做客的事告诉徐嬷嬷和乔嬷嬷。   乔嬷嬷见过武定侯老夫人,对武定侯老夫人的脾气也有几分了解,她听了文若萍的话,便猜测武定侯老夫人是有意想多观察文若萍的素行是否能合她心意,不过能选择节日的时候,又显见已经有几分接纳文若萍的意思,但实际上到底如何,还得再看看才行,她想了一下,便说那日就由她和两个二等丫鬟陪文若萍一起去武定侯府。 ☆、第五十二章 冷落   文若萍这次来到武定侯府的情况与上次不同,上一次是姚淑琳办的淑女宴会,所以还有邀请其他大家闺秀出席,但是今天的宴会算起来却可称为家宴,只有武定侯府的几个主子加上她这个未来主子参加而已。   文若萍不想到今天的情况还好,一想到就觉得全身僵硬,而且她好像有一阵子没看到那个男人了,更正确的说法,其实她从来没在正式场合见过他,旁人所知的也只是他救过她一回,姑且就算是见过一次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世家千金暗地里对文若萍的好运有些愤愤不平的真正原因,不过文若萍一直没意识到罢了,要不是前一晚乔嬷嬷再三强调让她表现端庄一些,她还真没联想到根本没人知道她和姚泽清见过不止一回的事情,谁叫那家伙后来见她的唯两次都是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的?!   文若萍暗挫挫地猜想,乔嬷嬷如果知道外人眼中已经能称得上德高望重的武定侯还会像年轻小伙子一样夜闯香闺的话,她会怎么想?如果知道她当着未来夫君的面也敢不知死活地对他摆脸色,还恨不得能咬他一口的话,她会不会吓倒?   好吧!文若萍再不谙世事也不可能主动去跟乔嬷嬷坦承这种秘密,更不会跟乔嬷嬷说她现在其实非常紧张,因为她还没有大白天地见过那家伙呀!对于他的长相气质什么的,她还真的一点概念也没有,只知道外面很多世家千金对他都是又爱慕又畏惧,爱慕他的气宇轩昂、品貌非凡,惧怕他的冷酷无情、铁石心肠。   只要是个正常女人都爱俊俏的男子啦,就跟男人都爱貌美的姑娘一样意思,所以文若萍并不觉得那些人的想法有什么不对,也说不定她们更爱的是武定侯的权势地位,可是冷酷无情、铁石心肠?!呵~她真心一点也没办法把这几个字套在那家伙身上,真要她说句大实话,她其实比较想用‘无赖’两个字送给他!   不过看在他是未来金主的份上,文若萍只能很憋屈地表示,只要他别嫌弃她就谢天谢地了,她可不敢说他半点不好。   文若萍这次去武定侯府坐的不是安远侯府的马车,而是武定侯太夫人一早派了蒋嬷嬷乘他们府里的马车过来接的人,文若萍面对这么周全的照顾,她有些心虚地表示,武定侯太夫人应该不是怕她临阵脱逃,所以干脆又派了人来盯梢吧?!   可是文若萍又骄傲地表示,自己一向最乖巧听话啦,而且从不违逆长辈、不失信于人,怎么可能临阵脱逃咧?!最多…最多只是晚一点…晚一点出门而已嘛。   文若萍主仆几人随蒋嬷嬷来到武定侯府,马车进了大门,立刻又有粗使婆子抬了软轿过来请文若萍上去坐。   蒋嬷嬷看似很满意府里人的有眼色,只见她对着抬轿的婆子叮嘱道:“先送姑娘去院子里歇一会儿,千万别怠慢了,要是姑娘有个不好,小心侯爷处罚妳们。”   抬轿的两个粗使婆子可是好不容易得了这个能在未来主母前讨好的差事,她们哪里敢轻慢?连忙点头回称不敢,然后稳稳地抬着文若萍离去。   乔嬷嬷和巧儿小烟见文若萍坐着轿子离开了,自然是抬脚就准备跟上去,蒋嬷嬷却又拦住了她们,同时笑道:“乔嬷嬷别担心,这个府里不会有谁敢欺负三姑娘的,妳们就随我去怡和院坐坐好了,而且太夫人若知道乔嬷嬷跟着姑娘过来咱们侯府做客,她老人家肯定想跟您说两句话的。”   “可是…”乔嬷嬷不好明着说她不相信武定侯府的人,蒋嬷嬷又一副不容拒绝的态度,她只能皱着眉头,迟疑地回道:“按理说,我是该去向太夫人请安,不过这两个丫鬟就不必了吧?还是让她们去伺候我们家姑娘,总不好叫姑娘身边没个丫鬟陪着。”   “不会,不会,我们委屈了谁也不敢委屈三姑娘,自然会有人去伺候她的。”蒋嬷嬷说着话的同时,已经上前挽着乔嬷嬷的手,半强硬地将乔嬷嬷‘请’去怡和院,巧儿和小烟前脚没跟到自家姑娘,后脚当然不敢把乔嬷嬷又给丢了,连忙一起跟着去了怡和院。   话说,文若萍让几个婆子抬进一个大院子里,轿子停下后,婆子们才恭敬地请她下轿,又亲自把人送到廊下,立刻有个丫鬟上前询问她们的来意。   “白菱姑娘,太夫人交代让文三姑娘暂且在这里歇息,不过我们几个婆子不方便进去上房,还得劳驾妳们几位伺候好姑娘,蒋嬷嬷还吩咐千万别怠慢姑娘,否则侯爷若追究下来,咱们可都要吃力不讨好。”其中一个婆子半弯着腰,笑瞇瞇地回道。   “文三姑娘?”白菱打量着眼前那个半大不小,尚未长开的十二、三岁小丫头,心里先是有些疑惑,接着又萌生几分不屑,这就是和侯爷订了婚事的那位姑娘?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干干扁扁的,毫无半点姿色可言,比起她和怀香实在是差远了,她唯一强过她们的,怕也只有身份和年纪吧?不过就是个庶出的,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遇上她们侯爷,将来还不知道会被嫡母卖到哪儿去呢。   文若萍被打量的同时,她也默默地看着被称为白菱姑娘的丫鬟,她不晓得自己被送到哪个院子里,也不清楚白菱的身份和在这里的地位,不过看几个婆子对白菱都十分客气的模样,想来这个白菱在整个侯府里应该也是有点地位的。   白菱心里虽然非常鄙视文若萍,但到底还没胆大到敢当着其他人的面给文若萍甩脸子,不过一会儿功夫,她已经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用极为客套的语气将文若萍请入屋里。   文若萍刚走进房子里,她就发现这里的摆设都是十分精致、贵重,又隐约带有几分阳刚之气,她眉头忍不住微微一皱,那几个婆子不会是把她带到什么不该来的地方吧?还有乔嬷嬷和巧儿她们呢?为什么这么久了也不见跟上来?   “既然老夫人交代了,那就请文三姑娘暂且在这里稍坐片刻,只是千万别碰着屋子里的东西,屋里所有东西都是侯爷费尽心思搜集来的,件件都是他心爱之物,而且极为珍贵,万一不小心碰坏了,婢子可担不起这个罪过。”白菱将人请到屋里一侧的椅子上坐下,又用一种轻视不屑的语气对文若萍说道。   “哦!”文若萍站在人家的地盘上,她能说什么?只能无力地虚应一声,然后看着白菱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又隐约听到她叫来一个小丫头,交代了几句话之后,便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独自坐在屋里的文若萍低着头,一边无聊地数着手指头,一边想乔嬷嬷和两个丫头不知道被带去哪里了,这里也不知道谁的院子,照理说,就算没有去姚淑琳的院子,那也该去老夫人的院子啊,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算个什么事啊?!   文若萍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感觉到门外有人守着,却不送茶水也不送点心,直到头顶上突然冒出一句问话:“什么时候来的?”   “啊?!”文若萍吓了一跳,她猛然抬起头,竟看见姚泽清就站在眼前,全身隐约地散发着一股皂香,显然是刚沐浴出来的。   “其他人呢?为什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姚泽清见文若萍有些呆愣的神情,又见整个屋子空荡荡地没有半个人影,他心底莫名地生出一丝怒气,这些人真是心大了,竟然独留主母一个人在屋内,不说留个丫鬟伺候,还连杯茶水都没有,什么时候他院子里的下人都变得这么嚣张了?!   “不、不知道,只有一个叫白菱的丫鬟带我进来,又叫我不准乱动,然后就不见人影了。”文若萍见到姚泽清之后,不知怎地突然冒出一股浓浓的委屈,难过地叫她想掉眼泪。   “胡说八道!白菱怎么可能这么不知分寸,把客人丢在屋子里就跑掉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姚泽清身后的丫鬟生气地反驳道。   “住嘴!这就是妳们对待夫人的态度?!半点上下尊卑的规矩都没有,是我平日太纵容妳们了吗?”姚泽清闻言,立刻厉声喝斥道。   “侯爷,怀香不敢!”怀香被骂得突然有些手忙脚乱,她虽然猜出眼前的女孩是谁,却根本没意识到对方的身份不同,更没想到自家侯爷会为这种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勃然大怒,毕竟侯爷对她和白菱向来极为宽容,很少说她们的不是,更别说骂她们了。   怀香从小丫头到大丫鬟,又从大丫鬟到被收房,日子过得多么顺心如意,像这样在一个外人面前被自己的主子责骂的情况也从来没有过的,她和白菱共事十多年以来,暗地里或许都有过怕对方比自己早一步被抬成姨娘的忧心,但实际上,她们的待遇也没有分过高低,遇上敌人时也能一致对外,当然这个敌人是谁?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主子娶过门的夫人。   不过在怀香的印象里,她家侯爷娶的两任夫人都是软弱无能的主儿,侯爷也不曾主动维护过哪位夫人,于是她们就以为自己在主子跟前才是最特别的,是比夫人更重要的人,谁又能想到有一天,这个特别也会变成了不特别,而新的敌人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自己在侯爷跟前的地位居然因为一个庶出的丫头变低了!’这是怀香的心里话,也是匆匆闻讯回来,同样听到姚泽清喝斥的白菱的心里话。   “侯爷恕罪,婢子刚刚是去向林嬷嬷问了些事情,而且婢子已经交代过木琴和木棉替文三姑娘送茶点进来,想是文三姑娘不习惯喝外面的茶水,所以才不让她们留下来的吧?”白菱心里一阵失落、一阵慌乱之余,彷佛就有些失了分寸,竟然想把罪名推到文若萍身上。   “够了!妳们自己去刘管事那里领罚,过后也不必再回来了,我会让刘管事另外给妳们安排差事。”姚泽清冷冷地横了两个丫头一眼,心想,她们两人不会以为自己伺候过他,身份理当跟别人不同,所以气焰也跟着高涨了吧?   姚泽清始终没想过给白菱和怀香抬位份,自然也是因为在他心里,她们只是伺候他的丫鬟,只是比旁人多一个当他有生理需求却又不想去某些地方的时候,可以为他排忧解劳的用处而已,她们永远没有她们自己以为的那么重要。 ☆、第五十三章 无语   白菱听到自家侯爷的话之后,她的脸色瞬间发白,其实她本意只是想稍微冷落一下那个女人,好叫她知道她在主子心里的地位也不过尔尔,为什么最后丢脸的却是自己?!为什么?!她不相信侯爷会那么狠心!   白菱飞快冲上前,跪到姚泽清面前,语气颤抖地哀求道:“侯爷~侯爷怎么能赶婢子离开?婢子自八岁进府就跟着您的,甚至连人也都是您的,婢子曾听人说过一句话,叫做‘烈女不事二夫’,婢子不敢自抬身份称什么烈女,可是、可是婢子也不能再伺候别人了,求侯爷开恩,还让婢子留在您身边伺候吧!”   “白菱!快别说了!”怀香跟着白菱一起跪下,却是暗中死命地拉住白菱,害怕她会说出太过份的话。   怀香素知自家侯爷的禀性,她家侯爷既然已经开口不允她们继续留在清芷院,就算请太夫人来求情也是没用的,何况她们还明显已经得罪了尚未过门的夫人,便是这会儿求了侯爷继续留下又如何?等将来夫人进门之后,她们照样也会被夫人逼到不得不离开清芷府、离开侯府,可是离夫人进门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若等那个时候才被逼走,她们也都人老珠黄了,谁还会愿意娶她们?就连纳妾也没人看得上!倒不如趁这个时候,自己识时务一点的顺势离开侯府,没准儿侯爷会看在她们伺候过他多年的份上,日后给她们找个体面的婆家。   “难道妳不想留下来吗?出去外面能有什么好日子过?”白菱当然知道怀香想阻止她不要乱说话,可是她说的有错吗?她们只是丫头,有主子的庇佑,谁敢看轻她们?一旦离开侯府,她们就什么也不是了,更别说她离姨娘那个位置就只差一步之遥而已,她怎能甘心?!   “该留该走都是侯爷的恩典,妳不要胡涂了。”怀香皱着眉头说道。   文若萍看着两个丫头妳一言、我一语的,把其他人都当成空气似的,她偷偷瞅了一眼脸色阴沉的某人,心里默默地叹口气…原来看起来很有威严的武定侯也会养出这么没眼色的丫头啊?她们难道都没看到自家主子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吗?   “既然她们不想离开你身边,干脆还是别让她们走吧?不然要是让外人知道我不过才在这里坐半天功夫而已,就把你身边两个丫头赶走了,人家会怎么想?肯定要在诡计多端、心机深沉这个罪名上头给我多加一个小肚鸡肠、妒嫉心太重的罪名。”文若萍单手撑着下巴,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武定侯府的私事,谁敢随便往外传?再说,犯了错就该受罚,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做主子的还不能处罚几个下人?况且我怎么处置我府里的丫鬟,难道还要先问过别人不成?若当真如此,我这个武定侯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姚泽清却很不以为然地回道。   “我说的…是我的名声!我的名声!你懂不懂?你堂堂武定侯,当然没人敢说你不好啦!”文若萍鼓着双颊,极度气愤不已地说道。   “既然不敢说我不是,自然也就不敢说妳了,妳是我武定侯的妻子。”姚泽清淡淡地扫了某人一眼,丝毫没把她的怒火放在心上。   “我!我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身份了,我现在又还没…。”文若萍真是不晓得说什么好了,她还没嫁给他,好不好?!现在的她只是安远侯府的庶出三姑娘,谁会真的把她当一回事呀?!可是她想抗议,姚泽清却不给她说的机会。   “嗯?” 姚泽清斜睨了文若萍一眼,一副妳若再说下去,等等绝对不会有好事的表情,叫文若萍顿时消了声音。   姚泽清见文若萍安份了,他又转头看向怀香和白菱,说道:“如今走不走已经由不得妳们了,妳们既然连自己什么身份都能忘得一乾二净,我也不认为还需要给妳们什么体面,姚荣!让刘管事派人来把她们带走,顺便跟刘管事说我的意思,我与夫人还未大婚之前,这个屋里也不必再安排丫鬟当差了。”   不知藏在何处的姚荣只传来一句应答,然后又没了声息,也没人知道他此时正在心里胡思乱想地表示,毛忠说的没错,文三姑娘就是侯爷的克星,没看到她刚刚都对着侯爷大呼小叫了,可是侯爷的脸色却一点儿都没变,还因为白菱两个怠慢了文三姑娘,这会儿居然要处罚她们,显见侯爷心里有多看重文三姑娘,所以他决定!以后一定要遵从文三姑…不对,是要遵从夫人的话,只要讨好了夫人,他的终身大事也不用愁了。   怀香听到姚泽清的话,整个人一下子瘫软下来,她转头恨恨地瞪了白菱一眼,心道,都是白菱!如果她不要自以为是地跟侯爷求情,侯爷也不会连自己都一并处罚了。   怀香压根儿忘了她刚刚也曾对未来主母出言不逊,不单单只是被白菱拖累而已。   最后,还是那个自以为很识时务的怀香把仍打算再拚一次的白菱给拉出门外,将空间留给这两人,她心里还想着,但愿自己最后为侯爷做的这一件好事能挽回一点点刚刚侯爷对她所生的不满。   正如怀香所愿,姚泽清见到怀香的识时务,果然觉得满意了一点,把原本打算将两个人都送到庄子上当差的主意,改成只送白菱过去,而怀香则是留待他看京畿大营里还有没有尚未娶妻的军官,找个合适的将她许嫁出去,不过这些琐碎并不急于当下,他这会儿只想专注地看着许久未见的小丫头。   姚泽清伸手握出文若萍的细腕,只是一个晃神而已,两个人就已经换了位置也换了姿势。   文若萍吓了一跳,她本能地拉住姚泽清肩头的衣服,等回过神之后,发现两人的姿势似乎太过亲密,脸颊又剎时飞上一片羞红,她一边看着门外,怕有人看见,一边还恼怒地喊道:“你干什么呀?!让人看到了怎么办?”   “妳很怕热?”姚泽清是侯府的主人,自然是除了太夫人之外,待遇最好的一个,所以这个屋子内的四周也一直摆着冰盆,偏偏他摸着文若萍的腰,身,还是发现她流了不少汗,额角满是汗珠子,可见这小丫头多怕热了。   “没的事!我才不怕!真的!”文若萍确实很怕热,平日在自己的屋子里,她还能一件薄衫了事,可是出门穿的衣裙却只能尽量挑比较轻薄的,又正因为穿的薄,所以老早就感觉到某人的手有多不安份了,小脸蛋已经红透透的她却还死鸭子嘴硬地不肯承认有这么一回事。   “谁在外头,去让人多送两盆冰块进来,还有,去厨房问问有没有冰好的水果,有就拿来。”姚泽清懒得跟文若萍争论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他直接转头向门外的人吩咐道。   外头的人听到姚泽清吩咐的话,立刻就有个丫鬟回道:“婢子木琴,刚刚王管事已经让厨房送来刚从井水里冰过的西瓜和油桃,侯爷可要婢子送进去?”   “既然送来了,怎不早些问一声?快点拿进来。”姚泽清略带不满地说道。   文若萍听到有人要进来了,她慌忙地想要起身,偏偏姚泽清一双大手圈着她不放,她气嘟嘟地低声喊道:“放手啦!你家丫鬟要送东西进来了。”   “没人敢看的。”姚泽清从容不迫地回道。   文若萍才不相信姚泽清的话,她转过头,紧张地看着那个自称木琴的小丫头走进来又走出去,然后很惊讶地发现木琴真的从头到尾都没往他们这边看过一眼,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好奇,还是纯粹不敢看,于是她又一脸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姚泽清。   “就说了没人敢看,妳还不信?”姚泽清挑了挑眉,好笑地说道。   “可见你是惯常这么跟女人厮混的,不然她们怎么知道不能看?还一早就洗澡?想来是昨晚跟哪个女人享尽了鱼水之欢吧?是刚刚那两个丫鬟其中一个吗?白菱?还是怀香?不然就是你哪个姨娘吧?男人就是有这点好处,想跟女人怎么混都行,想收多少女人也没人吭气。”文若萍一点也没发现自己说这些话的语气真是要有多酸就有多酸。   “妳吃醋了?”姚泽清不知该高兴小丫头似乎已然情窦初开,晓得什么叫喜欢了,还是该烦恼原来小丫头一开窍之后,心眼也是极小的。   “我…没有,这不是我能够做的事。”文若萍被这么忽然一问就愣住了,可是她又很快地摇头否认,因为她很清楚她不是文若菲也不是文若蓉,她没有吃谁醋的资格。   “不是妳能够做的事?”姚泽清起初有些不懂她这句话的深意,不过他稍微一细想之后,却有似乎有些明白…小丫头该不会是不敢对他有那些心思吧?可是明明他已经为她做那么多事了,难道他做的还不够明显?所以她才看不出他其实是心悦她的?   不得不说,姚泽清对文若萍是真正放到心尖上了,看看这会儿的文若萍不过刚露出一点点异样,他立刻就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曾经的孟氏和张氏却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可惜小丫头的胆子太小,若没用点手段刺激她,恐怕他得要等很久才能等到她褪去那层保护色。 作者有话要说:  某柔绝不承认自己总在恍惚中码字~~也不会告诉你们又有BUG出现鸟……只会跟泥们说武定侯老夫人就是武定侯太夫人啦……不改了~~不改了~~不改了~~,总有一种越改越错的感觉(*T_T*)。 ☆、第五十四章 娇怒   姚泽清轻轻捧住文若萍的脸,然后很满意地看着她脸上刚褪去不久的红晕又一次迅速地布满双颊。   文若萍愣愣地看向姚泽清,彷佛有那一瞬间连怎么呼吸都忘记了,而且她…好像也真的忘了呼吸,只记得回过神之时,姚泽清的脸就离她只有一点点、一点点的距离,嘴唇上残留的温热正提醒着她,刚刚她和某人发生过某件羞人的事情。   “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随便欺负人,太过份了!”文若萍想明白刚刚的情况,她心里更觉得委屈了,泪水慢慢从眼底漫延整个眼眶,哪有人这样坏心眼儿?!这可是她的初,吻吔!结果什么印象都没有留下就没了!没了!!还她珍贵的初,吻!!   “傻丫头,别哭了!别哭了!哪对夫妻不是这般相处的?这也能算欺负妳吗?”姚泽清既无奈又好笑地抹去小丫头眼角滑落的泪水,在他心里,从他决定娶她为妻那一刻开始,他就认定了这个姑娘,跟自己心爱的姑娘做那些事情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何况他们已经定了亲,好歹也算有个正式名份,谁会拿这点小事闲言闲语的?   “我才十三岁,你这老男人吃嫩草的也不嫌羞,而且我还没正式过门哪!什么妻子,那都只是你自己心里想想的而已,外面的人可未必这么看我,还有那些只会吊书袋的老学究要是知道堂堂武定侯居然是个没脸没皮的,拿着调,戏姑娘的事当有趣,明日皇帝的御案上肯定就能有这么~多的折子说你的不是啦。”文若萍的声音微微带着些许哽咽,这会儿已经不是羞怯而是气恼,只见她一双小手比来比去,很不服气地大声反驳姚泽清的话。   文若萍大概也没发现自己在异性面前越害羞的时候,她就越容易手足无措,喜欢强词夺理,而且说话的语气还会带着几分不管不顾的意味,这种时候,那些什么‘抱金大腿一定要对金大腿非常恭敬,千万不能轻易得罪’之类的想法,早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偏偏还正是这一点‘豪放’贴合了姚泽清的心思,姚泽清或许心里也多少觉得此时的文若萍有点小题大作,可是比起他前两任妻子来说,他又觉得至少小丫头心里并不曾排斥他的亲近,也不讨厌和他相处,他隐约记得以前的孟氏和张氏两个人都很畏惧他,不止不会主动与他单独相处,就是偶尔没什么其他意味的一个搂,抱,她们也能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他若想再做点更亲密的举动,她们的反应就更不得了了,总会一副翻出白眼,好像快要昏倒的模样,真不知道她们到底怕他什么地方?不过他的幕僚却是觉得也许是因为他刚效忠皇帝那时候,手上沾了不少人命,身上煞气过重又不知收敛,所以她们才会怕他吧?   姚泽清想自己这几年来也知道收敛了,而且具体成效不错,不然眼前这个小丫头没那个胆子跟他对呛,明明害羞一张小脸红的跟啥似的,还委委屈屈地掉着眼泪,却还不忘跟他争论什么叫‘与礼不合’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是接下来,姚泽清又忍不住烦恼地想,面对这么大胆的小丫头,自己好像开始有些期待她在床笫之间的表现了,怎么办?可是小丫头还有一年多才及笄…他猜想小丫头肯定不会像孟氏和张氏那么死板无趣,像个大型木偶似的让他想碰对方的念头都没有,若不是因为祖母一再说他不能总没有半个嫡出子女,或许新婚之夜过后,他就不会想再进她们屋里了,说起来…当年的张氏能够怀上景哥儿对那时侯的姚泽清来说,绝对是意外的大惊喜,即使张氏最后还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熬过生子那一关。   “皇上既然肯重用我,自然是相信我的为人,不至于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为难我,何况这还是我个人的私事,皇上也从不会无故插手臣子的家务事。”姚泽清耐心地解释道。   “是吗?”文若萍眨眨眼,疑惑地想了一下,却是不敢肯定,她学过历史啊,历朝历代多的是喜欢看臣子出丑的皇帝,甚至有的还会火上加油,然后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当朝皇帝是什么脾气的人,她一个闺阁女子当然不会知道,不过也不可能就那么放心呀…。   “再者,那些外人承不承认又如何?至少太夫人和大妹妹,还有景哥儿他们都已经承认妳的身份了,旁人的眼光能有自家人的眼光重要?”姚泽清又接着说道。   “哦…。”文若萍垂着头,心里似乎还有些惶惑。   “太夫人会特地叮嘱下人把妳直接送来清芷院,正是因为她认可妳是她孙媳妇的身份,不然妳有听说谁家做客还能随便进到主人家院子里的?她老人家心里怕也是盼着妳能早些进门吧?”姚泽清抚摸着文若萍的秀发,柔声地哄着她。   “是因为景哥儿吗?景哥儿虽然只和我见过一次,不过他们都说景哥儿很喜欢我,太夫人应该是看在景哥儿与我投缘的份上,所以才对我特别宽容吧?还是她已经知道我不能生…将来威胁不了景哥儿的地位?”文若萍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她看过的小说里面,不是常出现什么继母为了亲生儿子的地位,而故意养坏了原配生的继子或者设计害死继子的情节吗?还有好些高门大户里的当家人担心娶进来做为继室的女人如果野心太大,会害死亡妻留下的儿子,所以暗中下药让继室无法生育,比较善良的也不过是找个像她一样,日后生下儿女机率不大的女子,当然啦,这种做法最多只是延长生下孩子的时间,比不上永远生不出来的更好。   “妳在说什么?!”姚泽清心底微微惊了一下,他很意外文若萍文若萍会知道自己身子可能有问题这件事,他也更不曾为文若萍或许无法生育这件事感到欣喜庆幸过,当时把脉的太医也没有很肯定地说她完全不能生育,既然没把话说绝了,那就是还有机会的意思。   何况太夫人的想法与文若萍的猜测也是正好相反,太夫人不希望姚泽清再娶进门的妻子太早有自己的孩子,固然也有为嫡曾长孙未来考虑的意思,但绝不会认为对方就一辈子不能生育,她也很希望姚泽清的女人都能为他为姚家多多开枝散叶,姚泽清不喜欢太多的女人,她当然就更希望姚泽清再娶的妻子是个能生的,不然只有姚承景一个儿子怎么够呢?   “你不是应该早知道了吗?!我、我很可能一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呢。”文若萍说着话的同时,眼泪又落了下来,还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胡说八道?!是谁这么告诉妳的?”姚泽清不悦地斥责道。   “二姐姐说的啊!二姐姐不会骗我的。”文若萍虽然害怕生孩子时的未知命运,可是她更难过自己连害怕的机会都没有了。   “妳二姐又不是大夫,她说的话自然信不得,太医明明只说比较困难而已,还说若能好生调养几年就没事了,妳如今年纪还小,还怕等不了几年的时间?”姚泽清淡定地安慰道。   “可是…可是…。”文若萍觉得姚泽清说的话很正确,不过又觉得文若蓉是重生而来的,她的消息也不可能出错,在她的前世记忆里,自己…或者说是原主,应该是真的没生过孩子,甚至很可能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无法生育,不然文若蓉不会说的那么肯定。   文若萍刚穿越过来时就知道这个消息,不过那时候她还在适应这里的社会环境,对于不能生育这件事只是有点小遗憾而已,但是现在不同啦,她已经订了亲,还是一桩令很多人眼红羡慕的好姻缘,于是不能生育就注定要成为她最大的缺点,总有一天,会有很多人拿着这一点来要求她的丈夫休妻或纳妾,可是她一点也不想跟一群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啊!她更不想被休弃…无论哪一种结局,文若萍都觉得不能接受,与其落得那么悲惨的下场,还不如别嫁了…。   “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有什么用处?!你现在会因为我不能生育,必然生不出想伤害景哥儿的心思,所以才愿意娶我进门,那以后会不会又因为我无子,不能替你们家开枝散叶,然后就把我休弃了?”文若萍越说越觉得愤怒难平,她用力想挣脱姚泽清的怀抱,甚至还浮出必须跟眼前这个男人保持距离的消极念头,她鸵鸟地想,只有什么都不奢望,才不会哪天人家甩掉她了,她还得为此心痛到死。   文若萍就是这样子矛盾的心态,有时候的她希望被人疼爱、包容,最好还能宠她无下限,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再美好不过了,所以只要有个人对她好一点,她就能神采飞扬地觉得整个人都幸福的不得了;可是,有时候的她又觉得自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丑,永远只能自己躲在角落黯然神伤,孤单地渡过一生就是她的结局。   “好好地发生什么疯?我说过我介意妳不能生育的事吗?我说过将来可能会不想要妳吗?”姚泽清用力抓住文若萍不安份的双手,生气地反问道。   “我就是知道…就是知道…。”文若萍扁着嘴,一脸委屈地转过头,小声地喃喃自语道。   姚泽清气呼呼地想着是不是要把小丫头骂一顿,她才会清醒过来?正当他想着要用什么说辞骂醒文若萍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丫鬟们请安的声响,听着似乎是姚承景跑过来了,他眉头一皱,有些不情愿地将文若萍放回椅子上坐好。 ☆、第五十五章 融洽   文若萍看着姚泽清突然放开了她,还一头雾水地想问他是怎么了,一道小身影已经飞快地往她身上扑过来。   “萍姨!萍姨!妳怎么好久都不来看景哥儿?妳是不是忘记景哥儿了?姑姑跟我说妳今天会来府里一起吃饭,我一大早就起来等了,可是在太夫人那里等了又等,才看到一个嬷嬷和两个丫鬟去向太夫人请安,蒋嬷嬷说她们是妳带过来的人,但是妳还是没有出现,我只好跑出来找妳了,找了好多地方,还是一个婆子跟我说妳可能在父亲的院子里,所以我立刻就过来找妳,妳果然真的在这里。”姚承景抬起头,嘟着小嘴,不满地控诉着文若萍不该忽视他这么久,害他好伤心!好伤心!   “啊?!对不起哪~姨姨并没有忘记景哥儿,只是平时不方便出门呀,前两天太夫人一说要请姨姨来吃饭,你看姨姨不是早早就来了?”文若萍尴尬地笑了笑,还不忘赶忙柔声哄了几句,她当然没有忘记姚承景,不过平常也很少记起来就是了。   “是吗?明明都快午时了,这样也算早吗?原来萍姨都要睡到这个时候才起来?”姚承景偏着头,状似不解地看了门外亮晃晃的阳光一眼。   “呃…。”文若萍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由不得心底愤愤地想道,她才没那么懒惰好吗?!思及她会被绊住的原因,忍不住嗔恼地偷偷睨了姚泽清一眼,心想还不都是因为他!要不是他一直缠着她不放,她也不会在这里耗这么久的时间呀!   姚泽清一直看着两人的互动,自然也看到了文若萍那略带不满又似有几分娇媚的一眼,他心虚地轻咳一声,道:“你的规矩呢?见到长辈也不知道请安问好?你萍姨坐了一路马车过来,全身还不舒服着呢,你别扰她休息。”   “哦!儿子见过父亲。”姚承景听到父亲明显有些不满的语气,他连忙站直身子,然后恭敬地向姚泽清行大礼请安。   “嗯!只有你一个人过来?古嬷嬷呢?还有秋瑾、秋华呢?她们就任由你一个人跑出来?!”姚泽清点点头,又回头看了看门外,语气忽然转为严厉地质问道。   “小哥儿一个人跑出来的?!你怎么可以这般莽撞呢?要知道你才多大年纪,万一路上遇着什么危险,你自己能应对吗?”文若萍也觉得不妥了,她还记得前世看过许多宅斗文里的情节,内宅里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多了去,而且有许多地方,就算没人故意害你,却也是很危险的,更别说她曾经还是受害者。   或许有些人会以为武定侯府内宅人口简单,姚泽清又只有姚承景一个子嗣,不会有人起坏心思,但纵使没有这样的人,却也少不了那等粗心大意的人,看看眼前,若没有那些人的疏忽,姚承景如何会一个人来到清芷院?文若萍虽然不知道姚泽清的院子离太夫人的院子有多远,但肯定也有段距离的。   “景儿没有,古嬷嬷也跟着出来的,景儿来之前还听到古嬷嬷叫我的声音呢。”姚承景从来不曾被人用很严厉的语气斥责过半句,如今见父亲和他喜欢的萍姨都因为他独自跑出来这点小事就那么生气地骂他,他顿时觉得好委屈,明明只是在自己家里跑来跑去,还能有什么事发生?   而才被提及的古嬷嬷跟着秋瑾一起跑得气喘嘘嘘来到清芷院,她们听到姚泽清对小主子的喝斥,便连忙进门请罪道:“侯爷息怒,都是老奴/婢子不好,刚才一时之间没看紧大少爷,才让他跑了出来。”   “妳们俩快站起来,好歹先歇一会儿,把气缓过来了再说话也不迟。”文若萍见这一老一少一进门就先跪下来请罪,想着跑了一段路,突然停下来不太好,赶紧就开口要她们起来缓缓气息。   古嬷嬷和秋瑾听了话,却不敢真的就站起来,只是低着头等姚泽清开口。   “妳们没听到文三姑娘的话吗?”姚泽清见两个人动也不动,脸色又沉了几分,只觉得几个下人现在就敢不听夫人的话,以后还不知会怎么阳奉阴违?却忘了他的小妻子还没过门呢,今日也才第二次上门,武定侯府的下人们不会听从她的话也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真正见过文家三姑娘又知道她是未来当家主母的也仅限于那些主子院里当差的人。   “多谢侯爷,多谢三姑娘。”古嬷嬷经历丰富,光听自家侯爷这句话,她立刻明白一件事,虽然文家三姑娘还没进门,可是以后她说的话,她们也照样要听的,于是向姚泽清谢恩的同时也没忘记带上文若萍。   不过姚泽清还是不满意,如果三姑娘几个改成夫人就更好了……。   “小哥儿以后千万不能再这么莽撞啦,你一定以为在自己府里又不会有什么坏人出现,所以胆子就大了,是吗?可是有没有人告诉你,危险的事不止于人为的而已?后花园里的小湖,树丛里的虫子其实也很危险的。”文若萍看着姚承景委屈又不服气的表情,想想前世时见过的那些熊孩子,哪里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于是只能耐着性子,柔声地劝说了几句。   “可是景儿又不会从花园那里经过,景儿认得路的。”姚承景还是不明白,他从太夫人的院子来到父亲的院子,中间只需要走过一条长长的游廊,根本就看不到后花园啊!?   “哦?那地上的坑呢?又或者哪个粗心的下人走过去时不小心洒下的水还是其他东西什么的,你就能确定没问题了?”文若萍也不恼,淡定地又反问一句。   “那、那…景儿闪过去不就成了?”姚承景没想到这么深远,因为他还没见过这样的事,不过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又不是看不到路,看到的时候绕一下路就好了,这有什么难的?   “万一来不及闪呢?像小哥儿刚刚那样跑来跑去,总不可能真的什么都能看得清楚,看得及时吧?”文若萍侧着头,貌似有点疑惑地说道。   “我、我…。”姚承景这会儿就真的无话可说,他暗暗地想一下,好像真没办法肯定自己一定什么都能看得到,因为刚刚跑过来的时候,他就没怎么看清楚沿路上都有些什么景色。   “好了,这些事日后还可以慢慢地教他,妳一会儿说这么多,景哥儿未必都能记得住,还有妳们几个,往后不能再让大少爷一个人做任何事情,若叫我知道妳们仍这般疏忽大意,不管谁来求情,我都不会饶恕,妳们可听明白?”姚泽清轻轻握住文若萍的手,心里却明白,依文若萍才十二岁的年纪本是不可能知道怎么教养孩子的事,今天能说出这么多大道理,想必平日没少花心思向她身边两个嬷嬷学习,这也令他对文若萍的观感又刷新了一层,原来小丫头也不是不动脑子的嘛,就是昔日没有能让她愿意费心思的地方罢了。   “老奴/婢子听明白了。”古嬷嬷和秋瑾连忙又福身回道。   “妳们先带大少爷回怡和院,顺便和太夫人说,我和三姑娘一会儿就过去。”姚泽清接着便要古嬷嬷她们先带姚承景离开。   可是姚承景却不愿意,他抱着文若萍,耍赖地喊道:“景儿要跟萍姨一起回去,不要自己回去!”   “可是你把萍姨的衣裳弄皱了,她得换身清爽的衣裳,不然等等太夫人看到她衣衫不整,心里肯定会不高兴,太夫人若不高兴,以后就会不喜欢你的萍姨了。”姚泽清从容地解释道。   姚泽清一脸义正词严的模样,但是心里到底拐过几个弯就没人知道了。   文若萍倒是希望能跟姚承景一起离开,还想着只等姚承景再反驳两句,她就能顺势而下,没想到姚承景听完姚泽清的话之后,他只是皱着眉头看了文若萍一眼,然后就说:“那景儿先回去太夫人那里,父亲和萍姨要快点过来哦。”   “啊?!可是我…。”文若萍呆愣地看着姚承景如来时那般匆匆忙忙地就跑出去,古嬷嬷和秋瑾见小主子走掉了,她们赶紧向两人行礼道别,也匆匆地跟上姚承景。   文若萍生气地回头瞪向姚泽清,她又没带备用的衣物过来,换什么衣服啊?!换国王的新衣吗?!   “木棉,去把前些日子张管事送过来的衣裳拿出来伺候三姑娘更衣。”姚泽清摸摸鼻子,很自觉地吩咐完所有的事情后,自己就转身走到另一边有些像小书房的地方。   “三姑娘请随婢子过来。”木棉应声进门,恭敬地请文若萍移步另一侧的卧室。   文若萍进了内间,看到丫鬟捧进来好几套衣裙,然后从中挑了一套颜色与姚泽清今日身上那套极为相近的衣服,脸颊又浮出一丝不能控制的热度,然后任由木棉替她换上那套衣服,又很熟练地替她重新梳了适合的发型和妆容。   木棉似乎很了解文若萍的喜好,知道她不爱用繁复的发饰,所以用的都是简单又不失典雅的发簪,让文若萍最美好的一面恰如其分地表现出来,为她在姚泽清面前加深了好印象,重点是她一句为自己争功的话都没有,始终保持着些许浅浅又不失恭敬的笑容。   文若萍对木棉的恭敬讨好觉得有些忐忑不安,她怕木棉会是个心思比白菱怀香那两人还重的丫头,不过后来又有几次她再去武定侯府时,见到姚泽清都只叫木棉进屋里伺候她,她又猜测木棉会不会是姚泽清特地为她安排的人?只是那人没说,她也没敢多嘴,到了嫁进武定侯府之后,她才知道,其实木棉很早和她的青梅竹马定下亲事,而且小两口在太夫人和姚泽清跟前都是过了明路,只等木棉到一定的年纪就可以放出去成亲,木棉和她家那位感情可是好得很,自然对姚泽清不会生出什么想法。   太夫人并不像文若萍担心的那样,会是个动不动就喜欢给儿孙辈塞女人的坏长辈,她比谁都讨厌侯府里的下人有太多歪心思,所以当初知道木棉的情况后,她才敢很放心地把人放在清芷院当差,而白菱怀香本来也不是她要安排给孙子知晓人事的人,因为她觉得男人对某些事总能无师自通,所以白菱怀香虽然一直在清芷院当差,却是孟氏进门之后,姚泽清才不知何种缘故收用的,太夫人不会插手不该她管的事,自然也就没有出现文若萍担心太夫人会恼怒她妒心太重的事。 ☆、第五十六章 过渡   姚泽清与文若萍连袂来到怡和院之时,淡然啜饮茶水的太夫人、面露几分焦灼的乔嬷嬷,还有正在哄着侄子的姚淑琳,几个人的脸上分别出现不同的、微妙的神情,唯一一点相同的就是,眼前两人看起来果然相配,果真应了姻缘天注定那句话。   然后乔嬷嬷接下来的反应却是,为什么姑娘身上穿的衣裳和出门那时穿的不一样?!那身衣服的料子看着就十分珍贵,做工也非常精细,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安远侯夫人会拨给秋晚院用的份例……。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好好地为何换了身衣裳?妳刚才究竟是去了何处?”别人不能开口的事,对乔嬷嬷来说,却可以没有半点压力地当场质问起文若萍。   “呃…我…我去了、去了…。”文若萍心惊胆跳地低着头,心想,完蛋了!完蛋了!她突然失踪这么久,乔嬷嬷一定是又着急又生气,而且她还换了一身原本没有的衣裙,这下子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她怎么刚刚不坚持一点呢?干嘛要随便那家伙摆布啊?!   “萍儿刚刚在我院子里待了一会儿,我瞧她满头大汗,便作主让她重新换一件清爽的衣服。”姚泽清彷佛没看到乔嬷嬷的黑脸,轻描淡写地替文若萍回答了乔嬷嬷的质问。   “武定侯爷,我家姑娘离及笄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便是你们二人已有婚约在身,到底我家姑娘还没正式过门,凡事仍该避讳些的好,再说,您也老大不小了,难不成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乔嬷嬷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那股咬牙切齿的愤怒,在场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   “嬷嬷不要怪父亲,都是景儿不好,景儿把萍姨的衣服弄乱了,父亲说萍姨若衣衫不整被太夫人见到,太夫人会生气,所以才作主让萍姨换身衣裳的。”姚承景迈着小腿跑到乔嬷嬷身边,小小声地替父亲求情解释了一番。   “问题是…。”乔嬷嬷觉得重点应该不是这个,而是武定侯爷的院子里为什么有她家姑娘的衣裳?呃…也不对,应该是她家姑娘为什么不是直接来武定侯太夫人这里,而是去了侯爷的院子里,还有姑娘的眼睛红红的,分明就是曾经哭过的样子,如果不是被欺负了,姑娘为何要哭?!   “乔嬷嬷,我相信大哥不会欺负文三姑娘的,您也说大哥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既是如此,又怎么可能做出有碍文三姑娘名声的事呢?肯定是不得已的嘛,景哥儿说他不小心弄乱了文三姑娘的衣服,大哥怕文三姑娘在太夫人跟前失了礼数,为她打点一二也是很正常的呀。”姚淑琳点头附和了自家侄子的话。   上首那个不知道该算主犯还是从犯的武定侯太夫人也忙不迭地跟着应声:“是呀!是呀!乔嬷嬷肯定误会侯爷了,侯爷一向自重,怎么可能会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萍丫头更不是举止轻浮的外人,她将来总归要当家作主的,整个侯府有哪个地方是去不得?”   蒋嬷嬷暗自偷笑地瞄了自家主子一眼,其实她早知道那几个婆子会把文三姑娘送去清芷院的主意根本就是太夫人自己的意思,这还是因为太夫人听说侯爷先前吩咐过府里的管事替文三姑娘作了好几套衣裳,连尺寸都是侯爷亲自写下来的,大概也是因为第一次听说侯爷替一个女子做这些琐事,于是太夫人一时兴起,便又想再添一把火,只是谁知道乔嬷嬷今天会跟着文三姑娘过来?乔嬷嬷的身份又不是一般的教养嬷嬷,必要时还是得听主家的话,她有女官品级,又是从宫里出来的,听说贵妃娘娘还予她逢年过节得进宫请安的恩典,等于是个有皇家背景的人,所以即使太夫人的品级比她高了许多,同样也不敢造次啊。   “我家姑娘年纪尚幼,哪里就能担负起那等重责大任?况且太夫尚显松柏之茂,老奴还盼着太夫人能多教点姑娘几年时间呢。”乔嬷嬷念着将来文若萍是要嫁进这武定侯府的,而且人家明显是处处在为她家姑娘打算,她自然也不能让对方下不了台阶,所以才略软了口气,淡淡地回道。   “嬷嬷干脆明说我笨好啦,何必拿年纪小来当借口?!要是将来我做不好了,太夫人肯定要埋怨妳唬弄她的,而已妳是刚来安远侯府不久,所以不晓得大姐姐二姐姐在我这年纪的时候,她们都能做好多事了。”文若萍故作委屈地挽着乔嬷嬷的手臂,嗔恼道。   “哦?!我虽在宫中待了许久,可是外头的事多少也知道一些,大姑娘和二姑娘的本事自然也听说过,不过她们做的事再多,身后总还有人替她们打点善后,否则也做不到那般周全,我家姑娘却是什么帮手都没有,才会没机会表现自己的本事,所以姑娘其实并不笨,只是没她们那么好的运气罢了。”乔嬷嬷拍拍文若萍的手,她教导文若萍虽还不到半年的时间,可是凭她在宫中多年历练出来的眼光判断,文家三姑娘的才华绝对不比她两个姐姐差多少,她差的只是与生俱来的身份和运气。   “嬷嬷放心,往后自有我护着萍儿,不会叫任何人有机会欺负她。”姚泽清听到这番话,哪里还能不明白乔嬷嬷的意思?所以他立刻就开口向乔嬷嬷,其实也是向文若萍做下了承诺。   “那么老奴就暂且相信侯爷一回了。”乔嬷嬷当然愿意相信武定侯的承诺。   乔嬷嬷是服侍江贵妃身旁的老人,等于也是看着五皇子长大的人,她自然晓得五皇子和武定侯之间有师兄弟的关系,而且密切往来多年,五皇子偶尔拿外面的事来给江贵妃解闷时,总难免会不小心透露一些秘密,所以她多少也知道一些些有关武定侯自身较不为人知的事,譬如他对先前那两位妻子就没有像对文若萍这么在意,人还没进门,他已经不忘为她打点这个准备那个的,一举一动都狠狠地推翻掉许多人以为他是被迫答应婚事的猜测。   乔嬷嬷虽然没嫁人也没谈过恋爱,但她却知道男女情爱这种事本来就有些玄妙的意味,并不是任何人可以左右的东西,所以不觉得姚泽清突然喜欢上一个小姑娘的事很奇怪,更何况能被她看顺眼的丫头会有哪里不好的?   乔嬷嬷也知道姚承景与文若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两人之间相处的气氛很好,姚承景很喜欢这个未来要叫一声母亲的人,不过她当时仍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觉得一个孩子并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他会喜欢文若萍,也许只是因为觉得文若萍对他比其他人对他好而已。   但是今天,乔嬷嬷却看到了小小年纪的姚承景居然会主动开口为姚泽清和文若萍说话,还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可见得他是真心喜欢文若萍吧?他很清楚文若萍并不是他的生母,但是却又很坚定地表明他愿意承认这个人就是他的母亲。   “还有景儿,景儿也要保护萍姨,不让别人欺负萍姨!”姚承景不知何时已经又跑到文若萍身旁,还紧紧地抱着她,不过他太小了,所以只能很艰难地抱到文若萍的大腿。   “好啦,好啦,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倒被你们说的好像很不得了似的,我可是见过文二姑娘挺疼爱文三姑娘的,想来如今的安远侯府应该是没几个人敢欺负文三姑娘了,太夫人,琳儿肚子好饿,我们快些开饭吧。”姚淑琳见大伙儿越说越严肃,本就有些不耐烦了,这会儿瞅着众人都说得差不多了,她才赶紧开口劝众人应该吃饭。   “大姑娘说的正是,太夫人,几个丫鬟婆子已经把饭菜抬过来,现在就在门外候着,可要叫她们进来摆膳?”石嬷嬷本就是进来来请示何时可用饭的事,不过刚进门那时,又见主子们都在说话,她不敢插嘴,只好一直站在旁边,此时见姚淑琳总算把话题转过来了,便连忙上前问道。   “摆吧,别饿着几个孩子了。”太夫人点头应道。   负责抬送饭菜的几个婆子丫鬟得了主子发话,动作伶俐地把几个大食盒抬进来,分工合作地摆上十多道荤素不一的菜色。   文若萍随着姚泽清退到一旁,看着她们摆盘的时候,突然眼角看到一个小姑娘独自站在角度,她身后还站着一个妇人,同样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她好奇地将小姑娘打量了几眼,刚回头准备向姚泽清询时,又想起不是说姚泽清还有个庶出的女儿吗?不会就是这个小女孩吧?   于是,文若萍走到小姑娘面前,半蹲着身子,问道:“这位就是大姐儿吧?”   “她是彤姐儿,你们一进门就顾着争执那些小事,倒忘了叫她向妳请安。”上首的太夫人闻声看过来,点头回道。   姚雨彤身后的那名妇人立刻很紧张地小声提醒姚雨彤向文若萍问安。   “见过文三姑娘。”姚雨彤怯怯地向文若萍屈膝行了一个礼之后,随即躲到妇人身后。   “妾乔氏见过文三姑娘。”那名妇人正是姚雨彤的生母乔姨娘,只见她侧过头怜爱又无奈地看了女儿一眼,然后面带尴尬地匆匆向文若萍屈膝行礼问安。   “妳也姓乔呀?!乔嬷嬷,不会是妳家里的什么人吧?”文若萍一脸惊讶地回头看向乔嬷嬷,问道。   “姑娘,老奴的姓氏虽不算常见,可也不是没有,自然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乔嬷嬷神情淡淡地扫了乔姨娘一眼,语气平静地表示她跟这个女子没有亲戚关系。   “哦!”文若萍状似了然地点点头,暗自想道,幸好两人没有关系,不然将来有什么万一的话,肯定会很不好处理的,她可不希望乔嬷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第五十七章 心迹   文若萍没有再针对乔姨娘和姚雨彤提出任何疑问,饭菜全数摆上之后,众人随同太夫人就坐,除了姚淑琳时不时的几句玩笑话之外,倒无多少言语。   午膳后,姚泽清又说要带文若萍去花园里散心消息,太夫人起先还不大肯,觉得日正当中的,出去走上一回又是一身汗,多不舒服?姚泽清却有几分坚持,祖孙俩磨了半天,太夫人才勉强同意让文若萍随姚泽清去走走,但也只能在抄手游廊内行走,不许去外面晒太阳。   文若萍笑瞇瞇地点头应了一声好,才随姚泽清走出去,而乔嬷嬷和两个丫鬟自然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出门。   姚泽清与文若萍并肩走了一小会儿之后,姚泽清突然开口道:“乔姨娘跟着我已经有几年的时间,她这人素来极知分寸,又养了彤姐儿在身边,所以就没想过将她另作安排,妳若不喜见她出现,日后只管叫她待在霁霞院里便是,至于彤姐儿…。”   “只要她们不会惹事生非,我自没有硬要约束她们自由的道理,何况我们女人家一辈子大多时间只能待在后宅里就已经够可怜了,实在没必要因为我一点私心,就逼使她们未来几十年,那么长久的时光都只能活在一个方寸之地,至于大姐儿,其实她也已经到了可以分院独住的年纪,不如问问太夫人的意思,替大姐儿安排个小院,该学什么课程也尽早安排老师教授,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闺女,将来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你该不会想把女儿教歪了,然后去祸害别人家吧?”文若萍摇摇头,她没想过让乔姨娘离开武定侯府,至少在乔姨娘没做出危害到她的事之前,她不会那么做。   虽然觉得还要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是件很心酸的事,但是文若萍还没有狠心为了不让别人分享丈夫,就用手段逼迫对方的生活或性命,何况这里不是现代社会,不是一个女人没有男人的时候,至少还能赚钱养活自己的时代,所以她暂时只会跟乔姨娘保持距离,不去刻意干涉对方的自由,也不会给对方看轻自己的机会。   “呵~妳这想法倒是…原来那些被娇宠到无法无天的世家千金竟是她们的长辈为了祸害别人家而特地培养出来的人才不成?不过这个办法确实十分好用。”姚泽清笑了笑,接着又心思一转,听起来可不正是如此?那些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只知道招惹麻烦的世家贵女对娘家或许是宝贝,对婆家来说却是要不得的祸水,万一又正好有哪家看不顺眼的政敌,只要把自家‘娇宠’的姑娘嫁去对方家里,没准儿也不必再想着怎么扳倒对方了,单是那早晚会被搅乱一池水的后宅琐事就够他们烦心了。   “人家可未必这么想的,不过很多人不怎么在意女孩儿家怎么养倒是真的,本来教养孩子就是件既繁杂又重要的事,尤其一个人品性好坏最是要紧,所谓‘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每一个人的习惯和观念都是从小时候一点一滴累积出来的,不然又怎么会有‘积习难改’这样的话呢?”文若萍原也是想到现代时,就有人提过类似的想法,只是古代人一向不把女儿当一回事,女儿家唯一的用处就是联姻,让母家和某些权贵有个姻亲的名头就够了,哪里还会管自家女儿在别人家是呼风唤雨还是吃苦受罪?连长远的都不想了,自然更不会想小时候怎么教养最好,不过看着姚泽清正经八百地点头附和,她觉得这家伙说不定打算以后就用这种法子在敌人背后使坏了。   “我突然觉得我大概捡了一件宝贝?外人知道有妳这个人的,都说安远侯府的三姑娘愚笨无知,远不及她两个姐姐,我原就不信几分,如今更是不信了,妳若愚笨无知,又如何说得出这番大道理?我真的…很高兴,对了!有件事情想来妳应该没听妳嫡母和二姐姐提起吧?我听闻文侧妃进门已有数月,起初与六皇子倒也琴瑟合鸣,不过最近这一阵子突然又变得很忙,整日忙着和六皇子先前执意留下来的两名妾室斗法,我还听说过,好似六皇子曾经答应过文侧妃,日后都不会再纳其他女人,却想到在这个月月初时,他突然请旨抬了那两名通房的位份,所以如今的六皇子府里,除了文侧妃,还有刘奉仪和王奉仪两个有品级的女人。”姚泽清温柔地看着文若萍,嘴角微微翘起,看起来心情极佳的模样。   “宝贝?什么宝贝?其实就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我虽不会像大姐姐那般狭隘短视,却也学不来二姐姐的贤良大度。”文若萍摇头轻笑一声,她能理解某些观念存在的原因,但不等于她愿意无条件接纳它们,她也是个大俗人啊~该是琴瑟和鸣还是相敬如宾,都要看将来眼前这个男人能做到什么地步。   姚泽清深深地看了文若萍一眼,刚刚大家都在怡和院的时候,他没略过文若萍乍见乔姨娘母女的那一刻,那个时候的她,脸上曾微露出几分僵硬的神情,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也已经表现出她的心里并非毫不在意他身边有其他女人,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离开怡和院之后,他会想要第一时间向她解释不得不留下乔姨娘的原因,他本也没指望过小丫头能多么贤良大度,偏偏这会儿听她主动贬低自己,他心里还是莫名地觉得有几分不悦,不过无所谓,来日方长,他总会叫她明白,即使给不了她如她两个姐姐那样尊贵的身份,也不敢说将来只会拥有她一个女人,可是至少他能做到专宠她一人这件事。   “对我来说,任何人都比不上妳在我心里重要,至于别人怎么想,妳我又何须理会?以后不许妳再这般妄自菲薄。”姚泽清伸出手紧紧握住文若萍的手,无视身后乔嬷嬷那双已经快冒出火的眼睛。   “我才不会呢!”文若萍噗哧一笑,总觉得现在的画风好像有点不衬他们俩啊?!她又不是真正的女主角,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两眼相对,含情脉脉’的情节出现?   姚泽清看着明显不在状况内的小丫头,他无奈一笑,还想说这丫头开窍了,没想到还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明明他是在跟她表心意呢,她却不晓得听到哪里去了,一点羞涩的表情都没有。   姚泽清牵住文若萍的手,两人继续走了一会儿就来到花园里的一处六角凉亭内,姚泽清扶着文若萍在石椅上坐下后,才又轻声说道:“过两日,我会去江南一阵子,我不在的时候,太夫人或许还会接妳过来做客,妳只管住在清芷院就好,我那院子里的琐事原本是让白菱和怀香管着的,如今她们不在,我会让刘管事派个积年嬷嬷过来打理,妳若闲得慌就多少跟着学点儿,妳身边两位嬷嬷能力虽然极好,不过各府内宅事务总归大不相同,她们也未必知道武定侯府里的行事规程是如何走的。”   “你会去很久吗?”文若萍听着姚泽清的意思,似乎不会很快回来,而且一阵子是多久,她也没半点概念。   “总要几个月的时间,那里有些事情要办…皇上密旨,我不能跟妳多透露,妳回去之后也不必再问谁了,明白吗?”姚泽清微低着头,声音极含糊地说了几句话,虽然没有刻意说什么话,其中隐含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白,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地侧头看了文若萍一眼。   “哦!那你自己万事小心一些,没事要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准没什么好事。”文若萍虽来的时间不长,却是已经查过这里的地理环境其实与她现代所知的差不多,所以也大约猜得出姚泽清突然去江南一定是有大事要发生,孰不知江南乃鱼米之乡、富饶之地,历代不晓得多少贵族富豪将之当作敛财的大本营,那些人若知道有人要去查究内情,为了不让人破坏他们捞银子的地方,肯定会动点手脚的,她还没嫁人,可不希望姚泽清突然出个什么事…呃~呸呸呸!她在想什么呢?!姚泽清这趟去江南,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啦,要是姚泽清未来的下场真有什么不妥,文若蓉应该早就想办法阻止她和姚泽清的婚事了,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毕竟一件婚姻大事同时也关乎着两个家族的前途,已经知道未来走向的文若蓉应该没那么蠢才是。   文若萍又哪里知道文若蓉前世那会儿,姚泽清根本不曾在这个时间去江南办事,而是要等到三个月之后,江南急传汉河沿岸水灾暴发、各地灾民流离失所的消息来到京城,皇帝下旨令五皇子和文若菲夫妇俩前往江南赈灾,姚泽清才同时奉命负责护送他们去江南的。   “我会的。”姚泽清点点头,终究不曾说什么会让文若萍担心的话。   所以文若萍并不知道晓得未来的文若蓉已经写下几张她记忆里,文若菲和几名太医在前世时曾针对那次水灾后的疫病所研究出来的药方子,当然文若蓉私心里也不希望有疫情发生,毕竟每次一有什么传染病发生的时候,总是要死去不少老百姓,还有那些发生传染病的地方也得萧条许久才能恢复昔日的繁华。 ☆、第五十八章 八卦   文若萍没有继续留在武定侯府用晚饭,她和姚泽清在后花园走完两圈,又回到怡和院和太夫人说了两句话,其间还加上姚承景时不时地问着她可不可以不要走之类的问题,文若萍耐心地哄了几句好话,又不小心把自己卖掉半个月的时间之后,姚承景总算肯安份下来,乖乖坐在那里听大人们说话。   等到申时末,文若萍回去安远侯府之后,她回过神来,这才觉得傻眼了…她没事干嘛答应个小娃儿说要去武定侯府住上半个月啊?还就只为了陪他玩耍?!温氏除非傻了,不然肯定不会答应这种胡涂、有碍名声的事吧?   “巧儿、小烟,刚刚我跟小哥儿答应要去小住几天的时候,妳们怎么也不知道拦一拦我,这下可好了,我要怎么跟母亲开口呢?小哥儿大概要讨厌我了…。”文若萍懊恼地重重叹一口气。   “姑娘,婢子们和乔嬷嬷倒是想拦着妳,可也要妳给婢子们机会啊,谁叫妳应声应得那么快?根本连挡一挡的时间都没有,况且婢子们也没胆当着太夫人和侯爷的面反驳妳的话啊!妳没瞧见连乔嬷嬷明明脸都黑一大半了,她也没敢出声反对吗?不过婢子想啊,乔嬷嬷这会儿心里肯定气坏了,等等回秋晚院之后,还不知道乔嬷嬷要数落多久呢…。”巧儿也是满心的委屈,自家姑娘没事儿跟武定侯府的大少爷应下那件大难事,万一夫人怪罪下来,硬要说是她们没有盯住姑娘的话,又该怎么办才好?   “乔嬷嬷应该不会骂妳们啦,不过我可就惨了…。”文若萍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今天做最多错事的人是她,乔嬷嬷又是一向对错分明,也不会因为她是主子就有所忌惮,说不定这回去的路上都已经把怎么骂她的词都想好了…。   “没关系啦,婢子们愿意陪姑娘一起挨骂,反正乔嬷嬷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而已,何况婢子们也有错,若是、若是刚去武定侯府的时候,婢子们能胆子大一点,坚持跟着姑娘一起走的话,姑娘兴许就不会糊里胡涂地和武定侯爷有机会独处,害得姑娘差点被武定侯欺负。”小烟没有把挨骂这件事放在心上,还反过来安慰起自家姑娘,把责任都揽在她和巧儿身上。   “对对对!小烟说的没错,只、只是…武定侯爷完全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好恐怖吔!婢子觉得就算真的跟到了侯爷的院子里,大概、大概也是撑没两句话的功夫就会被赶出院子了。”巧儿先是用力地点头附和,可是一想到武定侯凶神恶煞似的模样,态度又立刻变得十分怯懦。   “唉~反正妳们只要一天脑子没进水,武定侯爷什么脸色都碍不着妳们,姑娘我可是老早就把丑话说在前头了,想来妳们也还没忘记吧?”文若萍抚了抚额头,她真不知道古代的姑娘们都这么胆小,那家伙看上去应该是不爱笑啦,不过也没多恐怖吧?怎么个个怕成这副模样?!   “什么叫脑子进水?脑子里若进了水,还能活吗?”巧儿一脸费解地反问道。   “呃……反正、反正就是像今天在武定侯府被赶出去的那两个丫鬟一样吧?妳们只要安份做自己的事,武定侯爷一个大忙人也没空找妳们麻烦。”文若萍皱着小脸,苦恼地想了一下,然后才想到一个很勉强的理由。   “姑娘其实是想说不要像之前的夏晴姐姐那样吧?若是那样的话,姑娘大可以放心,徐嬷嬷和乔嬷嬷早就叮嘱过婢子们啦,而且婢子们也不想当什么姨娘,如果可以像全福家的那样当个管事嬷嬷,那才威风呢!夫人每天要管很多的家务事,根本不可能时常盯着像婢子这样的小丫头都在做些什么事,可是管事嬷嬷就不一样啦,我前儿个就看到全福家的耀武扬威地骂着花园里洒扫的几个人,真是要多神气就有多神气!”小烟双眼闪亮亮地说道。   小烟口中的‘全福家的’正是管理后花园洒扫工作的管事全福的妻子周氏,周氏自然没有权利打骂其他下人,因为她在安远侯府里并没有担任职务,耐不住她丈夫是个有本事的,揽着后花园洒扫那一块的管事肥缺,想让谁做,不想谁做,都是他说了算,在后花园当差的婆子丫鬟们自然没人敢得罪管事,就连对周氏也要礼让几分,怕的就是周氏回去吹枕头风,让她们没了差事。   “小烟说错了吧?全福家的又不是管事嬷嬷,她不过狐假虎威,仗着全福管事的势罢了。”巧儿嘟着嘴,鄙弃地反驳道。   “那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可以管人的?”小烟不解地看向巧儿。   “差多了!”巧儿翻了个白眼,一副‘妳好笨’的表情。   “好啦,好啦,反正妳们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以后肯定不会叫妳们吃亏就是,不过只想做个管事嬷嬷,会不会志向太小了?”文若萍好笑地制止还想开口反驳的小烟。   小烟抿了抿嘴,却是想不出来,除了当管事嬷嬷之外,她自己还能做什么?难道还真的当未来姑爷-武定侯爷的姨娘?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做姨娘的孩子多可怜啊?这点看看她家姑娘就知道啦,姑娘以前的日子也很不好过的,若没有二姑娘,如今是个什么样子谁能知道?   小烟也不认为每个姨娘生的孩子都能有像大姑奶奶或她家姑娘那么好的运气,别人家的她不知道,可是二房的五姑娘却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她有偷偷听到其他丫鬟说,五姑娘的日子过得非常艰难,虽然有公中分拨的份例,可是常常真正到五姑娘那里的连一半都不到,至于不见的那部份去哪儿了呢?想也知道肯定是被那些坏心眼的人中饱私囊了,五姑娘又不像她家姑娘一样有个愿意挺身相护的嫡姐,那日子…可想而知了。   这一段小插曲在文若萍一行人回到安远侯府之后就结束了,文若萍先去向老太太请安问好,表示自己已平安归来,又去温氏那里问安,同时听她问了几句在武定侯府的情况之后…自然是缩着脖子回秋晚院准备听训了。   不过乔嬷嬷却没有骂她们主仆三人,只是很潇洒地丢下一句‘明日开始加重礼仪规矩的训练’,然后就直接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唉~~。”文若萍垂头丧气地走回正房里,好吧!不得不说乔嬷嬷果然很了解她们,知道骂她们几句也就是今天听过了,明日会不会记得还是未知数,可是改成礼仪训练就不同了啊~~~因为天天都要绷着一张脸,走要有规矩,坐要有规矩,吃饭也要有规矩…这对于一个骨子里就讨厌束缚的她来说,那简直是天大的酷刑,比直接骂她两句还恐怖的酷刑!   最重要的是,乔嬷嬷没说要加重训练多久………泪奔!!   文若萍进了门,春蝶就迎上前来,说道:“姑娘可回来了,外头很热吧?咦?姑娘的衣服怎么换了一套?这是姚大姑娘借给姑娘的吧?看起来很适合姑娘呢。”   “唉~~别说了,这衣服…不是姚大姑娘的,是…算了,不说了。”文若萍实在说不出口,也不知道怎么跟春蝶解释为什么武定侯府里会有她的衣服。   对啊?!为什么那家伙要准备那么多她的衣服在他那里!?而且…而且他们在花园里散心的时候,他说的那些话也怪怪的,好像早就料准她日后一定会常常去武定侯府似的,还特地交代她如果在侯府里有什么事的话,只要找谁去打理就行。   “哦!对了,姑娘,婢子今天去大厨房吃午饭的时候,听到她们说了几句八卦,还是跟大姑奶奶有关的,婢子想不想听听?”春蝶一脸期待地问道。   “八卦?大姐姐的事还能传回来侯府?谁那么神通广大呀?”文若萍好奇地问道。   “姑娘千万别听春蝶胡说,大姑奶奶可是贵人,贵人的事怎能拿来乱传?”听说文若萍回来的徐嬷嬷从外面走进来,略为不悦地瞪了春蝶一眼。   “既然都传到人多嘴杂的大厨房去了,想来府里还不知道的人也没几个啦,好嬷嬷,要不然妳跟我说吧?总不能大家都晓得的事,却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文若萍讨好地抱住徐嬷嬷的手臂。   “告诉姑娘当然是可以,正好还能警告姑娘,日后嫁了人,万不可学大姑奶奶那般不知分寸。”徐嬷嬷本来就打算拿现成的例子教育自家姑娘一番。   女人家可以有妒心,但不能忘了本心,在前头就提到过,文若菲嫁进六皇子府至今还不到半年的时间,六皇子就突然变了脸色,先是抬了两名侍妾的位份,如今又说想纳兵部尚书柳文的庶五女柳靖媛,柳五姑娘素来与文若菲交情不错,故而几次受邀至六皇子府做客,谁知道竟然就搭上了六皇子,还让六皇子为她忘却了曾经对文若菲许下的承诺。   六皇子欲纳柳五姑娘的消息尚未传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今天能传到安远侯府里,还是因为今早文若菲派人送中秋节礼至安远侯府,那几个负责送礼的婆子原就是温氏拨给文若菲的人,所以才特意跟温氏说起这件事,文若菲以为只要自己身边的人不是温氏或安远侯府的人就行,哪里知道很多时候最有用的其实是那些平日看不上眼的下人,再加上她丝毫不懂多少治理家宅的手段,即使只是闺房内小夫妻吵了两句的事,也能很快就流传出来,不过之所以没有全数流入京城市井之中,说起来还得多亏皇甫云从宫里带出来的那群人有几分本事,好歹管得住六皇子府里半数的奴仆,不然寻常人想知道六皇子府的秘密简直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 ☆、第五十九章 失望   好闺蜜觊觎自己的丈夫,甚至某一天就果真抢走自己的丈夫,让丈夫抛弃原先对自己的一切承诺,任何女人遇上这种混账事应该都不能忍受吧?更何况是自认绝对不会接受三妻四妾,以为皇甫云真能如他所言,一辈子只爱自己的文若菲。   自从皇甫云跟文若菲说他准备纳柳靖媛为奉仪的那一刻开始,文若菲就深深地恨上了曾经的闺蜜,而这种恨在皇甫云一连十天都宿在王奉仪的屋子里之后,更是飞快达到最高峰。   “是谁说可以停掉王奉仪的避子汤的?!本妃允准了吗?!”文若菲在自己屋子里狠狠地摔破一套杯子之后,对着跪在地上的丫鬟破口大骂。   “回、回侧妃的话,这是殿下的意思,婢子们不敢违背啊。”那名丫鬟看似畏惧地低着头,谁也没看到她眼底的不屑。   “骗子!骗子!不过就是等几个月而已,他都等不了吗?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法逼我?!”文若菲又不敢置信地喊了几声,然后软软地瘫坐在椅子上。   文若菲想不明白,不过就是暂时不愿意跟他同房,不愿意有什么‘意外’而已,为什么他等不了呢?不是说有三年的时间吗?再等个两年也都还来得及的事,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她一点也不想这么早有孩子来绊住她的理想,况且她才十五岁,其实也还还没完全长成到适合生育的情况,他就不担心她到了生孩子的时候发生什么事的话该怎么办吗?   文若菲想了很多,却没想到一个血气方刚又开过荤的少年总是喜欢用‘鱼水之欢’来证明两人之间的爱有多深,所以皇甫云对她的顾虑并没有放在心上,把她的拒绝当成她已经不爱他了,甚至觉得她一开始对他的爱不过是为了能嫁进皇家而做出来的假象,不然不会刚成亲没多久就不愿和他在一起。   跪在地上的丫鬟暗自恨恨地想道,她家殿下是多么温文尔雅的男子,六皇子府里不知多少丫鬟偷偷喜欢着殿下,可惜没有人能够亲近殿下,只有眼前这个女人,只有她!不知用什么手段得到殿下的青睐,将她迎娶进门,她却敢在大婚之后就屡次把殿下拒之门外,凭什么?!她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若非殿下尚未迎娶正妃,这偌大的六皇子府又何时能轮到她颐指气使的?   这个丫鬟名为绿绮,也是从宫里跟着皇甫云出来的宫女之一,她自小就心怡皇甫云,只可惜当初在为皇甫云选通晓人事的丫鬟时,她没有刘奉仪和王奉仪那么幸运,所以不曾被皇后指给皇甫云,不能成为皇甫云的侍妾,那时候的她还失望了好几天。   后来,绿绮听说五皇子和六皇子将要出宫建府,她想要一直跟着六皇子,于是拿出许多以前存下来的积蓄才换来一个能被拨到六皇子府当差的机会,不过她从不敢求他的垂怜,只敢远远地看着心怡的他,还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幸福。   今日会被召来这里,却是因为绿绮后来被派到王奉仪身边当差,又因为同为宫里出来的那层关系,绿绮很快就成为王奉仪的贴身丫鬟,也比其他人都了解王奉仪作息的缘故。   文侧妃听闻王奉仪近日几次在伺候过皇甫云之后,并没有按例喝下应该喝的避子汤,这个消息令她非常生气,因为她和皇甫云早就说好不管是长子或是长女,都只能从她的肚子里生出来,没想到竟有人敢在这件事上动心思,偏偏她还不愿冲着皇甫云发火,也不敢直接对王奉仪动手,就只好把王奉仪身边的贴身丫鬟叫来喝斥一顿,还要求她必须时时盯着王奉仪喝下汤药,不过没想到这个丫鬟拒绝了,还说王奉仪不必喝药是六皇子殿下的命令。   “滚出去!我不信…她不喝避子汤就能给皇甫云生下儿女!叫妳家奉仪好自为之,别让我抓到什么错处。”文若菲对绿绮又喝斥了一句,然后就不再说话。   绿绮恭敬地行礼,接着起身退出门外,既不为她家奉仪辩解半句,也没有说什么安慰文若菲的话,不过她私心以为虽然女人家生儿育女本来就是靠运气的,可是她家奉仪好歹伺候过殿下很多次了,也等于有很多次机会能够怀上小主子,这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好呀,不是吗?   文侧妃因嫉妒王奉仪专宠而把王奉仪的丫鬟叫去明瑟殿训斥的事,不到三个时辰就传遍整个六皇子府,还有不少人暗地里笑话,说文侧妃自己不肯服侍他们家殿下,还不许别的女人凑上前伺候尊贵的六皇子殿下,这种作为简直自私到了极点。   这样的传言最后更辗转地传入了安远侯府里,又一次传遍整个安远侯府,而且也正是徐嬷嬷此时跟文若萍所说的那些‘八卦’。   “大姑奶奶显然没有看明白,嫁给皇家子弟远不比嫁给寻常公侯之子那么单纯,不然怎么还会想着专独宠、专宠?甚至不愿意其他人替六皇子诞下子嗣?她呀~真是胡涂了!也不想想,不管六皇子是不是有其他想法,那种想法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想,更何况,即使六皇子愿意为她如此牺牲,皇上、皇后也不会乐见六皇子为一个女子做到那等地步。”徐嬷嬷说完从六皇子府传回来的那些事之后,又语气凝重地说道。   “大姐姐不是一向这样吗?她不喜欢父亲有了母亲之后,还纳了她的姨娘和我的姨娘,即使如果没有许姨娘,可能就没有现在的她,可是她还是不喜欢啊!妳没瞧见她几乎不怎么去见许姨娘?”文若萍手撑住下巴,不以为意地说道。   “可是…我听几个年长的婆子说过,其实大姑奶奶小时候也很黏许姨娘的,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就不再跟许姨娘亲近的,而原本举止十分张扬的许姨娘也慢慢变得很沉默,就好像姑娘的姨娘生前那样…呃~姑娘,婢子没说田姨娘坏话的意思。”春蝶很是纳闷地说道。   “算了,反正姨娘都不在那么久了,而且她以前长什么样子,其实我也有些模糊了。”文若萍耸耸肩,她又没见过生母,和生母没有感情,自然不会在意别人怎么说,不过情面上的话还是要说两句。   “所以大姑奶奶不服输的原因,说到底是看不起她自己的出身?这样也不好,毕竟那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即使在规矩上,她不必敬重许姨娘这个生母,但也不能绝情到完全不认啊!许姨娘更是奇怪,她也从来不提大姑奶奶这个女儿的事,好像她只有三少爷一个儿子似的,先是求了侯爷替三少爷安排名师教导,前一阵子又听说她向侯爷求情,希望能送三少爷进国子监读书。”徐嬷嬷叹道。   “送三弟弟去国子监读书啊?我倒是很少听说三弟弟的事,一年到头里,就只有逢年过节才见到人,而且他的话好像也不多,沉闷地跟个闷葫芦似的,却不知道他书读得如何,还有他那样的性子将来适合进官场作官吗?”文若萍自然知道自己下头还有个异母的弟弟,也是安远侯唯一的庶子,但是对他的印象却不深,只记得一个名字,还有他跟自己是同一年搬出生母的住处,如今住在外院的勤信院,安远侯还重金请来一个大儒做为老师,专门教授他四书五经。   “内宅的事都还有许多不知道的呢,这外院的事,我们更不清楚了,不过许姨娘既然敢提出来的话,三少爷的底子应该是很稳的,要不然就可能像二少爷一样,只是送去书院求学而已。”徐嬷嬷面不改色地回道。   “二哥哥呀~~听说明年又要科考了,这次若再考不中,他应该也不会想再读书了吧?而且总不能放着二嫂嫂独自在府里,夫妻俩长年累月的分居两处呀。”文若萍听徐嬷嬷提起文怀铭的时候,她脸色还稍稍变了一下,大概是…听多了那些话本里的男主男配都动不动就年少中举、年少成名,所以对已经二十出头还只有秀才之名的文怀铭有些小小的无言以对而已。   “依咱们侯府的境况,二少爷就是想再继续在考取功名之路上努力也不是不成吧?而且婢子也听说每次科举都有好多学子落榜,还有很多学子都考过好多回,所以只是一两次的进士考不中应该没什么好惊讶的吧?姑娘怎么说二少爷应该不会想念书了呢?”春蝶不明所以地说道。   “应该还是会不好意思吧?大哥都有官职了啊,二哥只小大哥几岁?好像明年就要加冠吧?大哥还未弱冠就中了进士,还进了翰林院当差,二哥再怎么稳重懂事也不见得不着急呀!兴许他会想先求个官职熬资历?”文若萍表示很多大家族不是都这样吗?整天眼红来眼红去的,文怀轩身为侯府嫡长子,肯定所有资源都是最好的,能够贡出一个进士也不奇怪,可是温氏愿意提供给自己儿子的,未必就愿意分给二房的孩子,所以文怀铭只能远赴嵩山书院求学,也不像文怀儒还能向自己父亲求一次进国子监读书的机会,二房的人再怎么以为自己是安远侯府的一份子,实际上,有很多福利还是享受不到的。   “二少爷看着是个守本份的孩子,应该是不会向侯爷提出过份要求。”徐嬷嬷以为文怀铭若想求官职,也只能向做为安远侯的大伯开口,所以她第一个想法是否定,她觉得文怀铭不像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   “这得看二哥怎么想啦,罢了,左右与我无关,想那么多做啥?我饿了,让人去取晚膳回来吧。”文若萍不准备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纠结太久,于是很欢快地决定所有话题到此为止。 ☆、第六十章 识破   抚琴院的正房内,站在许姨娘身旁的吴嬷嬷是唯一随许姨娘陪嫁进安远侯府的人,而她此时正愤愤不平地向许姨娘抱怨。   “姨娘,这大姑奶奶也太不象话了,才出嫁几个月而已,头一次在夫家过中秋,居然连亲自回来一趟都不愿意,而且六皇子只是和她有些不合罢了,又不是禁了她的足,发生那么多的事,她也没想过回来跟姨娘说一说,大姑奶奶的作为实在是…。”吴嬷嬷很生气,她知道大姑奶奶自从分院另住之后,与姨娘之间的往来就越来越少,浑然忘了她的姨娘以前是怎么样疼爱她的,竟是像没这个生母似的,什么好处也分不到半点,姨娘对大姑奶奶是心寒了吧?若非身边还有个三少爷可以依靠,只怕已经大病一场,早早仙去了。   “别说了…我早说过,她不是我的菲姐儿,我的菲姐儿已经死了,现在的大姑奶奶只是占着菲姐儿的身份而已。”许姨娘语气冰冷地说道。   此文若菲已非彼文若菲,许姨娘很早就发觉如今的文若菲根本不是她的女儿,只是一个强占了她女儿身体的孤魂野鬼,但是她不能说、不敢说,因为没人知道那个不知名的女人是用什么方法害死她女儿的,而且菲姐儿不曾生过大病,也没出过意外,不过一夜之间,她的菲姐儿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人是活着没错,但活的却不是她的女儿,可悲的是身为母亲的她还没有证据能证明女儿其实已经死了。   原来,小时候的文若菲,性子就跟文若萍差不多一个样子,胆小怯懦,唯一不同的是,文若菲很爱笑,文若萍不爱笑,但是无论如何,文若菲都是许姨娘亲手一点一滴养大的,她怎么可能分不出谁是她的女儿?以前她装腔作势,努力讨好侯爷,为的也是自己女儿的将来,想着不希望女儿跟她一样长大后沦为别人的妾室,那时候的她,其实心里时常害怕温氏会不会对她们母女做出不利之事,甚至在她怀上儿子的时候,几乎所有心思都被用来怎么防备温氏的陷害,后来儿子平安出生,看到温氏不似作伪的关心,才让她确定安远侯府的当家主母不是个两面三刀、面甜心苦的假菩萨,所以她觉得放心了,可惜没想到老天爷根本就不曾放过她,在她以为日子可以开始安稳的时候,她的女儿竟然…出事了。   “姨娘怎么还想不开呢?大姑奶奶肯定是记恨姨娘莫名其妙要她搬出芳馨院,她才跟妳置气的,只是都已经几年过去了,母女之间哪里多少深仇大恨?姨娘何苦偏偏放不下?妳偏心三少爷的时候,也不想想大姑奶奶见了那般情景,心里会不会更觉得难过,兴许她就是因为太难过,所以更不愿意来向姨娘低头了。”吴嬷嬷不知道许姨娘看出那个天大的秘密,也不能明白许姨娘的顾虑,只是不解地又想劝说几句。   “她不会的,她从来就没有因为那样的事不开心过,”因为她对自己、对安远侯府根本没有感情,许姨娘摇摇头,只是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有没有…老奴还真是看不出来,但是不管怎么说,大姑奶奶现在已经是六皇子侧妃,身份究竟不同了,姨娘好歹也想个法子跟她多亲近一点儿吧?就算妳不为自己打算,难道也不为三少爷打算吗?”吴嬷嬷思考了一下,虽仍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打算继续纠结于她家大姑奶奶真正想法是什么的这件事上头,因为什么事都没有她家三少爷前途的事重要,毕竟三少爷才是姨娘将来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不必了,夫人素来宽大为怀,大少爷也不是个心眼小的,而且儒哥儿才智平平,我也只求他一辈子都能平平安安过日子罢了。”许姨娘幽幽地叹一口气。   “可是…可是三少爷毕竟是大姑奶奶的亲弟弟,如果三少爷有了大好前途,对大姑奶奶也有好处,不是?还有六皇子肯定也想多个助力吧?万一大姑奶奶有了更大的造化,那…。”吴嬷嬷一时想不出词来,只能干巴巴地说道。   “噤声!不许胡说八道!妳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难道不知道有些事不是咱们妇道人家可以想的?况且再有天大的好处,那也要先给侯爷和夫人他们,最后才轮得到咱们,妳怎么连这点规矩都忘了?!妳就不怕给整个侯府带来祸事?!”许姨娘闻言,却是脸色一变,低声斥责道。   “姨、姨娘,对不起,老奴一时口快,以后再也不会胡涂了。”吴嬷嬷惊了一大跳,连忙拍了自己脸颊一下,然后低头悔过。   “嬷嬷,大姑奶奶再尊贵也只是侧妃,原先大伙儿都说她迟早能被扶正,姑且不说成真的机率大不大,光是瞧着如今她和六皇子闹出的那些破事,皇上和皇后娘娘对她的印象想必更不好了,贵人们对大姑奶奶没有好印象,就更不可能同意六皇子将她扶为正室,何况咱们家还有个快成为五皇子正妃的二姑娘呢,侯爷和大少爷再傻也知道孰轻孰重,偏偏一向自负聪明的大姑奶奶竟没看出这一点,还有那心思和六皇子置气。”许姨娘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气。   吴嬷嬷虽然眼界不高,但这种不是你就是我的简单选择题,她还是能够理解的,所以一听到许姨娘这么说,她立刻沉默下来,突然觉得最近的自己有些太张扬骄傲也太自大忘我,只想到她家大姑奶奶当上了贵人,许姨娘的身份肯定会跟着不一样,她们这些伺候姨娘的还不得跟着水涨船高?却忘了还有个将要成为五皇子正妃的二姑娘,安远侯府里有两个姑娘嫁入皇家,这将来若摊上了大事,当家主子会向着哪一边还很难说呢。   吴嬷嬷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之后,就忽然变得有些垂头丧气,让许姨娘看着是既无奈又好笑,但她却没有丝毫想劝解吴嬷嬷的意思。   姚泽清对文若萍的体贴疼爱也因随着那一大车跟着文若萍回府的礼物而有了新一波的八卦。   文若菱听了冬雪转述从外面打听来的消息之后,又一次摔破了屋里所有的茶杯,只这次并没舍得摔她那些珍贵的摆饰,谁让她没有大房几个姑娘的好运气,可以早早寻到一门好亲事,而且几个姐夫都是出手十分大方,甚至不必等自家娘子开口要求,就会主动把搜罗来的好东西送上门。   “武定侯应该是属于我的,和武定侯定亲的人应该是我才对!若不是那个贱丫头从中阻挠,抢走了那门亲事,那些好东西哪里轮得到她?!”文若菱满心的不甘已经渐渐扭曲成都是因为文若萍暗中使坏,故意引武定侯去救了落水的她,才得以攀上这么亲事,甚至以为如果武定侯想要与安远侯府结亲,适合的人选也应该是她,而不是一个卑贱丫鬟所出的庶女。   “姑娘别生气,左右离三姑娘大婚也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未到那一天之前,谁又知道会不会再出什么意外?婢子看着三姑娘也不像是那等福泽深厚的人,要不怎会年幼失母,甚至连寻常人家都不需怎么费心就可以找得着的亲事都要舍去一条命才能换来?”冬梅倒了一杯茶,放到文若菱面前,用一副完全好心为主子着想的语气,柔声劝说道。   “咦?好像是呢?!妳没说,我还真没发现!哼!那个贱丫头就是个天生命贱的,说不定根本没本事承受住这么大的福份,万一她再发生点什么事…岂非就是我的机会来了?!冬梅,妳变聪明了!”文若菱默默地细想一下之后,竟然兴奋地附和起冬梅的话。   文若菱相信了冬梅的说辞,觉得文若萍就是四角不全的,根本没办法承受比别人还多的福气,所以即使现在看着好像有桩能让很多人眼红的亲事,可是没准儿哪天就会出个什么意外呀?到时候不幸人死了或残了,武定侯肯定要舍弃她另娶她人的,只要大伯有一点舍不得和武定侯府结亲的意思,那她不就有机会了吗?如今的安远侯府除了她之外,难道还找得出别的适龄姑娘代替贱丫头嫁进武定侯府?   “姑娘只是一时气胡涂了,婢子也不过尽一点提醒的责任而已。”冬梅神色淡淡地笑道。   “好冬梅,妳的忠心,本姑娘暂且记下了,要是…要是…我自会帮妳寻门好亲事。”文若菱心思百转,彷佛已经可以见到她十里红妆,浩浩荡荡嫁入武定侯府的情景。   “多谢姑娘!”冬梅看似欣喜地福身向文若菱道谢,而垂下的眼帘也适合地掩去了她眼底那一抹冷冷的嘲讽。   冬梅时常在各处走动,她早察觉到以往对二房十分纵容的侯夫人近来隐隐有了防备二房的举动,只要四姑娘一有异动,侯夫人那里肯定立刻就会知道,再说四姑娘在府里除了云霞阁里当差的这些人可以使唤之外,她能有什么人手?可惜她们这些在她嘴里只能是‘贱人’的丫鬟婆子们却是不想再为了这个自私的主子牺牲奉献,她倒要看看没有她们帮忙的四姑娘能拿得出什么本事去陷害三姑娘!   冬梅当然不知道就算有她们帮忙,她们的四姑娘一样害不到文若萍,从宫中出来的乔嬷嬷,那眼光手段可比她们这些内宅女子高明多了,她们任何一点点小动作都逃不过乔嬷嬷的一双利眼。 ☆、第六十一章 无题   中秋过后,很快就到了文若蓉出嫁的日子,先是前一天的送妆、晒妆,到第二天的亲迎、喜宴,乔嬷嬷和春蝶二人都与文若萍寸步未离,故而虽有不少人都好似瞧见了某人略略狰狞的面容,却也没发生像上次在六皇子府发生过的意外。   只是不久之后,贵族世家的上流圈子里隐隐流传着‘安远侯府四小姐是个心胸狭隘、手段狠毒的姑娘’这样的谣言,温氏偶尔会参加一些贵妇人才能出席的聚会,当然也听说过这个谣言,还有好几个夫人偷偷地向她打听实情,温氏虽不曾故意瞎编或落井下石,但也没有特地为二房、为自家侄女澄清,于是有些夫人就觉得这个谣言的可信度极高,没看连人家大伯母都不敢替安远侯府四姑娘说话了吗?可见那丫头果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样的姑娘怎能娶进门做儿媳?就是庶子也不行!   而几乎没有机会见识上流贵妇圈的苗氏也不知道自家被她那个总爱觊觎别人东西的女儿给坑惨了,这会儿仍满心思地琢磨着等过了年之后,还要想办法借着两个皇子妃侄女的势头给女儿找到一个前途光明的丈夫,势力雄厚的婆家。   这一世的文若菲没能像文若蓉前世一般,有很多机会可以善用她的‘智慧’将心思用在如何为丈夫谋取最大前程的事上头,所以闲来无事就只能和府里的几个女人争斗,她还耻笑嫡妹文若蓉没有志气,为了讨五皇子的欢心,竟用陪嫁的名义给五皇子找来那么多女人进门和她争宠,将来要是不幸被五皇子厌弃了,那也是她自找的!   而文若蓉出嫁后没多久,文若菲还没笑够别人的时候,皇甫云却又将柳家五姑娘纳入府中,不久亦为其请封奉仪的位份,听说文若蓉常以当家主母的名义要刘、王两位奉仪一大早去明瑟殿立规矩,随即以文若蓉并无正妃之名,不能行正妃之权的名义,下令免去府内三名奉仪的例行问安。   文若蓉深恨不已,却又莫可奈何,皇甫云用这样的理由,她若要反驳,只会让皇帝和皇后多一次训斥她的借口而已,所以只能忍!忍!忍!   此时又有人若有若无地在府内传言道,文侧妃与安远侯府关系一向不睦,京里谁人不晓,而六皇子明明是极有机会问鼎大位之人,当初却不知道被什么蒙住心思,一心一意地娶了一个对他毫无任何帮助的女人,现在才来想着补救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甚至又到了来年五月之时,文若蓉传出喜讯,听闻已有孕月余,皇帝欣喜不已,因为五皇子也算是他极喜爱的皇子之一,如今有了子嗣,不止为已许久没有新生儿诞生的皇家带来喜气,还因为从江南各地陆续传来年前因大水成灾而流离失所的灾民们已经回归家乡并且稳定下来了的好消息,让皇帝以为此子是福星,对文若蓉的满意度更上一层,与之对比的是六皇子侧妃文若菲已成亲一年,却无半点好消息传出的窘境。   皇帝想到这儿时,他总忍不住暗自冷哼,不是说文家大姑娘颇识大体,又懂得医术吗?怎么也不知道给自己调理一下身体?哦!他记得京中曾流传文大姑娘是有仙人眷顾的,所以才有机会得来那个灵泉水,虽然他不皢得库房里存的那些灵泉水是不是真的就是所有的灵泉水,不过他也不曾多问,不是吗?那个文氏在想什么?为什么还迟迟不肯为六皇子生下一儿半女?难不成她在对当初把灵泉水进献给皇家的事表达不满?问题是,那东西又不是他强逼她拿出来的!她有什么好不满的?!先前有那些莫须有的谣言出现,他也根本没相信好吗?!安远侯府对皇家的忠诚度,皇帝还是倾向于信任的。   话说中秋节前一天,文若萍不小心把自己卖给小豆丁一个月之后,回到安远侯府的这段时间,她整天恹巴巴的,头顶着愁云惨雾,千头万绪地就是想不到要用什么理由跟嫡母说必须去武定侯府住一段时间的请求,虽然直接坦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真要她承认她卖萌卖输一个小娃儿,她还是觉得…好丢脸~。   武定侯老夫人当时也在场见证了这对准母子俩的傻样,她不忍心破坏曾孙子的期望,所以才当作没发现其中的违和,不过见多识广的老人家又怎会不知道一个未嫁的姑娘想去旁人家暂住那么久的时间,即使是未来婆家,那也算不得很妥当的事,更不可能让文若萍她自己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所以武定侯老夫人很体贴地在五皇子大婚之后,又派蒋嬷嬷来了安远侯府一趟,以希望亲自指点文若萍学点规矩和打理家宅事务的名义,请温氏同意文若萍到武定侯小住数日…。   温氏听了蒋嬷嬷转述的意思,她却不敢擅作主张,只跟蒋嬷嬷说待她考虑两天再回复,既然只是要去学规矩、学掌家的,哪时候开始都无所谓,反正还要一年多才成亲呢。   蒋嬷嬷笑瞇瞇地回了声是,心里却无奈地叹一口气,文三姑娘可不是真的很急着必须在这时候学什么规矩的,只是大少爷每天坐在怡和院廊下,眼巴巴地望着院子门口,一日三回地问他的萍姨什么时候能再去陪他玩儿,问的大伙儿都心疼极了,素来像个小大人似的大少爷难得有这么像一个孩子应该有的表现,太夫人说的没错,她们把大少爷照顾的再周全,永远抵不过母亲的关爱…文三姑娘可是大少爷盼了又盼的母亲呀…。   温氏私心里也有些倾向于同意让文若萍去武定侯府学习,一则是她和老夫人都有心为文若萍铺陈一个美好乐和的未来,二则不久前,大儿媳苏氏诊出了喜脉,头一个孙子嘛,温氏自然想着要精细一点,便不想分心去教导文若萍打理家宅之事,反正这会儿教过了,等嫁去武定侯府照样得再学一次,倒不如直接学习武定侯太夫人的那一套掌家方法,兴许还省事些。   温氏想定结论之后,又去松涛院和老夫人讨论了一番,这才令人送信去给武定侯太夫人,选定十月十六日让文若萍过去武定侯府住一阵子,只是到底住到什么时候?两边长辈似乎都很有默契地并没有明定下来。   到了约定的日子,文若萍又一次坐上武定侯府派来的马车,不过这次来接她的是石嬷嬷,石嬷嬷同样也是客客气气的,先进门去向老夫人和温氏请安问好之后,才接了文若萍一起坐上马车回府。   主仆几人坐着马车摇摇晃晃来到武定侯府之后,首先就受到姚承景的热烈欢迎。   姚承景不晓得在大门内等了多久,他见到文若萍身影之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飞奔过来,然后紧紧抱住文若萍,眉开眼笑地喊道:“萍姨~~妳总算来了,景儿等了好久~好久~。”   “小哥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伺候的丫鬟呢?你~不会又是偷偷溜出来的吧?”文若萍一脸狐疑地斜睨了姚承景一眼。   “才没有!我跟太夫人说过我要到大门口等萍姨,太夫人也答应的,还叫秋华陪着我过来,妳看!人在那里呢。”姚承景连忙摇头解释,为了澄清自己没有说谎,还忙不迭地回头找陪他过来等人的丫鬟。   文若萍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那个叫秋华的丫鬟正站在不远处,一脸忐忑地抱着一件披风,不知道该不该走过来打扰主子们。   “天气要转冷了,先把披风披上吧。”文若萍又看了秋华一眼,秋华立刻会意地小跑过来。   “大少爷,婢子替你披上披风。”秋华心知自家少爷是一听说府里的马车出去接人了,他就立刻吵着要来门口等,太夫人拗不过大少爷,只得吩咐她跟着小心伺候。   “走吧!赶紧回怡和院去,太夫人屋子里这会儿肯定极暖和的。”文若萍牵起姚承景的手,两人一起往内宅走去。   一行人刚走过垂花门,又见姚淑琳带着丫鬟迎面走来,见了两人,便了然地笑道:“我刚刚就猜想景哥儿肯定不会在太夫人那里傻等的,果然被我说中了吧?”   “琳儿别取笑他了,小哥儿脸皮可薄着呢。”文若萍笑瞇瞇地回道。   “哼!他哪里脸皮薄了?昨日还跟太夫人闹腾,说是非要妳去和他挤在他的房间里住,也不想想他那间屋子有多小?而且大哥离开前就交代过,但凡妳来府里住的时候,都只能住在清芷院,不许去别的地方住的。”姚淑琳戏谑地对姚承景扮了个鬼脸,很不客气地取笑道。   “景儿不管!景儿就要跟萍姨住!”姚承景紧紧握住文若萍的手,不服气地大声反驳道。   文若萍拍了拍姚承景的手,稍稍安抚过他之后,才不解地问道:“不过是个来暂住的客人罢了,怎么能住在清芷院?太夫人难道也同意吗?”   “太夫人为什么不同意?我们都很喜欢妳呀!而且大哥不知道多久才会回来,清芷院里那么多整天没事做的丫鬟婆子,总不能白养着她们吧?妳住在那里的时候,正好可以让她们有机会多巴结一下未来夫人。”自从姚淑琳知道姚泽清并不是不喜欢她,只是对大多数人都一贯保持那种态度之后,她对于这个显然能让自家大哥开始学会怎么对别人体贴的未来大嫂就很有好感,总觉得就是因为未来大嫂的出现,才让她的大哥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如今也渐渐晓得关心他们这些家人了。   文若萍默默地‘呵呵’两声,这个画风真有种未来小姑子一副很害怕兄长讨不到老婆的风格,只是姚大姑娘难道不晓得,无论她家大哥的形象再怎么吓人,在京中众多待嫁女子的眼里,依旧是抢手到不行的钻石王老五呀! ☆、第六十二章 过渡   文若萍与姚淑琳一人一边牵着姚承景,三人直接往怡和院武定侯府的后宅里,整天忙着应付姚承景这个小萝卜头,她来的第一天,姚承景就吵着非要她和他住一间屋子,太夫人和姚淑琳劝了几句之后,小娃儿又改口说要去清芷院陪文若萍。   太夫人当然不会放心,在她眼里,文若萍也不过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怎么有办法照顾一个才三岁多的小娃娃?但是姚承景很坚持一点地就是只要和文若萍住在一起,最后还是蒋嬷嬷劝了一句。   “太夫人还是允了大少爷的请求吧!反正清芷院又不止他们俩,古嬷嬷肯定得跟着去的,那里还有个经验丰的游嬷嬷,不怕大少爷有什么闪失。”蒋嬷嬷笑瞇瞇地劝道。   “可是…。”太夫人想的是,姚承景从出生没几天之后开始,就是一直住在怡和院,谁晓得他会不会认地方?万一闹腾太过,惹得文家丫头不喜怎么办?   “太夫人可以尽管放心把小哥儿交给若萍,若萍一定会把小哥儿照顾好的,而且蒋嬷嬷说的也没错,清芷院里还有那么多婆子丫鬟,总不可能每个都没照顾过孩子吧?”文若萍点头附和了蒋嬷嬷的话。   文若萍并不担心照顾不了姚承景,只是她初来一个陌生的地方,又不像之前那时候,心里再不淡定,好歹安远侯府还是本来的家,武定侯府还不能算是她的家,她私心也希望身边有个人可以给她壮壮胆,所以不会拒绝姚承景殷切期朌与她住在一处的心愿。   “好吧,秋瑾和古嬷嬷也一起过去,记得多准备几套衣服,如今已渐入冬,别冻着了大少爷,清芷院那里可叫人先点着火盆子?别等着两个主子要回去休息了,才发现整个屋子还跟雪洞似的。”武定侯拗不过曾孙子,只好一一吩咐妥当,就怕这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万一一个没注意得了伤风感冒,待大孙子回府之后,她也不好跟他交代。   “太好了!萍姨,景儿可以跟妳一起去清芷院住了。”姚承景见太夫人应允了,他开心地一双眼眸闪亮闪亮的。   “嗯!”文若萍没说什么,只是笑盈盈地摸摸姚承景的头。   “我听说景哥儿的睡相似乎不是挺好的?夜里总爱踢被子,还喜欢滚来滚去的,若萍和这小子住在一起,妳可得辛苦一阵子啦。”姚淑琳故作怜悯地对文若萍说道。   “是吗?”文若萍一脸疑惑地低头看向姚承景。   “没有!没有!景儿很乖的,睡觉的时候也很乖,绝对不会乱动!”姚承景连忙摇手否认,暗想着,晚点得问问秋瑾,自己的睡相是不是很不好?可千万不能把萍姨吓跑了。   “你都睡着了,哪里知道自己睡觉的时候乖不乖?我可是不知道听谁抱怨过,说夜里在你床边守夜,一个晚上要被你的小腿踢到好多次。”姚淑琳耸耸鼻子,丝毫不客气地戳破姚承景的话。   “真的没有…。”姚承景见自家姑姑一直拆他的台,着急地快要哭出来了。   “小哥儿乖,你姑姑故意闹你的呢,她当然知道小哥儿一向最乖啦。”文若萍柔声地安慰着姚承景,偶尔扫过姚淑琳几眼,似是数落她身为长辈,实在不应该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既然已经说定让景哥儿一起搬去清芷院住,看这时辰也不早了,妳们赶紧去收拾收拾吧,然后回清芷院休息,有什么话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日后多的是时间可说。”武定侯太夫人也是看了姚淑琳一眼,然后劝着几个人趁早回院子休息。   “哎!那我们先回去了,太夫人也早些歇息。”文若萍牵着姚承景的小手,一起向太夫人行礼告辞。   姚淑琳见状,也匆匆起身向太夫人道安,说要和文若萍他们一起回去。   文若萍在武定侯府住下来的日子,每天的行程都很规律,早上陪太夫人见见几个府里的管事嬷嬷,然后和姚淑琳、姚承景一起陪太夫人吃午饭,下午带姚承景回清芷院午歇半个时辰之后,再视那天的气温决定做什么活动,有太阳的时候就去花园里走走晃晃,没太阳的时候就在屋里子写写画画,当然这个时段都是她和姚承景一起做那些活动,小部份时候会加上姚淑琳。   姚淑琳和宣国公世子的婚期已定,就在来年的三月十六日,最近姚淑琳最常念叨的是她家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因为京城里好多风言风语,说是江南汉河一带水灾大发,数十万名百姓流离失所,更有多处因那些淹死、饿死的百姓无法及时入土为安,遗体在泥水里浸泡过久,腐烂不堪,致使发生不好的传染疾病,又因疫病造成死亡的百姓更是一时之间飞升到最高点,即使从江南传回来的消息都说疫情均在控制之中,可是在京里的众位官员不能亲眼所见,个个还是觉得惶恐不安,尤其那些家族里有后辈子弟在几个灾情严重的地方做官的,心情更是难以言喻。   一个半月之后,文若萍心虚地表示自己该回家了,毕竟只是个有准名份而已,她一直住在武定侯府里也不太好看,况且转眼就要过年,她总不能连过年都在武定侯府过吧?   姚淑琳和姚承景当时是异口同声地反问一句,在他们那儿过年有什么不好的?!文若萍当然也十分坚定地表示,一点都不好!!万一被那些有歪心思的姑娘有样学样怎么办?!又不是谁家的长辈都像太夫人这么开明。   武定侯太夫人坐在上头听三个小的争论一场之后,她才淡定地点头说道:“萍丫头说的很有道理,咱们侯府里的家务事虽不轻易外传,可是妳来我们府里住上一阵子的事也瞒不住所有人的耳目,万一真有不长眼的小姑娘生出那等也想学这样的方式和婆家人亲近,结果反而毁了她们大好姻缘的话,那可就真的变成萍丫头的罪过了。”   “有这么严重吗?”姚淑琳嘟着小嘴,文若萍来到武定侯府的这段日子里,她才觉得自己有了个伴儿,那种感觉和她平日跟贞姐儿她们几个姐妹互邀到对方府上做客的感觉不同,而且她们也不能常常外出走动,一两个月里能有一次聚会就很不错了,怎么也比不上天天有个人可以随时陪着自己说话好啊。   “是不是真有那么严重,等姚大姑娘来年嫁进宣国公府就能明白了,太夫人这会儿跟妳解释再多,妳也难能体会一二。”乔嬷嬷在一旁说道。   乔嬷嬷在很多天以前就想着要回安远侯府了,毕竟武定侯府的几位主子待她家姑娘再好,姑娘也不能理所当然地就赖着不走,若真那般做的话,最后就会变成惹人嫌,而不是得人疼了。   武定侯太夫人松口放人,可是姚承景仍老大不情愿地拉着文若萍的手,然后提出一堆令人啼笑皆非的要求之后,文若萍在腊月之初终于回了安远侯府。   老太太和温氏对文若萍的回归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而且温氏还向文若萍说今年冬季该拨给她的衣裳、首饰等等,已经在不久前都叫人送去秋晚院了,她回来也不怕少这、缺那的。   苏氏听说文若萍回来,挺着四个多月的肚子也来了松涛院,笑瞇瞇地对文若萍说道:“我听说三姑娘回来,便特地赶了过来,想跟妳道声谢,多谢妳叫人送回来的酸梅,我吃了几颗之后,就觉得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嫂子是说上次叫人送回来的酸梅吗?其实也不是我的功劳,我只是有天听到几个丫鬟在说游嬷嬷做的酸梅又酸又甜,很好吃,一时想到有人说孕妇吃那种食物很好,所以厚着脸皮跟游嬷嬷讨要一罐子回来给大嫂试试的,对了!我今天回来的时候,游嬷嬷又拿了一罐给我,说不知道嫂嫂试过口味之后是不是觉得合适,所以就不敢给多了,不过她还说,如果嫂嫂觉得合口味的话,尽管派个人去跟她说一声,她再做些送来就是,毕竟养儿育女可是大事呢,委屈谁也不能委屈怀着孩子的人。”文若萍小心地扶着苏氏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同时笑瞇瞇地说道。   “妳说的那个游嬷嬷倒是个手巧的,平日可是在厨房当差的?厨房里的人一般都很忙,若是不方便的话,就别太打扰人家了。”老夫人见孙女儿对着自个儿嫂子和未出生的侄子那么关心的模样,她感到十分满意,对那个能有这手好本事的人也有些好奇。   “才不是呢,她是武定侯府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听说也是武定侯爷的奶娘,平日除了管管院子里几个丫鬟婆子,基本上也没什么事,否则哪能有空腌那么多酸梅?”文若萍笑道。   “这样啊…。”老太太微微惊讶地与似乎有同等心情的大媳妇互看了一眼,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就算不会打扰到人家,可也不能白白让那位游嬷嬷破费啊,曼琳,妳回去挑几件合适的礼物,明天派人送去给游嬷嬷吧,三姑娘向人家道谢是一回事,妳这当事人也应该表示一下才好。”温氏想了一下后,转头向苏氏说道。   “曼琳明白,等等回去就让几个丫头细心挑些东西出来,明日叫杜嬷嬷亲自送去。”苏氏会意地点头回道。   老夫人和温氏又貌似关心地问了文若萍几句在武定侯府的情况之后,就让她早些回院子休息去了。 ☆、第六十三章 惊闻   文若萍回到秋晚院之时,当然又受到徐嬷嬷和冬青巧儿等人的热烈欢迎,几个小丫头围着文若萍,妳一句我一句地吱吱喳喳,直到乔嬷嬷都快瞧不下去,重重地咳了好几声,她们才飞快散开。   “姑娘,姑娘,婢子还有件大事没说呢,这件大事咱们府里肯定没几个人知道,婢子可是听夫人院子里的碧玉姐姐说的。”巧儿等着文若萍走进屋里之后,她才神秘兮兮地走到文若萍身旁,扯住文若萍的袖子,小声地炫耀道。   “嗯?什么大事啊,瞧妳兴奋的,要是我今天不回来,可不得憋死妳了。”文若萍好奇地眨眨眼,巧儿素来也算稳重妥当的,就是一张嘴巴越来越应了她的名字,就是一个‘巧’字,和家人几代在侯府当差的冬青不同,冬青打听消息靠的是人脉,有她的大伯伯母堂姐堂妹什么的,有些小道消息自然得来容易,而巧儿凭的就是嘴甜,所以走的是各院子里那些身份体面的嬷嬷丫鬟的门路,当然打听的就是少有人知的秘密了。   “才不会呢!婢子怎么也能忍到姑娘回来,亲自跟姑娘说上一回。”巧儿故作委屈地嘟嘴回道。   “那还不快点说?!”文若萍对巧儿口中的‘大事’越发好奇了。   “听碧玉姐姐说…六皇子府的文侧妃好像不见了!又听人说似乎是溜出京城,不晓得去了哪里。”巧儿低声地说道。   “啊?!”文若萍震惊地瞪大双眼…不会吧?!文若菲她怎么…不过转瞬间,她又觉得这样才叫正常…。   要说穿越女主成就女主霸业的最经典桥段之一,不就是绝对不会安份待在一个地方,一定用各种理由离乡背景,外出闯荡江湖,如此才可以找到她生命中那些拥护她的男配还有许许多多足以衬托她能力出众的奇遇吗?   所以文若菲会做出偷偷离开六皇子府,进而离开京城的举动,文若萍也只是短暂地震惊一下而已,不过按理说,这样的事总是会被本事强大的男主或者男配为其努力遮掩才对啊,怎么还会有消息传回安远侯府?!   “巧儿,这种事万万不能胡说,毕竟关乎着文侧妃的名声和皇家的颜面,六皇子怎么会让这么大的消息流传出来?”春蝶似乎也跟自家姑娘想到一处去了。   “我才没胡说!姑娘,碧玉姐姐说这个消息是五皇子妃前两日回来时,亲口跟夫人说起的,夫人也问过五皇子妃怎么知道这件事,五皇子妃说她上个月初进宫请安,却见应该也要进宫请安的文侧妃迟迟没有出现,就多嘴问了一句,皇后娘娘才跟她说是文侧妃病了,前一日已经派人向皇后娘娘告假,说是近期无法进宫请安,请皇后娘娘恕罪,既是知道大姑奶奶生病,五皇子妃身为妹妹,即使身份比文侧妃高,也少不得要去看望一二,所以甫出宫之后,五皇子妃就去了六皇子府,没想到却只见到文侧妃身边伺候的善书姐姐,善书姐姐一脸惶恐地向五皇子妃坦承说,文侧妃在她去探望的半个月之前就突然离府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封书信,说什么她要前去江南救那些无辜可怜的灾民。”巧儿听到春蝶的质疑,立刻巴拉巴拉地又解释了一大串。   “呵~。”文若萍无力地轻笑一声,她怎么不知道文若菲也有圣母病?一个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大言不惭地说要去救那些可怜无辜的灾民?以前看文的时候,会觉得这样的女主角真有魄力!!现在亲身经历时,她却觉得女主角…好智障…。   只能说每一个女主角都是上天的宠儿,再怎么柔弱无力也能轻易躲过任何明枪暗箭,沿路上遇到的那些抢匪盗匪,个个都是脑残眼瞎,遇上别人的时候,那是二话不说杀无赦,什么人命都是草,眼中只剩金银珠宝,而到了女主角这里,就变成要先东扯西拉地说完一堆废话之后,那些人不但不会杀女主角,甚至还会无条件地折服在女主角的无敌光环下。   呃…好吧!女主角肯定也有很不幸遇上抢匪不会脑残眼瞎的时候,但这种时候,她又一定会遇上一个武力高强、背景雄厚的男配及时出手相救,接着男配演变成默默守护的忠犬,一路随行护送,直到女主角完美通关之后,才算任务圆满达成。   文若萍暗暗地腹诽几句之后,自己也不好意思再鄙视下去了,毕竟哪个女人不希望身边有个护花使者、白马王子的?那种盼望对方踩着七彩云朵前来拯救落难心上人的桥段虽然恶俗无比,但不能不说所向无敌啊~,换成是她,她也想有能全心全意护着她的强大男人好不好?!   想到这里,文若萍的脑海中不经意地闪过那个男人的脸庞,虽然年纪偏大又有孩子,可是却不得不说他还真的已经做到她心里所希望的那个标准,只除了某些时候好像无赖了一点…。   接着,文若萍也忍不住担心姚泽清在江南的安危,哪怕他前后已经写了不少封信回京,而且她相信文若蓉明知道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先前却毫无半点准备,只怕文若蓉早就透过五皇子的口告诉姚泽清要防备那些情况,但是知道归知道,心里仍然忍不住觉得忐忑不安,这样的情绪…难道她对那男人动心了吗??   文若萍不太懂也不想懂,前世听过多少负心汉的故事,而且这里又不是男人会对一个女人从一而终的社会,就算真的有点动心了,她也得尽快收回来才好。   转眼又迎来新的一年,姚泽清仍然无法抽身返回京城,不过却是不忘特意捎信给留守的张管事打点许多新年礼物送来安远侯府,照例有大半是指名要给文若萍的,顺道捎了口信,说是姚淑琳出嫁前一定回来,这是肯定的嘛,堂堂侯府的嫡姑娘出嫁,怎么也得有兄长送嫁才成,否则面子上不好看,即使大家都知道姚泽清是奉旨出京办差,又是去到如今最是情况不明的江南,但耐不住还是有那么几个小心眼又嘴巴坏的啊~。   文若萍得了姚泽清的口信,虽然嘴上说着‘他几时回来关我什么事啊?!’,但掩不住嘴角泄露出的羞涩喜悦…好吧,其实这位小姑娘早已陷入颇深,可惜自己仍不自知,以为她还不曾真正喜欢上他,来日肯定能够随时全身而退呢。   乔嬷嬷和徐嬷嬷两位倒是已经看出了端倪,只是没有故意点破而已,她们还觉得小姑娘家情窦初开也算不上什么坏事,恋慕的对方又是未来丈夫,夫妻相处嘛,没到万不得已之时,谁会想过那种‘相敬如冰’的日子?何况看着未来姑爷对姑娘也是极有心的,现在这般‘两情相悦’的情况才叫恰恰好。   文若菲的去向虽然依旧成谜,但皇甫云似乎并未把过错推到安远侯府头上,更不曾对他们有所冷淡,年前还是命府中长史送来一车年礼,只是那个价值份量比起五皇子府送来的…真心差了不止一点。   温氏见状,还得自我安慰地想,总归不是正经的妻家亲戚,堂堂一个皇子能做到这份上也算不错了,接着还不忘埋怨道,真不知道大姑奶奶到底在想什么?既然不愿和六皇子好好过日子,当初就该明白告诉六皇子啊,别等六皇子请了婚旨,如今又嫁人了,还要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折腾其他人,大姑奶奶自己不觉得丢脸,她这个做嫡母的却觉得脸上臊得慌。   大年初二,安远侯府里一大早就非常热闹,只因文若蓉先前已经命人回来传话,说是今日会回娘家走走,温氏原本以为自家姑娘嫁了皇子,想回娘家一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却是文若蓉还让传话的婆子回了一句,反正五皇子府的后宅由她当家作主,她想出门就能出门,有谁管得着她?!再说也不是天天往娘家跑,有什么好忌惮的?何况出嫁第一年回娘家是很应该的事,不然岂不是在告诉其他人,她对娘家没有感情?!   老太太也笑道:“蓉丫头嫁给五皇子,已经把咱们家和五皇子绑在一起了,妳还去忌讳该不该回来的事做什么?难道蓉丫头不回娘家,外头的人就会认为我们不是同一个党派了吗?”   “老太太说的是,媳妇这不是担心过头了嘛?毕竟皇家媳妇不好当,蓉丫头就是受了什么委屈,我们身为娘家人的也不能像对一般人家那样去替她出头,所以才想着她能够把日子过得稳当一点最好。”温氏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   “妳有这个心就成了,蓉丫头心里有数着呢,她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若做不到的,她自然不敢应承。”老太太又淡淡地笑道。   文若萍不知道老太太和温氏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对话,而且在她心里,重生女主和穿越女主一样是上天的宠儿,所以三不五时回娘家什么的,对文若蓉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有人故意找借口说事,也动摇不了文若蓉的身份地位,只是她如今觉得最难受的是自己明明知道她们两人的身份来历,却不敢轻易点破,就是不过想问问文若蓉有没有在姚泽清去江南之前给他什么护身法宝的…都不敢开口,唉~~想想就好憋屈! ☆、第六十四章 嫉妒   文若蓉回来安远侯府的时候,已经将近午时,只是陪着老太太和温氏等人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婆子就来问是不是可以准备开席了,老太太自然舍不得让文若蓉饿着了,自是连连点头让众人一道入席用饭。   用过午饭之后,苗氏见文若蓉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又见此时气氛正好,便笑盈盈地说道:“要我说啊,五皇子妃如今身份也算顶尊贵了,对自家妹妹是不是更应该多关照一些?菱姐儿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偏生到现在还寻不到一门合意的婆家,五皇子妃要是有见着适合的,可得替菱姐儿多留意一些,总不能她上头几个姐姐不是皇妃就是侯夫人的,到了她这儿就只能嫁个平民百姓吧?”   “那二婶婶打算给四妹妹寻个什么样的婆家,妳也总得给我句话儿,不然我又怎么知道寻到能不能合妳的心意?”文若蓉淡淡地扫过低垂着头,一副好似十分羞涩的文若菱。   “我也不求什么,就算不能跟妳和六皇子侧妃一样嫁进皇室嫡系,不过嫁给那些皇室旁支子弟总是可以的,最好将来能做个郡王妃…要是皇室旁支没有适合的,勉勉强强有个一品国公夫人也行,这种小事对五皇子妃来说,应该不难吧?”苗氏一脸‘我要求的其实不多’的表情,还一副非常理所当然的语气。   “哧!二婶婶还真敢想,妳是不知道菱妹妹如今在京城里的名声有多‘好’吧?好到现在就是公侯门第的愿意娶她,怕也是没落到不能再没落了。”文若蓉嗤笑一声,她还真不知道原来二婶婶是这么天真的女子,而且也很会痴心妄想,郡王妃?国公夫人?要她说句大实话,文若菱能不能找到一个象样的婆家才是大问题。   “六皇子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算妳现在是贵人了,可是到底仍是妳的长辈,不过一点小小要求而已,难道也算是很过份的事?六皇子妃若是不愿意,直说一句就是了,犯得着这么挖苦我吗?”苗氏闻言,脸色瞬间为之一变,立刻不悦地尖声质问道。   “京城里的上流圈子都知道安远侯府的四姑娘是个心狠手辣、胸襟狭隘的主儿,怎么?母亲没跟妳说过吗?”文若蓉对苗氏的失礼恍若无视一般,神色淡然地反问一句。   “怎么会?!菱姐儿才不是那样的人…他们、他们怎么能乱说?!大嫂!妳为什么都不跟我提起?”苗氏只觉得不敢相信,她的菱姐儿是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可能会是心狠手辣的主儿?   “二姐姐说的是骗人的吧?京里的人怎么可能这样说四妹妹?四妹妹又不常出府去哪儿,也没听说她欺负过谁呀。”文若萍一时半刻之间并没把这件事和她自己先前遇到的那些倒霉事联想在一起,所以也觉得文若蓉说的有些夸张了,而且那些三姑六婆是有多闲啊?连这种没影子的事也拿来乱嚼舌根,不怕被当事人戳脊梁骨吗?   “蠢!”文若蓉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文若萍一眼,都能把自家堂姐害得差点没了命,若是平日有怨有仇倒还说得过去,偏偏两人之间半点怨仇也没有,你说外人知道这样的事之后,他们不会胡思乱想,那才叫奇怪!   只是文若蓉也不知道一开始是谁在搧风点火的,等到她发现京城里有这样的流言之时,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已经全部知道了,即使有几个消息慢一点的也多少耳闻到一些风声,让她想挡都挡不住。   “三姐姐是真的不懂还是故作不知?那些人敢这么编派我的不是,必定是为了三姐姐抱屈呢!谁不知道三姐姐去岁那一场大病是因我而起的,妳的那桩好姻缘也是由我促成的,那些人眼红三姐姐能够如此好命,却不敢拿武定侯府说事,自然就把焦点放到始作俑者的妹妹身上了。”文若菱十指紧缠,明明心中已然怒火涛天,但碍于文若蓉还在眼前,所以她也只能忍着恨意,咬牙切齿地说道。   “呵~是、是这样吗?倒是我多嘴了。”文若萍闻言,顿时恍然大悟,接着一脸尴尬地干笑几声。   “就是那些人故意拿妳的名声说嘴又如何?当初那件事情如何发生的来龙去脉,想必没有人比妳更清楚了,我们做长辈的不提半句,那是为了顾全妳的名声,可是妳后来又起过什么心思,妳自己应该也知道吧?妳们母女俩当所有人都跟妳们一样胡涂呢。”老太太见文若菱脸上若有似无地泄露出几分怒气,她心里也颇觉不快,原本念着还在新年期间,不想给文若菱太过难看,只是看到文若菱一副‘千错万错都是别人错’的态度,她更觉得文若菱实在太没度量,一点也上不得台面,这样的姑娘,她也不敢给她挑什么好的婆家,否则真嫁了过去,只怕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若菱没有!”不管后来有没有再生过陷害文若萍的心思,文若菱心知这种时候是必须坚决否认的。   “有没有那等心思,只有四姑娘自己知道,反正萍丫头没有什么损伤,我们也就不与妳计较了,只是那种好高骛远的想法还得早早收起来的好,当初若没有那样的祸事,我也不敢想着把萍丫头嫁进多高的门户之内。”温氏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苗氏母女一眼。   “大嫂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三姑娘与武定侯的婚事,单看武定侯的态度也知道必定是稳稳妥妥的,哪怕当初是那样子的情况,武定侯也不会不要三姑娘的,何况三姑娘嫁进武定侯府也不算高攀呀!妳忘了她有两个皇子妃姐姐?五皇子妃又是极疼爱三姑娘这个三妹妹,即便不是嫁到武定侯府,也有可能嫁到哪个公侯世家呀!既然五皇子妃能为三姑娘盘算一二,怎么就不能也替菱丫头打算打算?”苗氏愤愤不平地反驳道。   “因为这么做于我没有半点好处,即使当着老太太的面,我也不怕二婶婶知道,二房将来总归是要分出去的,所以二哥哥再有前途,或者四妹妹嫁得再好,那也只有你们二房得了利益,你们现在沾着安远侯府的光,凡事都有好的起头,可是若将来出人头地了,是不是会回馈给侯府…说句实在话,我还真不敢奢望。”文若蓉微露几许高傲的神气,不屑地说道。   “妳!好!好!好!再怎么着也只是皇子妃而已,还没顶到天呢,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这个做长辈的也不求妳了,我还不信我没本事给菱丫头找到一个比武定侯府强的对象!”苗氏气呼呼地站起来,手颤抖抖地指着文若蓉,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故作姿态地丢下一句自以为是的狠话,然后拉着文若菱,径自走出门去,连理当跟老太太先行礼道别的礼数都浑然忘怀。   “二姐姐这么跟二婶婶对着来,真的没关系吗?”文若萍虽然觉得文若蓉不可能赢不了二房的人,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萍丫头不必担心,妳二婶婶就是只纸老虎,她以为她在外头能有多少人脉?不过一些面子情罢了,否则那些人怎么不告诉她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说到底,还不是看着侯府的颜面上才与她往来的?也就她自己把自己当回事儿。”温氏不以为地安慰了几句。   “好了,蓉丫头不必要跟妳那个越来越胡涂的婶婶计较,反正侯府的门面摆在那儿,但凡她别要求太多,还怕找不到有前途的年轻后生?只想着要四丫头嫁进高门大户,却是不记得掂掂自己的斤两,合该让她吃点亏,长些记性才是。”老太太对庶子的培养也算用过苦心的,毕竟文瑜良这一辈的子嗣,虽说一开始并不止这两个儿子,偏偏到最后能养大成人的竟只有他和文瑜善两人,其他几个不是还没来到人间就没了,要不就是养不到六岁就夭折了,所以老太太从不敢对文瑜善不好,连给他讨个媳妇也不敢找庶出的姑娘,就怕对不起文家的列祖列宗,对不起文老侯爷。   苗家在京城不算大世家,可也是有头有脸的中等家族,苗氏的父亲又是靠自己本事才爬到户部左侍郎那个位置,所以老太太当年自觉很有眼光地选了苗氏聘给文瑜善,当然…苗氏早年也是不错的,但谁又能知道她会越活越胡涂?连亲生女儿对堂姐下毒手这种事都能不当一回事,只知道眼红大房的几个姑娘嫁得好,却不想想那三个丫头和四丫头比起来,光是品性一项就有多少不过关的。   以前老太太倒还想着提点两句,如今看着苗氏和文若菱越发不把她的话放在心里的模样,她也懒得多说了,反正这对母女的本事也就一般般,根本不是温氏母女几人的对手,她何苦去惹人嫌?   文若蓉在苗氏母女走后又坐了一小会儿就说要回五皇子府了,临走时,她推却温氏的好意相送,又特意要文若萍陪她走一小段路。   温氏想着文若蓉大概有些姐妹之间的私密话要说,便也不拦阻,还吩咐侍候文若萍的丫鬟婆子小心跟着,又让文若萍送走文若蓉之后就不必再折回松涛院或去她那里。   文若萍一脸狐疑地跟在文若蓉身后走出去,没多久就听到文若蓉的声音飘来飘去的,只隐约听到她说的意思,不外乎是‘武定侯在江南一切安好,年前曾经送过几份禀报江南灾情的折子回来,皇上覆批时,还曾吩咐他年后尽快回京,想来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之类的话。 ☆、第六十五章 效应   二月初春之时,往京城方向的官道上,有一辆外表朴素的马车正缓缓而行,马车内坐着一名妇人、一名少女,还有两个看似贴身伺候的丫鬟。   那名少女倚着车厢内唯一一扇小小的车窗,眉间愁绪深锁,似有许多想不透、看不清的迷惑。   须臾,其中一名年纪小的丫鬟从角落的火炉上倒了一杯茶,递到那名少女跟前,温声地劝道:“姑娘喝点热水吧,福叔说天黑前应该能进得了城门,再到武定侯府也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是到京城了,那会儿还在泉州的时候,琇姐儿不是天天吵着要进京瞧瞧?如今真到这地方,妳怎么反而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妇人接过另一名丫鬟递上来的热茶,轻轻啜饮一口,然后一脸怪异地看着自家女儿。   “我、我哪有不高兴?只是想着父亲不是常说大堂哥颇得圣宠,为什么大堂姐却没有嫁进皇家,反而要嫁给那个什么宣国公世子的。”少女愣了一愣,随即故作天真单纯地说道。   “谁知道?兴许是因为皇室里没有年纪与妳大堂姐相配的公子哥儿吧?”妇人不明白女儿的心思,只是用她自己想得到的答案来回答女儿的疑问。   “谁说没有?!明明庄…五皇子和六皇子的年纪都大不了大堂姐多少呀!而且肯定都还没成亲吧?怎么会说没有适龄的对象?”少女貌似因为心急,有些说溜了嘴。   “妳怎么知道五皇子和六皇子的年纪和妳大堂姐差不多?咱们随妳爹在外当官多少年了,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妳大堂姐出嫁,妳又吵着非要进京一趟不可,我还未必愿意回来呢。”妇人有些不悦地瞪了女儿一眼。   “我怎么能不进京呢?若不进京,我岂非要错过这辈子能晋身贵人的机会?明明去年就该回来的…为什么?为什么都不一样了呢?”少女貌似委屈地抱住自己的双腿,有好些事情让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对自远地回京的母女不是旁人,正是武定侯府二房的吴氏和姚淑琇,武定侯府二房一家,二老爷是老武定侯爷的庶子姚镇泰,姚泽清的二叔,十几年前就外放福建一带为官,从小小的知县一路爬到泉州府同知的位置,夫妻俩在外头可是逍遥自在极了,尤其是吴氏,她从没想过追求京城的荣华富贵,对她来说,不必伺候公婆才是最美好的日子,而这样的日子因为武定侯老夫人的不在意,一过就是将近二十年的光景。   只是近几年来,姚镇泰大概也过腻了外头的日子,开始琢磨着要回京当差的事儿,而他和吴氏又仅有姚淑琇一个女儿,自然更盼着女儿能在京城找到一个好婆家,以前女儿不想回京的时候,他还觉得十分忧虑,但不知为何,前年的某一天,女儿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京城这里的消息,甚至一再向父亲打探有没有可能回京城谋个京官职务之类的事。   有时惹得姚镇泰夫妇起了疑心而多追问两句之时,姚淑琇又一副她是为了父亲前途着想的语气,让夫妻俩摸不清女儿真正的想法。   而姚淑琇…现在的这个姚淑琇其实也是重生回来的,前一世的她虽然很荣幸被皇帝封为四妃之一,但很可惜的是,皇帝偏宠皇后文氏,几乎不进后宫其他女子的宫殿,让那些女子的处境虽不在冷宫却更胜冷宫,所以当姚淑琇某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回到还没被大堂姐姚淑琳点名做为陪縢,随大堂姐嫁进五皇子之前的那段时间,她心里既开心又彷徨,她不知道该不该走前生走过的那条路,但又舍不得前生曾享受过的富贵荣华。   最后随着前世大堂姐将要捎来信息的日子越来越近…姚淑琇决定拚上一回,她觉得她好歹在皇宫里混过十几年的时间,未必会输给如今还是青涩小丫头的文氏,如果不搏上一回,岂非太对不起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于是她耐心等待着京城的来信,同时很认真地学习琴棋书画之艺。   然而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原本在姚淑琇的记忆里,她应该在她十四岁的这一年入京陪嫁的,没想到从年初等到端午,又从端午等到中秋,终于等到京城来信的时候,却是武定侯府的人告知二房的众人,大房的大姑娘将要在来年出嫁,对象是宣国公府的世子吕靖。   姚淑琇一时间傻住了…大堂姐不是应该被赐婚给五皇子的吗?怎么变成宣国公世子?可是她也不敢明着问明白缘由,怕让父母又对她起什么疑心,只好换了另一个方式,说她从没出过远门,难得有这个好机会,她很想进京看看风景、长长见识,当然一开始的时候,姚镇泰夫妇绝对是不肯的,可惜没两天就被吵怕了,这个独生女又是他们一手娇宠大的,难免也想着能嫁个公侯世家、皇室宗亲之类的好对象,便也就勉勉强强地答应了女儿,不过姚镇泰身负官职,无召不得随意入京,所以才由吴氏带着女儿回武定侯府。   宵禁来临的前一刻,吴氏母女坐的马车终于进了武定侯府的大门,吴氏母女下了马车之后,仍不敢松懈,问过老夫人还没睡下,连忙坐上软轿,又往怡和院来向老夫人请安。   吴氏母女走进怡和院上房时,姚淑琳还没走,她也很好奇这个几乎没见过几面的二婶婶和那个印象中看到鼻孔比看到眼睛的时候还多的堂妹。   老夫人对吴氏母女的态度,从她接到她们要回来的消息到现在,一直都是淡淡的,毕竟不是亲生儿子的妻女,又已经十多年不见的人,此时表现出任何的感情都显得十分虚假。   因为做为长辈的老夫人还健在,所以二房在武定侯府的住处-梅园就一直封着而已,依老夫人和姚泽清为人,也不至于小气到连万一二房有人回京时连个睡觉地方都没有的地步。   老夫人早早就命人把梅园的主院栖枫院给收拾妥当,吴氏母女向她行过礼之后,她只是按礼数说几句安慰打听的话,然后就让她们母女回院子休息。   一旁的姚淑琳也只是与吴氏母女互相见了礼,却没能说上两句话,不过姚淑琳能感觉到那个堂妹看着她的目光充满打量和怒其不争的意味。   怒其不争?姚淑琳丝毫想不明白这个跟她一点也不熟的堂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   姚淑琳不知道的是,姚淑琇是把她当成和自己一样,是个重活一辈子的人,因为现在的姚淑琳和姚淑琇印象里那个胆小如鼠、体弱多病,以致于年华早逝的姚淑琳没有任何地方是一样的,她以为除了也是重活一世的理由,没有其他理由能够解释姚淑琳的改变,因为重活一世,知道自己上一辈子活得有多悲惨,所以努力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但是她又觉得姚淑琳明明已经让自己的身体变得那么健康了,又有个好大哥为其打点,怎么就放弃了嫁给五皇子,成为皇妃那样大好的机会?真真是一点都不知长进!害得她如今也失去了成为贵人的机会。   姚淑琇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名词叫‘蝴蝶效应’…。   到第二天早上,因为已经回来主家,吴氏再是不情不愿,也不敢忘了身为儿媳妇该尽的本份,何况离开泉州之前,丈夫还一再叮嘱她要用心讨好老夫人,等他日回京述职时,他才敢向大侄子求个情面,谋个京城里的职缺。   所以吴氏一早在周嬷嬷的服侍下穿戴整齐,然后拉着还睡眼惺忪的姚淑琇来到怡和院,又正好看到前一晚据说已经睡下的大侄子姚承景,姚承景趴在老夫人腿上,嘴里吵着要老夫人让人再去接萍姨过来陪他。   吴氏和姚淑琇都知道姚泽清先前已经娶过两任妻子的事,但还不知道姚泽清又与安远侯府文三姑娘订了亲的事,这会儿听到素未谋面的小侄子嘴里说的那个‘萍姨’,她们难免起了几许好奇心。   “这是大侄子的哥儿吧?我记得先前家里的管事送礼回京之后,回去泉州曾向老爷和我提过几次,是叫景哥儿,对吧?”吴氏摆出自认最为和蔼可亲的笑容,伸手想要摸摸姚承景的头发。   “……”姚承景虽然没有开口反驳,但是他用力把头甩开的态度已经显而易见地表示出他不喜欢被陌生人动手动脚的。   吴氏有点尴尬地收回了手,心里有些气愤。   姚淑琇从已有些遥远的记忆里想起这个时候的大堂哥应该与贺家的大姑娘成了亲的,怎么不见那个贺大姑娘?!而且她也记得贺大姑娘的闺名里好像没有萍这个字。   “萍姨是谁呀?怎么景哥儿一早就吵着要找她过来?不知道是在哪个院子当差的丫鬟婆子,老夫人,既然景哥儿想要那个叫萍姨的,为何不干脆把对方调到景哥儿身边来伺候?您瞧瞧他这样子,看着也怪可怜的。”姚淑琇自以为是地想着那个‘萍姨’大概在府里哪个院子当差的奴仆,便很好心地建议道。   “妳胡说八道!萍姨才不是什么丫鬟婆子!萍姨是景哥儿的娘亲!”姚承景听到有人说他敬爱的萍姨是个丫鬟婆子,他立刻气呼呼地瞪着姚淑琇,很不客气地大吼道。   “什么?!”吴氏和姚淑琇听到姚承景的话,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叫一声。 ☆、第六十六章 荒谬   武定侯太夫人淡定地拍拍姚承景的背,看似不悦地轻斥一声:“景哥儿怎可如此无礼?还不快去向你二婶婶和二姑姑请安?”   “哦!”姚承景心里虽然还是对眼前一对母女很不待见,可是自家祖母都说了是婶婶和姑姑,他也就不敢再继续争论下去,只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下来,直到吴氏母女跟前,向她们行礼问好。   武定侯太夫人在等着姚承景向吴氏和姚淑琇一一行礼之时,已经向身侧的石嬷嬷吩咐稍晚派人去安远侯府转达明日还要接文三姑娘过来小住一事。   待石嬷嬷应声离去之后,姚承景也回到太夫人身旁,武定侯太夫人这才看向吴氏,实则也是说给这两人听的解释道:“刚刚景哥儿说的是安远侯府的三姑娘,去年就和清哥儿定了亲,只等她明年及笄,便会迎娶过门,先前想着还不到大婚之期,所以就没通知你们了,文三姑娘与景哥儿极为有缘,两个人从初见面之时就好的跟亲生母子一般,妳没头没脑地说人家不好,景哥儿自然要跟妳急了。”   “文三姑娘?不是贺家大姑娘吗?!”姚淑琇又一次毫不知顾忌地低喊一句,声音虽然不大,却也恰恰听在姚淑琳的耳里。   “二姑娘怎么会知道贺家大姑娘?妳不是从没进过京城吗?”姚淑琳满脸狐疑地问道。   “呃?!我、我是从每次送礼回京的几个婆子嘴里听来的,听说那什么贺家大姑娘…很常来武定侯府,我还以为她是大堂哥的什么人呢。”姚淑琇心底一惊,连忙思绪飞转,语气坑坑巴巴地解释道。   “哼!我们侯府没那个福气,伺候不起像贺大姑娘那样娇贵的姑娘,所以没敢和贺家结亲,还有啊,妳和二婶婶毕竟对京城的情况不熟,有些不该说的话,还请二姑娘日后不要轻易胡说才好,免得给我们侯府招祸。”姚淑琳不屑地轻笑一声,然后很不容气地说道。   “我什么…。”姚淑琇气愤不已地想要反驳,却被自家母亲拉着手,制止住了,她虽然没再说话,可是还是觉得十分冒火,前一世在宫里待了那么些年,虽然上面有个文皇后压着一头,但是她好歹身为四妃之一,所以敢跟她对着来的后宫女子也不多,自然养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即使明知姚淑琳如果还是照着前世的路走,她也要做小伏低地恭敬对待,可是她就是心里不服气!身份高又怎么了?!有福气又怎么了?!没那个命可享也没用!   “大侄女说的是,我十多年没有回来京城了,有许多事还真的不太清楚,每年送礼回来的管事便是有打听到什么大事,多半也只跟妳二叔提起,妳二叔又根本不会和我一个妇道人家说那些外头的事,这回若不是因为要进京给妳道喜,没准儿还是什么事都不知道呢。”吴氏虽然暗咬着牙,脸上依然是满满的笑容,笑瞇瞇地说道。   “我不是怪二婶婶和二姑娘,即便同样住在京城,也不是谁都能够消息灵通的,偏偏又因为京城里住的都是达官显贵,便是大哥那样的人物也轻易得罪不起,所以才要提醒妳们万事小心,更别以为在自家里说话就能百无禁忌了。”姚淑琳再笨也看得出姚淑琇心里依旧不服,但是她并不想理会,谁知道她们母女要在京城待多久?说不定她一出嫁之后,她们就得回去泉州了,想是也闯不出什么大祸。   武定侯太夫人原本对二房已不大亲近,如今见她们才回来第一天就惹上口舌之争,心下更觉不喜,偏偏又不欲多言,只得挥挥手让吴氏母女回她们自己的院子休息,如果有想去拜访亲戚什么的,派人去跟前院管家说一声,自会有人为她们打点礼物和马车。   吴氏从泉州要回来的时候就一直盘算着要不要回娘家看看?这会儿听得武定侯老夫人允准她可以出访亲戚朋友,心里免不了激动起来,她已经好多年没见到父母兄嫂了,也不知道他们身体好不好?每次听到家里的消息都只说他们很好,可是耳朵听总比不过亲眼见安心。   吴家在京城里的众多世家堆里并不显眼,如今他们家族里官职最高的是吴氏的大伯吴定忠,任职光禄寺太官署署正,而吴氏父亲当年只是小小的太仆寺牧监监正,十多年过去才爬到太仆寺寺丞的位置,吴氏大哥也不是什么人才,如今只在户部承运库任大使一职,手下管着几个不入流的小吏罢了。   所以吴氏回到院子之后,她想了一想,还是决定隔天就回吴家看看父母兄嫂,兄长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听说大的已经娶亲,娶的是兄长同僚的女儿,娘家姓邱,至于小的嘛,因为如今正在议亲,所以还不知道看中的是哪家的姑娘。   因为吴氏父亲这一辈的还没分家,所以吴氏回娘家自然也不可能只见自家人,吴家共有三房住在一个宅子里,吴氏父亲是庶出行三,上面还有两个嫡出兄长,吴老太爷和吴老太太一直没把庶子分出府去,倒也显出几分宽厚,而家里大部份的经济来源,靠的是行商的老二,当然这也少不了在光禄寺当官十多年的兄长一路扶持,谁让光禄寺管的正是皇家采买,吴大老爷不帮自家人要帮谁?   暂不提吴氏这头怎么琢磨着回娘家的事,且说武定侯府又派人来向安远侯府向温氏传递要文若萍再过府小住一段时日的意思之后,温氏就很快地让珊瑚过来转达消息,让文若萍稍微准备一下,免得隔天一早又手忙脚乱的。   长辈有令,小辈焉敢不从?虽然文若萍觉得住在武定侯府的压力其实挺大的…虽然有个爱卖萌的小哥儿和很体贴的小姑娘,不过上面还有个准太婆婆啊!!嫡母不可能把庶女当成亲生的,婆婆更不可能把媳妇当成女儿,即使她讨了个巧,只是媳妇的媳妇,但还是头得垂垂的媳妇啊……。   乔嬷嬷和徐嬷嬷正在指挥的冬青巧儿要准备带去武定侯府的衣物用品,就听到外面有小丫鬟来禀报,说是四姑娘来了,她们俩不约而同地互看一眼,四姑娘一向对自家姑娘不怀好意,又甚少踏足秋晚院,这会儿突然跑过来,肯定没好事。   果然,两位嬷嬷刚放下手上的事走出内间的时候,文若菱也正好走进来,而她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向文若萍提出一件很无理的要求。   “听说三姐姐明天又要去武定侯府了,也带上我一块去吧!我挺想见识见识武定侯府里是什么样子呢。”文若菱微抬着下巴,整一个理所当然的语气。   “四姑娘说笑了吧?我家姑娘也是受邀过去武定侯府的,哪里能随随便便带个外人去?”乔嬷嬷不等文若萍开口,便冷冷地反讽了一句。   “什么叫外人?!我是三姐姐的妹妹,怎么就去不得了?!反正我话已经说了,三姐姐记得明天出发前要让人来叫我一声。”文若菱一副不容任何人拒绝的嘴脸,高傲地抛下这句话之后,转身又离开了。   众人愣愣地看着文若菱又走出去之后,小烟头一个回过神来,然后就听到她气呼呼地骂道:“什么跟什么呀?!这个四姑娘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谁给她这样的底气?就是五皇子妃也不敢这么对姑娘吧?”   “管她是谁给的底气,反正我又不会真带上她去武定侯府。”文若萍也觉得很好笑,她又不是包子,能随便给人捏来捏去的,怎么文若菱那么笃定她一定会听话?再者这个府里当家作主的也不是二房,她根本就不必理会文若菱的话,好吗?不过她怎么觉得文若菱的脑子好像有点儿越来越不清楚了,以前的文若菱虽然也态度高傲,但绝对不会这么蠢。   文若萍不怕文若菱找碴,自然也不会带对方去武定侯府,甚至隔日去松涛院请安的时候,她还很不客气地向老太太和温氏说道:“若萍自己去武定侯府小住,虽说太夫人她们对若萍都非常照顾,可若萍也不敢因此就得寸进尺,把一个隔房的堂妹带着一起过去呀!四妹妹的要求着实叫若萍为难极了。”   “简直胡涂!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想去未来姐夫家里做什么?!莫不是还存了什么心思,萍丫头放心,便是她想去,也得看我肯不肯呢!一个姑娘家的举止居然这般轻佻,还有点规矩没有?!前一阵子见她安安份份的,我还以为她总算明白事理,没想到竟是如此!”老太太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毫不留情地骂道。   苗氏领着媳妇和女儿们过来松涛院,还没进门就听到老太太的怒骂声,她早听说文若萍今日要过去武定侯府的事,还以为老太太骂的是文若萍,一进门就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先是向老太太行了礼,然后笑道:“老太太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为了大嫂让三姑娘去武定侯府小住的事吧?要我说句公道话,大嫂实在不该如此,虽然三姑娘不是妳生的,但好歹叫妳一声母亲,妳这么不把三姑娘的名声放在心上,也不怕叫三姑娘心寒。”   “闭上妳的嘴!妳以为我骂的是谁?!我骂的是四姑娘,妳那个好女儿!”老太太恶狠狠地对苗氏喝斥了一声,然后又瞪了文若菱一眼。   “老太太!这话说的真是冤枉啊!菱姐儿最近乖巧的不得了,哪里能惹您生这么大的气?您可不能错怪了菱姐儿。”苗氏这番话,显然并不知道自己女儿前一天晚上曾到秋晚院找文若萍,要求同去武定侯府的事。   “是不是,她心里清楚,四姑娘,可要我说出来是什么事?”老太太眼神凌厉地看着文若菱,语气冰冷地问道。 ☆、第六十七章 疑猜   文若菱这会儿还满心想着等她随文若萍一起去了武定侯府之后,要怎么做才能在武定侯太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比文若萍还优秀的一面,好叫武定侯太夫人厌恶文若萍,将与安远侯府的婚约对象换成她,结果冷不防地遭到老太太的连声质问,她顿时有些傻了…那个贱丫头怎么敢?!她居然敢把昨晚的事告诉老太太?!   “老太太说的是什么?若菱听不明白,不就是去武定侯府做客吗?为什么三姐姐去得,若菱倒去不得?她不也是未出嫁的姑娘?”文若菱虽然生气文若萍胆敢告密,却也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凭什么那个贱丫头能去,她就不能去?   “哧!瞧瞧咱们四姑娘说的话,还挺理直气壮的呢!”老太太手指着文若菱,失笑地对温氏和苏氏说了一句之后,又变了脸色,回头怒斥道:“妳三姐姐是武定侯的未婚妻,她去武定侯府怎么不成?何况还是人家长辈特意将她请去的,妳呢?!可有谁说了邀妳去他府里做客的?”   “我、我…。”文若菱脸上的血色剎时尽失,老太太的话虽然没有点破,可也暗示了她有心怀不轨之意,自己的心事被人当众拆穿,她怎能不感到羞愤异常?!   “妳不必跟我解释了,自己回去禁足三个月,若妳真想赶紧嫁出去,老婆子做为妳的嫡祖母,替妳寻门‘好亲事’也是应该的,只但愿妳别后悔才好。”老太太冷冷地看着文若菱脸色越来越苍白。   “老太太!菱姐儿纵使有再多的不是,她总归是您的孙女,是安远侯府的姑娘,您可不能给菱姐儿找那些不三不四的门户,平白丢了侯府的颜面。”苗氏一脸着急地挽回劣势。   “我还没胡涂到那种地步!放心吧!既然妳们想要身份地位高的人家,我也不会违了妳们的意思,只是得看四姑娘的表现,她若能把规矩学到让我满意了,我自然也能替她寻一门让妳们母女俩都满意的事。”老太太清冷的脸色渐趋平静,什么她的孙女儿?老二又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二房的那几个当然也不会是她的亲孙子、亲孙女,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一门亲事而已,说容易不容易,说难嘛…对她来说,倒也不难。   老太太曾经也是侯府千金,嫁入安远侯府后又当家掌权多年,即使如今已久不出门,少与旧故往来,但不表示京城里就没人愿意卖她几分颜面了,何况她还有娘家长兴侯府这条资源,长兴侯府如今的境况虽说大不如前,可是当家的长兴侯宋思义正是老太太的嫡亲弟弟,且稳坐户部尚书的位置已经有很多年的时间,唯一侄女又是恒王妃。   恒王是当今皇帝的兄弟,皇帝尚未登基之时,老太太为避免安远侯府卷入夺嫡之争,狠心地与娘家保持了一定距离,还差点断了来往,幸亏长兴侯明理,晓得出嫁长姐的难处,因此并未怨恨姐姐的无情,而且在皇帝登基之后,两家也渐渐又有了往来,只是老太太与长兴侯都很低调,从不刻意提起两家之间的关系,所以也很少人注意到安远侯府和长兴侯府、恒王府之间原来是有姻亲关系的。   只是如今既然文若菱想要一门好亲事,老太太再怎么样也不介意舍一次老脸,专程给自家弟弟和恒王妃捎个信息过去,她想一旦恒王妃出面了,还怕不能找出几个‘有前途’的皇室子弟吗?   “既然老太太都开口了,媳妇怎敢不相信?媳妇这就带菱姐儿回去好好教导,一定会尽早让老太太满意的。”苗氏心知老太太轻易不开口应承这些事的,既然都开口了,她也觉得老太太不会坑自己的孙女才是,所以心里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苗氏满心欢喜地向老太太行了大礼,然后就拉着仍一脸愤愤不平的文若菱退了出去,她决定要用最强硬的手段,务必要让女儿成为京城里最标准的贵族千金,然后嫁进比三丫头还要尊贵的高门大户里。   苗氏是不敢奢望女儿能嫁得比文若菲、文若蓉更好,毕竟她们便是皇家媳妇,和一般人根本没有可比性,但是比文若萍好却是可以的,她怎么说也是正经的官家千金,没道理她所生的姑娘会比一个丫鬟生的姑娘差。   文若萍没管老太太和温氏等人心里有什么想法,她告完状就心情愉悦地跟着来接她的孙嬷嬷离开了。   孙嬷嬷过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苗氏斗志高昂地拉着满脸怒气的文若菱离开松涛院,不过做为客人,她也没有主动打听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却是隐约有听到文若菱向母亲抗议的话语,什么叫‘只是去武定侯府走走而已’,又什么叫‘那个贱丫头能嫁的人,凭什么她不能嫁?’…这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能说的话吗?!简直莫名其妙!回头得向老夫人说说,咱们单纯的小夫人可别让那等不知羞耻的姑娘给带坏了。   吴氏和姚淑琇因为前一日已经知道那个据说和武定侯定了亲的文家三姑娘会过来,她们一早来向老夫人请安之后,就没有开口要告退的意思,母女俩径自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地慢慢喝着茶,老夫人见状也不予以理会,反正早晚都要见一见的,不必来往折腾也好。   巳时中左右,文若萍就出现了,身边跟着的依旧是早早跑去大门旁等候的姚承景。   吴氏母女见到姚承景时,她们还微微吓了一跳,先前一整个早上都没看到这个孩子,她们以为他是躲在屋里贪睡或是跑哪里贪玩了,心里还偷偷想着一个小孩子果然没什么定性,前一刻还说喜欢极了,下一刻就能马上丢一旁,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跑出去等人。   文若萍没来到怡和院的路上就一直听着姚承景跟她抱怨府里来了两个讨人厌的女人,老夫人还说她们都是他的长辈,一个是二婶婶,一个是二姑姑,又说她们说话好不客气什么的。   文若萍听了一路,一进门又看到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女,她立刻联想到这两个人应该就是姚承景说的‘讨人厌的女人’,不过因为之前很少问起武定侯府的情况,也不曾打听过姚家有哪些亲戚,所以一时也看不出这两个人和武定侯府的关系如何。   “老夫人,若萍又要来打扰您啦。”文若萍笑瞇瞇地向武定侯老夫人行礼问安。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这小泼猴吵得我都快不得安宁了,整个侯府上下也就妳能治得住他。”武定侯老夫人笑逐颜开地点点头,然后又指着姚承景对文若萍说道。   “怎么会?小哥儿一向最乖啦,对不对?”文若萍当然听得出武定侯老夫人不过说说玩笑而已,老夫人亲自养大的曾孙子,只怕没有人比她更疼的了,若不是为了曾孙子,她也不会同意文若萍还没嫁进门就三天两头地来‘小住’。   “长的不怎么样,这卖乖讨巧的本事倒挺大的,难不成老夫人就是因为这样才同意她嫁给大堂哥的?凭大堂哥的身份地位,多的是名门世家的嫡女可以说亲啊,何必要…。”姚淑琇早已鄙夷地打量了文若萍许久,总觉得她又没比贺家的那一个女人漂亮,身份上也不过尔尔,怎么堂堂武定侯爷会看上她?想前世的时候,大堂哥可是替朝廷立下不少丰功伟业,也因为有大堂哥这个得力的娘家人,她在后宫那块吃人的地方才能有底气压制那些女人一头。   但是,如今已经一切都不可能了,所以姚淑琇看着文若萍的时候,难免有种牵怒的意味在内。   “琇姐儿,不许胡说八道!”吴氏见坐在上头的老夫人因女儿的几句话,脸色倏然一沉,她连忙出声喝斥道。   “老夫人,这两位是?”文若萍看了姚淑琇一眼,心里也觉得莫名其妙,今天不是第一次见是吗?这么针锋相对是为哪般?难道是昨天小哥儿得罪她了?   “她们是清哥儿的二婶婶和二堂妹,前日刚从泉州来的,妳也知道琳姐儿出嫁的日子快到了,她二叔在泉州府任职同知,因是差事在身,按例无召不能入京,所以就让她们回来为琳姐儿送嫁。”武定侯老夫人为文若萍解释的时候,神情淡然,似乎不觉得二儿媳和孙女儿回来是很值得高兴的事。   文若萍见到武定侯老夫人的脸色就明白了,这所谓的二房一家人并不得武定侯老夫人欢心,不过想想也是,她和武定侯定亲都多久了?这也才第一次听说武定侯府原来还有一房人,而且她觉得…二房的老爷肯定不是老夫人亲生的,不然老夫人怎么可能不眼巴巴地盼着对方回来?!   “哦~若萍见过二夫人,见过二姑娘,两位自泉州远道归京,想必一路辛苦极了。”文若萍状似了然地点点头,然后转身向吴氏和姚淑琇福身致意。   “我昨天就听老夫人提过大侄子去年与安远侯府的三姑娘定了亲事,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要说安远侯夫人也是有能耐的,才能把自家的姑娘个个教养的这么优秀,不止大姑娘、二姑娘蒙了皇恩,嫁进皇家,连三姑娘也有这么一番造化,与我那大侄子结下姻缘,这一点小小的见面礼,三姑娘可别嫌弃哪。”吴氏说着就把手腕上一只赤金石榴花手镯脱下来,顺手套到文若萍的手腕上。   文若萍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镯,论价值,其实说不上多高,但是上头刻的石榴花有‘多子多孙’的寓意,显然吴氏早知道她今天会来,特意花过心思挑选的。   “二夫人太抬举若萍啦,若萍也很庆幸自己有这福份,还得感谢老夫人和侯爷没有嫌弃若萍。”文若萍适时地‘挤’出几分羞涩,半垂着头回道。 ☆、第六十八章 觊觎   姚淑琇坐在一旁听着母亲的话,她猛然想起…对啊!这女人的二姐姐现在是五皇子妃,那么她肯定要去五皇子府的吧?这样一来,自己应该还有机会进五皇子府的…。   姚淑琇知道每个皇子刚出宫建府时,后宅女人的编制并没有多少,而且大部份都是随正妃进门的陪媵,陪媵人数也有限制,所以她还有机会,还有机会挤身五皇子府中的一员,她必须努力!否则她不甘心,那可是未来的皇帝啊!!   可是想到这里,突然之间…姚淑琇心底暗自惊慌起来!不对!不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自己是因为经历过一世,知道未来的事,所以才想着一定要嫁给五皇子,那姚淑琳呢?看着她的那些改变,难道她不是那种人吗?可是为什么她没有嫁给五皇子?凭她的身份,若能嫁给五皇子,将来就是正宫娘娘,她为什么不愿意呢?又或者…其实和自己有一样经历的人不是姚淑琳?那会是谁呢?难道是文若蓉?!一定是的!她记得前世的文若蓉听说也是喜欢过五皇子的,若不是五皇子心怡文若菲,非要娶文若菲过门,本朝又没有姐妹共侍一夫的例子,那时候说不定五皇子妃真的就会是文若蓉,而不是姚淑琳了。   “二姑娘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寻太医过府看看?妳在南方住那么久,乍然来到北方,有些水土不服是肯定的,可别讳疾忌医,这样可不好。”文若萍因为总觉得姚淑琇的一举一动看上去十分怪异,所以一边和姚承景玩耍的时候,还不忘一边向她那边偷瞄几眼,自然也就发现到她的脸色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忽然变得极为难看,又好像很难受的样子,这才忍不住开口地关心了一句。   “没、没什么事,对了!不知道三姑娘什么时候会去五皇子府拜访五皇子妃?我好想跟着妳一起去那里见识一番,毕竟那些皇亲国戚的府邸长什么样子,我还没机会见过呢,难得能来京城一趟,就请三姑娘可怜可怜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哪天去的时候,可千万得捎上我才好。”姚淑琇一脸向住渴望地对文若萍祈求道。   “呃?!”文若萍一听,只觉得这些话怎么好耳熟的感觉?她狐疑地转头看向身侧的乔嬷嬷,又看到乔嬷嬷眉头紧蹙,满是不悦的神情…哦!对吼!昨天那个四妹妹说的话不就和这个差不多?!   文若萍想了一下,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姚淑琇,这女人…难道是为了五皇子来的不成?可是为什么呢?难道她见过五皇子?真是好奇怪唷~转念又想道,说不定古代男子三妻四妾的原因有一半是因为其实古代女子也很开放,但凡遇到好男人就忍不住想要倒贴的缘故…。   “二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呢?五皇子府那种地方也是一般人能够随意进出的?就是萍丫头自己都不见得能说进去就进去,妳怎么能提出这种荒唐的要求?再说,京城里多少老百姓连咱们这等公侯门第都未必见识过,何况像皇宫王府那样的重地?妳也别告诉我说你们在泉州的府邸都是任由当地老百姓进出的,我再没出过远门也不信有这样的浑事,所以不管妳有什么小心思,都一概给我收起来了!我们姚家养不出这样的姑娘!”武定侯老夫人最先发现不妥,她沉声把姚淑琇喝斥了一顿。   “老夫人息怒!琇姐儿绝对没有其他想法,她顶多是好奇心强了点,而且对京城里的规矩也有许多不懂的地方,等等回去之后,媳妇会再好好教她的。”吴氏连忙扯着女儿跪下来,这回她可是真冤枉了,她哪里知道如今自家女儿心里究竟都想什么啊?!以前的姚淑琇虽然娇纵了点,但也没这么胡涂啊!女儿到底是怎么了?   “娘!”姚淑琇很想说自己好歹在京城待过二十多年,怎么可能什么规矩都不懂?!何况她盘算这么多,说到底也是为了家里啊!如果她能进去五皇子府,得了五皇子的宠爱,爹就有机会能补到京城的职缺,那又有什么不好?她可不相信爹娘真的愿意窝在泉州一辈子!   “闭嘴!妳再胡闹,咱们立刻就回泉州去!”吴氏决定要是劝不住女儿,她宁可马上离开京城,她和丈夫再怎么宠女儿,也不会把女儿宠到毁了丈夫的前途,毁了自己一家子。   姚淑琇垂下头,不敢再跟吴氏顶嘴,她还没找到机会进去五皇子府,自然更不能在这种时候闹出什么不利于己的流言,不然即使真进了五皇子府也毫无意义可言,皇家的人都是那样的嘴脸,不管里子多么腐烂,面子上还是要护得紧紧的…皇家…对了!那个女人!   姚淑琇忽然想到她和母亲上京的途中曾见过一对男女,那名女子的样貌十分眼熟,如今想来…可不正是年轻时候的文皇后吗?!因为看起来与前世的样子有些不同,才让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到对方就是文皇后,不过现在想到了也不迟,她记得前世,五皇子与文皇后成亲之初,两人曾经为了江南水灾的事远赴江南,可是这一世呢?听闻五皇子与五皇子妃并未离京,他们没有离开京城,不表示文大姑娘不会偷偷跑出去呀!不然她在扬州府那里看到的人又是谁呢?就是不晓得京城里的人可知道堂堂六皇子侧妃居然跑去了江南,她猜想肯定没人知道的,不然的话,老夫人怎么可能不对文三姑娘减去几分好感?毕竟有那样一个不守妇道的姐姐,不但敢孤身独自出京,后来还与其他男子一路同行,谁晓得那对男女之间是否仍然清白?又谁晓得做妹妹的会不会也是个不安份的?   姚淑琇觉得这是个很可以利用的把柄,不过她不打算在众人面前说出来,而是打算私下再去找文若萍说说,但凡文若萍知情识趣一点的话,她想进五皇子的事就可以很顺利了。   姚承景急着要带文若萍去看他最近新得的小玩意儿,见众人还似有一堆话说不完,他不耐烦地拉扯文若萍的袖子,然后对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景儿能不能出去玩了?我想给萍姨看昨天宝柱给我编的草蚱蜢还有小鸟儿。”   “这么着急做啥?再一会儿就要吃午饭了,好歹等用过午饭再说吧。”武定侯老夫人瞅了一下墙角的播水壶,刻针正指着午时一刻。   “要不要先让丫鬟们摆膳?大姑娘应该也差不多过来了。”石嬷嬷躬身问道。   “也好,”武定侯老夫人向石嬷嬷点了下头,然后又对文若萍说道:“离琳姐儿出嫁也剩不了多长的时间,我见她这些日子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好半天才说一两句话,既然妳已经过来了,不如有空就多陪她说说话吧!”   “是。”文若萍心下了然地点点头。   吴氏闻言,很好心地道:“大姑娘怕是心里头紧张,有个她信任的人陪陪她确实是不错,可惜琇姐儿和她不熟,不然叫琇姐儿和妳们一块儿多聊聊也挺好的。”   “谁说不熟就不能说话的?多往来几次不就熟了?我可以陪大堂姐说一些泉州的趣事啊,不如下午我就跟文三姑娘一起去大堂姐那里坐坐吧。”姚淑琇正愁没有机会接近文若萍,此时听得母亲说的话,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再说,她还想探探大堂姐是不是跟她一样的呢。   “妳要真有那个心,我当然很高兴,不过…。”武定侯老夫人觉得姚淑琇心思有些不正,不是很愿意她和姚淑琳文若萍两人亲近。   “老夫人,那就让二姑娘一起去跟琳姐儿说些外地的趣事吧,我也很想听听呢,毕竟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文若萍大约已经猜到姚淑琇不会那么轻易放弃任何能和她攀交情的机会,正好她也想知道姚淑琇究竟是重生的呢?还是穿越的。而且她也不怕她会有什么把柄在对方手上,因为一个连半点掩饰都不懂的人,能有多少本事也是有限。   “好吧。”老夫人抬眼看了乔嬷嬷一眼,见乔嬷嬷并无反对之意,心想,左右还有个精明的乔嬷嬷盯着,不怕那丫头背着她闹出什么是非。   不多久,姚淑琳从自己的院子过来了,上房里的饭桌也摆设妥当,众人一一入坐。   文若萍坐在姚淑琳身旁,侧头看过去就看到姚淑琳眼下一小片浅浅的乌青,她忍不住吓一大跳,这位姑娘的婚前恐惧症会不会太严重了啊?!明明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大婚呢,她怎么就忧虑成这样啦?这样对身体也不好吧?若又持续折腾上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还能够安然出嫁嘛?!   只是文若萍想着她自己前世又不是学心理学的,虽然知道很多女孩子结婚前都多少有这种症状,但认真说起来,其实也不过听别人说过几句而已,她哪里懂得多少啊?真要她开导姚淑琳的话…会不会越开导越想不开哪?!呜~~换她有心理压力了,怎么办?!   虽然没什么把握,文若萍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姚淑琳一直胡思乱想下去,便很努力地想着要怎么做才能让姚淑琳别想太多,不过…还是先知道咱们这位准新娘到底担心的是什么问题吧!明明先前也没听说她对宣国公府的人有丝毫坏印象来者,而且她和未来小姑子还是好朋友,心情会突然变得如此焦虑,应该有什么原因才是。 ☆、第六十九章 探望   午饭后,姚承景缠着文若萍一起要回清芷院午睡,吴氏和姚淑琇才知道文若萍在武定侯府住的竟不是客院而是主院,她们俩可是都心知肚明,太夫人会搬到西侧的怡和院去住,自然是因为清芷院是中轴在线的主院,是现任侯爷及夫人住的地方,这个文家的丫头真真是好大的能耐!还没正式进门就已经先住进主院了。   姚淑琇虽然觉得文若萍或许不像她看到的那么简单,可是她却不担心,因为越是想爬上高位的人,越是在意自己的名声,她手里的这个把柄,不说文若萍要惧怕一二,只怕连五皇子妃也得再三谨慎。   离姚淑琳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整个松雪院就越发忙乱,屋子里到处是红色的布、红色的纸、红色的线,武定侯老夫人和姚泽清命管家打理出来的嫁妆共装了六十八个箱子,俱是崭新的红木箱子,已经整齐地摆放在西厢房内,只等大婚前一日送到宣国公府。   而姚淑琳也的确心里感到十分惶恐,她是跟吕贞儿很熟没错,可不表示她跟吕靖就很熟啊!两人从前也只在其他宴会上见过一两面,定亲之后,往来虽然多了一点,但是因为宣国公府守孝的关系,所谓的往来也仅仅是几封书信而已,那日无意间听来访的吕贞儿说起,未来婆婆给吕靖指了两个姿色甚佳的丫鬟,虽然没明白说出目的,可是姚淑琳也已经不是去年那个傻愣愣的丫头了,她怎会不知道这两个丫鬟的用处?!   姚淑琳不是不知道高门大户里的规矩,但是每个女人都一样,有些事情即使再明白也未必能坦然接受,她害怕吕靖有了那两个丫头之后,会对她的容貌弃之如敝屣,甚至可能不会敬重她这个嫡妻,吕贞儿离走前虽然再三保证自家哥哥一直没有碰过那两个丫头,只叫她们独居在小跨院里,可是现在不会不表示以后不会啊!而且谁知道那两个丫头有没有什么阴私手段?   姚淑琳神色恹恹地抱着针线篮子,原本想给未来夫君绣个荷包,如今也不怎么有那个心情了。   “姑娘,文三姑娘和二姑娘过来看妳了。”甘嬷嬷走进来就看见自家姑娘有气无力地窝在软榻上,脸上似有几许愁色仍未消散,她无奈地暗自摇摇头,有些事儿任凭旁人说再多也比不上自己想通透了有用,她家姑娘还是想不透啊~。   “她们怎么来了?快让进来坐坐,祥儿去准备茶点。”姚淑琳听说文若萍和姚淑琇过来看来,连忙一手把针线篮往桌上一丢,然后匆匆走出绣房。   “琳儿,我们来看看妳的嫁妆准备得如何了,我刚听蒋嬷嬷说妳一直忙着给未来婆家的几个主子准备衣服鞋袜当见面礼?我们突然过来,不会打扰到妳的事吧?”文若萍一踏进屋子里,放眼望去是一屋子的东西,哪儿都有那么一两块碎布和针线篮。   “不会,不会!其实也只有最重要的部份才会由我亲自动手,至于其他的部份却是由吉儿、如儿帮着完成的,老实说,她们俩的刺绣功夫比我更好上几分,光这一两个月就已经替我做了不少荷包。”姚淑琳拉着文若萍来到几个丫鬟快手收拾出来的椅子上坐下,笑瞇瞇地回道。   “听起来似乎还忙得过去,不过既是如此…妳怎么看起来一副无精打彩的模样?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不要跟我说说?”文若萍关切地问道。   “啊?我…。”姚淑琳听得文若萍问起,她也是有点忍不住想开口,可是看到一旁的姚淑琇,她又沉默了下来,她跟文若萍能吐苦水,却不能跟姚淑琇说心里的秘密,一则她们还没熟到能交心的地步,二则她觉得姚淑琇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单纯。   早上在怡和院发生的插曲,姚淑琳并没有参与到,但是前一天的初次见面,姚淑琇对她所生的莫名敌意和不屑,让她对姚淑琇就是喜欢不起来,还有对方言语里似乎对贺清莲有几分追捧之意,她就想不明白,明明不曾来过京城的人,怎么一副好像对京城某些人很熟悉似的?这让她更是不想和姚淑琇有太多的往来,可惜的是,她们是堂姐妹,她再不愿意也不能割断两人的血缘关系,她想…只能暗地里提醒大哥和未来嫂子小心点这个女人了,省得她若真的心怀不轨,做出什么对武定侯府不利的事,即便大哥再有本事,怕也是一桩麻烦。   “不管大堂姐有什么心事,都可以放心地跟我们说,我虽然懂得不多,却也听说过一些内宅的是是非非,像是在江南一带,因为常年在外行走的商人甚多,总有几个咱们大户人家听也不曾听过的规距,像是‘两头大’就是其中之一,男人在家乡有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却不愿意带着妻子到外地经商,所以又在他时常落脚之处再娶一良家女子为妻,虽是担着妻的名头,其实还是妾,因为一辈子不能回祖籍认祖归宗,所以很多人也就默认了这个规矩,可是却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到了有孩子之后,那才叫做大麻烦,因为妾生的儿女还是庶出,为了嫡庶之别,每每一闹又是一场官司,也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少女因为那些男人,傻傻地被骗了一生的幸福。”姚淑琇内里是个过来人,她只这么瞧了姚淑琳几眼,就已经对姚淑琳的心事猜到七、八分。   “真的?假的?!难怪人家总说商户出身的人最是不懂得礼拜规矩,嫡庶之分岂能这么糊里胡涂的不当一回事?”姚淑琳非常惊讶地瞪大双眼,心想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啊?明明已有正室嫡妻,却又在别处娶别的女人当妻子,还说什么‘两头大’,是两个人都是正室的意思?这怎么可能?!她在京城里可没听过哪户人家有这种事发生。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两个女人都是正妻的事当然不可能存在,说来说去不过是那些商人的把戏罢了,可怜咱们女人却变成被耍弄的对象。”文若萍前世当然也听过这样的历史,现代连什么‘一夫多妻’、‘三妻四妾’都不能接受了,何况是这种‘两头大’?只是她没打算在两人面前说太多评语。   “可不是如此,我甚至觉得与那‘两头大’一比,寻常的妻妾争斗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了,反正只要丈夫心里还晓得敬重妳,凭他纳再多的美色进府又如何?等到老了、死了的那一刻,有资格葬在他身旁的也只有妳一人而已。”姚淑琇淡淡地笑了笑,虽然嘴巴上这么劝着姚淑琳,但心里却想道,她们并不知道她上辈子就是个‘妾’,还是身份极为尊贵的妾,因为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妾室,所以她能甘之如饴,即使重来一世也还是想要选择那一条路走,可惜…总有人不想她如愿!   文若萍听了姚淑琇的话,心里又默默琢磨一番,虽然从自己的经历看来,她觉得这些话并不像才十几岁的姚淑琇能够自己理解出来的大道理,可惜怎么想、怎么看,她还是猜不到姚淑琇的真正来历。   “难道琳儿的心事和宣国公世子有关?到底是什么事啊?”文若萍侧着头,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是啊…只是…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姚淑琳迟疑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无力地点点头,哀怨地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就说什么吧!反正我们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姚淑琇刚才把一篇大道理说的很顺溜,这会儿又发觉自己好像说太多不该说的话,便不敢再高谈阔论,只是笑瞇瞇地鼓舞着姚淑琳。   “其实…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啦,不过是世子身边多了两个年轻貌美的丫鬟罢了。”姚淑琳深吸一口气,然后闭着眼睛,彷佛视死如归般地说道。   “丫鬟?哪方面的丫鬟?不知道那世子年纪多大了?难道还不通晓人事吗?”姚淑琇闻言,又是不假思索地连声追问。   原本在一旁当背景板的乔嬷嬷和甘嬷嬷听着这话题不对头,两人不约而同地用力咳了几声。   “乔嬷嬷可是哪里不舒服?”文若萍最先回头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刚刚突然一阵凉风,冷不妨地就咳了两声,姑娘,姚大少爷应该差不多要午睡起来了。”乔嬷嬷故作若无其事地对文若萍说道。   “哦!好像是吔!琳儿,改天我再来找妳聊天,现在得先回去看小哥儿了,不然他一醒来没看到我话,妳是知道的。”文若萍知道乔嬷嬷真正的用意肯定不是这个,而且她也觉得姚淑琇刚刚的问话很不合宜,所以就顺势接着乔嬷嬷的话向姚淑琳告辞。   “妳才坐一会儿就要走啦?万一妳回去,景哥儿却没醒,岂不可惜了?”姚淑琳有些不舍地拉住文若萍的手,可怜兮兮地看着文若萍。   “既然文三姑娘已经要回去,那我也一道回去好了。”姚淑琇心里有些恼怒乔嬷嬷的举动,可是却不敢表现出来,因为她已经认出乔嬷嬷的身份,前世她在宫里见过这位乔嬷嬷很多次,还知道她是宫里那位江贵妃身边的人,素来极受江贵妃信任,只是明明应该在宫里的人怎么会出宫了?而且还在一个庶女身边伺候当嬷嬷,真是好叫人讶异!   姚淑琳没有硬着把文若萍留下来,只是又磨了两句话就让她离开了。   文若萍一走,姚淑琇自然不打算跟姚淑琳继续玩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所以后脚也跟着离开了。 ☆、第七十章 提防   文若萍回到清芷院之后,乔嬷嬷立刻义正词严地对她说道:“老奴看那位姚二姑娘果然是个心术不正的,姑娘日后与她疏远些才好,省得为她一人伤了妳和五皇子妃的感情。”   “我知道,我也觉得那个姚二姑娘怪怪的,只是…算了!哪日有机会见到二姐姐的时候,我再跟二姐姐提醒一下好了。”文若萍想到文若蓉是重生而来的,她一定知道姚淑琇未来是什么身份,自己也只需稍稍提醒几句,凭文若蓉的本事,总不会挡不住姚淑琇的手段吧?   乔嬷嬷闻言,却是细想了一下,然后摇头否决道:“有些事是等不得时间的,偏偏这会儿,只怕姚二姑娘已经盯上了姑娘,否则寻人去五皇子府传个口信也是使得的。”   “咦~~我还真没想到这么长远,不过咱们的人不能出府,不表示这里的人不能啊!侯爷说过如果有什么事而要人手帮忙的,只管跟游嬷嬷说一声就好,游嬷嬷是侯爷的奶娘,素来极得侯爷信任,让她帮忙这点小事应该不会太难。”文若萍纠结地思索片刻后,决定还是得用上武定侯府才行。   文若萍话一说完,随即又叫小烟去请游嬷嬷过来一趟。   小烟连忙应声跑出去,不多久,游嬷嬷便随着小烟过来了。   不等游嬷嬷行礼道安,文若萍便把今日在怡和院上房的事以及方才去松雪院的事,用简单明了的几句话告诉游嬷嬷知晓,然后又将希望有个可靠的人能去一趟五皇子府的事也跟游嬷嬷说了。   “二姑娘居然会有那样子的想法?!就算侯爷与五皇子妃将来是连襟,与他们二房也不过拐着弯的亲戚,即使是大姑娘,身为侯爷的嫡亲妹妹做不出那种说上门就上门的举动?更何况…而且一个闺阁女子怎能在众人面前说出那样不知羞耻的话,甚至追问起自己堂姐夫的房里事来?三姑娘应该跟老夫人说说才是。”游嬷嬷眉头紧皱,大约也是想不到姚家会养出一个这样不懂何谓礼义廉耻的姑娘。   “嬷嬷的意思我懂,只是姚二姑娘的心思,老夫人心中已经有了几分计较,若她没打算出手,我想大概也是觉得不过一个向来不在跟前尽孝的晚辈,她自然不愿意多事费心管教,也有可能打算等大姑娘出嫁之后,她便立刻打发她们回泉州了事,但是我的想法和乔嬷嬷差去不远,觉得姚二姑娘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偏偏我们又不能处处防着她,所以想来想去,想着应该得让我二姐姐事先知道有这样的事比较妥当。”文若萍点了点头,然后提出自己的想法。   “老奴明白,这事便交给老奴去办,虽不过传一两句话的事儿,也绝不会轻易让梅园的任何人晓得。”游嬷嬷想想也是,单单武定侯府这边防备也不行,毕竟吴氏母女是二房的主子,他们约束不了吴氏母女的出入自由,谁晓得二姑娘在他们百般阻挠下,会不会依旧想得出其他接近贵人的法子?但若由五皇子妃那里出手的话,想断去二姑娘那等无谓的妄念就容易许多。   有了游嬷嬷帮忙,文若蓉自是很快就知道姚淑琇的事,她心底对于文若萍能如此记挂她的事年,心下十分欣慰,觉得这几年也算白疼文若萍一场了,至于那个姚淑琇……。   “还以为姚大姑娘若不曾许配皇室,她就没机会进京的,没想到竟然还是来了?而且听三妹的意思,只怕这人还有些古怪…。”文若蓉待武定侯府派来传话的人走后,她又让几个丫鬟下去歇息,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低声喃喃地琢磨起姚淑琇的来历。   然,因文若蓉自己就是这样经过一世的人,兼之一向聪慧,又怎么会看不出如今的姚淑琇分明就是前世的姚淑妃?不过她也知道前世时,小姚氏能被封为四妃之一,不外乎是因为她身后有武定侯府,或者说是看重姚泽清而给的一个体面,除了那个位份之外,小姚氏在宫里半点恩宠也没有,甚至连一儿半女都不曾留下,由此可见,小姚氏算不上什么聪明的人物,一个没啥本事的小姑娘,她自然也不怕她使什么手段。   文若萍得了文若蓉让下人传回的话之后,心下大定,便只让乔嬷嬷和游嬷嬷盯着身边的丫鬟们,别叫她们轻易给人套了话去。   文若萍每每来到武定侯府暂住,就带了乔嬷嬷和二个二等丫鬟、三个三等丫鬟,专门贴身伺候自己,余下之事仍交由游嬷嬷管理的那些丫鬟婆子,又因为那次白菱怀香被逐之事,游嬷嬷对底下人的约束更甚往昔,所以清芷院内的规矩也越发严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难以飞出院子之外的范围。   正当文若萍还想着找个比较恰当的时机再去松雪院,与姚淑琳两人好好说一番悄悄话的时候,姚淑琇却因几番邀请文若萍至梅园做客都被婉拒,以致苦寻不着能和文若萍私下说话的机会,这日干脆直接找上门来了。   姚淑琇其实不是很想来清芷院,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她想跟文若萍说的话又是轻易入不得外人耳的秘密,万一在这里被什么不该听到的人听到,她就落不到什么好处,只是离着姚淑琳大婚之日越来越近,母亲又有打算待送完亲之后,便即刻回泉州之意,她才不得不着急起来。   文若萍听丫鬟来禀报,说是二姑娘来访,她想了想,却没有让姚淑琇进门的意思,只吩咐丫鬟们将人请到院子里的小凉亭内歇息。   “姑娘若不想见她,大可以婉言相拒,让她回去便是,何苦要去外头陪着她吹风?别看这会儿好似已经回暖,要知道那倒春寒的威力也挺吓人的。”采云拿过挂在架子上的披风,利落地披在文若萍身上,满脸不赞同地劝了几句。   “我倒想不必理会她,只是妳也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几乎天天不缺席地派丫鬟来请我去梅园坐坐,今日更是直接找上门来,就算老夫人知道她的小心思,可是旁人不知道啊!万一她稍微添油加醋几句话传扬出去,外人只会当我为人轻狂,不过得了点势头,就容不下他房的小姑子,连说两句话都嫌弃,我毕竟还没真正嫁进武定侯府,有些事总是谨慎点的好。”文若萍轻声低语地同采云解释道。   采云不是那等不懂人情世故的小丫鬟,自然晓得自家姑娘之所以会来武定侯府住,是未来小少爷提出的要求,不得不住进清芷院也是未来姑爷亲自发的话,不然何苦落到这种尴尬的地步?别人看着这副光景,都以为这是未来姑爷一家人对姑娘的看重,可是在她们几个丫鬟看来却不觉得如此,再怎么样也还不是武定侯府真正的主母,哪里管得了武定侯府的事?所以她家姑娘每日做的也只是按着时辰去向武定侯老夫人请安,然后跟着她老人家学怎么打理后宅之事,余下时间就守着未来小少爷,旁的去处、旁的杂事,那是半点也不敢踏足、不敢干预。   采云和春蝶她们几个姐妹都以为姑娘只要能安稳地熬到及笄出阁的日子,那便是皆大欢喜了,谁曾想武定侯府竟出了一个这样不知所谓的亲家姑娘,整天眼巴巴缠着姑娘,想让姑娘给她牵线进那贵人的地儿。   文若萍从屋里走出来之后,抬眼就看到坐在小凉亭里的姚淑琇,平时没注意到一些细节还感觉不出什么,这会儿隔着一段距离看过去,文若萍很容易就看出姚淑琇的举手投足之间都不经意地露出一股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气度,越看越觉得非常不协调。   “让二姑娘久等了。”文若萍小碎步走过来,略带歉意地对姚淑琇笑道。   因为心有所图,让姚淑琇对文若萍刻意将之安排在外面说话的举动,竟也没有深思用意,反而感到十分满意,于是语气就显得柔和几分,只见她放下正拿到唇边的杯子,然后笑瞇瞇地道:“也不算太久,我来得匆忙,怕是正好遇上文三姑娘没空吧?前几次让明月或鸾儿过来请妳过去做客,妳都说要照料景哥儿,没能得空过去坐坐,偏偏我想着难得入京一回,理当多和妳、和大堂姐亲近亲近才好,又想着如今大堂姐正忙着备嫁,我不好时常过去打扰,只得来找妳说说话了。”   “这却是我的不是了,本来老夫人接我过来就存着想教导我的意思,所以早上便只能跟在老夫人身旁伺候,好不容易下午得了闲,小哥儿又缠着要陪他玩耍,若非小哥儿有午睡的习惯,我这会儿也是没法子过来与二姑娘说两句话。”文若萍脸上的歉意彷佛更深了几分。   “文三姑娘当真有福,能遇上老夫人这样的太婆婆,只不过…。”姚淑琇一开始是表示出一副自己并不介意的模样,只是话说到一半,却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语气突然变得吞吞吐吐的。   “只不过什么?二姑娘是不是觉得我还有哪里做的不妥当?怕老夫人见了不高兴?”文若萍见状,心下立时明白正题来了!面上却仍故作不解地反问一句。 ☆、第七十一章 真假   此时的姚淑琇尽显吊人胃口的手段,她起初只是闭口不言,等文若萍又追问了两三次,她才一副好像很无奈地开口道:“我听说文大姑娘也嫁给了六皇子为侧妃,是吧?那一日,文三姑娘说妳并不能随意到五皇子府走动,我后来想了想,倒也觉得可以理解,毕竟五皇子妃是嫡出,文三姑娘与嫡姐之间的感情不和睦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嫡庶有别,高门大户里多的是嫡出子女厌恶庶出子女,欺压庶出子女的事,可是妳和同为庶出的文大姑娘呢?我想…妳们的感情应该会比较好吧?”   “大姐姐一贯端庄大方,又兼博学多闻,京里的贵妇千金们都言,若不论出身,大姐姐的品性模样儿可一点也不比宫里的公主们差,要不怎能被皇上看中,赐婚于六皇子呢?那般天仙似的人儿,万万不是我这样子的黄毛丫头所能比的。”文若萍淡淡一笑,不说是也不说否地回道。   “什么天仙似的人儿?我看起来也不过比妳强些罢了,何况…文三姑娘真确定文大姑娘的品性好?难道我那日在扬州府城大街上看到的竟是旁人不成?”姚淑琇对文若萍的话也不知道是没听懂呢?还是故作不懂地嗤笑一声。   “姚二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文若萍皱起眉头,不悦地反问一句。   “想来文三姑娘和文大姑娘的感情当真不好,居然连她如今不在京城的事都不知道,许是六皇子府里的人口风严密,就是不知如果被京城里的人知道堂堂一个皇子侧妃居然不安于室,不好好呆在府里,反而逃出京城四处闲晃,甚至还跟另一名男子关系亲密的话,他们会怎么胡乱猜想?又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五皇子妃和文三姑娘呢?”姚淑琇又是一声轻笑,身子微微向文若萍那边靠近了一点,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   “真是胡说八道!大姐姐一个柔弱女子,怎么可能出得了京城?更别说和别的男子在一块了!这种没根没据的事,姚二姑娘还是少造谣为妙,再说…。”文若萍倏然沉下脸,厉声喝斥道。   “再说什么?”姚淑琇只想着自己抓到了文家的把柄,心里很是兴奋莫名,但她却忘了一件事…。   “姚二姑娘应该没见我大姐姐吧?妳怎么知道她长什么模样?怎么能肯定妳见到的人是我那位已经嫁到六皇子府的大姐姐?”文若萍瞇起双眼,满脸狐疑地打量着姚淑琇,就这点程度也想进五皇子府?她脑子没问题吧?   “这!我、我是因为第一天看到妳的时候,总觉得越看越眼熟,后来才想起在扬州府停留的时候,曾经看到一个跟妳很像的女子,所以就…。”姚淑琇被这么一问,她突然慌了手脚,她怎么忘记这个时候的她应该还没见过未来的文皇后?真是糟糕,现在要怎么解释呢?   “我想…只要同时见过文家几位姑娘的人都不会认为我和大姐姐或二姐姐长得很像,她们两个的容貌都堪称国色天香、如花似月,我却不过中上之姿,如何能相似?我不管姚二姑娘有什么目的,这样毁人名誉的谎话却是不该随意编派,要是被贵人们知道妳胆敢这么歪曲六皇子侧妃,只怕姚二姑娘有几条命也不够赔。”文若萍轻轻敛下眼帘,看似苦口婆心地劝了几句。   “谁说我是编的?!我真的…。”姚淑琇对于她怎么认得文若菲的事无法自圆其说,却依旧不知死活地坚持文若菲如今必然不在京城。   “姚二姑娘,我还有事要忙,恕不相送了。”文若萍突然起身,冷冷地看了姚淑琇一眼,然后转身径自走回屋里。   “文三姑娘,妳若不信我的话,妳会后悔的!一定会的!”姚淑琇跟着站起来,却只是站在原地,大声喊道。   “妳倒不如先想想令尊的前程吧!能在泉州稳稳地待了十多年,其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文若萍停在廊下,回头淡淡地说了一句。   姚二老爷在泉州府的官位能够一路顺利晋升,还不曾调往别处,绝对不可能是因为他做得好,更多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武定侯太夫人或者武定侯不愿让他回来京城,否则在京城谋个差事难吗?对别人来说,或许很难,但对武定侯来说,肯定不难,只是他不想而已。   不过,文若菲不在京城的事也是真的,文若萍不敢不防,当下回了屋里之后,听说姚淑琇已经气呼呼地跑走了,她连忙吩咐小烟磨墨备纸,草草写了一封信,死死封住之后,让游嬷嬷依旧找个可靠的人送去五皇子府。   文若蓉很快就收到文若萍写的信,她看完之后,眉间微微一皱,把文若萍的信折了几折,直接在烛火上点燃。   皇甫逸进门时,正好看到已经烧到尾巴的信纸,他虽没怀疑过文若蓉的来历是否不寻常,却是难得看到文若蓉一副面容严肃,彷佛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的模样。   “谁写来的信?怎么就烧掉了?”皇甫逸本以为会是姚泽清传入京城的密信,然而转思一想,又觉得应该不是密信,因为姚泽清透过其他方法传回来的信只会落在他手中,便是他与蓉儿之间一向没有秘密,他们也不可能交给她的。   “是三妹妹让人送来的,她说姚家的二姑娘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竟然知道了二妹妹不在京中的秘密,还想藉以要挟她。”文若蓉对于一点小事情并不会特意瞒着皇甫逸,何况不过一跳梁小丑尔尔,她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就这点小事也值得妳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妳难道还不知道文侧妃不在京城这件事其实已经不能算是什么大秘密了,只是大伙儿顾忌六皇子和皇室的颜面,没人拿到台面上说罢了,年初各诰命夫人进宫朝贺,文侧妃却没有依礼出席,虽说六皇弟曾以她身子有恙为由,向皇后娘娘请了病假,可是都已经到这个时候,再傻的人也会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哪有人一病就病大半年的?而且若是个身子骨弱的倒还说得过去,偏偏过去那十多年里头,谁也没听说过文侧妃身子不好,她自己又是个略懂医术的,一个懂医术的人却病到起不了床…妳说可能吗?最重要的是,六皇子府至今都未请过太医上门看诊。”皇甫逸懒懒地摊在一旁的软榻上,从容地表示,自家妻子说的这件事只是件小事,而且也早不是什么秘密了。   如果皇甫逸知道自家妻子和姚家那什么二姑娘都是重生而来的话,应该就会觉得是件大事了,也幸好他不知道妻子的大秘密,不然或许还得考虑杀人灭口的可行性……。   “照你这么说,那位姚二姑娘应该也是听别人说起的了?却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敢拿这件事要挟三妹妹。”文若蓉心里想着别的事,面上却看着似不解又疑惑的模样。   “她要挟妳妹妹做什么事不成?”皇甫逸好奇地问道。   “哧!还能有什么事?也不知道某人什么时候去勾搭上了人家小姑娘,竟然让人家心心念念地想要进五皇子府来。”文若蓉拢了拢衣袖,轻描淡写地回道。   “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啦?!再说我府里的女人已经够多了,就算对方是个天仙美人,我也不想再弄进府里来。”皇甫逸一听,立刻跳起来,义正词严地表示自己从来不是个好色之徒。   “哼!”文若蓉对此不表示任何意见,她虽然也想过曾经听文若菲说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却更明白这种在现实里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皇甫逸是皇子,将来更是王爷,甚至九五之尊,他的身边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她记得前世之时,皇甫逸虽然极为宠爱文若菲这位皇后,但是后宫里仍有其他女子,不说四妃占了其三,就是九嫔也有五位,还有贵人数名。   “我可是说真的,即使日后我可能会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再纳了其他女子,但心里最爱的永远只有蓉儿一人,也唯有蓉儿才有资格站在我身边,与我共享一切荣耀。”皇甫逸很聪明地以为文若蓉是因为看到有其他女人想要进五皇子府,所以吃醋了、不开心了,他当然得趁机表明心意啊!不然谁知道妻子会不会学那个女人一样,哪天突然包袱款款就溜掉了呢?   “懒得跟你多说!武定侯什么时候回来?这好歹是他府里的事,还是让他自己解决吧!”文若蓉知道她一时半刻动不了姚家的那个女人,毕竟对方也还没欺到她头上来,只不过看三妹妹信里的意思,说不定那个女人已经快要欺负到三妹妹头上了,武定侯不会舍得三妹妹被人欺负的,而且自己也不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所以让武定侯出面解决正好!   “快了!大概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怎么?妳那三妹妹问起了?”皇甫逸虽然嘴上这么问,不过心里却觉得不太可能…那个丫头笨笨的…还从来不关心自己夫君已经那么久没回来了,到底在外面是死是活,偏偏那家伙还要带着伤赶回京城,简直是…无可救药!! ☆、第七十二章 归来   皇甫逸那般的想法真真是冤枉了小姨子,他也不想想,文若萍一个小姑娘家,又没有她两个姐姐那种高大上的本事,又怎能了解外界的情势?何况也没人专程来跟文若萍说起这些事啊!难不成叫她自己开口去问这些未婚少女理当不知的事?女孩儿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好吧!或许好些古板老人会觉得文若萍还没过门就三天两头地住在未来夫家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矜持的好姑娘,为何就不能问了?只是他们也不想想,文若萍自己也不想这样子的,可惜耐不住武定侯太夫人这个未来太婆婆高兴呀!还有准继子那般把她当成亲娘一样地敬着护着,如何能板着脸拒绝?   好在如今武定侯的声势有越来越看涨的倾向,所以也没人敢当面批评,就是有敢背后说两句的,也只会被人笑说他是眼红,嫉妒自家没能生个女儿像文家三姑娘那样入了武定侯的眼,更没有本事攀上这么好的亲事。   话说回来,文若萍也不是没盼望着未来夫君回京的日子,可是她苦于无处询问,只能眼巴巴地等着姚泽清给她一个‘大惊喜’。   而姚泽清也果不负期望地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这一天清晨,文若萍迷迷糊糊之间,总觉得身旁的动静有些大,她恍惚间记得姚承景是跟着她一块儿睡的,便以为小孩子浅眠闹腾,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身子,哄他两句,可是手才伸出去就觉得有些怪怪的,好像…高度不对?面积也不对?而且怎么摸起来凉凉的感觉?!   文若萍猛地睁开双眼,接着一声尖叫就这么卡在喉咙间,整个人也忽然动弹不得,过了许久才缓过气来。   “侯、侯爷?”文若萍望着眼前那个快要觉得有些陌生的脸庞,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   文若萍看着姚泽清的模样,心底莫名地浮起很多复杂的情绪,有惶恐、有酸楚,还有一丝埋怨,已经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没见到他的人,也没一点他的消息…这会儿倒晓得回来了?!只是怎么他的脸色看起来那样苍白?整个人也似乎消瘦许多,而且…药味?!他受伤了?!   “吵到妳了?睡吧?有什么事等睡醒了再说。”姚泽清以为自己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把小丫头给闹醒过来,果然一受了伤,连本事也跟着退步不少,等养好伤之后,可得加强训练一番才好。   “你受伤了?”文若萍用的是问句,但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一点小伤,无甚大碍,不过要休养几日罢了。”姚泽清抱住小丫头,轻描淡写地回道。   “这么重的药味会是一点小伤?侯爷别是唬我年幼不知事吧?”文若萍眉头紧蹙,满是不悦地反问一句。   “谁唬妳了?妳若不信,明早让太医过来看看便是。”姚泽清想着哄哄小丫头,不料手臂刚一撑起,立刻冷不防地轻嘶一声。   “哧!小伤?侯爷当真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了,也不把老夫人和小哥儿放在心上了?不想想整个武定侯府就靠着您一人撑门面,您要是有个不好,这一老一少的又该如何是好?”文若萍见状,心里便有数了,只怕姚泽清果真伤得不轻,但也算不得多严重,好歹还能自己滚回侯府。   不过心里有数归心里有数,她还是很生气!很生气,这个家伙明明不过去江南办点差事而已,虽然不知道究竟有谁跟着去、办的是什么案子,又后来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去,但是人好好的出了门,如今却负伤而归,难不成他是去打土匪去了吗?可是也不可能啊?文若蓉应该知道江南会发生什么事,她敢说服五皇子让姚泽清,难道不是因为有万全的把握吗?怎么还会变成这样?哼!亏她还那么相信只要文若蓉出手就一定能保姚泽清平安归来,哪里知道人家根本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莫非是觉得左右依她的身份也匹配不上这么好的婆家,散了也就散了,是吧?!   屋里虽然一片漆黑,但是姚泽清却清楚地看到小丫头脸上慢慢地挂两行眼泪,心底倏然一紧,他不是没想过万一小丫头看到他负伤而回,心里会不会为他担心,然而又想着小丫头还没开窍呢,说不准只会吓得脸色苍白、手足无措,倒没想过她会为他掉眼…这大概也表示小丫头已经懂得那些事了吧?心里虽然欢喜,但是看着她哭,心里还是舍不得。   正常姚泽清寻思着要怎么安慰小未婚妻的时候,耳边又悠悠飘来对方的声音:“而且说不定弄个不好,外头那些人还得对我刮目相看呢,有着克妻名声的武定侯爷居然被文家的三姑娘给克死了,这位姑娘该有多硬的八字才能压过武定侯爷啊?”   “这说的是什么话?”姚泽清莫名一咽,竟是不知如何反应。   “人话哪~我想着若是那般的话,我不是青灯古佛就是为夫陪葬,会是什么结果还得看老夫人心里怎么想了,只是若萍打心里佩服侯爷,您若不满意这桩亲事,早说不就得了?何苦还要拿命相抵?没得让若萍成了千古罪人…。”文若萍越说越觉得人生毫无光亮,前途充满黑暗。   “才几个月不见,妳倒是学会怎么颠倒是非了啊?放心吧!本侯绝对能长命百岁的。”姚泽清听了这一番话,心里那点感动瞬间飞得一乾二净,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这小丫头脑子怎么长的?怎么会想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难道不是?不是?不是?!”文若萍一副气恼极了的模样,伸着手指在某人的身上到处戳来戳去,一点也没有自己在玩,火,自,焚的意识。   “嘶~别胡闹了!妳想把整个院子的人都吵醒?”姚泽清飞快抓住那只在身上作怪的小手,微怒地问道。   “呃?!哦…对了!小哥儿呢?你把他抱去哪了?!”文若萍无趣地嘟嘟嘴巴,她还没找到他伤在哪里呢,好歹也先让她找到了再说嘛,接着又想起原本睡在身旁的小娃儿呢?怎么不见了?   “我让古嬷嬷把他抱去东厢房睡了,不是都给他准备好房间了吗?怎地还让他跟妳睡?”姚泽清有些酸溜溜地问了一句,能躺在小妻子身边只有他一个人才对,没想到他不过几个月未回,竟然反让那小子捷足先登了。   “小哥儿说他不敢一个人睡。”文若萍眨眨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道。   “胡说八道!他住在怡和院的时候,难道不是一个人睡的?古嬷嬷和秋瑾也就窝在一旁的卧榻上歇着而已。”姚泽清听了这句话,自然明白姚承景定是故意在文若萍面前装可怜,好叫文若萍心软多疼他一些的,只是男孩子岂能太过娇养?当然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害了他。   “可是他还小…。”文若萍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替姚承景辩解一句。   “景哥儿明年就五岁,其实也不小了,我还打算等妳进门之后,便要把他挪到前院去住,甚至连该找哪位夫子过来为他启蒙的事都想好了,妳可别只顾着心疼他,否则外面那些人不但不会说妳好,反而还会说妳故意是要养歪他,好叫他日后没有半点出息。”姚泽清绝不愿承认他看到儿子居然越过自己对继母那么依赖,小丫头也把继子看得比他这个夫君还重,所以才要找理由把两人分开来,嗯!绝对不是这样的!   “我可没这么想过!而且…没准儿我将来也只能靠他养老呢,他要是没了出息、没了前途,我又能靠谁去?”文若萍脸色渐渐黯淡下来,她心里也知道继母难为的道理,更何况她这个身体能不能生得出孩子还是个问题,自然不可能会把姚承景养歪,她只是想趁着孩子现在还小,还会依赖人的时候,多多跟他亲近一些,将来等他长大之后,好歹能记着她这一点养育恩情。   “我们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我也会给他等同于景哥儿的一切,妳别想太多。”姚泽清忍着身上的痛坐了起来,双手轻轻捧住文若萍的脸,软声安慰道。   “哦…那个…老夫人…老夫人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文若萍怎么说也跟武定侯老夫人这个未来太婆婆相处过几个月,自是看得出老人家虽然不会插手孙子的房里事,但是盼着孙子能多几个子嗣的心还是挺强烈的,她很害怕…万一老太太知道她是个不能生育的,心里肯定会觉得很失望、很难过。   “不会让她知道的,这种事不必要让她老人家操心,何况只是艰难,而非不能。”姚泽清一再地纠正文若萍的语病,他相信文若萍没有不孕之症,这回去到江南办差之时,因着南方女子大多体态娇弱,子嗣上也不如北方女子顺遂,他就曾向几位当地有名的大夫打听过,才知很多女子之所以子嗣艰难,均是因为没有从小时候就开始细心调理之故,小丫头的身子骨弱也是类似的原因。   姚泽清知道文若萍小时候的日子并不好过,毕竟高门大户里的捧高踩低本就是很寻常之事,文若萍后来的日子能够好转也是多亏了五皇子妃,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五皇子妃会突然对这个庶妹另眼相看,不过左右不是什么坏事,他也不想细究太多,如今的文若萍也才十三岁多一点而已,他和老夫人都考虑过不打算让她太早怀上孩子,所以尚且有几年的时间可以好好为她调理身子,不愁两人之间没有个血脉相连的娃儿。   文若萍不知道姚泽清心里那些曲曲折折的想法,她只晓得姚泽清的意思是这件事必须瞒着老夫人的,想想也该如此,毕竟老夫人年纪大了,再让她为这种事伤心也不好,而且等她进门之后,姚泽清就等于娶第三个老婆了…难道还要再娶第四个吗?! ☆、第七十三章 后续   文若萍想了半天,只觉得古代男人为了多子多孙这个目标,真心也是挺拚命的…即使在她看来,这更可能是为了他们多纳几个美貌女子所找的烂理由。   姚泽清见文若萍突然沉默下来,虽不知她是否已经猜到自己的打算,不过只要别傻到去跟老夫人‘坦白’,对他来说就足够了,左右他也没盼望着她会像她两个姐姐那般聪慧。   想到文若萍的两个姐姐,姚泽清的思绪就转到他此次在江南竟然遇见了文若菲那个照理说不应该在京城之外出现的人,还有她身边居然跟着一个江湖中人,那个人的背景很不简单,自己身上的伤更是拜他所赐,幸而有五皇子暗中派去的人出手相助,否则他还真难说能不能平安回来…。   至于五皇子怎么会突然又派自己的暗卫到江南去,姚泽清却没打算多问,但他也隐约猜到可能是五皇子妃有意无意地提醒了他什么事,因为五皇子妃似乎能预知很多未来事,只是她从未直言,只是用些看似虚实难辨的方法提醒身边的人,所以才叫人不曾怀疑什么。   姚泽清本来也没想到一些奇人异事上头去,偏偏武定侯府里来了一个姚淑琇,让他不得不多想偏到其他地方去,。   姚淑琇从未来过京城,却知道贺家大姑娘与武定侯府往来密切,甚至认定贺家大姑娘是要嫁入武定侯府的,虽说这件事在京城谣传过一阵子,想要知道并不难,可是二房的人才入京就知道,可能吗?姚泽清不是看不起他二叔的能力,只是他知道他那个二叔一家在泉州多年,几乎不曾过问京城里有什么八卦之事,甚至他二婶婶也根本不知有这么一件是非,姚淑琇又是从何得知的?   更有留守侯府的她还偷偷问过姚淑琳为何没有被赐婚给五皇子…这也很叫人怀疑,一个理应不晓世事的女子怎么会知道武定侯府的大姑娘原本是有机会嫁进皇家的?那件事也只是两年前,他与皇上某次于御书房议事之时,皇上曾顺口提过那么一回而已,不过当下就被他婉拒了,他回府后也不曾跟任何人说起,皇上更不可能对别人说这样的事,再思及当日御书房内的几位公公,他们能在皇上身边伺候,自然都是皇上信任之人,暗藏二心的机率不大,即使有人敢对皇上不忠,也不可能和远在泉州的姚家二房有所牵连,如此一来,又怎会有消息流传出去?   还有姚淑琇放着满京城的权贵子弟不去挑选,偏偏就看中一个早有妻室的五皇子,宁可为妾也要进五皇子府,莫非她真的知道什么?难道是像五皇子妃一样,能够预知未来之事?可惜武定侯府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未必是好事…。   “我已经知晓二姑娘的事,也已经命人从明日开始暗中紧盯着她,更不许她随意出府,如果她来求妳让她出门或带她去五皇子府,妳也不必对她虚与委蛇,直接拒绝便是,若她有什么不满,就让她来寻我,琳儿出嫁之后,我也会立刻派人送二婶婶与她回泉州去。”姚泽清想了一下,又特地叮嘱文若萍几句。   “嗯?你已经知道啦?!我本来就不喜欢跟她说话,她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有…你知不知道文侧妃如今不在京城?那天二姑娘突然拿这件事来威胁我,害得我都快吓死了,又不敢问她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只好让人去偷偷跟二姐姐问了一下,可是二姐姐说其实这件事早算不得什么秘密了,不过大家碍于皇室颜面,才没人敢说出口而已,二姐姐说的是真的吗?!我还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呢!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啊…如果不是我留在府里的几个丫鬟有听到风声,我就肯定不会知道呀!说起来,我还真不敢想象文侧妃的胆子有那么大…。”文若萍揪着被子,巴拉巴拉地说道。   “妳不知道的事可多着呢,不过也不必想太多,左右那些事还轮不到妳来操心,睡吧!妳舍得我一个病人好不容易长途奔波回来后,还要陪妳熬夜?”姚泽清摸摸文若萍的头发,眼底满是宠溺的笑意,他的小丫头还是单纯一些的好,他也不打算在武定侯府里养些心眼多的女人来让她烦心。   “啊?!我忘了…。”文若萍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她本来睡得好好的,结果被某人吵醒后,大概是潜意识里有些小兴奋,才会一时间没了睡意,连病人应该要好好休息这件事也忘了,她心虚地拉了拉被子,然后…。   “我觉得我还是去跟小哥儿挤一挤好了,不然等等天亮了,乔嬷嬷她们进来看到我们睡在一块儿,肯定会吓坏的。”文若萍没有直言什么‘于礼不合’的话,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明白地表示出这个意思。   “妳认为我一个受着伤的病人能对妳这个小身板做什么事?别瞎折腾了,快睡吧!”姚泽清淡定地把人一拉,利落地圈进被子里。   如果忽略那双放在腰际的大手,文若萍倒是愿意相信姚泽清不会对她怎么样,偏偏她忽略不了那个地方传来的热度,算了!反正他也的确不能对她动手动脚的,不然她一定让他‘病情’加重!   文若萍小坏心地轻轻在某人带伤的腰骨上戳了几下,刚刚她就发现某人要撑起.上,半,身的时候,感觉似乎非常吃力,不过一双腿却还算灵活,所以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个地方受了伤才会行动受限,就是不晓得有没有伤到内脏…伤在腰侧这个位置,应该是没有吧?   姚泽清默默地叹一口气,然后把小丫头不安份的手握住,虽说她没有出什么力气,不会让他身上的伤加重丝毫,可是却会让他觉得心痒难耐…比伤口上的疼痛更叫他难以忍受。   文若萍的手被握住之后,她也只是小小的挣扎一下就没再动了,自感无趣地暗暗撇一下嘴角,便因为挡不住突然袭上来的睡意,很快又睡着了。   姚泽清半夜归来,武定侯府的人自然不可能毫不知情,只是没敢惊动太大罢了。   武定侯老夫人一大早得知大孙子负伤而归的消息,连忙命人拿名帖请太医过府,又吩咐厨房多准备几样补品,听说文若萍在大孙子回来后就醒过来,跟着折腾了大半夜才又睡下,还不忘让游嬷嬷管好院子里的下人,不许她们吵到那两人休息,至于只是未婚夫妻却同睡一房的事?老人家表示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没听见有这么一回事儿。   文若萍再次醒来的时候,外头天已大亮,她侧起,身,子,就看到姚承景乖乖地坐在不远处的小椅子上,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看到她睁眼了,立刻兴奋地跳下椅子跑过来。   “萍姨,妳醒啦?!父亲好坏,居然偷偷把景儿搬到东厢房去睡觉,景儿早上醒来看不见萍姨,可吓坏了。”姚承景嘟着小嘴,一脸委屈地控诉他父亲的恶行。   “侯爷受伤了,自然要在大,床,上休息才舒服,可不是故意要赶你走的…你在这里?侯爷呢?不是受着伤吗?怎么还能到处乱跑?”文若萍拍拍姚承景的头,柔声安慰一句后,又看了一下四周,纳闷地问道。   “父亲在小书房那里,赵太医来给父亲看诊,父亲说不让吵醒妳,便自己挪去那里休息了。”姚承景回道。   “怎么不叫我起来?!真是…那么大个人了,还净会胡闹…。”文若萍听了,连忙七手八脚地爬下了床,也不叫小烟几人进屋伺候,自己胡乱穿上外衣,然后去到小书房寻人。   小书房面向侧墙的窗下摆了一张软榻,此时的姚泽清正是躺在上头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他立刻就张开眼睛看向声音的来处。   “睡醒了?”姚泽清安稳地睡了一晚之后,精神倒比昨晚文若萍看到那会儿好多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憔悴。   “怎么不叫醒我?身上受着伤,还非得移来移去的瞎折腾?万一又扯裂伤口,岂不是让太夫人更担心了?”文若萍走到姚泽清面前,没好气地轻斥一句。   “没什么要紧的,刚刚太医来看过,伤口也重新上了药,太医说虽然恢复得有点慢,不过好歹还算正常,再说我这一路回来都是坐马车的,哪里能有多少折腾?”姚泽清淡淡一笑,拉着文若萍的手,轻声解释道。   “就你借口多,只是好端端地,怎么会受了伤?我可没听二姐姐说过你这趟的差事有什么危险,先前还听外面的人说汉河灾情最严重的地方暴发了传染病,死了很多老百姓,不过没多久又听说已经控制住疫情了,不是吗?是不是有不服气的灾民闹事?你被当成靶子了?”文若萍翻了一下白眼,随即就问起了姚泽清受伤的原因。   “我在应天府监督当地官员怎么安置受难灾民的时候,在一个小镇里遇见了在那里救治病人的文侧妃,当时她发现我看到了她,一时情急之下,便匆匆向镇外跑了出去,随后,我又看到有一个男人跟着她一起离开,妳也知道,她那样的身份却在那样的地方出现,我岂能大意?自然就跟着追过去,那男人发现我追上去之后,便停下来拦阻我,我本想着如此正好能将他擒拿回来审问一番,没想到那个男人武功与我不相上下,甚至可说略胜我一筹,我一时不敌,竟被他所伤,当下无法继续追赶,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了,后来我曾命人再回小镇查探,从当地百姓的嘴里,才得知那男人是和文侧妃一起去到那个小镇的,而且他们还…。”姚泽清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下来,竟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情,那两个人…竟然在外头以夫妻的名义行走,文侧妃把六皇子当成什么了? ☆、第七十四章 瞎扯   “他们该不会自称是夫妻吧?”文若萍看似猜测的语气,心里却已经有七、八分肯定,不外乎是穿越女主光环的另一个定律,不管家里是不是早已名草有主,在外面遇上其他男人,要嘛认义兄妹,要嘛做假夫妻,姚泽清这般吞吞吐吐的,文若菲和那个不知名男子的关系也只会是后一种了。   “妳倒是了解她?这件事的始末,我已经写在密折内,随同此番查验的一些消息一并呈给皇上知晓,另外也有一封密信送到五皇子府,虽不知皇上是否会因此事降罪于安远侯府,不过妳尽管放心,即使皇上当真要降罪安远侯府,我也能够保妳安全无虞。”姚泽清虽然有些讶异文若萍的一猜即中,但也没有觉得意外,毕竟有句话说的好,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因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他只担心她会因此而胡思乱想。   姚泽清过去两次娶亲都是太夫人为他选的对象,长辈作主,自然比较介意两家是否门当户对,可是文若萍是他看中的,他要的唯有人是他心悦的那个人就好,至于她身后有什么样的背景,并非他最看重的部份,所以他不会因为外人对安远侯府或对她的议论而放弃她或者轻视她,何况他不以为五皇子妃会让那样的事发生。   “咱们是什么关系?你能保得住我?而且不是还有二姐姐吗?二姐姐又没有犯错,难道皇上能拿一个小妾的事治一个正经媳妇娘家人的罪?”文若萍这会儿的脑子动得倒是挺快的,侧妃的娘家人就算也是亲戚,但论起地止,有比一个正妃的娘家人高吗?!文若蓉还是五皇子的正妃,皇帝若治了安远侯府的罪,岂不是等于也断了五皇子这边的外戚关系?皇帝应该没这么傻吧?   “妳说的好像也没错,不过…妳怎么想出来的?我还在担心妳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忧心忡忡的,想着该怎么安慰妳才好。”姚泽清讶异地看了文若萍一眼,他原以为小丫头肯定想不到那么深远,没想到他竟猜错了。   “没怎么想啊!我只要知道二姐姐最厉害就行了,那天我就拜托游嬷嬷替我送信跟她说二姑娘的事情,可是她也只让人传话回来叫我不用想太多,既然二姐姐都觉得这件事不是大事,那我干嘛还要操心?而且我也帮不上忙。”文若萍耸耸肩,不以为意地回道。   姚泽清闻言,不由得哑然一笑,敢情这小丫头是抱着自己只要负责吃饭睡觉,反正天塌下来有她二姐顶着就够了的想法?她怎么能对她二姐那么有信心?   不过话说回来,姚泽清有时候也是觉得五皇子妃的想法很是玄乎,虽说他也曾听闻过不少奇人异事,但能像五皇子妃这样料事如神的却不多见,如今又有个姚淑琇…或许可以试试从姚淑琇身上得到什么线索?   文若萍并不知道因为经历过好些不寻常的事,又因为一个不懂得藏拙的姚淑琇,竟会让姚泽清对她们两人心生疑窦,却因为不能拿文若蓉来‘研究’,所以就准备拿跟他没有半点关系的姚淑琇,不过就算知道,依文若萍对姚淑琇的反感,她大概也只会为她点上一排蜡烛…。   吴氏和姚淑琇还不知道姚泽清已经回府,更对她们母女下了类似禁足令的规定。   早上,吴氏想着要回娘家找嫂子说说话,却被婆子告知侯爷交代在大姑娘出嫁前,不许二夫人和二姑娘出府。   吴氏一脸讶异地匆匆往怡和院过来,把正准备要去探望姚泽清的太夫人拦在半路上。   “老夫人,媳妇听说大侄子传话不准我们娘俩出府访客,这是什么意思?!大侄儿不是出了远门吗?那些下人怎能拿当家主子的名头来欺负我们?还一副打算要把我们软禁在侯府里的样子?”吴氏有些愤愤不平地问道。   “有这回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武定侯太夫人说着的同时还转头看了身后的白芷一眼。   白芷会意,立刻上前回道:“老夫人,今天清早婢子去请大管事拿名帖请太医时,大管事确实曾提过这件事,不过那时婢子想着太夫人心里肯定担心着侯爷的伤势,所以只顾着催促大管事出门,之后也忘了这件事,这才没跟您禀报的,只是侯爷虽下了命令,却也没说为何不许二夫人和二姑娘出府,婢子不敢妄议。”   “既然是清哥儿的意思,我也不好反驳了,吴氏,妳就先回院子去吧,等我问过清哥儿之后再说。”武定侯太夫人点点头,对吴氏说道。   “大侄子当真已经回来了?只是我到如今还没见到他的面呢,又怎么得罪他了?非要这么拘着我们母女俩?我先前已经派人去跟娘家大嫂说好了今天会过去的。”吴氏又是懊恼又是憋屈地说道。   武定侯太夫人看了吴氏一眼,她不是不知道姚淑琇三天两头跑去清芷院的事,不过是想知道文若萍会怎么应对,所以才没有插手去管,没想到文若萍对于姚淑琇的骚扰是视若无睹、纹风不动,更没想到大孙子一回来就管了这档子事,直接不准吴氏母女出门,他会做这个决定,想必也是已经知道姚淑琇那点小心思,怕她出了门之后,在别人家借着武定侯府的名头做出什么蠢事。   “那再派个人去传话,说妳今日有事去不得,不就成了?才多大点的事要妳这么喳喳呼呼的,非要半路上拦着我?”武定侯太夫人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斥责一句。   “啊?!对、对不起,老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呢?要不媳妇陪您一起过去吧。”吴氏这才恍然发现她们这一群人都还站在小路上,随即低下头,不好意思地问道。   “清哥儿受了点伤,妳做人家婶婶的,是应该去探望一下。”武定侯太夫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径自往清芷院的方向走去。   吴氏晓得太夫人话里的意思是要她跟上的,自然是连忙跟着太夫人一起走。   武定侯太夫人一行人来到清芷院时,文若萍刚伺侯完姚泽清用午饭,心里还念了几十遍‘明明伤的又不是手,干嘛还要人喂吃饭啊?!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守在门外的白菱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进院子,为首的正是太夫人,她连忙进门里禀报道:“侯爷,姑娘,老夫人和二夫人过来了。”   “老夫人来了?!快点儿,侯爷,你快躺好。”文若萍手忙脚乱地团团转,见到姚泽清只是侧着躺在床边,她连忙跑过来要他躺下来。   “妳慌什么?难道我躺着不动,老夫人便不知道我伤的是轻是重了?”姚泽清一脸好笑地反问一句。   “呃…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老夫人寻常是不走出院子的,如果不是因为关心你的伤,她老人家何苦跑这一趟?说来说去,都是你不对!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文若萍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地反过来数落了姚泽清一顿。   “萍丫头说的对,清哥儿,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我们几个老的小的着想,我听说这次下江南的差事一直都很顺利,怎么还会受了伤?该不会你又为了什么事强出头吧?”武定侯太夫人刚走进来时,只听到文若萍说的那后半句话,她也不觉得文若萍说话不客气,反而觉得深得她心,因此才出言附和。   再说,武定侯太夫人对自家孙子这次奉旨去江南办差的情况所知甚少,只是有耳闻,这次孙子和几个同僚奉旨去江南查贿,正是因为有人举报江南当地的官员没有照实维修汉河沿岸河堤,又听说今年的江南,雨水极度富沛,皇帝害怕不稳固的河堤随时可能被雨水冲垮,于是派了几个人前去堪查,没想到一去就真的遇上了大水灾,他们及时将受灾情况送回京城,江南一带的灾民才得以减轻许多损失,否则不说那被冲破的河堤,单单看那些地方上官员传递消息入京的拖沓程度,只怕等江南灾情传到京城时,实际情况也早已一发不可收拾了。   “老夫人别生气,孙子并非为谁强出头,只是凑巧遇上…。”姚泽清拿不准太夫人是不是已经知道六皇子府的文侧妃偷溜出京的事,而且那样有失颜面的事,就算太夫人不会在意,他也不想随便就说出来,何况还有个外人在这里。   “侯爷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胡乱强出头?只是不小心给破屋子上的断木划伤了而已,老夫人不知道啊~我听说那些平民百姓的屋子最好的也只是用粗木头迭架起来而已,不像咱们还能用砖头做墙面,那些木头泡了水就断裂,又不是齐整地断开来,少不得有些容易割人的地方,侯爷就是凑巧没注意,才会被划伤的。”文若萍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力莫名地又上了一层,什么断木划伤?当人家太医真看不出什么剑伤、刀伤、木头伤不成?   不过文若萍觉得太医肯定没有明说武定侯是被剑刃所伤,不然太夫人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还有这样子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武定侯太夫人显然不相信这种浑话,可是她既不能扯开孙子的衣服看个究竟,刚刚太医也没说十分仔细,不过看孙子的脸色好像还挺好的,算了吧!反正人也算平安归来了,就不必再跟他们纠结这种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姚泽清看着文若萍,默默地挑了挑眉,表示‘妳倒是越来越能胡诌啊?连这种明显就是在敷衍塞责的借口都能想得出来,改明儿个再跟妳好好算账。’   文若萍淡定地回看一眼,表示‘我哪有敷衍塞责啦?!我明明是很诚心诚意地在解释你受伤的原因。’ ☆、第七十五章 质问   吴氏随着太夫人进屋之后,就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太夫人关切地对大侄子问东问西的,她心里挂记着自己母女俩被疑似禁足的事,所以也没有把他们说的话听进耳里,心慌意乱地等了又等,终于才忍不住开口说话。   “说起来,媳妇也有好些年没见过清哥儿了吧?上次见到你的时候,正是大伯去世那会儿,你二叔特地请了长假,我和他一起回京送了大哥一程,那时候你二叔还曾跟我说过,不晓得你将来能不能撑得起整个武定侯府,如今看起来,你二叔倒是小瞧你了,如今的武定侯不但在皇上面前说得上两句话,连对自家人也是护短的紧,就是不知道我和琇姐儿两个‘外人’是怎么得罪了你,竟然让你一回府就下令不许我们母女俩出府?”吴氏脸上带着笑容,语气却是充满了含讽带刺的意味。   “二夫人既然知道我才是武定侯府当家作主之人,那就应该知道但凡我所考虑的自是以武定侯府的利益为优先,我听闻二姑娘三番两次着人私下打听五皇子的行踪,可否请二夫人告知,二姑娘意欲何为?她是打算将陷武定侯府于不忠不义?还是想将二叔带入万势不复之地?”姚泽清丝毫不意外吴氏一来就这般质问于他,还反过来诘难吴氏。   “什么意思?!吴氏,我不是再三告诫妳们母女不许动那些小心思吗?怎么?多少年不在京城,就把我这老婆子的话当耳边风了?!”武定侯太夫人听到姚泽清的话,顿时怒了!她明明已经警告过她们不要去痴心妄想着不属于她们的东西,没想到母女俩只是表面上应承,背地里却还是依然故我。   “这、这件事,媳妇并不知道啊!大侄子的消息怕是有错吧?”吴氏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她本来就没想过让女儿攀什么高枝,而且她觉得这阵子的琇姐儿看上去挺安份的啊?只有她回娘家的时候才会跟着她一起出去,从来没有自己单独出门过,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二姑娘回来京城才多久?整个侯府上下都未必混的有我熟呢,怎么就能买通人替她打听外面的消息?”文若萍也不相信姚淑琇有这个本事,她觉得疑似和自家嫡姐同为重生女的姚淑琇明显比她家那位笨多了。   “侯府里几十个下人,总会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出现,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老夫人不必担心,至于二姑娘…二夫人,我不想留下任何有可能危害武定侯府的人。”姚泽清不想再多言,其实他心里也还没决定好要怎么处理姚淑琇的事。   “大侄子啊~虽然你们堂兄妹还没见过面,说不上有什么感情,可是她好歹也算你的妹妹…而且我和你二叔就只有这个女儿,你不能…不能…。”吴氏手足无措地看着姚泽清,她想要为女儿求情,可又不知道姚泽清打算怎么处置女儿,怕自己求得过头,反而害了女儿。   “如果她在大姑娘出嫁前能一直安份待在院子里,我自然不会拿她怎么着,更别想着来找萍儿麻烦,萍儿是萍儿,她与她两个姐姐无关,别说她不会为了一个不着调的人去跟自己姐姐说什么,便是她肯,我也不许。”姚泽清说着话的同时,大手也悄悄地握住身旁人儿的柔荑。   “我一定不会的!我只是妹妹,怎么能插手姐姐的家务事?这样子很不合规矩的!就算二姑娘敢说,我还不敢做呢!”文若萍连忙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会管啊~哪家做妹妹的还管姐夫要不要找别的女人啊?更别说做那种明显是‘献美’的蠢事,她又不是嫌好日子过太久了。   “吴氏回头真该好好教导一下二姑娘,这里不是泉州,我不管你们一家子在泉州一贯是怎么耀武扬威的,回来咱们府里就得守着侯府的规矩,听见没有?”武定侯太夫人冷冷地警告了吴氏一句。   吴氏闻言,连忙垂首应了声‘是’,心里想:‘早知道就不该心软带女儿进京,原想着让她见见世面,若能遇上什么好姻缘的话就更好了,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女儿会一门心思地想钻进五皇子府做妾…当人家的妾室哪是什么好事?就算是皇子又怎样?看看文三姑娘的样子,想也知道她那个嫡姐不会是好相与的,那丫头为什么就是转不过弯来呢?’   “清哥儿好好休息,萍丫头,妳也不要太辛劳,凡事让丫鬟们做就好,不必什么都要亲力亲为的。”武定侯太夫人看了看自家孙子,再看一看未来孙媳妇,叮嘱了他们几句话之后,又带着一群丫鬟婆子离开了。   吴氏见太夫人都走了,她自然也没有傻呼呼地还留下来碍眼,不一会儿,屋子里又只剩下四眼相望、无言以对的小两口和两个伺候的丫鬟。   “我…我忘记跟老夫人辞行了,你先躺一会儿,我去去就回。”文若萍后知后觉地发现到一件事,主人都回来了,她这个非主非客的人也应该回安远侯府了才是。   “谁让妳走了?”姚泽清手臂一伸,立刻就抓住急着想落跑的小丫头。   “可、可是你都回来啦,你去江南前也只说你不在侯府的时候,我可以过来住几天的,要不…让游嬷嬷在小哥儿住的东厢房另一边再收拾个房间?”文若萍怕怕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小心地问了一句。   “不需要多此一举,我晚点就回行云楼,妳在府里住的时候,我会在那里过夜。”姚泽清皱了皱眉头,心里很不开心,为什么小丫头不快点长大呢?还得等到明年才能把人娶进门,实在太久了。   “行云楼啊?可是侯爷还得养伤呢,那里只有小厮能够进去,小厮们又大多笨手笨脚的,总归没有丫鬟们细心,你在那里住着,老夫人怎能放心…我也不放心啊。”文若萍一边说着,一边发现姚泽清的脸色彷佛有越来越黑的迹象,她赶紧及时补上一句。   文若萍在武定侯府住这么久了,自然知道行云楼是个什么地方,那里是姚泽清在侯府里专用的外书房,有两层楼,一楼是外书房兼接待重要客人的地方,二楼则是一个可以休息的卧室,只要没有回来后院这里或者外出远地办差之时,他都在那里的卧室过夜,而且他在那里待的时间比在内院待的时间还多,所以并没有像文若萍猜想的一切从简。   “上二楼卧房的地方不在书房重地之内,妳若得空也能过去,老夫人晓得妳会过去照顾我,她自然不会担心。”姚泽清一副‘有妳就够了’的语气,可算狠狠地把文若萍噎了一顿。   文若萍鼓着小脸颊,却不敢表示出因对方把自己当成丫鬟用的不满~金主最大的无奈谁能明白~只能溜了一下眼珠子,然后把话题扯开:“我记得你说我大姐和那个…一起跑了,那他们是不是回不了京城了?”   “我不敢断定,文侧妃的想法彷佛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我派人去打听的人回来也说过,好像她在几个疫情重大的地方都曾经出现过…如果没有私逃这件事,她或许还是个大功臣,可是如今…很难说。”姚泽清一开始也没有细想,可是这会儿又被文若萍问起,他才发现事情有些复杂,一个出逃的皇子侧妃,却又有救灾于民的功绩,到时候只要她几句话,没准就会让朝廷背负见死不救的名声。   别人不能理解的想法,文若萍倒能理解一二啊~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文若菲肯定能平安过关的,到时候皇子侧妃的位置依然稳固不说,皇帝看在她立下大功的份上,说不定还要提一提位份,然后又多收获后宫美男一名…啧啧,没有比这更好的人生了,只是…。   “侯爷还没查出跟大姐姐一起的那个男人是什么身份吗?”文若萍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问道。   “一开始是没想到,不过后来再想了想,那人的武功路数与江湖上第一大门派的少门主江铭非常相似,而且对方的年纪看上去也和江铭的年纪差不多,却是不知他们怎么认识的。”姚泽清自然是早已经猜测到对方的身份,只因为文若萍一开始并没问的那么仔细,所以他也就没说太多,不过既然问了,他也不介意透露,虽然他觉得小丫头大概是听不懂的。   “哦~~为什么大姐姐一心想要跑出去京城外面?,是不是外面的世界很好玩?可是我就没见二姐姐有那么多想法,为什么呢?”文若萍一脸的疑惑,她也不懂啊!好多说什么前世是宅女啦、丑小鸭啦的穿越女,怎么一穿越到新世界就变成过动儿了?好像如果不走出大门就没故事可说似的,呃…不过也是啦,每天睁开眼睛看到的都只有那几个人,会有什么精彩情节?而且也没有美男可以收集…。   “妳也想出去?”姚泽清转头打量着小丫头,彷佛想看出她是不是有那个‘不安份’的念头。   “有时候一个地方待久了,自然就会腻了啊!不过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好危险,大姐姐真有勇气!”文若萍摇摇头,如果有人带着她出去,她当然愿意,可是叫她一个人出远门,她才不要咧,没听过‘珍惜生命、远离危险’吗?   “妳若想出去走走也不是不能,可惜得再过几年才行,不过若只是离京稍远一点的话,还是可以的,咱们有座温泉庄子就在京城近郊,等年底再带妳去住几天。”姚泽清想了一下,他的私产里有座皇帝前两年赐下的庄园,里面听说还有一处从附近深山引来的小温泉,可惜他至今还未曾去过,正好趁机带小丫头去玩玩。 ☆、第七十六章 前缘   那天,姚淑琇在院子打扮完毕之后,就一直等着母亲吴氏派人来唤她一同出门,却没想到从近午等到午后,才见到母亲气冲冲地走进门与她说,她的大堂哥武定侯已经回府,还下令不许她们母女再随意出门。   “为、为什么?”姚淑琇一时之间也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被人察觉,还傻傻地反问一句。   “为什么?!妳还问我为什么?!我倒要问问妳,妳为什么要叫人去查五皇子的行踪?我不是跟妳说过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五皇子连妳是圆的扁的都不知道,妳眼巴巴的凑到人家眼前做什么?我…反正既然妳大堂哥不准咱们出门,咱们便不出门了,左右大姑娘的婚期也快到了,等送大姑娘出嫁之后,咱们就回扬州去,上次王媒婆来说的那桩亲事,我寻思着就很不错,回去跟妳父亲商量商量,我们就应下了吧。”吴氏原想说她生的女儿怎能这么低贱地去缠着人家,可是又想着好歹是自己女儿,就不愿意把话说得太重。   “娘!女儿想要平步青云有什么错?!你们都不知道五皇子将来是有大造化的人,所以才会觉得女儿的作为很傻!可是你们怎么不想想将来?难道你们不希望有朝一日成为皇亲国戚?没想过等到那个时候的你们会有多么风光?”姚淑琇不敢直言五皇子就是将来的皇帝,她是极力想要争取一次机会。   “不了,不了!妳刚刚是没瞧见妳大堂哥的脸色,真真是要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而且他现在受了伤,不能出门,多的是时间盯着咱们,所以还是算了吧!我啊~年纪大了,禁不起折腾,妳也不要想太多,安安份份在府里待到妳大堂姐出嫁,然后咱们就回泉州,知道吗?”吴氏摇摇头,又苦口婆心地劝了几句。   姚淑琇紧咬住唇瓣,哭丧着脸也,没有开口说好或不好,吴氏见她不回话就当她已经答应自己了,便也没再追问,可是姚淑琇怎么可能甘心?她总觉得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了,为什么老天爷始终不肯叫她如愿呢?   那天之后的一段时间,姚淑琇想方设法地想要出门,可惜这会子当家的侯爷已经回府,先前被收买的几个下人还因为收受贿赂之事而被发卖或调差去了别处,所以也就没人敢对那几文钱动心,让姚淑琇束手无策。   姚淑琇也想过去找文若萍帮忙,可惜她才刚到清芷院的门口就被姚泽清令管事派来守在那里的婆子给挡了回去,说是‘侯爷特别交代,二姑娘不得随意进清芷院里去。’   姚淑琇嚷着要找文若萍说话,那几个婆子也只会一再重复差不多的答案:‘文三姑娘暂时不方便见客’,所以她并不知道文若萍很多时候都不在清芷院里,而是在行云楼做牛做马地照顾姚泽清。   到三月十六日的前三天,姚泽清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大好,甚至整个人还有小涨一圈的感觉,他亲自领着几个族中子弟送嫁妆去宣国公府,又在三天之后亲自背着唯一的妹妹上了花轿,送她步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姚淑琳三日回门之后,姚泽清随即命人护送吴氏母女回泉州,只是后来有消息传回来,说是吴氏母女俩在金华府遇上一波当地官府还来不及清扫的盗匪,吴氏在护送侍卫的保护下,负伤逃出贼人之手,也顺利回到泉州,唯独女姚淑琇却在混乱中失去踪迹,侍卫在附近来回遍寻数次无果,只好空手而归。   文若萍是在姚淑琳出嫁的隔天就先行回了安远侯府,然后一直没再去武定侯府小住,等到她知道这个消息时,却是五月中时,五皇子府传出五皇子妃文若蓉有孕的喜事,温氏带着她一起去五皇子府贺喜,文若蓉让明嬷嬷偷偷告诉跟去的乔嬷嬷,回府后,乔嬷嬷又告诉文若萍,文若萍才知道的。   “姚二姑娘失踪了?”真的是失踪吗?文若萍莫名地感到有些怀疑,武定侯府的侍卫有那么不济事吗?而且姚泽清也才刚从江南回来,怎么会不知道哪条路最安全?   “听说是这么回事?只是没找到尸体,所以也不过猜测罢了。”乔嬷嬷回道。   “哦!”文若萍不敢去深思是谁下的手,反正她觉得对方未必是真的盗匪,或许是文若蓉?也或许是姚泽清…。   “另外还有一件事,”乔嬷嬷顿了一顿之后,接着说道:“听说文侧妃已经回京了,她向六皇子又哭又求地道了歉,六皇子居然也愿意原谅她,实在是叫中刮目相看…五皇子妃还说,再过几天,京里应该就会听到文侧妃身子痊愈的消息了。”   “大姐姐病了几个月…终于甘愿好啦?!”文若萍讶异地瞪大双眼,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怎么文若菲居然就肯乖乖回家了?   “老奴觉得未必是文侧妃自愿回京的,只是明嬷嬷没有细说的意思,老奴也不好多问。”乔嬷嬷回想了一下当时明嬷嬷有些纠结的神色,心想真相可能没这么简单,只是她碍于身份,不能多问罢了。   “那么…大姐姐会出来见人吗?如果她病好了,母亲和我应该可以去见见吧?”文若萍侧头想了一下,六皇子对外宣称文若菲病重不便见客的时候,是连温氏派去的人都拒之门外的,甚至也不许文若菲带去的陪嫁、陪房向外传递消息,不过文若菲和安远侯府众人的感情本来就不好,所以就没人有那心思去反驳六皇子的不近人情。   “姑娘的意思是?”乔嬷嬷不晓得文若萍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所谓的文侧妃回京是假的吗?   “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文若萍摇摇头,她对文若菲的事没有太大的好奇心。   文若萍不愿意说,乔嬷嬷当然也不会追问。   因前年江南大水,皇上便下旨将本该今年举行的会试、殿试延后一年,好让那些家中受灾的学子多一点时间准备,虽说如此,但京城里还是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各地涌入的待考学子,其中就有前世娶了文若萍为妻,后来又休妻另娶的宋奕。   宋奕原是金陵人士,父亲在他小时候因病亡故,母亲冯氏独力抚养他长大,试想一个有能耐独力将儿子养大的妇人,肯定在某一方面不容小觑,冯氏正是那样一个没多少见识又十分泼辣的妇人,她虽疼爱儿子,但更爱自己,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拔大了,应该也要享享福了,她相信儿子这次科举必中,所以坚持要随儿子入京,美其名为照料儿子起居,实际上是担心儿子万一有了好前途会不要她这个娘。   跟着他们母子入京的,还有冯氏娘家的一位远亲小姑娘,名为冯甜甜,冯甜甜人如其名,人长得甜美,嘴巴也会说话,总能哄得冯氏眉开眼笑,她听说冯氏母子将要进京,便用尽心思争得冯氏同意带她一起走,那些精明的人都知道冯甜甜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就不晓得身为当事人的冯氏母子知不知晓了。   宋奕此番进京也是怀抱着雄心壮志,取得进士功名、谋得一官半职,再娶个有高门大户背景的美娇娘,从此平步青云、一帆风顺,多么美好的人生啊~~,可惜宋奕还不知道他一入京城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初入京城的宋奕很开心,觉得自己运气真好!因为他遇上了安远侯府的二公子文怀铭,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得知彼此都有意在此届科举应试,那能聊的话题又更多了。   原本文怀铭还打算邀请宋奕一家到安远侯府暂住,没想到宋奕还知道在文怀铭面前保持一点文人的清高,所以硬是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只请求文怀铭可以替他引荐中介,然后在京城租了一套二进小院。   文怀铭觉得宋奕是个难得的君子,又有满腹的才华,因此对他评价颇高,回了侯府之后,还在长辈们面前多次赞许,只可惜男人都有个奇怪的毛病,就是永远轻忽女人的存在,所以文怀铭从头到尾都没跟任人提过宋奕家里有个再两年就能嫁人的小表妹。   话说回来,这盯上宋奕的人马有两拨,其中一拨不消说,自然是早就知道有他这号人物的文若蓉,而那另一拨呢?却是从同样重生回来的姚淑琇口中得知自家小妻子前世的丈夫是哪位仁兄的姚泽清。   前世,文若萍和宋奕的那一段婚姻虽然闹得不是很大,但上层人士少有不知情的,更别说宫里那些把文若菲恨到骨子里的女人,所以姚淑琇才会对这件事的情况那么熟悉,也才会对原该与武定侯府八竿子打不到一着的文若萍这一世竟成为姚泽清妻子一事感到怀疑,以为文若萍是和她一样的人,却不料她彻头彻尾地猜错了不说,还因此露出马脚,害了自己一生。   姚泽清知道了曾经的小丫头原来比他想的还悲惨,心里自然是疼惜不已,还把这一世的宋奕给一块儿恨上了,哪怕他知道现在这个宋奕已经没机会欺负他的小妻子,不过他觉得那个男人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东西,要是处理了他也算为民除害,又心中暗想,真不知道文怀铭那是什么眼光?怎么会觉得这个人好?!既然他觉得对方好…不如让他妹妹嫁过去得了!   文若菱至今还没对破坏文若萍婚事这件事死心,可是姚泽清已经觉得不耐烦了,不知道那女人怎么跟顺德公主搭上的线,居然让顺德公主多次在皇后面前进言要为他赐婚,真是笑话!他一个订了亲的人还需要什么赐婚?便是要赐婚,他身为皇上的臣子,也该由皇上出面才是,一个后宫女子能管得着前朝臣子的事吗?真是不知所谓! ☆、第七十七章 羞辱   过年之后,文若萍再次去了武定侯小住,结果一住又住了两、三个月,文若菱每天苦苦盼着她回来,从一开始的想象着如何把对方打倒的信誓旦旦,到最后每天听到婆子回报仍未见文若萍回来的消息,一股怒火已经熊熊地燃烧整个心,胸,真真是让她陷入了当初那个贱丫头为什么没有淹死在六皇子府的无限悔恨之中。   但是恨归恨,文若菱心里依旧没放弃想要代替文若萍嫁入武定侯府的念头,所以如今是一忍再忍,不让恨意在面上显露分毫,文若萍拒不私下与她见面,她便在长辈们面前表现自己的大度不计较,甚至好心地要邀约文若萍一起出门参加宴会。   这日,文若菱趁着众人在老太太这里请安尚未离去之际,拉着文若萍的手臂,笑容可掬地说道:“三姐姐,妹妹见妳自武定侯府回来之后,日日除了来老太太这里请安之外,便哪儿都不曾去过,这般总足不出户也不是什么好事,将来又要怎么担负起一府主母的责任,为武定侯爷打理家务呢?这样吧!后日顺德公主在她的公主府要举办一场赏花诗会,不如三姐姐同妹妹一起前去赴宴可好?顺德公主曾向妹妹问起三姐姐的事,她知道三姐姐将来是要嫁进武定侯府的,不知怎地心底十分好奇,已经三番两次让妹妹携三姐姐去公主府拜见,偏偏三姐姐一直住在武定侯府,公主又不方便派人召见,这回听说三姐姐回来了,还再三交代妹妹一定要带三姐姐过去呢。”   “我与顺德公主从来没见过面,也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和她扯上过关系,怎地公主会想见我?别是四妹妹自作主张才好,既然公主府邸,我哪里敢贸然前去?若是突然去了那里,万一惹得公主不高兴呢?四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便是。”文若萍笑瞇瞇地婉拒了文若菱的‘好意’。   文若菱也没想到她都把顺德公主搬出来了,文若萍居然还敢不赏脸,当下脸色有些微变地警告道:“我都说了是公主再三交代过的,三姐姐也想推辞吗?妳就不怕公主生气降罪?”   文若萍还真的不怕一个公主能对她如何,大庆朝的公主虽有爵位却无实权,顺德公主想假公济私,找她麻烦并不容易,能做到的顶多是制造一些不当舆论,加减败坏她的名声罢了,不过她都已经有那个厚颜无耻地把未婚夫家当成自己家住,小小年纪就知道拿自己来攀附权贵的名声,还会怕名声更坏一点吗?当然啦~如果她得靠名声吃饭的话,兴许真的就要注意一点,可惜她不靠名声吃饭哪~~她靠的是金主武定侯,以及武定侯府,所以只要武定侯不介意就好了,她怕啥?   “萍丫头说的没错,四姑娘能够得到顺德公主的青睐,那是妳自身的造化,旁人无法置喙,不过萍丫头再过一段时间就得开始着手备嫁之事,确实也不能像妳那样三天两头地去人家府上做客,妳就歇了歇那点心思吧,何况历任皇家公主均无插手臣子家事的权利,她能如何降罪安远府?”老太太的想法和文若萍一样,皇家公主身份再高也管不了前朝臣子,安远侯府上下行得正、坐得端,根本不必惧怕于她。   老太太早知道二房的四姑娘在过了年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多次接到顺德公主府的帖子,暗中令人查探过虚实,才知道文若菱会与顺德公主结识,竟是在年初时,她与苗氏去京郊白云观上香那天,文若菱意外救过顺德公主一回,只是被救经过有些难以启齿,所以顺德公主与文若菱两方人马回京后都未曾提起,要不是文若菱身边的丫鬟漏了口风,只怕她也很难查得出来。   顺德公主感念于文若菱的救命之恩,又在无意间听说她原来早已心怡武定侯许久,偏偏武定侯与堂姐文三姑娘订了亲事,令她与良人错身而过,只能将情意深埋心底。   顺德公主乃刘皇后嫡女,还是刘皇后早年失去皇长子之后,膝下仅存的血脉,故而宠溺异常,养得她不知晓人间疾苦、不懂得天高地厚,平日行事虽然算不上嚣张跋扈,却也十分目中无人,兼之她嫁与驸马王元杰之后,临安侯府那一家子也有些不晓得是有意还无意,上上下下都习惯性顺着顺德公主的心思走,唯独其中有一现象甚为微妙,就是王元杰并未住入公主府,而是初一十五才到公主府过一夜,以致于顺德公主出嫁五年了,竟是至今无有一儿半女。   三年前,临安侯兼兵部尚书王尚德上书恳请皇帝恩准驸马纳二房,以利王家子嗣传承,且不论皇帝知不知道临安侯府里的事,只知道他老人家还真的就准了王尚德所求,不到半年,王元杰以略低于当年迎娶顺德公主的规格娶了二房林氏,今年年初,林氏顺利生下王元杰长子-王敏昌。   那时候,文若萍还在武定侯府,也帮忙打理过临安侯长孙的满月礼,所以这些京城里私下传的八卦,武定侯老夫人全都跟她说过一两回,所以她知道的跟老太太知道的差不多,只是这些人还不知顺德公主为了恩人的幸福,已经在皇后娘娘跟前进言多次,她以为依恩人高洁、善良的品性,完全可以碾压一个尚未大婚就强住进未来婆家的庶女,所以希望皇后娘娘出面驳回文三姑娘和武定侯的亲事,同时将文四姑娘赐婚于武定侯。   文若萍不太了解顺德公主的禀性,只不过从那些只字词组中揣测,顺德公主约莫还有些圣母白莲花的真性情,不然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个妾室狠狠压了一头?居然还有心思管别人家的家务事?听说临安侯长孙满月宴那天,顺德公主曾盛装出席,对当日在场的众人表现出一副自己十分喜欢那个庶子的意思,难道她不知道这个庶长子是将来她亲生儿女的绊脚石吗?!   这边,文若萍还低头想着顺德公主究竟有什么样奇葩的三观时,那头的文若菱却是因为老太太的一番话,惊讶地大叫出声:“三姐姐要备嫁了?!三姐姐和武定侯的婚期已经定好了吗?是什么时候?为什我没听说?”   老太太和温氏、方氏等人因文若菱的无礼诘问而齐齐变了脸色。   苗氏见状,心知不好,连忙拉了一下女儿的衣角,低声斥喝道:“菱姐儿,不许胡闹!”   “萍丫头下个月就是十四岁生辰,武定侯早先已向侯爷透过气儿,打算等萍丫头明年一及笄就迎娶过门,四姑娘不了解姑娘们出嫁前要办的琐事一向不少,而且这回不比先前大姑娘和蓉丫头出嫁,她们那会儿说是备嫁,其实有许多事都已经让宫里的司礼监一手包办,萍丫头可就不一样了,什么都得我们自己操办不说,她又是高嫁侯府,咱们府里怎么也得尽心尽力才好。”温氏心里虽然不满文若菱的态度,但还是语气淡淡地解释了一番。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可是也不必这么急吧?还是说…三姐姐就这么急着想嫁进武定侯府?”文若菱面上强装笑容之余,还不忘故作暧昧地看了文若萍一眼。   “好了!真是越说越没个分寸,这里还有姑娘们在呢,既然都已经请过安,这时间也不早了,妳们都先回吧!没得扰了我这老婆子的清静。”老太太只是略有深意地看了文若菱一眼,然后就发话让众人离开。   苏氏因为临盆在即,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松涛院请安,文若萍离开松涛院后,她站在小路上想了想,其实文若菱的话好像也没错,她确实除了跟嫡母一起去过五皇子府两次之外,回来的这段时间里还真的很少踏出院子,嗯~~不然……趁着时间尚早,就去大嫂嫂那里坐坐好了。   文若萍想着的同时,脚下也迈向贤哲院而去。   文若菱怀着满肚子怨气跟着母亲离开了松涛院,半路上,一双小手怯怯地拉住她的衣角,她回头望去,只见庶妹文若薇一脸希冀地看着她,小声地问道:“四姐姐后天要去公主府,能不能带若薇一起去?若薇也想看看公主府长什么样子。”   “我干嘛要带妳去?!一个贱丫头罢了,带着妳去我的脸吗?!还是说妳也想男人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思,春?妳姨娘是怎么教妳的?!别想跟着我!妳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文若菱见到文若莲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心里只觉得更来气,便口不择言地浑骂了一顿。   “四姑娘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妾身和五姑娘可是哪里得罪了妳,让妳这般败坏五姑娘的名声?”不远处的钱姨娘早就见到这里的不对劲,她几步奔向女儿身旁,怜惜地抱住脸色苍白的女儿,不服气地质问起文若菱。   “难道不是吗?!庶出的就是上不得台面,还想跟着我去公主府?妳们以为公主府是个什么普通地方不成?像妳们身份卑贱的人也想进去?”文若菱抬起下巴,高傲不屑地看着钱姨娘母女。   “菱姐儿,别说了!这里可不是咱们的地方,别在这里闹笑话给人瞧,有什么话等回去琼琚院再说,到时候妳想怎么骂就怎么骂,也不会传到老太太耳里。”苗氏绷着脸,目光冷冷地扫过钱姨娘母女两人,然后又落到文若薇身上,她直觉文若薇是故意的,有什么话不能回去再说?非得在这样子人来人往的地方拉着菱姐儿说?难不成真像菱姐儿说的,她心里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苗氏又仔细将文若薇打量了一番,接着恍然大悟地想,小丫头是该有自己的小心思了,毕竟都已经十岁了,再过两年也得要议亲了,可惜要给她定什么样的人家,终究还是自己这个嫡母说了算,她去讨好嫡姐是没有用的,除非…她打算自己去找?呵~真是异想天开!她有大房那三个丫头的本事吗? ☆、第七十八章 探望   贤哲院离前院稍近,离松涛院也近,文若萍不过几息之间就来到院门外,守门的婆子见文若萍过来,笑容可掬地上前迎接,语气讨好地道:“三姑娘可真有心,老奴听梅香说啊~大奶奶昨儿还嫌弃着如今只能整天关在屋子里,感觉有些闷得慌,您来了倒正好,可以与大奶奶说说话儿、解解闷儿。”   “难为妳替妳家主子着想了,我这会儿可不就是来陪大嫂解闷的。”文若萍不在意婆子的有意讨好,左右总比摆脸色给她看强多了,她转头看了采云一眼,采云立刻会意,从随身的荷包里拿了一小块碎银打赏给那婆子。   婆子一瞧那块碎银,立刻眉开眼笑地弯身请文若萍主仆入内,心想,三姑娘去过武定侯府回来之后,真是越来越大方了,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的打赏,可抵得上她两个月的月银了。   文若萍走进屋里,只见苏氏坐在窗下的椅子上,旁边的高脚几上摆着热茶与几样点心,她手捧着一本书,面容淡然、心情沈静,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悠闲无比。   “大嫂嫂这日子过得可真是越来越悠哉了,叫妹妹好生羡慕!”文若蓉笑盈盈走过来向苏氏福了一礼,然后说道。   “有啥好羡慕的?将来等三妹妹嫁进武定侯府,凭武定侯对三妹妹的疼爱,只怕妳想要月亮,他也不敢摘了星星给妳,对了!妳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我?我还以为妳准备一直躲在秋晚院里不出门呢。”温氏放下手里的书本,示意文若萍在高脚几的另一边坐下。   “他?!怎么可能?大嫂嫂想是不知,武定侯去江南办差,负伤而归,我就在武定侯府照料他近一个月的时间,直到姚大姑娘出嫁才松了口气,而且他又不许其他婆子丫鬟接近他的书房,只留了两个小厮帮着收拾些琐事罢了,要说是凡事亲力亲为也未尝不可,这样子哪里算是对我疼爱啦?!”文若萍很不服气地反驳道。   “妳呀~真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苏氏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我不跟大嫂嫂争论,反正这会儿是妳最大…不不不,应该说是妳肚子里的侄子最大,我要是跟妳争了,回头让母亲和大哥知道,还不知怎么数落我呢。”文若萍自然明白苏氏话中的意思,只是她不习惯和苏氏这样有点熟又不太熟的人讨论那么私密的问题,于是就干脆转个话题,说起未来的小侄子。   “太医都不敢断定是男的女的呢,妳倒是嘴巴甜,那么肯定我就会生个男孩?要是最后生出个女娃娃来,怎么办?”苏氏觉得文若萍只是说说场面话而已,不过这样的话她爱听,谁叫她现在怀的是丈夫的头一个孩子?嫡长子自然比嫡长女吃香许多,而且也能让她少些压力。   “不管是与不是,总归有个盼望嘛~而且我听徐嬷嬷说,有些妇人生孩子是先开花后结果,也就是先生女孩,后生男孩,只要能生个孩子,还怕不会有男有女?哪像我…唉!大嫂嫂当我什么都没说。”文若萍原本是满脸笑容,偏偏说到最后才回过神来,笑容里有些歉意地说道。   苏氏有些不明所以,但文若萍却是明白自己说得太忘我了,竟忘了这样的话,自己根本没立场开口,毕竟她连‘先开花后结果’的机会都很渺茫。   “三妹妹怎么…可是哪里说不对吗?”苏氏不曾听说文若萍的事,所以这会儿见文若萍脸色微变,她讶异地追问道。   “没什么啦,只是我怕说太多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回头若被两位嬷嬷知道,她们说不定又要训我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文若萍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三妹妹才多大年纪?况且妳也还未出嫁,姑娘家自然活泼一点的好,想当大家闺秀的话,日后多的是机会,我也明白妳平日极少有机会出门参加宴会,所以不知道那些上流宴会的贵妇千金们,个个都是端着规矩架子在同旁人往来,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不随时保持着端庄有礼的形象,一开始的时候,或许还会觉得新鲜,可是再多参加个几次,只会觉得整个人累到发慌,将来妳做了武定侯府的侯夫人之后,就能了解那种日子有多难受了,而且依武定侯府在京城里的地位,只怕会有许多宴席是妳想避也避不了的,倒不如趁着还在自家里,不必那么拘束的地方就松快些的好。”苏氏因是嫡女,未出嫁前就有很多跟着母亲参加宴席的机会,各府庶出姑娘平日很少有机会出门的情况,她也了解一二,毕竟有本事做到像温氏这样大度的终究不多,而能够像文家三姐妹这样运气几近逆天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她身为大嫂,免不了要好心提点几句。   “真是多谢大嫂嫂提点了,虽然平常也总会听乔嬷嬷和徐嬷嬷说一两句,太夫人更是与我常说这些事儿,可是啊~到底还是自家人的话能让妹妹心里觉得温暖些。”文若萍闻言,不由得站起来,很是真诚地向苏氏福身致谢。   “妳身边有宫里出来的乔嬷嬷,又有在市井里见过几年世面的徐嬷嬷,论事理,她们懂的肯定比我还多上许多,只是如妳所言,咱们都是自家人,自己的妹妹不心疼,还能心疼谁?试想二妹妹这些年对妳的好也必然是基于这样的心情。”苏氏柔声回道。   “嗯!既是大嫂嫂心疼妹妹,那么妹妹也要心疼大嫂嫂一些,虽说老太太免了妳请安之事,不过妳平日仍得多走动走动才好,听说那些乡村里的妇道人家生孩子总比这些城镇里的贵族夫人容易一些,我想或许是她们平常有什么事都得靠自己动手,不似咱们这些娇养大的,坐卧起居都有丫鬟婆子伺候,反而没什么活动,又因为平日甚少活动,真到了生孩子得花力气的时候,竟是不如那些把吃苦当寻常事的妇道人家强。”文若萍心里酸酸的,满是感动的心情,于是又忍不住把前世听到的一些见解拿来说了说。   “这种事我倒是不曾听说,不过我也知道乡下的孩子一向身子骨比城里的孩子强壮,兴许也是有这样的缘由在里头,既然这样子的话,我是应该试一试才好。”苏氏点点头,表示收到了文若萍的善意。   “对呀!反正也不用出去走,只在屋里走几个来回也可以,左右有活动到筋骨就成了。”文若萍也知道后宅里的阴私手段不少,文怀轩虽然没有姨娘,可是还有两个通房丫头,那两个通房虽说表面上看着安份,但心里什么想头,谁也不明白,她不想因为一时好心就让人钻了漏洞。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苏氏又一次笑盈盈地点头应道。   文若萍又与苏氏闲聊过几句,就发现时辰已然将近午时,便不敢再多叨扰下去,起身向苏氏道了别之后,这才回去秋晚院用午饭。   文若萍的十四岁生辰依然过得很低调,除了姚泽清让人送来的礼物依然非常的惊人之外,另外还有已经出嫁的姚淑琳,如今的晋国公府世子夫人送来贺礼,有过几面之缘的吕贞儿和江湘玉等人也送了相应的贺礼过来。   吕贞儿和江湘玉二人出嫁的吉期也早就已经定下来,俱是在年底,而且前后相差不到一个月,文若萍向两位嬷嬷讨了主意,分别为她们准备了一份添妆礼,只等到时候过去对方府上添妆。   先前流传的文若菲已经回京的消息,后来姚泽清却是暗地里与文若萍说那人并非文若菲,而是皇帝不满文若菲不守妇道的行径,强硬要求六皇子必须舍了文若菲。   六皇子原本是不愿意的,他再怎么气恼文若菲对他的狠心,但终究是自己心爱的女子,他宁可替文若菲造出一个‘已死的假象’,也不愿意千里迢迢地将她追捕回京,于是就先放出一个文若菲已经病愈的风声,然后再寻一个适当的机会让假文若菲意外而亡。   文若萍却是不太了解,古代不也是有户口管制的吗?六皇子的作为看似好心为文若菲着想,可是这样一来,文若菲岂非成了幽灵人口?这种结果应该比直接让她去死更狠毒吧?而且以后的文若菲也再不能回来京城,更不能回到六皇子府,等于是个没家的孩子,却不知道她身边的那位仁兄有没有本事让她吃香喝辣、衣食无缺,唔…不过听说那位的来头不小,想来她认为的那些问题应该都不算大问题吧?   因为姚泽清事先跟文若萍说过皇家处置文若菲的结果,所以在腊月某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听说六皇子府的文侧妃居然起意要去京郊的白云寺上香之时,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等到两天之后,又听说文侧妃一行人在下山时因路面湿滑,拉着马车的两匹马失足落入山岸…当然把整辆马车也拉下去了,虽然六皇子很快就派侍卫奴仆前去救援,可惜最终还是救不回文侧妃一条性命。   六皇子为此伤心欲绝,一人独坐明瑟殿三天三夜,还是柳奉仪在殿外跪求一天一夜,才令六皇子收拾起悲恸的情绪,恢复正常的日子。 ☆、第七十九章 破碎   文若菲虽然穿越的时间比后到的文若蓉还多了几年,可惜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入境随俗’,如今的她还像前世一样,觉得女子不应该只能蜗居在小小的后宅内,明明这世上有那么多能力、见识更优于男子的女子,却因为男子的短视浅见而无法一展所长,简直太没有天理了!   文若菲一心想要证明自己的本事比别人强,她三番两次向皇甫云要求希望出京去行走大江南北,最好能求得皇上的旨意,让皇甫云代天巡察,如此一来,她也能名正言顺地为百姓谋福利,奈何…皇甫云从未有那等野心,或许以前有过一点,不过当他发现自家五哥的能力不容小觑,那点小心思才不得不偷偷地收了起来,转而想着只要安稳地当个王爷就够了。   达不成目的的文若菲最终选择不告而别,她私心以为凭皇甫云对她的感情,肯定会永远地站在原地等候她不知归期的归来,可惜她忘了…这是个‘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的时代,是‘皇权至上’的时代,所以等到‘六皇子侧妃文氏意外身死’的消息传到她耳中时,她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什么叫做…‘六皇子府的文侧妃已死去多时’?如果六皇子府里还有个文氏,那我又是谁?!到底是谁?!谁这么恶毒?!竟敢咒我死了?!”文若菲坐在酒馆的角落,一脸愤愤不平,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道。   文若菲和江铭几日前才来到山东济南府,原是打算玩个几天再回京城,却不想会在客栈里听到几个似乎是京城过来的路人说起京城的八卦消息,她原先不过着好奇心,竖耳听了几句,谁料却是越听越不对劲,因为她彷佛听到有关自己的消息,而且是非常不好的消息,便又央求江铭让门下弟子入京打探,这会儿的她正是因为听到六皇子府竟然在年前办了白事,丧礼的对象还是坐在这里的、活生生的她,她从初闻时的惶恐到如今的愤怒,她觉得这根本是有人存心要断了她的后路,只是…她在京城里从未得罪过任何人,为什么、为什么不过出京一年多而已,还未回京就人事全非了?   “妳不是说过五皇子妃自小就与妳不合?那件事莫非是她从中使了手段之故?”江铭心疼地看着双眼通红的文若菲,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其实在心里根本就不曾希望文若菲再回六皇子府去做那什么侧妃,所谓的侧妃,说穿了,也不过是皇家的妾罢了,那等身份哪里配得上他心爱的菲儿?还不如嫁与他为妻,随他一同回天山派当未来的门主夫人,届时,门派上下数千名弟子,谁敢不唯她是从?更不会有谁敢给她脸色瞧。   “这不太可能,二妹妹虽然看不起我的出身,却也十分不屑在背后使出任何手段陷害,我倒觉得最有可能的应该是柳靖媛,她的身份并不比我低多少,却只封了一个五品奉仪的位份,心里早就有所不满,况且我离开六皇子府又许久不在京里的事,即使瞒得住外面的人,也瞒不住府里的人,那两个丫鬟胆子并不大,从不敢擅作主张,所以唯有她的嫌疑最大…不过也说不准她们几个人都有份,否则六皇子府要对外宣扬我已经死亡这么大的事情,阿云怎么可能会轻易答应?难道他不知道一旦做出如此作为,我就回不去六皇子府了吗?”文若菲咬了咬唇瓣,摇头否决了江铭的猜测。   “不回去就不回去吧!之前我便已经说过要妳与我回天山,妳偏偏不愿,说是放不下京城的家人,如今倒好,左右已经回不去京城,不如咱们干脆直接返回天山,待妳我回去之后,我立刻禀明父亲,迎娶妳过门。”江铭轻轻握住文若菲的双手,柔声劝说她一起回去天山。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走!我在江南一带好歹救过许多百姓,我总要让那些整天只会耍嘴皮的人知道,我们女子能做的事远比他们想象的还多,可是这样的想法若没有阿云帮忙,我一个人根本做不到…我必须回去见阿云。”文若菲早先就听江铭说过,天山远在关外,而且终年积雪不化,天山派的人以男子居多不说,而且个个武功不弱,而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在那种地方长久生活?所以她才不想去什么天山,她只想回去京城,哪怕再回不了六皇子府,只能随便找个小院住下,她也不愿意去天山!   江铭好说歹说,最后仍是拗不过文若菲的请求,两人还是按原计划回到京城,不过因为早就知道文若菲在京城众人的眼里已是个早该‘入土为安’的死人,于日是乎,文若菲也不敢大摇大摆地跑去六皇子府或者安远侯府敲门,反而是和江铭一起落脚在天山门设置于京城内的一处聚点。   文若菲让天山门的弟子替她送信约皇甫云出府相见,皇甫云原就是知情人,见到那封信尾未曾署名却又字迹熟悉的信时,他立刻明白文若菲居然还是回来京城了,他一方面是思念久未相见的文若菲,一方面也有劝说文若菲离京远遁的想法,少不得依约前往。   故人久别重逢,总是免不了情绪激动的场面,只是两相比较之下,皇甫云远比文若菲冷静许多,他狠心地拒绝文若菲的投怀送抱,还绝情地道:“妳不该回来的。”   “什么叫我不该回来?京城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六皇子府更是我的家,为什么我不能回来?!你就忍心叫我无家可归?!”文若菲愕然,不敢置信地质问道。   “妳若顾念于我,当初为何不辞而别?妳一去数月不归,可曾想过我处境如何?如今六皇子府内的文侧妃已死,若妳再出现于京中,岂不等于让我背上了欺君大罪?妳又何其忍心置我于斯?”皇甫云也很不客气地反问一句。   “我、我早就求过你了,我说我想要立下一份大功劳,因为我要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前去江南拯救那些饱受灾患之故的老百姓是多么好的机会啊!可是你不愿意…你总是不愿意!所以我、我只好偷偷地去,想着等我立了功回来,皇上念在我救灾有功的份上,肯定不会为难我的,可是你居然…居然。”文若菲红了眼眶、含着眼水,激动地控诉着皇甫云的无情无义。   “去江南救灾?呵~去年五月之时,最后一批由父皇派往江南一带的官员就已经返抵京城了,那时的妳,人在何处?难道不是正与这位江少侠玩得乐不思蜀吗?妳还会记得妳的那份救灾之功?我想未必吧!”皇甫云轻笑一声,指着一旁像守护神般护着文若菲的江铭,厉声质问道。   “江大哥是好心才一路保护我的,你怎能那样说他?!而且、而且虽然那些当官的都走了,可是其实还有很多生病的人需要被救呀!我是为了那些人才晚了这么久回来的,怎么能怪我呢?!”文若菲微微心虚地辩驳道。   “当然不怪妳,只不过也觉得这般心怀天下的妳已经不适合待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所以我才忍痛放妳自由,如今这京城里也没有值得妳留恋的地方了,走吧!咱们日后…不再相见!”皇甫云从眼前这般情景看来,他是已经了解到文若菲根本不明白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她那个性子就跟五皇嫂曾经说过的一样,心里始终一昧地认为所有人都应该以她为天,都应该绕着她转,可是他们也是人啊!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责任,怎么可能像她想的那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地为所谓为?   “你说什么?!你来…不是打算接我回去吗?你、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文若菲约见皇甫云的目的本是觉得他一旦知晓她回京,一定会想尽法子接她回府的,哪知皇甫云只不过说了三两句话就想打发她离开呢?   “不!我心爱的那个文氏早就死了,若再接妳回去,我要怎么对众人交代?又该怎么安排妳的身份?”皇甫云摇摇头,淡然地回道。   “就说我根本没死呀!江大哥手下的弟子们早查过了,当初你们也没有找到尸体不是吗?那为什么不能说我没死?我明明还活得好好的!”文若菲天真的以为这种‘死而复生’的戏码又不是什么大事,现代电视剧不也常常这么演的?   “不必了,父皇已经向我透露消息,准备年底为我赐婚长兴侯的嫡长女宋三姑娘,说起来…长兴侯府与安远侯府似乎也有亲戚关系?安远侯太夫人正是长兴侯的姑母。”皇甫云一脸平静地向文若菲说起了他的好事将近,藉此表明他对她已无半点情意。   “不!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文若菲有些疯了,她觉得这个世界跟她想的不一样,她不是女主角吗?不是应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所有优秀的男人心里都只有她一个吗?结果呢?努力了那么多年才搭上一个六皇子,虽然嫁给了他,身份却比不上嫡出的文若蓉,甚至连样样不如她的文若萍都能因为攀上了嫡姐,一朝翻身变成武定侯府的未来侯夫人,她却只是因为一时想错而已,就连原本可是俯视大多数人的皇子侧妃身份也失去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日后就有劳江少侠照顾菲儿了…告辞!”皇甫云见状,内心感到心痛又无奈,他对文若菲的情意再深也抵不过皇帝的一句话,哪怕他贵为皇子…。   “菲儿是在下认定的妻子,自会护她周全,既然你们二人今日已经说明白一切,明日在下便会带菲儿返回天山,相信有生之年应是无缘再到京城了。”江铭拱手回道。   当然,江铭没说的是,就算文若菲想回来,他也绝不会放她走的,不管她留恋的是京城里的什么人还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某柔一直以为这篇文还可以瞎扯很久……结果前两天终于又有点心思回来重新翻看时才发现……其实再两三章就可以HAPPY END了,结果竟然~竟然~平白让童鞋们傻傻地守这么久,当时的某柔到底在想啥呀?T_T?真是对不起大家~~~m( -_- )m。 于是,今天就直接上三章做为结尾,最后还有一章番外会放在跨年那天陪童鞋们一起欢乐唷~~感谢还愿意耐心守候的童鞋们(≧?≦)。 ☆、第八十章 无望   文若萍虽然猜得到文若菲可能会重归京城,却是不知道在她没有发现的几天时间内,文若菲就已经回过京城又被迫离开了,如今的她正因为及笄礼和不到半年就要来临的大婚而忙碌不已。   姚泽清去年回来京城后不久便请人卜算吉日,随即又与安远侯定下了迎娶之日,好巧不巧地算出来的吉日却是在文若萍生日的后三天,为了不在大喜之日弄得整府人仰马翻,温氏决定提前为文若萍办一场及笄礼。   温氏自是有心想大办一场,不过文若萍毕竟只是庶出,再怎么能办得风光,也仅仅是在同为庶女这个等级上比其他人好一些而已,偏偏还闹得早把文若萍视为眼中钉的文若菱也跟苗氏吵着要提前办及笄礼……可惜她这会儿连婆家在何处都尚且不知,而且向来只有已订了亲事的姑娘才会提前办及笄礼,苗氏若将她的及笄礼提前,岂不是要让众人嘲笑女儿小小年纪竟就如此‘恨嫁’?!所以苗氏硬是没有点头答应。   愤愤不平的文若菱于是又听了冬雪的好主意,决定在文若萍的及笄礼上送给好姐姐一份‘大礼’,也叫那些夫人小姐见证一下她这位好姐姐其实一点儿也配不上威定侯。   文若萍的及笄礼虽然请不来极负名气的命妇、夫人,但是有贵为五皇子妃的嫡姐和将来都是一个圈子的未来小姑-宣国公世子夫人,再加上蒋湘云她们几个人,场面倒也不显得冷清,不止不冷清,还热闹非凡,毕竟有些脑子的人都已经看出如今五皇子在朝廷的地位非同往昔,不趁着这会儿跟还算接地气的五皇子妃打好关系,万一将来真是那位皇子登上大位,想再攀附岂非太迟了?虽说眼下看起来,替一个庶女充面子好像有些落了身份,不过谁让五皇子妃偏疼这个庶妹?更别说这位文五姑娘的未来夫君也是手握大权之人,把这些筹码加一加、算一算,说穿了,他们才是高攀对方的那一边呢。   文若萍及笄礼转眼即至,这一日的安远侯大门外,车水马龙,宾客云集,身份一般般的多半亲自上门观礼,身份高一点就派出身旁得力的管家嬷嬷送礼,不少人都说这场及笄礼只比几年前文家大姑娘的略逊一筹,可惜曾经风华无双的佳人如今已成黄土一坯,又说不知道是不是文家大姑娘的身份太低、福缘太薄,却又遇上仙人赐药那样的奇遇,才让上天容不下她,以致年华早逝?   不过知道内情的部份人士在听到这样的风言风语,却都只是一笑置之,谁也没曾说其实他们以为已死的那个人,如今可是在遥远的天山活得好好的呢。   话说回来,四面八方来的客人多了,少不得掺杂一些鬼头鬼脑的人物,例如那个表面正人君子,内里却盘算着怎么才能真正跨进安远侯府那道门坎的…宋奕。   宋奕那日在自家书桌上收到一张纸条,纸条上写明,望他在安远侯府文三姑娘办及笄礼的这一天前去安远侯府的后花园相会,还再三言明自己对他爱慕甚久,可惜两人身份悬殊,今生注定无缘,不过她愿意给他也给自己一个难忘的回忆云云。   宋奕看到这封信时,心里激动不已,纸条上的字体娟秀,明显出于女子之手,又有‘身份悬殊’四个字,他便万分笃信这所谓爱慕他之人没准儿正是安远侯府里那两位尚未出阁的姑娘之一,但究竟是三姑娘还是四姑娘呢?其实宋奕私心盼望的当然最好能是三姑娘,因为三姑娘虽为庶出,可好歹是安远侯爷的亲生女儿,而四姑娘呢?虽为嫡出,却仅是安远侯爷的侄女,等到老太太百年之后,他们那一房早晚得分了出去,最后注定流于旁支末节,于他并没多少好处可得,倒不如娶三姑娘那个侯府庶女强-这厮想得虽然很美好,却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文家三姑娘早有婆家,而且还是个在京城里没几个人敢招惹的婆家。   拜文若菱如今给人的不良印象所赐,整个及笄礼上,竟是没有人问起文家四姑娘怎么没有出现,大伙儿都自动默认是因为文家四姑娘的风评太差,安远侯夫人不希望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又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所以先想了法子让对方不能参加自家堂姐的及笄礼,孰不知当所有宾客都离开后,还有另一场热闹才真正开始…。   文若菱从昏迷中醒来,朦朦胧胧地觉得好像忘了些什么事情,她记得她不是去后花园假山旁准备看好戏吗?可是走到一半时,莫名地眼前一片漆黑袭来,后来…后来呢?!她恍惚地看了看四周,突然大声地尖叫起来~~~!   文若菱的尖叫声把身旁那个正抱着美人、做着美梦的男子猛然吵醒,只见男子略带几分慵懒的语气问道:“怎么了?!睡得好好的,吵什么呢?”   “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这里是…冬雪!冬梅!妳们俩死哪去了?!”文若菱显然已经认出这个地方是后花园东南隅那处人烟罕至的暮雨楼,好戏上演的地方是对了,可是人,却是大大地错了!   “不是四姑娘约小生到此相会的吗?如此怎地反问起我是谁了?!”这男子便是那个应约而来的宋奕,只见他一脸讶异地诘问道。   “怎么可能?!我、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而、而且我一个闺阁女子怎会约一个外男入内宅相会?!”文若菱确实并不怎么记得宋奕是谁,不过这会儿的她也很心虚就是了,因为她本来的计划是让冬梅去买通一个粗使婆子,叫那个粗使婆子想法子到外面找个男人进来后花园,然后再叫人去将文若萍引来后花园,届时便能上演一出情人,缠,绵,相会的好戏供众位今日来参加及笄礼的夫人小姐们看的,没想到竟然被破坏了?被破坏就被破坏了吧!反正她怎样也不可能承认自己有这种小心思的!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她都要否认到底,这才是最好的做法!   “没想到四姑娘竟是这般水性杨花之辈!妳与小生仅仅共度了一段鱼水之欢,就立刻觉得不在意了?可以任意抛弃了,是吗?”宋奕闻言,忍不住感到万分羞恼,一脸悲恸地控诉道。   “什么意思?!我跟你……”文若菱后知后觉地这时才发现两人竟未着寸丝地共卧于罗汉榻上…她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跟你做出这种事?!”   “四姑娘…。”宋奕还待再与文若菱争论几句,房门却已被人推开,一群人冲进屋内,带头的妇人怒气冲冲地质问他们俩这是在做什么。   宋奕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和文家四姑娘分明是在‘幽会’,如今彷佛是很不幸地被人家家里人抓个正着了~。   “菱姐儿…妳…妳怎么、怎么可以…。”苗氏失望又悲痛地看着女儿,她素知女儿心怀远志,如今却做出这般丑事,难道是已经对自己的人生放弃了吗?!   “娘!我没有!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文若菱惊恐地摇摇头,坚决否认眼前的一切。   “我真不知道该谢谢四姑娘挑的地方够远,好歹知晓给侯府留点颜面好呢?还是要埋怨四姑娘就是想会情郎,也不该挑今天这样的日子来给萍姐儿寻秽气?”温氏冷眼扫过榻上的两人,语气平平地说道。   “亏得几个守后花园的婆子机警,没将此事惊动了前头的贵客们,不然这样子的事传扬出去,真真是要安远侯府颜面扫地了。”说这话的是老夫人跟前的周嬷嬷,因着老夫人也是因为听闻后花园这里似乎发生了点事情,才派周嬷嬷过来看看。   “这种事实在是…周嬷嬷回头可千万小心斟酌地跟老夫人禀报,老夫人昨日才很欢喜地说自从大姑娘的事之后,咱们府里总算又有那么几件喜事,偏偏如今却…唉~。”苏氏看似无奈地怜悯地叹了一句。   “我看这事咱们也插不上手,妳们几个先把这混账东西捆去柴房关起来,回头问问侯爷和二老爷的意思再说,冬雪、冬梅,还不赶紧伺候妳们家姑娘回院子去?!良哥儿媳妇,我们先回去吧,这毕竟是二房的家务事,我虽身为侯府当家主母,却也不好多嘴。”温氏只是吩咐了几句话,然后就带着自家的人转身离去,留下一群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苗氏在温氏婆媳离开后不久,才渐渐有些醒神,她怒气冲天地喊着冬雪冬梅扶文若菱回院子,自己也跟着一块离开,压根儿没管那个害了她女儿名节的罪魁祸首,当然她没管不表示没人管,几个女人家一走,便又有数名壮硕的婆子走向宋奕,胡乱抓起地上的衣服,然后把人随便捆成一捆,接着粗鲁地拖向柴房去了。 ☆、第八十一章 结局   苗氏带女儿回云霞阁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婆子来验身,可惜看着婆子进屋许久之后,绷着脸出来对她摇摇头的时候,她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灭了…。   文若菱在屋里疯癫地大喊大叫,一直哭闹着她根本什么也没有做,她还是清白的…可是那又如何?事实胜于雄辩!文若菱在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宋奕的神智虽然不是完全清醒的,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事,迷幻的气氛、隐约的诱惑,宋奕本非意志坚定之正人君子,又岂会放弃如此能一亲芳泽,同时得以攀附权贵的好机会?即使身份不是让他很满意,不过玲珑有致的身段倒是让他挺满意的,而且还没吃干抹净就立刻闪人,让对方吃了亏又无处申诉已算不幸中之大幸。   宋奕自负身为读书人,不屑市井无赖之举,所以被关进柴房之后也不吵不闹,只在安远侯命人前来诘难之时,又明言自己乃侯府二少爷之同窗好友,不过受了府中之人相邀,才会去到后花园那里,未曾想会与侯府四小姐有那等缘份,意外结下盟约,言之成理、情意深厚,还连那张小纸条都拿了出来,表示他并无半句妄语。   安远侯命人查验纸条上的字迹,看似出乎意料之外,偏又彷佛情理之内,几位深谙此道的都说那字迹与府中四小姐的字迹相差无几,当然这相差无几的评语只是为了保留女儿家的名声而已…实际上也就等同于一模一样的意思了。   安远侯想不到平日看上去乖巧懂事的侄女竟敢做出这般惊天动地、大逆不道之事,他愤然地瞪了弟弟一眼,然后甩开袖子,索性也不管了,叫弟弟自己看着办!   文瑜善心里也很纠结,他不是不知晓妻子和女儿素来有些眼高手低、不切实际,不过自己总仗着嫡母和大嫂有手段,肯定压得住她们俩,所以就甚少放在心上,这下可好…一个没注意就松散过头,反把侯府的名声给赔上了不说,连女儿的后半生也毁得剩不了多少,那个宋奕是个什么玩意?!连侯府千金也敢觊觎?什么受人之邀,放他的x屁!当他这个文家二老爷有那么胡涂?!要真是个好的,会随随便便应了一个未嫁女子的邀约?分明是早已另有所图!   不过话说回来,文瑜善也相信女儿肯定看不上宋奕那个人,毕竟说难听一点,宋奕要家世没家世、要样貌没样貌,论才学嘛…就一个二甲进士而已,每届殿试过后,少说也能捞到一两百人,说了不得也没多了不得,女儿那个一门心思要进高门大户的能看得上?别是为了…陷害谁…吧?   文瑜善忽然想起底下一些婆子丫鬟常碎嘴的事,文若菱嫉妒三姑娘尚未及笄就早早被武定侯看上,进而有了个好婆家的事,还有曾经透露出想要取而代之的念头,一切种种让他微胖的身躯忍不住颤抖了几下,越想越觉得心底毛毛的,于是痛下决心,这么个会坑爹的女儿还是早些嫁了吧!他还想窝在侯府享几年好日子呢。   文瑜善已经完全不打算考虑女儿还有多久才及笄的问题,只想着该如何做能早些把祸害送出家门为妙。   宋奕虽说贫寒出身,不过好歹已有进士之名,只需稍微运作一下,谋个有前途的小官也不是很难,而这点能耐,文瑜善自认还是有的,所以他一琢磨后,便回琼琚院同苗氏商量将文若菱嫁至宋家的事。   苗氏自然不可能同意这件事,在她心里想来,她的女儿就算不能像大姑娘一样当贵人,好歹也能是个一品诰封的命,连一个丫鬟生的庶女都可以当上侯夫人了,凭什么她的女儿不能?!   可没想到如今丈夫却狠心地打算将女儿嫁给一个九品芝麻官,还听说对方的家境贫寒,仅是带着母亲表妹住在京城里一个三进小院,甚至没有几个近身伺候的仆妇丫鬟,她怎么能让女儿受这样的委屈?!   “我不同意!这样的亲事绝对不能成!老爷,菱姐儿也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忍心让她去过那样的日子?那混账东西坏了菱姐儿的名声,理当先打他个几十大板,直接丢出城外自生自灭才是,怎地还让菱姐儿下嫁于他?!”苗氏听了丈夫的意见,立刻大声怒吼,坚决反对。   “不让菱姐儿嫁给他,那菱姐儿还能嫁给谁?!即便大嫂治家有方,没让这件丑事宣扬出去,但是菱姐儿那事…妳能瞒得住谁?啊?!就算瞒得住天,瞒得住地,能瞒得住她日后的夫君?除非妳有本事让她将来的丈夫不与她圆房,或许还有可能!”文瑜善虽是个大男人,不好直问当时一些涉及女子隐私的问题,不过向苗氏旁敲侧击了几句之后,已经大略可以猜出女儿已非完壁之身,一个没了清白的女孩儿还能怎么平平静静的嫁到别家去?他要真那么浑的话,首先饶不过他的绝对就是他的嫡出大哥安远侯。   把一个已经失了清白的姑娘装做仍旧纯洁无瑕的女孩嫁出去?那妥妥的是结仇不是结亲,文瑜善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来看,若是换成他,他也无法忍受。   苗氏又怎么会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只是再端正的道理,牵涉到她宝贝女儿的人生,那就是什么道理都没得讲!   更绝的是文怀铭的想法,文怀铭从妻子方氏那里听说妹妹竟然跟好友走到一块去了,可是母亲却坚决反对他们的亲事,他立刻气愤不已地跑来向母亲抱怨,说:“守德虽说自小家境贫寒,却是才学渊博、为人端方,昔日在书院一直深受师长、同窗称赞,儿以为若非他内心十分爱慕妹妹,又担心侯府不容于他,他也必然不屑做出此等下下策之事,妹妹会下帖相邀,想来也是早已有意倾心相许,不然怎敢冒此大讳?母亲却还要处处阻挠他们,又如何能口口声声说妳疼爱妹妹?”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妹妹明明亲口说的,说她根本不曾看上宋奕那个穷小子!什么有意倾心相许?根本都是那个宋奕自说自话、胡言乱语!”苗氏被儿子一阵没头没脑的指责,她也是气极了,他怎不想想看,他妹妹如果嫁了好人家,他也多一个妹夫家的人脉可以提拔他?   “妹妹一向听母亲的话,恐怕是知道母亲反对他们,所以才忍痛…否认的吧?母亲,妳又何必?守德是个有志向、有才华的人,他绝不会止步于眼前,妳不该因一时浅见,反而断了妹妹的大好人生。”文怀名痛心疾首地看着母亲,苦口婆心地劝道。   “你!你!你这个不孝子!在你眼里,你母亲就是那样的人吗?”苗氏气得快晕倒了…却还盼着儿子肯定不会这么想她的。   可惜苗氏美好的想法被自家儿子那一脸‘妳不就是那样贪图荣华富贵、一心攀龙附凤的人吗?不然也不会想着拿自己女儿的亲事当筹码,只想着攀上高门大户,丝毫不在意如何拆散一对有情人的结果。’的表情给打散了~。   “好好好!你父子俩都比我一个妇道人家有远见,随便你们吧!你就祈祷你妹妹来日不会怨恨你!”苗氏一个内宅妇人,其实也想不到怎么解决这件棘手的事,外头的事少不得还得男人们出面,偏偏唯二的两个能让她依仗的男人竟都同一个想法,竟都认为把自家女儿(妹妹)嫁给一个穷小子是好事!她还能怎么办?恐怕这事儿即使女儿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无法改变了。   苗氏想得没错,事实也是如此,宋奕很快就被放了回去,文瑜善还勒令他五日内找官媒前来说亲、下聘,不然有个什么万一,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宋奕当然也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应下,然后赶紧回家准备未来老丈人交代的事,虽说不能娶到他真正想娶的对象,不过好歹也算跟贵人沾上边了,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信心。   文若菱从沈嬷嬷那里听说父母已经替她和宋奕订妥亲事,还连出嫁的日子也已经挑好的时候,整个人都呆掉了,她独自呆坐床沿,直到天边浮起一片明亮,隐隐约约听到府里似乎陷入一片喜气洋洋之中。   那一日正好是文若萍出嫁的日子,整个侯府上上下下忙成一团,大家都听说准三姑爷为迎娶三姑娘,出手极为大方,个个莫不想着溜去前头沾点喜气,多讨些喜钱,所以她的身边仅有冬雪冬梅二人守着门,不过已生有二心的两个丫鬟并不怎么关切自家姑娘此时的心情如何,只是一左一右地坐在廊下,听着不远处的喧闹声,各自五味杂陈地想着自个儿的心事。   文若菱虽说心有不甘,偏偏又是怕死的,所以只能任由苗氏摆布,匆匆地办了一场及笄礼,然后匆匆地在九月初嫁进了宋家,唯一算得上可喜的,大概只有两人那次在小楼的好事并没有多出一条人命,否则这件事恐怕还不能这么轻松解决掉。 ☆、第八十二章 十年   第八十二章十年   这一年,恰是夏末秋初之时,武定侯府外,只见一名年约十六、七上下,模样清新俊逸的翩翩少年正身手利落地从马上跃至地面,又顺手把缰绳抛给一旁的小厮之后,随即大步流星地跨入大门内,进了门之后,不过几步路的功夫,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儿飞快地冲向少年。   “大哥!大哥!你可回来了~铭儿好想你!”小娃儿抱着少年的大腿,一脸委屈地喊道。   “真是想大哥吗?确定不是因为被母亲罚了,盼着大哥回来救你来着?”少年无奈地轻笑一声,他太了解自家这个从会走路开始就没一日安份的小弟,总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和父亲兄长的宠爱,整天在府里无法无天地胡闹,让下人们平白多了不少工作,所有长辈里也唯有素来和蔼的母亲尚能压制他几分。   “才、才不是,母亲对我很好的!她才舍不得罚我……。”小娃儿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黯淡。   这名少年便是姚承景,今年已经十六岁,十二岁那年,因为过门多年的继母文若萍终于为父亲生下弟弟姚承铭,父亲姚泽清与他在书房长谈了一夜,之后就突然决定动用手上那个因爵位而得的国子监入学资格,将他送入国子监求学,他很不明白,原以为是深爱继母的父亲有意将爵位传给弟弟,准备培养弟弟走武将之路,所以才要安排他改走文人之路,若他自己有能力闯出了一番成就,父亲也就没有什么愧疚与压力了,他这么想,外人自然也都这么想,毕竟父亲是武将出身,一切人脉也都以武官为主,他若做了文官,将来根本沾不到父亲半点光,更谈不上什么子承父业。   坦白说,当时的姚承景心里真真是万般地委屈和悲愤,他自小没有母亲疼爱,虽有曾祖母的爱护,可是不管曾祖母再怎么疼他,终究隔了一层又一层的血缘关系,加上年纪已大,难免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而父亲又总不在府里,是如仙女般降落在他眼前的继母让他体会到一个孩子被母亲宠爱、关心是什么样的感觉,更因为他打从心里敬重继母,怜悯继母过门三年仍未有身孕,又无意发现曾祖母曾有意打算让继母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之时,还很努力地说服曾祖母终于愿意松口让继母能够早些生下自己的孩子,可惜没想到最后才发现…原来继母总归是防着他的,不然又怎么会在终于有了亲生儿子之后,就忙不迭地要把他从侯府继承人的位置拉下来?!   偏偏在他觉得所有人都要抛弃他的时候,还是继母亲口告诉他,因为她不想见到他像父亲那般上战场去拚前程,她不想整天担心自己的孩子在外面是否安全,更何况如今的朝野平和,内外安定,并没有什么战争可打,武将前途受途,远不如改走文职为官来的有前程,再加上她的嫡姐现在已贵为太子妃,又素来疼爱她这个妹妹,自然也不会委屈她的孩子只能做个没出息的小官或没实权的侯爷。   去岁初,先帝驾崩,新皇登基,父亲虽已婉拒新皇允他爵位再进一步的美意,却又让皇帝将自己封为武定侯世子,此举已等同于向所有人表明将来的武定侯只会由他来继承,他讶异之余,还不忘担心继母会不会从此对他恶言以对,结果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继母一接到消息之后,就忙着吩咐连三个月侯府上下的月银加倍,又要管家下帖子、张罗酒席给交好的亲朋好友为他祝贺,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对此事的不满,更不见她为此拦阻弟弟与他亲近。   母亲的重视和疼爱让姚承景无以回报,只能暗自决定日后要更加爱护弟弟,只要弟弟想要的,他能做到的,都决无二话。   姚承景疼爱弟弟如厮,自然也能发觉到弟弟那一瞬间的心情变化,不过在国子监读了几日的书才休沐回府的他眼下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神情中夹带几许怜爱地摸摸弟弟的头,然后牵起弟弟的小手,兄弟俩一起向主院走去。   小娃儿-姚承铭默默地感受着从手心里传来的热度,心底越发觉得忐忑不安,他今早就听何嬷嬷说,昨日下午娘亲觉得身子有些不爽利,请来太医诊视,太医说娘亲已有两个月余的身孕,好多婆子丫鬟都高兴地向娘亲道喜,连一向不爱笑的父亲也不由自主地喜形于色,不但立刻下令府中上下这个月的例银加倍,对母亲说话的语气比往昔更温柔了几分,还笑瞇瞇地跟他说他将会多个弟弟或妹妹,问他开不开心?   可是…可是春芽曾经说过娘亲如果有了弟弟妹妹,或许就不会再像以前那么疼他,谁让他总是让侯爷夫人生气为难,也说不定会变得更加讨厌他,因为弟弟妹妹肯定比他乖巧听话…怎么办?怎么办?!他一点儿也不想被母亲讨厌,即使、即使他知道自己时常犯错,惹得母亲生气,姚承铭小小的内心里百转千折之际,突然握紧兄长的手,脚步停了下来。   “怎么了?”少年一头雾水地低头看向弟弟,关切地问道。   “大哥…太医昨日来给母亲诊脉,还说母亲又要生小弟弟小妹妹了,父亲很高兴,大家都高兴…他们应该很喜欢小弟弟小妹妹吧?你、你是不是以后也会喜欢小弟弟小妹妹?只喜欢小弟弟小妹妹,然后就不喜欢铭哥儿了?”姚承铭越说越觉得好像自己被所有人抛弃的那一刻就近在眼前,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母亲又有身子?这是好事,虽然还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不过大哥肯定会喜欢的,可是…为什么说会不喜欢铭哥儿呢?”少年讶异地想着原来母亲又有身孕了?只是弟弟的问题有些令人费解,他不是母亲所生,可是他明白母亲对他的喜爱和关心从未减少丝毫,即使后来弟弟分去了母亲不少时间,母亲还是很努力地让他感受到她对他的态度从来没变,连对他都能如此,何况亲生的孩子?   “好多人…好多人都这么说,说父亲和母亲以后有了别的孩子,我就不是最小的,母亲自然也不会一直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人家不是说小的那个才是最得宠的吗?”   “好多人?那个好多人都有谁?”虽说武定侯府内宅是非一向很少,但是姚承景非呆板痴傻之人,平日在国子监里也没少听几个同窗说的那些内宅肮脏事,如今听着弟弟的话,多少能听出事情并不似表面上那么单纯,显然有人在故意挑拨主子们之间的感情。   武定侯府内的主子没几个,加上如今的侯夫人文若萍是继室,还有他这个先夫人嫡长子,所以在文若萍怀上姚承铭之时,当家作主的姚泽清就曾经严令下人们不许随意说些容易挑拨人心的话语,坏了主子们之间的感情,可没想到才几年过去,居然就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跟一个不过几岁大的孩子说那样的话?莫不是觉得母亲太好说话,亦或是觉得他这个世子之位仍不够名正言顺?   “呃……。”姚承铭一脸纠结,不知道该不该把春芽供出来,因为春芽可是曾经再三交代过他,不许跟其他人说她跟他说过这些话的,不然春芽就会被卖掉,他也不想春芽被卖掉…只有春芽会跟他说好多外头的趣事。   “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你不说,我和父亲也能查得到是哪些人起了心思,姚承景如此想道。   “哦!”姚承铭暗暗松一口气,能不出卖春芽当然是最好了,他又哪里知道父亲和兄长可不是那么好唬弄的人。   隔天,姚承铭只听到夏苗说春芽家里人叫她回家有事,然后好些日子没出现,再后来,姚承铭也早忘了春芽这个人,直到长大后,有一日,已嫁出府的夏苗不小心说漏嘴,他才知道小时候那个突然不见的春芽竟是被送去边疆给某个百户长为妻,而且春芽因为受不了边疆那等苦寒之地的日子,没几年就病死异乡了。   文若萍半卧在软榻上,昨日刚被诊出喜脉,今日就升级为国宝级动物,刚刚吃了午饭想出去走走,也被徐嬷嬷她们劝阻几句,不让出门,她只得索性不出去,就窝在这里发呆。   忽然听到外面丫鬟们请安问好的声音,她才想起今日是景哥儿休沐回来的日子,往常这个时候,她都早早就吩咐厨房准备景哥儿爱吃的菜,今日竟然忘了?!也不知道这会儿吩咐来不来得及?   “母亲!” “母亲。”一大一小两个声音同时在屋里响起。   文若萍抬头望去,姚承景拉着姚承铭的手,两人已走到跟前。   “景哥儿回来啦?累不累?我听侯爷说,你国子监的学业已经能暂告一段落了?而且学习状况不错,明年的春闱考试很有机会榜上有名?”文若萍看着姚承景,怎么看都觉得好像瘦了点?   “那是老师们抬爱,儿子自觉还差了许多,只不过老师以为不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紧,稍稍放松一段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姚承景笑着回道。   “那这次休沐?”文若萍迟疑了一下…话说昨晚好像听某人说起景哥儿年岁已到,该是相看人家的时候了,可是她不太懂呀?!之前彤姐儿的夫家是他挑的,她半点没插上手,还以为景哥儿的亲事也同彤姐儿一样,所以她从来也没想过那些事,可惜某人却说,将来媳妇娶回家,说到底也是与她相处的时间多,自然要她看的满意才好,老实说…她还真不知道她会看啥…像现代那样自由恋爱多好?只要小两口开心就好,长辈也不用一直操心该挑谁选谁。   幸亏某人还算有点良心,好歹有提供给她哪几家人可以考虑的名单,不过她也想着万一挑不出来的话,干脆进宫请皇后娘娘帮忙随便挑一个算了,反正皇后娘娘是重生的,肯定比她知道哪户人家养出来的姑娘质量好。   “这一回休沐,儿子能在家待上五天,母亲可是有事?”姚承景觉得母亲似乎有什么话欲言又止,他又不知从何问起,便只能这般回答。   “呃…景哥儿有没有…嗯…想过自己比较欣赏什么样性情的姑娘?”文若萍想了想,还是勉为其难地问了一句。   “母亲?!”姚承景闻言,不由自主地耳垂瞬间泛红,有没有喜欢的姑娘什么的,他从来没想过呀!而且他一向洁身自爱,没跟什么姑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往来,母亲为什么这么问?   “记得第一次见到景哥儿的时候,你也才跟铭哥儿差不多一般大,没想到转眼间也到能成家立业的时候了,侯爷昨日与我说起这件事,我还有些恍神呢。”文若萍一脸怅然若失地叹道。   “儿子还想着能考中进士,谋得一官半职,再闯出一番成就,成亲这事儿…不急!真的!儿子一点也不急。”姚承景这会儿已经从耳垂红到脸颊了,他手足无措地匆匆反驳道。   “不急?”文若萍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   “不急!”姚承景斩钉截铁地点点头。   “真不急?”文若萍挑挑眉,又问了一次。   “不急!不急!母亲,儿子匆忙回府便来向母亲道安,一身尘土也有些疲乏,儿子先回院子梳洗休息,明日再来向母亲请安。”姚承景飞快说完这句话,然后就转身快步踏出门外,那脚步急的彷佛身后有人追着似的。   “啊?!哎!景哥儿……。”文若萍看着姚承景出去,连唤都来不及唤一声,她无奈地轻叹一声:“才多大年纪,已经要考虑成亲的事了…我老了…。”   “夫人说笑吧?妳才二十出头,又正怀着身子,哪里就老了?”一旁的巧儿好笑地问道。   “我~心境老了呗!妳也说我才二十多而已,可是再不用两年的时间,我就得升级当婆婆了…不成!不成!回头跟侯爷,景哥儿的亲事再缓两年好了,反正他还要考试,这种时候应该专心在课业上比较好。”其实是文若萍想了又想,总觉得自己怎么算都亏大了。   巧儿与冬青两人对视一笑,很有默契地同时摇头轻笑,心想,侯爷与夫人两人相差那么大的岁数,对夫人来说,可不是吃亏大了?不过也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侯爷才会那么疼爱夫人吧?据说连前几任夫人都比不上她们家夫人。   当晚,姚泽清回府,两人一同吃晚饭的时候,文若萍果然就跟姚泽清说起这个提议,可惜姚泽清只是淡淡地斜睨了妻子一眼,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依旧自顾自地吃着饭。   文若萍摸不准姚泽清是不是认同她的提议,只好默默嘟起小嘴,低头不语地学着某人一样努力划拉着碗里的饭粒。   姚泽清怎会不知道妻子心里真正的想法?大多数时候,他所必须考虑的事太多,自然不可能事事顺着妻子的意思,不过长子成亲这件事缓个两年也确实不打紧,只是突然起了想作弄一下小妻子的心思,才故作不理会罢了。   偏偏接下来有一段时间,姚泽清忙于差事,一连一个多月不曾准时回府,便也没空与妻子说明他的决定,文若萍不知道自己竟是被丈夫作弄了一回,还以为姚泽清是误会她有意压制姚承景,不愿给姚承景相看媳妇、安排婚事,所以干脆不愿意回家。   文若萍只得打起精神,认真地琢磨着姚泽清给她的名单里有哪些适龄的姑娘,好巧不巧,接连相中的几个姑娘,着人去旁敲侧击的结果,竟然一个两个都已经早就订下亲事,这叫她怎么相看?!再往后面挑的话,那些人家的门第可就衬不上姚承景和武定侯府的身份了,姚泽清会不会以为她故意的?因为自己只是庶出,所以不想挑个出身高的长子媳妇?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月,姚泽清又被皇帝派去四川办差,连能不能赶得回来陪她生下这胎都是未知数,何况…也不能因为姚泽清不在京城,姚承景的亲事就不管了,不得已之下,文若萍也只有进宫求助嫡姐-皇后娘娘了。   皇后所生的皇长子今年才十岁,离娶媳妇的年纪还早得很,所以妹妹突然进宫求她帮忙挑选继子媳妇的人选,说真的,这一时半刻之间,她哪里想得到什么好对象?不过见妹妹又说得好像挺可怜的,说什么因为这件事,武定侯已经许久不与她说话了?听着就有些不大好的感觉,她看着挺着大肚子的妹妹,不免有些于心不忍,只能安抚几句话,把这事给担了下来。   于是等到姚泽清从四川回来,才听说皇后娘娘给长子寻了一门亲事,他就觉得有点傻眼,不是说儿子不着急吗?不是说等两年再议吗?皇后怎么会忽然插手管起长子的亲事?难道皇帝对他有什么不满,所以借着皇后娘娘的手来暗示?不过似乎又不太像…毕竟他和皇帝的交情未曾因为两人的身份而有任何大变化,应当不至于看不出来皇帝对他有什么不满才是。   再等到妻子喜孜孜地向自己邀功,姚泽清才明白是因为他没及时向妻子说明,竟让妻子误会了他的意思…真真是令人哭笑不得…不过他也明白,妻子与长子毕竟不是亲生母子,有时候难免想得太多。   皇后娘娘给姚承景挑的是礼部侍郎郝大福的嫡长女郝佳蕙,今年十四岁,皇后赐婚之前自然也曾问过郝家的意思,不然她哪敢贸然让两家结亲?   姚郝两家接到皇后赐婚的懿旨之后,仍旧请来媒人居中相谈,来回几趟后才谈定必须等郝佳蕙年满十六岁之后才迎娶过门的共识,这也恰恰正合了文若萍不想太早当婆婆的小心思。   来年,姚泽清和文若萍的嫡女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晴朗日子出生了,小名暖姐儿,大名姚轻暖的她,着着实实成为武定侯府这一家子上下捧在手心里的宝,父母疼惜、兄长爱护,哪怕皇室公主都未必有她那般好命,前半辈子被娇宠的她,后半辈子的人生也很令人眼红,嫁的是亲姑母-当今皇后的次子,与她母亲一样受尽丈夫的疼宠。   穿越之初,文若萍是真的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毕竟古代的医疗条件摆在那里,嫡庶之别的观念挡在面前,她只是庶出,有哪家主母愿意为一个不起眼的庶女花费大笔金钱心思?庶女能选择的夫家也不会是高门大户的嫡子,替一个庶子媳妇浪费钱养身子?那更不可能了,与其浪费那个精神,倒不如纳个侍妾合算,纳妾不但能有美人相伴左右,还能生个儿子传递香火。   幸之又幸,文若萍遇上姚泽清这么一个倾心相护的丈夫,让她能够为他生下一子一女,圆了一个女人的生命。又有姚承景那样一个贴心孝顺的继子,让她直到合眼那一刻都不曾有过什么烦忧。   要说这一生还有什么不圆满的?文若萍想……还真想不出自己凭空多出来的这一生还有什么不圆满的。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